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帶小孩聊成人話題,也就TVB敢,歡迎閲讀。
你有一個永遠願意收看的電視台嗎?
之于我,大概就是翡翠台。
現在看電視的機會不多,但只要拿起遙控器,我總會習慣性跳到那個頻道瞄一眼。
對,TVB 已經是破落户了。但即便如此,你依舊能在它身上瞧出曾闊過的痕迹——
一種後生難以具備的品位。
更準确來説,是它所制作的節目,始終有一個更高的起點和水準線。
前些日子随意跳台時,我發現了他們推出了新綜藝,名曰《成人教科書》。
一瞧名字就覺得内容不簡單?
的确不假。且另一個關鍵點是,這是一檔做給小孩看的少兒益智節目。
定位之大膽,肉眼可辨。
《成人教科書》這樣的綜藝,恰如其分地展示了為何 TVB 迄今仍有難以替代的特異性。
不僅在于它路數清奇,更在于它始終擁有豐沛的創造力,及通過熒幕傳達新鋭觀念的魄力。
在我看來,這檔節目不光适用于心智未成熟的細蚊仔,也值得你我抄抄筆記。
《成人教科書》走的是短小精悍的路線,每集 10 分鍾上下,由主持人洪永城領着一幫娃娃做遊戲、侃大山,基本設定乍一看似與《智慧樹》等幼兒節目無異。
但,它一開始扔出來的四個主題就大到吓死人——
男女 生死 你我 美醜
" 成人教科書 " 這五個字很好理解,指的是長大成人前所需要學習的一系列必修課。
可這些單獨摘出來都夠獨開一間主題圖書館的終極之問,到底該怎麼 " 教 "?
咱就從其中最尖鋭的一個看:男女。
在這一課題的開始,是一場不設任何标準答案的研讨會,地點還貼地選在了户外——
因為,并非所有的問題都能從課堂和教科書中習得。
在小孩們看來,男性與女性的區别到底在哪裏?
穿着?愛好?性格?發型?
可孩子們發現,無論哪種區分标準總會有例外情況,他們也總無法達成共識。
比方説,哪怕大部分人都認同男生更愛打架,也會有一個人反對——
男生是嘴上逞強,女孩才敢動真格!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一過程中,老師并未給予任何指導和意見。
他唯一做的就是挑事和添亂——
反駁他們的定論,誘導他們彼此的矛盾、乃至是和自己的矛盾。
哈哈哈真的好賤
這或許是我見過最另類的課堂,幾乎都有點不适應。因為我真沒見過不提供任何具體 " 結論 " 或 " 意見 " 的課程。
全程下來,唯一沒被駁倒的結論只有一項——
生理結構。
而除此之外,孩子們的原有觀念都開始動搖了。
繞了這麼多彎後,論題本人呢?
不急,先放一放。《成人教科書》切到了普通益智節目最吃重的遊戲環節。
且,依舊不走尋常路。
女孩們被帶到場地,一位教練姐姐突然猶如長臂猿穿越樹林般殺到眼前——
她們被安排體驗自己覺得太 " 男孩子 " 的忍者運動。
至于男孩這邊,則有針線活、化妝、甚至帶娃的體驗課。
看到這裏,有人大概要嗤之以鼻了。
不就是西方那套 " 政治正确教育 " 嘛,把性少數的思維灌輸給 " 正常人 ",強行改變人們原生的觀念。
但,所謂 " 灌輸 " 意味的是立場。
《成人教科書》從未往孩子腦子裏塞某個預設的立場,也不指正是非黑白。它只是讓他們去體驗自己不認同的東西。
比起口嗨,不如親身體會,倒更有發言權。
到結尾,也的确沒有一個孩子被強制 " 洗腦 "。
喜歡玉桂狗的女孩依舊會因公仔而流淚,那個嘗試了化妝和擦指甲油、對新形象還格外滿意的男孩,仍選擇不修邊幅。
節目并沒有強迫他們該幹什麼,而只是補充了新選項,提示他們可以幹什麼。
由此,孩子們也對自己的可能性有了新的看法——
原來競技類活動并非男孩子專屬,女孩只要想赢,同樣做得好。
做發卡的挑戰中,手工最精細的反倒是男孩。而戴上親手做的發卡的他,同赢了一場球賽一樣驕傲。
《成人教科書》并不限定他們的認知,反而在拓寬他們的認知。孩子們意識到,除了生理構造的本質區别," 性别 " 更多只是社會賦予的身份,且刻板的思維還會限制他們的選擇和自由。
人們真正的不同,其實不來自性别本身,而來自人們的偏見。
然而,光話題生猛就完了?
不,《成人教科書》玩的遠不止這。在一些課程的設定上,它的大膽程度讓本慫蛋成年人都發怵。
最典型的,是緊随 " 男女 " 開講的" 生死 "話題。
帶他們走近自然、飼養動物,觀察生命規律?
是蠻好,但還是小兒科了。
《成人教科書》在新課開始,就帶着孩子們寫起了遺書和死亡證明。
孩子們常常面對的題目是," 你的夢想是什麼?"
但這一節目提出的問題還更長遠些," 你希望在什麼情況下去世?"
