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這是今年含金量最高的9.3分,歡迎閲讀。
當一個人傾家蕩產,将 8 年的心血化作 122 分鍾,只為講述一段 82 年前的歷史。
圖的是什麼?
他是方勵,今年已經 71 歲。
這段歷史的名字,叫《裏斯本丸沉沒》。
在此之前,他已經是業内知名的制片人、監制、編劇,《觀音山》《後會無期》《萬物生長》等一眾響當當的作品幕後,都有他的身影。
更早的時候,他在 1991 年就曾創立世界上最大的地球物理儀器公司,在地球科學與海洋科學技術領網域斬獲奪目的商業戰績 ……
十年前的一次契機,他第一次聽説了 " 裏斯本丸 " 貨船的故事。
于是,他花光積蓄,變賣了所有家產,交出了這部評分 9.3 的紀錄電影,讓人看完只想要 " 致敬 "。
他説," 生命太短了,一轉眼就過完,什麼才是最大的成功?是每天都快樂,遇到對的人,做有趣的事兒。"
年輕人來問人生建議,他説孤獨和自由是同一坐标點,要愛上自己、善待自己、懂得自己、信任自己。
他説," 理想太大,不如叫心願。做給自己看,就是自由。"
本期《明星談心社》,來聽方勵講述裏斯本丸和他的故事。
其實我最初并沒有想過要把片子搬上大銀幕,只是為了搶救歷史。
一開始,這是非常簡單的邏輯。找到了船,就相當于為歷史找到了物證,我又聽説只剩兩位親歷者,覺得這個機會馬上要結束了,所以就去 " 搶救 " 還活在人間的親歷者,讓他們口述歷史,把人證記錄下來。
在 2018 年 4 月,我以為去一趟英國,把戰俘和唯一一個老兵的故事采完,回來再采我們中國漁民的故事就夠了。基本上這個工作兩個月就能完成,半年就能制作完。
但後來闖入這一個個家庭的時候,才發現有這麼多讓人心碎唏噓的悲歡離合。
這是非常好的大銀幕素材。
一旦想到了做大銀幕,就覺得本來有 1800 多個戰俘,我們的名單裏只有 20 來個,遠遠不夠,才想到用打廣告的方式去尋找。當時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可能找到,只是這是唯一的手段。結果找到了一大堆。
在我們電影的字幕裏,能看到有一個歷史顧問和策劃人叫托尼 · 班納姆,這位博士他從 1998 年開始調查,2004 年寫完書,在 2005 年出版《裏斯本丸沉沒》。
我第一時間找到了他,他把所有的數據無償貢獻給了這個電影,所以他是我們的策劃人,也是我們的歷史顧問。因為第一個調查者就是班納姆博士,在他發起調查後,香港、大陸有一小部分熱心人才開始研究這個歷史,所以那一本書是基礎。
我從來沒想過因為需要一個題材,去拍一部電影。而是先闖入到了歷史,發現了這麼多故事,才用電影的方式傳播給大家,這個目的性完全不一樣的。
我們做電影出來,就是給大眾分享的。
我們希望這一段被掩埋了 82 年的歷史能被全世界的觀眾聽到看到,因為它是一段被日軍掩埋的暴行和屠殺的歷史,是中國漁民善良救助的歷史,也是這些盟軍戰俘悲慘遭遇的歷史。
這部電影是紀實的。我自己也做編劇,這一個個命運的悲歡離合是我們編不出來的,情感和家庭的細節也是演員不可能表演出來的。
當已經抓到了很打動人的情感和命運的故事,那肯定是遠遠的在虛構劇情之上了。
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語言體系和方式。
來自英國的卡斯伯森上尉在沉船的時候整理好自己的衣冠,説要像英國人一樣去死,這就很具象。而關于中國軍人,我們聽過太多激動人心的、很壯烈的 " 犧牲 ",它不叫 " 死亡 "。
我會覺得軍人不存在中西方的差别,很多軍人都認為要有尊嚴地死去或是犧牲,不管是為了國家還是為了自己的戰友。這是軍人的尊嚴,尤其在殘暴的敵人面前,大家不屈服。這種很體面、很莊重的犧牲,也表示了對敵人的蔑視。
