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编分享的科学经验:“托法娜仙液”毒杀亲夫事件的背后,欢迎阅读。
© Steven Pocock
利维坦按:
在 15 世纪的佛罗伦萨,女性往往还是少女时就结婚了,有 5 到 10 个孩子实属正常,这取决于她分娩时能不能保住性命。那时候的分娩充满了危险,人们还完全不了解诸如产褥热的病理,所以女性一旦发现怀孕就要写下遗嘱。
延长哺乳期是一种历史悠久的避孕方法,这可以自然地使孩子隔期降生。但即便如此,女性面对的不确定性风险依旧很高——尤其是不幸的婚姻。考虑到那个时期对于离婚的严格限制,女性基本没有权利单方面提出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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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9 年 4 月 26 日,一位有五个孩子的 27 岁母亲,普鲁登扎 · 达 · 特拉尼(Prudenza da Trani)被公开处决。她在佛罗伦萨圣阿波利纳雷教堂旁边的一个特制刑台上被斩首,就在巴杰罗(Bargello)监狱对面。
" 圣母十字会 "(Confraternity of Santa Maria della Croce al Tempio)档案中记载了她的罪行:" ……受到恶魔的诱惑,也许是因为她的美貌和优雅而被某些声誉不佳的人怂恿,她给她的丈夫下了毒药,随后他就去世了。"
普鲁登扎的故事,打开了通往美丽与谋杀、化妆与毒药的世界之门,同时也揭示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女性众多复杂、矛盾且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位年轻貌美的妻子杀夫后,围绕着关于她的想象与哀叹,人们编成了一本流行的小册子,在随后的一个世纪里,这本小册子在意大利的许多城市中反复再版。该书中的诗句,特意强调了美丽外表与可怕内在心灵的鲜明对比,诸如当你的头被砍下,你 " 纤白躯体 " 上会沾满鲜血,你优雅的脸庞被血覆盖时,世俗之美貌亦微不足道云云。
© Steven Pocock
被判处死刑的女人被编写成如下说辞:" 你或许难以相信,如此的美貌竟然没有得到幸运的眷顾,至高主宰的正义对我的美貌几乎没有加以恩宠。"
美丽与毒药之间的关系并非仅仅是比喻。根据审判檔案,普鲁登扎的丈夫马泰奥 · 切基(Matteo Cecchi)在那年 1 月去世,看起来是自然死亡。
直到偶然发现的一封信,真相才浮出水面——普鲁登扎曾用从安科纳(Ancona)的一位老熟人那里购得的砷(砒霜)毒死了她的丈夫。那封信表明,她本打算用砷来 " 医治她孩子的头痛 "。
© Officina de Tornabuoni
砒霜只是文艺复兴时期皮肤护理中发现的多种有毒成分之一,通常用来作为治疗疥疮和虱子等的外用杀虫剂。有时候它也被用作皮肤美白霜的成分,比如卡特琳娜 · 斯福尔扎(Caterina Sforza)在大约 1500 年制作的一种 " 最优质的水 ",可以使女性的脸颈、胸部和手变得白皙和色泽均匀。该成分来源于雌黄(Orpiment),它也是脱毛霜中的标准成分之一,常与生石灰一起使用。
对于现代观众来说,使用这些明显有害的成分似乎很奇怪,很容易将文艺复兴时期的化妆史视为笑料——嘲笑过去那些为了虚荣而丧命的愚蠢女性。
人们常常假设女性在使用有毒成分时并不了解它们的毒性。然而,这实际上是一个自古典时代以来一直存在的带有性别歧视色彩的刻板印象,在文艺复兴时期也有人重复这一论调,包括一些试图出售化妆配方的医生,以及旨在限制女性自由的流行书籍。
