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编分享的科技经验:答不好的“颜宁之问”:没有理想可以做学术吗?,欢迎阅读。
「" 即便现在给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答案,但只要思考过了便不算糊涂。因为在怀疑的时代,我们更需要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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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知名学者颜宁的一条微博引发了互联网上不小的争议。
颜宁称,她在最近参加的一次博士生推免面试中,向国内生物医药领網域资质最好的大學生和硕士生提出了一个问题,但 20 多位同学的回答没有一个能让她眼前一亮。
颜宁的问题是,假设在 10 年以后你已经成为一名学术大佬,你拥有所需要的所有资源(优秀的科研团队、充足的经费、完善的实验设备、大把的时间),你最想探索的科学问题是什么?
也就是说,这一辈子有什么科学问题或者技术难题,你能解答或者突破,就觉得今生无憾了?
(颜宁在面试中所提问题)
颜宁期待着年轻的同学里至少有一两位能够 "dream big & aim high",讲出一些他们发自内心想终生钻研的问题。
但参加面试的同学有一半表示还没想好,在剩下的一半里有的讲述了文献里特别小的问题,也有的同学泛泛而谈感兴趣的领網域,而在被问到细节时便一脸茫然。
(颜宁所发微博)
颜宁自己也承认,这样的问题或许对于大學生来说太难了,但颜宁的这个问题仍旧反映出了高等教育中一些值得思考的现象。期望的落空的背后,似乎是当下年轻同学们对于理想和目标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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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回答的 " 颜宁之问 "
面试中给不出让颜宁 " 眼前一亮 " 的答案,其实也并不全是同学们的问题。颜宁的问题設定和面试的客观环境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同学们的发挥,即使他们已经是这个领網域课业成绩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也很难在如此情况下作出完美的回答。
首先是问题的设计本身,它要求大學生或研究生凭借自己在科研领網域的浅薄积累想象自己成为学术大佬后想要进行研究的方向,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
(知乎网友评论)
屁股决定腦袋的情况在各个领網域都广泛存在,科研界也不例外。让一个只在实验室搬过几天砖的科研新手站在实验室负责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其结果无异于是把 " 皇帝的金锄头 " 的故事再讲一遍,而这样的故事必定不会让颜宁感到满意。
因此没能给出答案的同学未必是没有进行过思考,也可能是出于 " 说少错少 " 的考量。
其次,这个问题出现在正式的面试环节中,就注定同学们回答风格不会是天马行空、挑战权威的,而是循规蹈矩、谦虚谨慎的。
因为给出一个自己没有深入了解的、天马行空的答案意味着自己没有能力应对面试官接下来的追问,反而是贴合自身研究背景、较为细枝末节的答案会更加妥当。
(网友评论)
颜宁若是在饭桌上向同学们提出这个问题,想必大家几乎都能侃侃而谈自己在科研上的宏大理想与选择读博的初心愿景。但这是一场非常重要的面试,而不是饭桌闲聊,很少有人会勇敢到在这种场合对面试官大谈理想。
某种程度上来说," 颜宁之问 " 对于年轻同学们来说算得上是一道面试 " 送命题 "。答得宏伟高远,必然如颜宁所说是 " 泛泛而谈 ",答得具体细微,又会被要求要 "dream big & aim high"。
想要一个阅历知识比你深 20 年的人眼前一亮,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以中国做题家揣摩出题人意图的能力,只要他们能意识到面试官是在鼓励他们打破常规,想出一个还不错的回答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至少在此事之后,每个参加学术相关面试的同学的面经题库里又会多一道新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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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宁之问的现实意义
从颜宁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似乎也并没有出格的地方。从本质上来说,它和 " 你为什么想读博士?" 没有太大区别,其目的都是考察候选人对于从事学术研究的意愿强度。
所谓的 " 颜宁之问 " 之所以能火起来,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颜宁的个人知名度,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人们对于科研领網域与高等教育领網域的关切。
正如颜宁在微博中所说,她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想刻意为难大家,而是要逼迫大家进行思考。甚至有可能,是因为颜宁本人对于某些问题有了感慨,才发了这条微博借以抒发。这个问题既是问给博士推免生,也是问给她自己。
(颜宁)
人们理想的科研状态是什么?自己当时从事科学研究的初心和激情是不是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被磨灭了?
颜宁希望年轻的同学们站在进入科研领網域的门槛上,能想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要读这个博士。是为了进体制、求安稳?还是水到渠成、路径依赖?抑或是真的对于拓宽人类知识边界有极大的热情?
