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编分享的财经经验:爱,死亡和躁郁症,欢迎阅读。
" 男友形容我,我的身体里面同时住着后妈和灰姑娘。" 卡戎说," 当你躁狂跟别人战斗的时候,刀尖是向外的。当你抑郁的时候,这个刀尖就回来了,扎向你自己的内心。"
躁狂和抑郁缠绕着卡戎的生活,在二者的反复折磨下她多次出现轻生的念头,最终走进医院寻求专业帮助。经过一系列的量表、问诊和物理性检查,卡戎确诊患有躁郁症,又名双相情感障碍。这是一种躁狂相与抑郁相交替出现的心境障碍,属于国家规定的六大类重性精神疾病之一。躁郁症的平均发病年龄为 20 岁,患者的终身患病率为 2.4%,自杀风险是普通人群的 10 倍。
在抑郁情境下,名为 " 管状思维 " 的病理性思维让患者们的认知固化,他们仅能通过狭小的思维管道看见自己的判断,看不见其他人的建议和帮助,即使想求生也看不见生的可能性。他们坦言 " 自伤只是一种把精神痛苦物理化的手段,结束生命是为了结束痛苦。"
然而,躁郁症患者们并未简单冲动地将自己的生命停滞于疾病来临之时,他们在专业人员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寻求继续生活的方式,坚持 " 按时吃药,以一种投资的心态灵活地过日子。如果想活,还是得这么活。"
" 不要一时冲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患者小朱说。时至今日,与她一样的患者们依旧在与病症抗争的路上,带着对生的希望活下去。
" 只是因为身体出问题了 "
" 躁郁症最核心的症状是情绪变化大。"在精神专科医院工作的宋医生说,患者处于躁期时和处于郁期时的情绪天差地别,他们就像是被强行绑上了过山车,而且这趟车会永无止境地开下去。
但仅依据短时间内天差地别的情绪和心境变化,医生们并不能完全认定该患者已患上躁郁症。宋医生在知乎上普及躁郁症相关知识,他提及许多人拿着自己做过的情绪量表,向他求证自己是否得了躁郁症。但他并不能给出确切答案,无奈地说:" 我们医生做诊断都不是只看量表的。"
情绪量表中显现出的精神状态,只是医生们诊断精神疾病时的一个参考部分。躁郁症属于六大类重症疾病之一,患者以后的上学、考驾照等正常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为了尽量避免误诊给患者带来的困扰,我们都会很谨慎地开展专业的精神检查。" 宋医生说。
精神检查主要包括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对患者一般状况的判断。医生们需要先观察患者的个体意识状态来排除其身患器质性疾病的可能,在认定其 " 意识清晰,年貌相符,衣着适时 " 后,便会观察患者对医护人员、家属的态度是否友好,再考察其定向力是否存在。此时,宋医生便会询问患者:你是否知道现在是下午几点?你是否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完成一般状况的判断,医生们将从感知觉、思维障碍、注意力和智能活动四个方面继续判断患者的认知行为情况。这一阶段,宋医生会仔细询问患者是否存在幻听、幻觉、妄想," 有的人会认为自己很有能力,要花很多钱干一番大事业。还有人认为总有人要害自己,和医生谈话的时候,注意力就会不集中。" 在测试患者智能活动时,精神科医生会用简单的计算题,如 "100 连减 5 次 7",判断他们的逻辑能力是否有缺失。
第三部分是情感状况的判断,也是最主要、突出的一部分,心境低落和高涨交替是患者经常会发生的情况。与宋医生描述的状况相似,卡戎最初患上躁郁症时很快就进入亢奋的战斗状态,在丧失觉知力后便开始毫无原则地谩骂与她持相反意见的人。但很快,灭顶的抑郁像潮水一样没过她,拉上窗帘,她躺在黑暗里,直到郁期结束。她下床清洗出油的头发,闻到自己正 " 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