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知道她们的一些化妆成分是有毒的,但仍然使用它们。而且普鲁登扎 · 达 · 特拉尼并不是唯一一个将致命化妆品作为逃离婚姻的女性。
" 托法娜仙液 " 谋杀案
在当时的罗马,当局并不会轻易批准离婚。
一些女性在亲属手中遭受的恐怖经历,可以从最臭名昭著的刑事审判中窥见一斑——那就是 " 托法娜仙液 "(Aqua Tofana,17 世纪意大利北部流行的一种美白化妆水,含有亚砷酸成分,据说为南意大利名为托法娜的老太太利用火山析出的矿物调配而成。编者注)谋杀案。通过这些被审问的贫穷女性的证词,也得以让我们首次深入了解了当时女性社群如何通过分享化妆(和其他)" 秘密 " 来彼此相互支持的。
1659 年,一位名叫玛尔塔 · 布兹 · 科利(Marta Buzzi Coli)的女性向当地牧师承认,她正在考虑谋害自己的丈夫。她的两个朋友设法弄到了一些毒药,成功谋害了他们的丈夫,而且事后并未被发现。神父随后向当局举报,当局提出豁免作为回报,要求玛尔塔供出更多信息。
通过派遣卧底侦探和设下的诱捕行动,警方成功抓获了 5 名女性。她们都被指控在过去的 5 年左右时间里向一群女性熟人出售毒药,这些交易与 46 名丈夫的被谋杀直接相关。
布兰维利耶侯爵夫人(The Marquise de Brinvilliers),身材修长、美丽但刻薄——毒死了她毫不知情的父亲。图为 19 世纪初艺术家约翰 · 利奇(John Leech)的一幅高度不符历史事实的素描。© Mike Dash
被这个投毒网络杀害的真实人数不得而知,但据推测,有多达 500 名男子被他们的妻子杀害,而都因在最近的瘟疫爆发后,他们的死亡并未足够引起人们的注意(由于慢性砷中毒在当时的医疗水准下难以与一般慢性病区分开,所以在当时许多慢性毒杀亲夫的案件都是以这种化妆水犯案。编者注)。
这些普通妇女的非凡故事突显了通常不会被载入史书的日常生活现实:她们的社交圈、日常谈话和烦恼。根据一位毒药供应商格拉乌齐奥莎 · 法里纳(Graziosa Farina)的证词,整个事件开始,是因为这些女性经常聚在一起谈论她们的婚姻:
" 正如我们女性通常做的那样, [ 我的同伴 ] 开始和我谈论她们与丈夫的种种遭遇,以及她们的男人如何厌恶她们。我告诉她,我也有一个任性的丈夫,我经历了很多苦难,他让我陷入了痛苦。"
一名被指控犯有谋杀罪的妇女曾与她的女性邻居谈论她与丈夫安德烈亚(Andrea)之间的问题。" 她回答我说‘这就是男人的本性’,以及女人通常会说的类似的话。"
这些女性无力改变自己的处境,被困在可怕的婚姻关系中。她们的丈夫整日酗酒,毫无担当——其中一名证人评论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因为我的丈夫每天四处闲逛,无所事事,以至于我的生活变得极其悲惨。"
其他人的供词,则揭示了女性必须要忍受的暴力,这些暴力不仅来自她们的丈夫,还来自于她们的父亲、兄弟。这是他们无法避免的常见暴力行为。比如安娜 · 玛丽亚 · 孔蒂(Anna Maria Conti),19 岁时被嫁给一位年长她很多的法国画家西蒙 · 安伯特(Simon Imbert),后者曾多次辱骂殴打她:
" 尽管我怀了西蒙的孩子,他还是威胁要用刀杀了我。有一次,他用力扼住我的喉咙要勒死我,脖子上留下了瘀伤。后来他还拿着一把剑追我。如果不是我住在克罗切大街的一些绅士邻居在附近并报了警,他肯定会杀了我。"
她用中间人提供给她的 " 托法娜仙液 " 逐渐毒死了西蒙,西蒙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对于一些杀人犯来说,冒着被处决的风险是值得的——一位毒药兜售商看到她朋友伤痕累累的脸时惊呼道:" 最好被绞死!遭受一次痛苦比遭受这么多折磨要好:每一天你都会像今天一样!"