還有冒着槍林彈雨的風險去拯救那些盟軍戰俘的中國漁民,我們看到的是這些老百姓的善良、慈悲,他們非常了解在大海裏落水的人的危險,知道他們有可能失去生命。
因為漁村的家庭裏面,家家户户多少都會有親人在海裏出事的經歷,所以跑海的人都有一個傳統,就是落水的生命基本人人都會去救,它是一個非常質樸善良的人道主義的本能。
所以我們去采訪東極島的漁民時,大家都特别雲淡風輕,覺得海裏有人遇險落水了,那我們去救,很正常。
至于船體,其實在技術層面,打撈這個船沒有任何難度,但是因為它的管轄權比較復雜,(船内)主要是英國人,但這艘船屬于日本,按照二戰的條約,日本的軍事物資、戰略軍事物資應該轉交給美軍,那是在 1945 年。
有一些英國家屬表達過,希望他們親人的骸骨能回家,但也有一些英國的軍人家庭覺得按照英國軍隊的傳統,戰争期間這些軍人死在哪裏,哪裏就是戰場墳墓。觀點完全不一樣。
但更重要的是,這是在中國的土地上,所以它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回答不了的問題。我們都不知道歸誰管轄,所以首先是看誰需要打撈,誰有非常強烈的動機要打撈,這就是一個問号。
找到沉船,是技術科技領網域的本能好奇心導致的,沒有那麼急,只是説我陰差陽錯把它找到了。
結果找到後發現這個歷史快要消失了,人證要消失了。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從某個程度上穿越歷史,把歷史鏈接起來畫一個圓,永遠會是一個有成就感的成果。
電影做到的人文和歷史的鏈接,不是一個兩個,是一大群。
也就是説,過去這 1800 多個盟軍戰俘的家庭是被人遺忘的,通過電影,現在這個團體已經差不多有 600 多個家庭了,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聽説,我們還幫幾個家庭實現了他們這些後代的夙願,這是一個非常開心的事情。
電影裏有一位叫 " 梁素琴 " 的女士,我們找到了她。
2019 年 8 月,我們闖入 John Weaver 的家庭的時候,也了解到他們尋找親人的過程。
在畫面裏的這兩位英國女士是 John Weaver 的外甥女,她們的媽媽去世之前一直在尋找她的嫂子,也就是 John Weaver 的新婚妻子,叫" 梁秀金 "。
" 梁素琴 " 是香港的粵語發音,用閩南話發音就是 " 梁秀金 "。
采訪的時候,這位外甥女 Lindsey 拿出了一個錢包,有封信是一直塞在裏面的。她把它拿出來,説這個在她媽媽錢包裏打開又折疊了很多次。她們的媽媽,也就是 John Weaver 的妹妹,最後一次尋找嫂子梁秀金是在 1990 年。
她本人看到過哥哥 John 在寫給媽媽的信裏説他有多愛梁秀金,而且他們倆是結了婚的,(但是)就一直都沒有找到,所以這兩位外甥女一直想完成她們媽媽的心願,找到媽媽的嫂子,也就是和她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舅媽。
現在我們三四天時間就找到了,這是網絡的力量。而且知道我收到的第一條信息是誰發的嗎?演員馬伊琍發給我的。
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説馬伊琍找我,她聽到有線索。我的朋友拉了個群,馬老師就跟我講她有一個朋友在鼓浪嶼,叫黃老師,他們找到一張照片,覺得那就是梁素琴。很快馬伊琍就把黃老師也拉到群裏來了。黃老師給我發來了鼓浪嶼一個女子學校的照片。
圖源:廈門晚報
我們就在群裏探讨,怎麼覺得時間有點不對?因為那張照片是 1941 年 10 月拍的,這時候日本人還沒有進攻香港啊?如果説 1941 年梁秀金在鼓浪嶼讀書,如果按照 Lindsey 的采訪,她説聖誕節時戰争爆發了,那 10 月還在讀書,怎麼在 12 月的聖誕節在香港結婚呢?這時間就對不上了。