最后,医生们会通过询问患者是否存在增强和减弱的意志行为来判断疾病类型。" 所谓增强就是患者行为鲁莽,他可能会在枕头下放一把菜刀,声称要防备坏人砍自己。病理意志减弱则是单纯抑郁发作,他不想上学、社交,连说句话都很累。" 宋医生解释道。
躁期时,卡戎可以整夜不睡觉,一天干完一星期的活,甚至一次性网购了 24 双鞋,直到把自己的精力燃烧殆尽。进入郁期,她的生活和工作都被一键暂停,不再有吃饭、穿漂亮衣服和张嘴回答别人的力气。
尽管进行了这样复杂且详细的精神检查,医生才敢通过每部分的相应症状组合成的综合征做出最终判断,但在精神科中,躁郁症仍是精神类疾病中误诊率最高的疾病。宋医生拿骨折举例比较," 骨折可以依据直观的片子判断骨头是否断裂,但对躁郁症来说,医生仅能在进行精神检查后自己判断。"
然而,比医生检查和诊断更艰难的是患者主动走进医院的精神科或精神类专科医院。进入郁期的卡戎从家里沙发上坐起来喝一口水都需要积攒勇气和精力,出门去医院和排队等待则更加困难。
此外,由于对病症认知不足,在前往医院前,患者们往往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与躁郁症相伴的日子。卡戎从怀疑自己是否存在心境障碍到去医院检查,经历了受无端且未知病症折磨的两年," 没有人会给我科普这些医学类的专业知识。"
" 诊断 " 好像在躁郁症患者的患病人生中升起一道认知分水岭。患者小朱在前往医院前对人际关系与所处环境感到强烈的不适,还有较为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母亲的陪伴也无法让她获得安全感。她认为自己 " 不太正常 ",想逃离当下的生活。当症状已经严重到无法吃饭、睡觉,还会经常发抖时,她终于辞职前往医院进行腦部检查和量表判断。
" 被确诊为躁郁症后感觉如释重负,自己好像有出路了。"小朱释然道," 可能只是因为身体出问题了,通过吃药是可以解决的。"
" 他们是无辜的,有罪的是疾病 "
相较于起伏极大的情绪,患者首先感受到的是饮食和睡眠障碍。卡戎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无法舒适地进食,即使吃过饭也无法很好消化。同时,她的睡眠质量严重下降,在入睡后频繁做梦、惊醒或早醒。" 我的生活被这种状态完全打乱了。"
随之而来的疼痛和眩晕等生理性反应也作用在躁郁症患者的身上,让他们感到自己已经 " 超出正常人的范畴 "。小 A 的家族有躁郁遗传病史,初中时压抑的学校氛围 " 激活 " 了她的疾病基因。初三时,她每天午后都感到存在于不同位置的不同程度的偏头痛,回家后,明显的疲惫感让她无力动笔写作业," 那些题目让我生理性地想吐 "。
小 A 还时有惊恐发作。一下课,她必须立刻避开所有人,冲入一间无人的琴房把自己锁起来。她在琴房中呼吸困难,不停发抖,甚至想要打自己,调整很长时间后,才有勇气打开门走回走廊中。
除了作用于躯体的失眠、厌食、头晕、惊恐等症状,心境障碍也悄然扭曲了患者们的认知," 躁郁症的病人和这个世界隔着一个玻璃罩子。"卡戎说。
患病期间,小朱在很多时候都无法感觉到自己对生活的掌控感,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瑕疵的、无法进行正常生活的人,这些念头让她感受到了 " 自信心的销毁 "。她非常执着于自我独立,认为表弟所说的 " 认清自己能力有限并寻求帮助 " 是不独立的表现,她讨厌父母为照顾她的专程来访,认为这是对自己人格上的侮辱。
很难面对这种挫败和失控的小朱认为自己 " 没必要活着 ",逐渐 " 对生存的问题不是特别在意 "。她无法对事情全身心投入,甚至无法对已经打了七年的排球感到热爱。" 周围人都说我把那些虚无的东西看得很重要,好像总是试图去找到一个终极答案。平庸的幸福,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
" 理想主义吗?会有点。" 小朱自问自答道。