毒药网络的核心人物
毒药网络的核心人物是乔万娜 · 德 · 格兰迪斯(Giovanna de Grandis)。她的主要收入来自于洗衣工作。乔万娜与一位名叫吉罗拉玛 · 斯潘纳(Girolama Spana)的西西里寡妇是好友,后者从她的继母那里学到了毒药的配方。
这类女性经常出现在犯罪档案中,要么是丧偶,要么被丈夫抛弃,通常还带着孩子;她们穷困潦倒。她们做洗衣工、兜售 " 秘密 " 化妆品、爱情符咒和魔法,或者为年轻女性拉皮条。
一位 19 世纪的艺术家对于乔万娜兜售毒药团伙的场景刻画,明显带有丑化的倾向。© Donna Olimpia Pamfilli
" 托法娜仙液 " 是由砷和铅混合研磨然后煮沸制成的——这是许多化妆品和护肤品中常见的成分。这些妇女之所以能够获取和分享这些毒药,是通过假装它们是用于化妆目的,从而不被引起怀疑。
乔万娜最初通过一个朋友的丈夫购买了砷,并向他解释说她们需要用它来制作 " 美容水 " 来美化肤色。她告诉警方,她卖给另一名嫌疑人的小瓶上标着 " 液体牙釉磨光剂,白蜡封口 "。当当局逮捕了另一名从乔万娜那里购买了毒药的妇女时,她装作一无所知:" 这液体是用来去除皮肤上的斑痕的——给我这小瓶的女人反正是这么说的。"
一件 17 世纪的玻璃瓶。据当时的人称," 托法娜仙液 " 以类似这样的瓶子伪装成美容品出售。© Mike Dash
但是在 1659 年 7 月,这场游戏结束了。
5 名女性在费奥里广场(Campo de' Fiori)被绞死——吉罗拉玛 · 斯潘纳、乔万娜 · 德 · 格兰迪斯和玛丽亚 · 斯皮诺拉(Maria Spinola)因制造和销售毒药而被绞死;格拉乌齐奥莎 · 法里纳(Graziosa Farina)和劳拉 · 克里斯波尔蒂(Laura Crispolti)仅因销售而被绞死。第六名女子逃到了那不勒斯,次年在那里被绞死。三名谋害亲夫的女性因提供了详细的供词而免于刑罚。安娜 · 玛丽亚 · 孔蒂就是其中之一。
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长期以来一直受到后人嘲笑,因为她们使用有毒的化妆品,但她们与这些有毒物质的关系,应该在她们通常绝望的社会环境下加以理解。
19 世纪前拉斐尔派艺术家伊夫林 · 德 · 摩根(Evelyn De Morgan)的《爱情药水》局部。© Mike Dash
使用有毒的化妆品可能更多地与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不堪忍受的生活有关,她们经常生活在暴力、公开羞辱和被丈夫随时抛弃后陷入赤贫的威胁和恐惧之中。尽管化妆品存在危险,但对于需要吸引丈夫回到自己身边的女性来说,它们至少提供了一种貌似掌控生活的幻觉。
尽管 " 托法娜仙液 " 谋杀案在历史记录中属于特殊情况,但人们很容易推测这些记录在案的罪行只是冰山一角——那些受尽虐待的妻子,用化妆品慢性毒杀自己丈夫的例子,也许还有很多。
文 /Jill Burke
译 /tamiya2
校对 / 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 /wellcomecollection.org/articles/ZL_EKhAAAM_a5XhA
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協定(BY-NC),由 tamiya2 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编者有话说:
即便是在今天,针对女性的暴力也十分普遍。
根据世卫组织的统计,世界上每 3 名女性中就有 1 人遭受过性侵犯或亲密伴侣暴力。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亲密伴侣暴力包括身体攻击、性胁迫、精神虐待和控制行为,会对关系中的人造成身体、心理或性伤害(想一想北大包丽事件)。而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1/4 的国家没有反家庭暴力的法律,近 14 亿女性缺乏反家庭暴力的法律保护。
在实施反家庭暴力法的国家,成年女性的死亡率较其他国家低 32%。在美国通过《针对女性暴力法案》后的 15 年里,亲密伴侣暴力下降了 53%。
(www.who.int/news-room/fact-sheets/detail/violence-against-women)
(pubdocs.worldbank.org/en/679221517425064052/EndingViolenceAgainstWomenandGirls-GBVLaws-Feb2018.pdf)
(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 ( 14 ) 61775-X/full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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