當時我們沒有徹底搞清楚,後面趕緊繼續調查,一下就找到了結婚證。
梁秀金結婚證的時間是在 1940 年,John Weaver 在給媽媽寫的信裏説他想聖誕節結婚,也是説 1940 年的聖誕節。所以是當時 Lindsey 在采訪的時候説錯了。她説她的舅舅給姥姥寫信説,他希望聖誕節能結婚,但在聖誕節時戰争爆發,我們都被誤導了。實際上就是 1940 年寫的信,跟那個 1941 年的照片不矛盾。
我們在兩三天裏徹底把這些事實全部撇清楚,才意識到是 Lindsey 她講的 1940 年。
今天的人讀信的時候肯定想到英軍投降是聖誕節,所以這有一個信息差,調查中間很容易出現細節矛盾,我們徹底理清了這個矛盾。
而當我看到梁秀金的 " 金 " 字的時候,我就知道(對了)。
我在電影裏采訪的時候,她們拿出這個照片,説想找的人叫 "Leung Sou kam",英文小名叫Goldy。Goldy 就是金的英文,所以你這就會有聯想。Goldy 是一個很親切的小名,當一個姑娘跟英國軍人談戀愛,他叫她 " 小金子 ",一下你就能看到小夥子對姑娘的愛。這個小名後面所包含的情感,是一個很温馨的、很親切的愛意。
結果後來我們一對接,果不其然。後來梁秀金的女兒,給我們發了好多照片,怎麼看都是她。
中秋節的時候,我們就安排了梁秀金的家人和 John 的家人通電話。
當時就覺得離中秋節很近了,在前一天我已經跟 Lindsey 她們聯系過。我説明天是中秋節,中國的中秋節寓意是團圓,我們約明天晚上,一定要在線。
但那天晚上,我去找梁秀金的女兒黃大姐,結果她喝大了,中秋團圓嘛。黃大姐的兒子蘇先生接了電話。
蘇先生就是梁秀金的外孫,今年 55 歲,他告訴我,他是跟外婆一起長大的,外婆去世的時候他都守在身邊。
後來連線,他説他英文不太好,我説我替你翻,就讓他們打個招呼,所以蘇先生就在手機裏面邀請這兩位沒見過面的英國親人、沒有血緣關系的親戚,歡迎她們來廈門。
這兩位英國女士一直説,她們的媽媽一直在找蘇先生的外婆。蘇先生就講,如果什麼時候你們來廈門,帶你們去走我外婆經歷過的所有的足迹。
這就是很圓滿的。戰争摧毀了一個初戀和新婚的愛情,但這個紀錄片又把兩組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勝似親人的人們連在一起了。
血濃于水,但情濃于血。
戰争傷害的永遠都是平民。
所以對于我們普通老百姓來講,如果大家的理念都是追求和平的,全世界的人民如果 99% 都是愛好和平的,那 1% 的部分生存的機會就小了。
我們今天能做什麼?如果我們人人都愛好和平,口口相傳,人人發聲,那戰争的可能性相對而言就會小一點。
戰争(分)非正義和正義,發動戰争的理由有很多種,但是原則上戰争都是滅絕人性的,都是摧毀普通人家庭的。所以班尼菲爾德講" 戰争是一個下流的交易 ",這我完全同意。
戰争從古至今就沒斷過。這是一輩子都永遠要講的。
親歷者後代與參與過救援的漁民老人林阿根握手
我聽我一個朋友説,他的老同學帶着他 14 歲叛逆的初中生兒子去看電影,這兒子跟老爸就不坐一塊兒,要跑前面去坐。電影還沒放完,兒子就溜到後排來給了他老爸一個擁抱。
人間的情感是普世的,不分男女老幼。可能大家不熟悉戰争,不了解這裏面的歷史,但是看到情感的觸動之處,大家都會動容的。
那我們最希望的,就是觀眾能意識到今天的和平有多寶貴,對年輕的觀眾們,他們的親情、他們完整的家庭有多難得,看看這些失去父親的孩子們,看看這些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戰争悲劇 ……
我永遠希望年輕人看到這個電影,能更愛自己的爸爸媽媽,能珍惜自己的家庭。