很多时候,自毁倾向正是脱胎于这种理想主义化的思维模式。躁郁患者青花鱼说:"痛苦会让人上瘾。跟吃辣一样,痛并快乐着。每看清一件事情就是阵痛一次,思考带来的痛苦是难免的。" 患者们在寻求答案的路上刻意放大自己的痛苦,反复咀嚼自己的痛苦,被自己的痛苦同化乃至成为痛苦本身,最后主动寻找痛苦。青花鱼补充道:" 我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我宁愿像个烟花一样,把自己烧了。"
伴随自毁倾向而来的自残行为,实质上是在把精神痛苦物理化,只有这样,患者才能把自己的精神痛苦呈现给别人,从而让他们能理解自己。自杀干预志愿者团子喵说:" 对患者来说,别人无法理解他们精神上的痛苦。但是,大家对肉体疼痛是有共识的。所以自残可以把自己的精神痛苦展现在身体上。通过转移精神痛苦的方式告诉自己和其他人:我真的很痛苦,我真的有在受伤。"
某患者躁郁期的画作,图源小红书 @白木彦
背负着这些痛苦,躁郁症患者们依旧努力寻求他们能想到的所有帮助,求助医院便是奏效较快的一种方式,他们在这里接受药物治疗、物理治疗和心理治疗。
药物治疗中的常用药物如喹硫平、利培酮等,是一线治疗躁郁症的主要药物,却有着难以忽视的副作用,迟钝、变胖、嗜睡等已是较小的变化。青花鱼说:" 药物会夺走你的情绪,让你既不快乐也不痛苦,只有麻木。"而小到熬夜、季节冷暖,大到社会心理因素,都会让原本减弱或平复的病症复发。因此,为了抑制复发,患者一旦服药便不得不终身服药。
采取药物治疗要面对的问题不仅如此,每个人对药物的敏感程度大为不同,常用药物起效的速度又较慢,无法很快抑制处于自杀风险极高状态中的患者。此时,医生便会更换起效更快的药物或直接进行物理治疗。苯二氮卓类药物通常是普通人用来治疗失眠的 " 安眠药 ",但在精神科,医生用其快速镇静并压制患者意识。宋医生提及,在接诊过的患者自杀念头极强时,他便将其约束起来,再静脉注射阿普唑仑或氯硝西泮等," 他躺在床上就想睡觉,没有自杀的意图了。"
在物理治疗中,宋医生认为最有效的是电休克治疗。这种 " 电疗法 " 经常用于自杀风险极高的急性期,电疗时,患者体内 BDNF 的浓度被诱发提升,促进人体大腦的神经元产生更多突触,形成更多突触连接,以更好改善患者情绪,让患者的自伤自杀意图急速降低。
经药物或物理治疗后,患者自杀风险降低,医生们一般会采用更为柔和的心理治疗,却时常无法顺利进行。宋医生所在精神科安排的心理治疗每次至少持续一小时。对躁郁症患者来说,处于躁期会容易不耐烦,处于郁期又无力与医生沟通,因此让他们在治疗室中待满一小时是件很困难的事。宋医生补充,心理治疗还是要在后期药物治疗达到平复后进行。
治疗过程中,患者可能因对病症不够了解而产生害怕情绪,或是因长期吃药带来的生理副作用产生病耻感,这些都需要心理治疗师来帮助患者重新建立正确的认知。宋医生说:" 重要的是让患者能够接受自己的疾病,让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有罪的是疾病,我们要做的是一起来对抗疾病。"
努力与生命通话的人们
在对抗疾病的路上,不少躁郁症患者尝试过与自杀干预志愿者倾诉,或期待专业的心理健康教育,或是建立亲密关系和日常社媒交流,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与世界对话。
" 他们只是想结束现在所承受的痛苦,而不是结束自己的生命。"团子喵在自杀干预公益热线 Lines for Life 里做了近九个月的志愿者,对她来说,自杀干预没有大众想象中那么困难," 任何来电者都是来寻求帮助的,没有人是真正想死的。"
服务于苏州市心理健康协会的自杀干预志愿者周劭颉同样表示:" 自杀干预可能就像给一个陌生人搭把手,轻轻拉一下就好了。有时候,我们只需要陪他一会儿,听他说一说就好了。其实大家可以留意一下身边类似的情况,这也都算是在做自杀干预了。"
团子喵参加过 " 应用自杀干预技能培训 ",她把其中有关危机干预的内容总结为三个步骤:建立连接、理解对方和拟定安全计划。建立连接首先要表现的是共情,而不是一味地讲大道理。其次需要志愿者在与来电者沟通交流的过程中,倾听并努力理解对方,指出他想要自杀的真正原因。团子喵强调,这一部分志愿者们必须注意 " 不能拐弯抹角地试探‘你是不是想要伤害自己’,而是要对来电者的自杀倾向很直截了当地发问 "。