現實主義的,寫的是患癌症去世,因為病死最常見。
浪漫主義的,給自己安排了一出因太有錢被刺殺的大戲,死也要轟轟烈烈。
但也有還沒長大就演當代打工人精神狀态的——
我覺得 28 歲已經活夠了
我不希望這輩子天天打工
到 65 歲退休
你會發現,即便是小孩子,對自己的生命也會有完整的認知。當這個問題擺到他們面前,他們會思考自我的價值,衡量生活的重量,試圖給出一個恰當的答案。而這個時候,他們也遠比回答 " 夢想 " 要更實際,更深思熟慮。
有時只有預設了終點,你才會去思考前面的每一步。
而生死學的下一實踐則更是重量級。
一個女孩,親自策劃、舉辦了自己的生前派對,滿場的照片記錄下了她目前的人生高光,親友也穿着白色衣服悉數到場。
尤其入戲的還有親爹親媽,一番發言堪比追悼現場。
在東亞文化裏,搞這種活動顯然是不大吉利的。
但對于主角而言,這卻成了她少有的,可以反思才剛開始的人生旅程的機會。
在認真審視 " 生前 " 時,她比台下的大人都更冷靜、理智。
另一位小朋友,還在節目中親身體驗了 " 死後 " 的過程。
——可不是普通的模拟。他直接躺在了棺材裏,還讓遺體化妝師給他化了個入殓妝。
在我們看來,這簡直是驚魂現場,搞不好得留下童年陰影。
但其實在未谙世事的小孩眼中,葬禮并不與 " 恐怖 " 相關聯。單純的少兒心事,反把這當作難得的體驗。
人們直到近幾年才意識到殡葬行業受到的歧視,開始給他們科普、正名。
可歧視和誤解不是天生就存在的。
看看還未被社會話語侵染的小孩,他只覺得化完妝自己變靓了,哪裏在意化妝師姐姐平時是給誰化妝?
化妝之後我變漂亮了
其實説到底,大膽、生猛只是《成人教科書》的表象。
其更深層的魅力,在于它破題的方法——
不靠嘴去講道理、教知識,而是帶着小孩直接體驗生命裏的重大母題。
而當孩子們越過了社會給予的偏見和所謂 " 保護 ",你也會看到,他們表現得遠比你我要更勇敢、智慧、包容。
這也是我為什麼説《成人教科書》不只是一檔幼兒節目。
在它和這些孩子身上,作為成人的我們,同樣可以學到一種開放的眼光,坦率面對未知的心态。
甚至,補上從前沒機會上的那重要一課。
一檔好的少兒節目,或者説任何一檔好節目的标準是什麼?
我無法給出一個面面俱到的答案,但我會堅持一個基本理念:開放性。
人的思維是所處的環境塑造的,若我們身邊充斥的只有各種偏執、狹隘、自以為是的觀點,那麼其所能培養的人格大致也繞不開這些特質。
《成人教科書》則屬于類型節目中稱得上激進的那一類。
在讨論生命意義的一節,主持人拿出一系列生物的照片,詢問小朋友是否可以殺死它們。
被視為害蟲的蟑螂老鼠,作為食物的牲畜、可愛卻已當地泛濫的袋鼠 ……
人類在什麼情況下能決定它們的生死?
這些選項哪怕擺到成年人面前,都不是容易抉擇的問題。
而《成人教科書》才把這些電車難題視為開胃菜。
緊随其後的問題,是國際社會都未達成共識的堕胎權讨論。
" 開放性 " 一方面體現在話題的廣度和豐富性。另一方面,更在于結論的開放。
《成人教科書》每一集都做到了只讨論、不總結,沒有一個觀點被指認為标準答案。節目常常在各執一詞時突然結束,每個人都自覺在觀點前加上 " 我覺得 " 三個字,而絕非下論斷。
在從前的育兒文化中,孩子們常常是被保護在了一隅人造的夢幻之地裏,與真實的人間隔開了距離。而成人更在他們未接觸世界的參差前,便給予了他們狹隘的視野。
《成人教科書》反其道而行之。
它領着孩子們長驅直入到世界真正要緊的矛盾面前,卻不限制他們的視野,盡情打量,親手觸碰,再由着他們去生成觀念和知識。
對各國家、各民族的人存在刻板印象?
那就直接和他們一起玩耍吧,實踐是治療偏見最好的良方。
當然,玩激進的一套,也帶來過猶不及的風險。
在 " 男女 " 話題中,節目做了一個有點狠的實驗——
給一個喜歡公主風的小女孩的房間進行 " 性别斷舍離 ",去掉所有帶有性别特質的物件。
這一實驗顯然是在嘗試歐美近年流行的去性别式教育的可行性,也事先征得了小女孩同意。
但,當小女孩回到空蕩蕩的房間,還是忍不住大哭起來。
他們的發現是,由成人去引導孩子的性别認知是錯誤的,盲目地剝奪孩子的性别認知同樣有問題。
這當然是個有價值的新發現。
但在大膽玩實驗的過程中,他們有意弱化對兒童心理的保護,有時也會這樣玩脱。
但總體而言,《成人教科書》瑕不掩瑜,依舊是整個華語影視圈裏清流一般的真人秀,也能帶來驚喜。
這檔節目此前在翡翠台黃金時段尾巴上播出,但每期僅有十分鍾,看不看得見全憑運氣。而其最終效果也的确一般,并未產生和節目炸裂程度相匹配的讨論度。
但我想誇翡翠台的,也正是這點——
它不因可預見的低收益而粗制濫造,也沒把這個見縫插針式的節目做成大路貨。
恰如香港本土文化一樣,它始終主打在有限的空間裏做無限的創意。
這是一種素養,一種風範。
當我們對國產影視的最高贊譽只剩下 " 好敢拍 ",曾經輝煌的 TVB 告訴我們," 敢 " 不意味着題材的兇險,而意味着心境的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