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北京沒有Citywalk,只有Cityride,歡迎閱讀。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真故研究室(ID:zhengulab),作者:王枻坤,編輯:馬路,題圖來自:作者拍攝
不知從何時起,Citywalk 成為社媒上最流行的社交語言。這股都市風潮由上海掀起,随後向杭州、南京周邊城市蔓延。在 " 時尚荒漠 " 北京,相對應地刮起一股 Cityride 之風,傍晚中軸線的騎行,讓數十米寬的長安街也顯得異常擁擠。
南有 Citywalk,北有 Cityride,兩種景觀在小紅書争奇鬥豔。雖然同為一種城市出行的風尚,但卻分别代表着兩座城市的規劃、商業環境以及年輕人性格的迥異。北京不适合 Citywalk,就像上海不适合 Cityride。
一、City 裡的 walk 與 ride
傍晚的長安街,單車交錯,組成了聲勢浩大的騎行隊伍。
長安街北側的天安門城樓前,遠處望去,黑壓壓一片,幾百輛自行車浩浩蕩蕩地通過。幾米寬的非機動車道,擠滿了停車拍照的騎友,人多到溢出來。王府井地鐵站周邊數公裡的共享單車無一幸免,全部被推上長安街上拉練。
附近的彩虹橋是許多騎友的聚集地,很多人以此為折返标志,他們從豐台、海澱、通州騎行而來,在此稍作流連然後返程。
劉宇是來自石景山的基金產品經理,一有空閒就會騎着價值三萬的公路車在北京街頭穿梭。" 往返差不多 40 公裡,用時兩個多小時,一般都是騎到彩虹橋,吃點東西休息會就返程。"
劉宇不是個例,從高中生到北京大爺,都是騎行 play 裡不可缺少的一環。戶外運動的迭代速度,已經讓人刷着 5G 網也趕不上潮流,疫情初期在北京火熱的露營、飛盤、到陸衝、槳板,已經成為年輕人眼中落入俗套的社交方式,當下的北京,最流行是 Cityride。
圖 | 長安街騎行的人們
疫情過後,年輕人們更願意将時間花在探索城市的旅程中,騎行也是其中一種。但追本溯源,這種潮流最先從上海興起,形式正是大家所熟悉的 Citywalk。
這個舶來詞在原生語境中,指的是由專業講解員帶隊,按照規劃線路深入城市街區,系統了解當地的歷史、人文、建築等。這顯然已經超過 " 在城市中散步 " 的範圍,更像一種創新的文旅形态。
夏琳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大約在 2016 年的時候,就已經有 Citywalk 的概念。當時夏琳還帶過幾個隊伍,價格在幾十到幾百元不等,具體根據路線和内含項目而定。
"Citywalk 的領隊需要有大量的知識儲備和路線策劃能力,提供的服務也算是知識輸出,期間你可以獲得對于像街區這樣較小尺度空間的了解,也包括和建築有關的人文歷史和野史等知識。" 夏琳說。
現如今也有很多收費的 Citywalk 行程,小紅書上比比皆是,300 元 / 人,沒有講解純走路,帶講解的 1000 元 / 人。領路人自诩 walk leader,還有拍照服務。
今年,Citywalk 已經成為一個社交符号,年輕人在此基礎上附加的東西,已經超出本身。如今在網絡上,甚至已經開啟了一場對 Citywalk 的祛魅運動。調侃滬上年輕人的段子在網上橫飛,社交媒體上每個 Citywalk 的分享帖下,會看到類似發言:
發掘弄堂小路裡的網紅打卡店,穿着巴黎世家的上衣,頭戴 Ralph Lauren 的棒球帽,身着 lululemon 的緊身瑜伽褲,耳朵扣着 3999 的 AirPods Max,腳穿 Salomon,Citywalk 到新天地的西餐廳,與朋友們舉起均價 128 的雞尾酒,配着 98 一份的蔬菜沙拉,發到小紅書,配文:又是 so chill 的一天。
要素過多,令人眼花缭亂,但這也恰恰顯示 Citywalk 的本質:它是一場以城市漫步為名義的消費活動,與運動無關。
這也是它并未在北京流行的根本原因。
二、道路與商業
北京又稱四九城,從地圖上看,環環相扣,邊界明晰,主幹道筆直,橫七豎八的馬路将北京抽成若幹方塊街區。一環套一環,這種攤大餅式的設計,致使建築密集的城區并不繁華,地圖上的 " 方塊 " 按比例放大後,呈現出的是一種封閉街區的冷清。
之所以上海流行 walk,北京卻只能 ride,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北京的道路規劃特點是" 寬馬路,疏路網 "。北京是世界上平均路寬最寬的城市,達到了 14.64 米,約為東京的 3 倍。另外,北京城市路網密度低于大部分國際都市,平均只有 6.3km/k㎡,核心區網域更是只有 4.5km/k㎡,不到東京五分之一。