固然,颜宁自己作为功成名就的名教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号召年轻的同学们要不忘理想、保持热情,这样的行为不能称得上是有多么值得众口称赞。
但 " 颜宁之问 " 的大火的确有它的现实意义,因为它至少让更多的人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想要申请博士。
(豆瓣博士互助组)
从此以后,每一个想要申请博士的人都需要过自己心里这一关。即使是为了编个志存高远的理由应付面试官,这个理由也要能足够说服自己。
这是一个相当现实也相当重要的问题,因为博士学位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香馍馍了,而是一项收益与风险并存的投资。甚至对于有的博士专业来说,这是一种投入大于产出的 " 消费行为 "。
(豆瓣网友观点)
当高校青年教师竞争环境恶化、博士地方选调也风光不再,每一位博士申请者都不得不反复拿 " 颜宁之问 " 考验自己:在博士学位的现实收益前景不明朗之时,自己是否愿意拿最宝贵的几年青春投入到拓宽人类知识边界的工作中?
如果不是真的对于科研工作抱有极大的兴趣,或是拥有别人所不具备的其他资本,一旦读博士的现实收益不及预期,博士生往往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颜宁提出的问题,虽然根本不足以分辨有科研理想的学生和没科研理想的学生,但它在另一层面上给所有有志于读博的学生提了个醒。
真正能免于一切读博痛苦的人,要么是极端的理想主义者,要么索性一点理想都不要有。
从这个角度来看," 颜宁之问 " 虽然不能说是振聋发聩,至少也可以说是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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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道,夕死可矣
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和一点理想都没有的人是极少的,大多数博士生者恐怕都处在这个坐标轴的中间部分,所以读博的痛苦是一种普遍而广泛的存在。
颜宁问出这个问题,是希望未来的博士们能在踏上学术这条路时起点能高一点,因为即使是最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在真正踏上学术道路之后也会被现实的平庸所捶打,理想的初始值如果能高一些自然是好事。
为什么做科研要这么强调理想的重要性呢?刘慈欣在小说《朝闻道》中描述了人类对于真理的终极追求:当外星文明承诺人类科学家告诉他们宇宙的终极规律但代价是他们的生命后,科学家们排着队一个个走上 " 真理祭坛 ",在得到他们想知道的真理后欣然接受死亡 ...
(刘慈欣《朝闻道》)
科研领網域的特殊性决定了人们对于它有特殊的期待,这种集体无意识让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即在科研领網域个体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影响宏观社会。所以人们要求科研工作者有理想是因为社会整体对于科学和真理有很高的期待。
但这其实是一种错觉,因为科研与科研工作者同样是这个巨大社会机器的一部分,它们无法仅靠理想就摆脱现实的引力。
2005 年,钱学森提出了那个著名的 " 钱学森之问 ",即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科技创新人才?
(钱学森之问)
如今近 20 年过去,国内的高等教育与科研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但钱学森 18 年前往池子里丢的那粒石子直到今天仍然能激起涟漪。
高等教育的目的,科研的目的,到底是为了适应社会现状还是为了引领人类的未来?毫无疑问应当是后者。
但哪一种取向的人能在这套体系里取得成功?我们希望也是后者。
从小学开始,人们就在接受量化标准的评判,只有通过了评判的人才能进入到下一场测试中。在达到一个又一个量化标准的漫长旅途中,人们的好奇心与突破规则的勇气已经逐渐消磨殆尽。
(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MV)
因为终其一生,他们也只是在一条狭窄的赛道上追求更高的评价分数,而几乎没有时间停下来想想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 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这个世界从不缺少千里马,也从不缺少充满理想的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保护他们的世界。而最终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也只会是他们。
(韩愈《马说》)
2012 年,时任人民日报评论部主任卢新宁在北大中文系毕业典礼上做了一次著名的演讲,题目是《在怀疑的时代更需要信仰》,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 你们或许不相信了,因为追求级别的越来越多,追求真理的越来越少;讲待遇的越来越多,讲理想的越来越少;大官越来越多,大师越来越少。因此,在你们走向社会之际,我想说的只是,请看护好你们曾经的激情和理想。在这个怀疑的时代,我们更需要信仰。"
(卢新宁北大演讲《在怀疑的时代更需要信仰》)
颜宁的问题的确不简单,但比起博士生们未来在学术道路上要解决的诸多问题,又显得不算太难。即便现在给不出让人 " 眼前一亮 " 的答案,但只要思考过了便不算糊涂。
因为,在怀疑的时代,我们更需要理想。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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