拟定安全计划则要从来电者实施自杀的角度考虑,自杀干预志愿者需要做的是帮助对方远离他想使用的自杀工具和方法,以及与对方共同寻找当下能做什么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团子喵曾遇到过下定决心实施自杀的来电者,她与对方通话长达两个多小时。在接起电话的时刻,来访者就一直自顾自地说自己正在前往预计进行自杀的地点。团子喵与他一直保持通话,同时联系自己的督导,让督导帮助联系应对紧急情况的警察、救护车等。在这个过程中,她时常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失去耐心,失去可与对方交流的话题,但她依旧想 " 尽可能把他留在这通电话里 "。坚持到警察找到来电者,团子喵才挂掉电话。
对与自杀干预志愿者类似的外人而言,死亡是一个血淋淋的结果。而对自杀者而言,死亡是个对生活反复失望的过程——无论是像小 A 一样的自有基因携带疾病,或者像卡戎一样的后天形成,她们在患上躁郁症前,都曾感到过来自于学习、工作和生活上的巨大压力。
2024 年,宋医生所在的精神科对三个双相患者进行了一次会诊,患者分别为两个十五岁孩子和一个十九岁青年。" 躁郁症低龄化是一种大趋势。" 宋医生说," 虽然躁郁至今病因不明,但我个人认为最主要的诱因是心理社会因素——小孩在成长的过程中接收到许多复杂的信息,而当下社会发展速度加快,父母要工作,对他们的关注程度就不断降低。"
在宋医生看来,心理健康教育对精神疾病能起到提前干预的重要作用,可以直接把自伤、自残甚至自杀的念头扼杀于萌芽状态。然而,我国目前心理健康教育的发展情况参差不齐,尤其是作为教育重地的学校。周劭颉同时也是一名中职学校的辅导员,她认为学校的心理健康教育存在老师混岗打疲劳战、学生不信任、求助无门等问题。
97 的男友患有躁郁症,她也于此后被抑郁和焦虑折磨。患病的 97 在学校的经历并不愉快。" 学校会推诿责任,他们的态度是,我不希望学生死在我这里。"
症状严重时,97 主动前往学校的心理咨询处寻求帮助,心理咨询师要求她去校医院转诊,再去人民医院精神科就诊。97 与咨询师约定好,她答应去看病,但咨询师不能将此事告知辅导员。然而,结束心理咨询的两天后,辅导员的主动关心让她意识到,自己向咨询师倾诉困扰的事情被对方说了出去。
咨询前,她连应付自己的情绪都已经很吃力,当她放下戒备将自己的事情告知心理咨询师,却在不久后被对方背叛。" 我能理解心理咨询师是从学校的角度去考虑,但是有很多特别严重的患者鼓起勇气去寻求帮助,却被他们信任的人一脚踹到了悬崖底下。"97 提到,很多患者其实都有求生本能和意愿,但由于社会上偏见的言论和学校负面的态度,他们就此走入极端的境地。
97 的男友就要幸运许多。当他因药物副作用严重而无法上课时,辅导员帮他向任课老师说明情况并请假。痛苦难抑时,他曾在操场上割腕,同时饮酒、服用安眠药,学校第一时间将他送医并通知家长。在各方面帮助下,他度过了最困难的两年。
除了寻求专业心理帮助,患者们也会主动搭建心理互助的空间。卡戎与病友在社交平台上的交流主要围绕着科普、包容和理解展开。除了病友,偶尔也会有普通人来找她。
倾听普通人和躁郁症患者的亲密关系面临危机的故事,她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病人和普通人之间的思维鸿沟。" 两个人明明很相爱,但在病人巨大情绪波动的推波助澜下,普通人会承受着成千上百倍的伤害折磨,还有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无助。" 这时,她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从科学和理性的角度来分析患者的状态,告诉来寻求帮助的普通人:他现在已经陷入躁狂。
除了接受网友们的询问外,卡戎也会在社交媒体上主动分享自己对抗躁郁的心路历程,她说:" 我想让曾经爱着我的人了解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们看到我发的帖子可能会明白,原来她当时在经历这样艰难的境遇。或许对于我走的这条绝路,他们也可以选择理解。"