我是從 12 歲就喜歡攝影,14 歲開始也喜歡文學,覺得好玩,就去摻和摻和。直到完成了第二部電影,拍到一半我突然意識到,與其讓一些可能還沒我有經驗的制片人去做電影,還不如我自己做。
電影太有魅力了。
我覺得自己有可能做一個很好的制片人,因為對管理、工程,還有對團隊,包括财務知識,我很擅長,做着做着就上了這艘船。
我從做制片人、做編劇,到做監制,從來沒想過做導演。
今天也不想做導演,這個電影其實是被逼無奈。當時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選,這個電影它又沒有先例,沒有模板,也沒有劇本,無章可循,所以就自己摸着石頭過河,陰差陽錯做成了導演,僅此一回。
看到很多年輕人説找不到自己熱愛的事情,某種程度上就是因為在家裏待着不出門。
為什麼迷茫?老不走出去,當然迷茫了,所以我要跟天下所有的小朋友説,當你找不到自己的所愛的時候,不用去多思考,埋頭行走,走走路就出來了。
因為你很年輕,見的世界還非常有限,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寬大,有多廣袤。我們的年齡在成長,經驗在成長,交的朋友數量也在成長,所以一定會撞見一些不同的機會和可能性。
很多年輕人大學畢業選擇職業,一頭霧水。我説你管他什麼職業呢!有人替你付房租,有人替你付賬單,你還能為别人做點事,不就行了嗎?在這個過程中就不斷地去嘗試、去好奇,去探索,慢慢你的路就寬了。
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不能停足,不能光坐在那看。
坐那看為什麼看不清楚路呢?前面有障眼的嘛。有山坡樹林遮障眼,不邁步就永遠爬不上那個山坡,看不到遠處。走錯了也沒關系,走比沒走強。走錯了才知道正确在哪,要是不走不就永遠在那。
就像我們做這個電影一樣的,我們做這些動畫試錯,試了一年半。你不去試,不交這些學費,就不會知道該怎麼做。不斷地做實驗試錯,慢慢就找到對的方向了,抬腳動手去實踐,機會就多了。
到底什麼叫失敗?
我認為只要順從自己的心願,對錯都是成功。
什麼叫錯?錯是别人説錯的,在我這是對的呀。我不趟這一步,怎麼知道下一步?
失敗是成功之母,所以説這個失敗是打引号的,只是説這一步和世俗的成功相比,它是個失敗。但是沒有這個 " 失敗 " 之母,就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説實話,有時候一眼看到頭,四平八穩、一帆風順,這個生命有意思嗎?超級無聊。以前我去峨眉山,明明那可以有纜車、有汽車到,有意思嗎?為什麼還要爬山呢?爬上去的起起伏伏,這是你的閲歷,你的精彩,是你的樂趣。
如果説要給年輕人建議,那就是幹。
比如電影入行,每一個劇組,每一個電影的前期策劃、拍攝、後期制作,有這麼多不同的崗位,説愛電影,那進入電影行業很容易。
到處都是工作,你先進去,那誰不是幹出來的?所有的人讀書去學電影也沒用,不去幹你還是不會。難度只是説,你能不能夠做一點點對别人有用的事情。
如果你在一個劇組裏,然後情商也很高又勤快,誰會不喜歡你呢?一旦有人喜歡你,收你當徒弟不就成了?
你看當生活助理多簡單,迎來送往買機票訂火車票會吧?到點了送飯會吧?明天吃什麼菜?那叫生活制片,從生活制片助理開始可以吧?任何人都可以進劇組工作的。
你如果喜歡表演,沒機會,群演總可以吧?
我經常説,要暗度陳倉,得先沾個邊。一個劇組最起碼都一兩百号人,大的制作五六百号人。有的是工作機會,就看你願不願意幹那個最底層的工作。
當我們靠近自己喜歡的行業和職業,我們能為這個行業做一丁點事情,你慢慢就被接納了。
先不要想能獲得什麼,首先要想我們能為他人做點什麼。
有的時候,人要學會明白自己,而後才能明白自己和社會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