恢弘大氣的馬路,主要是為了應對交通擁堵,但也無形之中形成一道道屏障。如果想要從大馬路的一側穿行到另一側,往往要步行數百米或通過天橋才能實現跨越。圍欄多、社區封閉,是北京公共路網密度低的一大原因。這種做法方便了城市管理,但也使得大眾難以直接抵達城市的各個角落。
" 寬馬路,疏路網 " 把城市割裂成若幹封閉的區網域,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路兩側的商業活力很低。從表面上看,道路的流量确實非常龐大,但人往往都駕駛交通工具行駛在路上,并不能成為街邊底商的直接消費者。
圖 | 北京的寬馬路
一個明顯的例子是,北京前門的廣安商業街,自從将道路拓寬為 70 米後,連鎖反應就是讓菜市口、珠市口、磁器口三大商業圈逐漸衰落。
容易穿越的小路、高頻的路口将消費場景連成片,是街邊商業繁榮的基礎。而這些豐富且密集的微觀經濟體,正是城市經濟的核心組成部分。韓國政府為了提高街區的商業活力,還嚴格立法限制了市區的街道寬度,首爾城市規劃院規定路網密度不得低于 20km/k㎡。
在上海,租界時期形成的 " 窄街密網 " 設計風格依舊保留了下來。綠蔭環繞,曲徑通幽的街道在老城區很是多見,像武康路、安福路、巨鹿路等網紅路,都是窄路多路口,且信号燈變換周期快,便于行人快速通過。路邊遍布風格各異的商鋪,行人稍微移步,便可以進店消費。
反觀北京的商業形态,主要是以商場為樞紐,呈現零星分布的點狀,輻射範圍往往有限。走在北京核心區網域,常常找不到一家便利店。
回過頭再看 " 為什麼北京不适合 Citywalk,更适合 Cityride" 的問題,就更容易得出答案。
首先,北京的大道,并不适合漫步。相反,這種筆直、大尺度的道路,使得非機動車道也寬敞易行,适合騎行。
更重要的是,Citywalk 本質上是在享受城市帶來的服務,包括對城市景觀的欣賞,以及在各種商業形态下進行消費,可以說,Citywalk 就是附加了青年文化屬性的 " 逛街 "。從這個角度上看,上海顯然比北京更有吸引力。
相比之下,Cityride 更具運動的屬性。在大開大合的北京城,騎行帶來的浮光掠影的觀察方式,會掩蓋掉這座城市略顯粗糙的細節。
三、年輕人的精神世界
1924 年,郁達夫發表小說《春風沉醉的晚上》,講述一位經濟落魄、寫稿難產的文人的故事,他喜歡在深夜在上海街頭漫步。
" 一個人在馬路上從狹隘的深藍天空看着群星,慢慢的向前行走,一邊作些漫無涯涘的空想,倒是與我的身體很有益處。" 算起來,這應該是上海最早的 Citywalk。
在一個無可奈何、春風沉醉的晚上, 進行一場城市漫步,這非常符合上海中產們對羅曼蒂克的想象。
要說到最了解 Citywalk 的人,其實并不是上海的小資們,而是北京的遛彎大爺。這個被譽為 " 地表最強男子天團 " 的群體,早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就開始身着 " 北京比基尼 ",套着寬松亞麻大褲衩,腳踩人字拖,手拿濟公扇,遊竄在胡同的各個角落。
只不過北京胡同的 walk 能叫 Citywalk 嗎?
在後來的棚改之中,連胡同這一場景也逐漸消失,年輕一代走在北京街頭,只能看到防盜窗和被水泥包裹的圍牆。顯然比不上上海街頭的古典洋房和宛轉小路。
一直以來上海和北京被賦予不同的特征:上海精致小資,是潮流的前沿,北京則是 " 時尚荒漠 "、" 美食荒漠 " 和 " 新消費荒漠 "。
圖 | 上海安福路 Citywalk 的人
無論是 Citywalk 還是 Cityride,都是年輕人對城市的深入觀察的行為,也可以當做對城市生活的一種情緒表達。作為大都市,北京和上海的年輕人常常表現出兩種截然相反的心态:上海年輕人熱衷潮流,及時行樂,而北京年輕人往往苦大仇深。漫步代表着休閒娛樂,騎行則是一種克制和走馬觀花。
造成生活方式差異的原因,是城市對年輕人精神世界的影響。上海年輕人,無論走到任何地方都會發現,還是上海最好。這也是上海周邊并未產生像阿那亞這樣的 " 一線城市後花園 ",一切精神和物質需要都可以在上海灘獲得。
而長期以來,北京年輕人被認為沒有精神家園,所以一直向北京周邊探索。即便是周末兩天,北京的年輕人也開發出特種兵式的環京遊,在工業化的海邊和網紅城市尋找精神落腳點。
至于北京,city 不是用來 walk 的,而是來 work 的。
内文圖片由作者拍攝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真故研究室(ID:zhengulab),作者:王枻坤,編輯: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