生命是一条长河
小 A 在强烈躯体化症状中度过压抑的学生时代,她在教室内上课的每一天都会幻想自己跑到顶楼再一跃而下。高中旁的布料市场边有棵百年老树,她也会在走神的时候计划什么时候去上吊。" 但我的抑郁状态保护了我,因为郁期没什么行动力。" 她开玩笑说,被社团活动和其余的事情阻挡着,自杀的事情一直拖拖拉拉地没有执行,自己就这么活了下来。
后来,轻躁狂状态支撑了她和她的音乐,精神痛苦便被她开拓为创作的热土。小 A 走在路上,旋律和歌词塞满了她的大腦,她的步调和心情随之变得轻快,行动力极高的躁期让她把这些都写下来编成乐曲,专注于音乐创作中。她想在离开之前留下一些作品,等待宇宙给她回应。" 最后陪伴我的只会是躁郁症和音乐了,它们已经是无法与我的生命分割的主题。"
无法与生命分割的还有与疾病抗争的力量。卡戎曾陷入强烈的病耻感中,她知道自己无法停止的争吵意愿、无法克制的轻生念头与普通的感冒发烧不同,但她依旧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抵抗疾病。后来,她终于走进了精神专科医院,在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的诊断下接受了自己患有躁郁症。她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 我只是一个病人,我不是一个烂人。"
确诊后她清楚地认识到,世界上只有有爱的人才能找到爱,而缺爱的人很难从别人的身上找到爱,这需要自己去构建。在这个过程中,她希望有人陪自己聊聊天,无论聊什么,小猫小狗、外面的昆虫,还是三分鐘熱度,都会让她好受。
她变得大胆,努力寻求一切能让自己变好的方法,她向身边人坦白," 我需要你的关怀,我生病了,我需要人爱。" 她主动给母亲打电话,在笔记本上记录自己的生活,她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喜欢短途开车去另一个城市,车里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唱歌很好听,整个人的状态也很放松。
青花鱼被一种不配得感困扰。大学时,她的老师曾给予她一个奖项,但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本该属于她的赞誉," 我只想告诉他们其实我烂透了,我是个精神病,你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她能感觉到自己非常糟糕,只想表现出自己的弱点和不堪的一面,她希望所有人都讨厌自己。
很多时候,她在思考死亡的时候会回忆自己在世界上留恋的人和事物。她说,人和人的羁绊是很重要的,但她已经不敢与朋友、家人、爱人间存在羁绊。她是一个飞在天上的风筝,牵着她的线断掉了,她要飞走了。
但她依旧在砸围住自己的那堵墙:" 这个房间的四周都是墙,怎么撞也出不去,但是你总能找到墙最薄的地方,把它捅开了,这堵墙慢慢就被砸开了,然后你就能出去了。" 她在看清事情的阵痛中痛哭,也依旧在思考中活着,并不断专注自身。" 我记得在书里看见过莫泊桑的一句话,他说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小 A 有过难以控制自杀意愿的时刻,为转移注意力,她强迫自己拿起手机,挨个打开螢幕上的每一个 APP。点进 " 岁月 "APP 时,汪峰发布的《枫桥夜泊》的现场视频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听着优美流畅的钢琴伴奏,她突然看见了在与自己孤立的世界以外,有一条生命的长河在与其它人交汇,忘我地涌动着,流向了她。
谈到想告诉其他躁郁症患者的话,卡戎说:"不要放弃自己。即使你现在状态不好,那你就静静等待状态好的时候。我觉得生命还是很好的。只要你活着,属于你的契机或早或晚会来。就算它不来,体验痛苦不也是生活的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