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社保三年漲192%,打工人開始逃離深圳,歡迎閲讀。
早在端午前夕,有關 " 周大福深圳工廠停工停產 " 的消息就在網絡上廣泛傳播。
雖然周大福很快作出回應,稱 " 不存在停工停產 ",但緊接着,關于 7 月深圳社保基數上調的消息也引起了廣泛關注。
根據消息,深圳将調整社保基數至按廣東省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繳費基數的最低标準 5284 元執行。
這不禁讓人聯想到,周大福此次搬遷是否也與社保成本上漲、用人成本增加有關。
畢竟,一旦執行廣東省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繳費基數的最低标準 5284 元,深圳曾經引以為傲的 " 低社保、高退休金 " 的優勢将不復存在。
無獨有偶,深圳另一家大型企業順豐科技近日也傳出 " 公司業務重心将轉移至武漢 " 的消息。武漢不僅是華中地區的重點城市,而且擁有豐富的學生資源和充足的人才儲備,成為眾多企業轉移業務的重點城市。
深圳曾被譽為 " 草根創業者的天堂 ",憑借低房租、產業集聚、城中村等優勢,這裏孕育了許多财富神話,也是許多來自普通家庭的年輕人求職的首選地。
然而,在失去了 " 低成本 " 這一優勢後,深圳的草根創業者和求職者面臨什麼樣的壓力,深圳又該何去何從呢?
文 | 楊佳
編輯 | 卓然
" 快交不起社保了。"
這是王芳玲在看到深圳通知上調社保基數後的第一反應。通知顯示,自 7 月 1 日起,深圳的社保基數将上調,繳費基數從此前的 2360 元,調整到按廣東省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繳費基數最低标準 5284 元執行。
這意味着,其中深户一檔上漲至 1716.48 元每月,二檔漲至 1350.2 元每月,同比增幅 192%。
" 對我們自費繳納社保的人群來説,無異于是重負 ",王芳玲説。
31 歲的王芳玲是一名 " 前深漂 ",3 年前從公司辭職後前往廣州做小本生意。彼時深圳要求連續繳納 5 年社保才可獲得購房資格,由于沒有深圳户籍、租房合同和居住證,王芳玲決定将自己的五險一金挂靠在朋友公司,通過自費個人和公司部分的方式,按照最低标準,繳納非深户二檔五險。
深圳的社保制度與其他城市不同,采用分檔制度,共有三檔;其中非深户二檔社保因其性價比最高,成為許多無深圳户口,又需自費在深圳繳納保險人士的首選。
2021 年 7 月,王芳玲通過朋友公司,自費繳納了自己的第一筆社保,按照當時标準,個人和公司部分加起來,一個月只需繳納 670 元。
對于當時的王芳玲來説,負擔這筆錢壓力并不大,此後深圳社保雖逐年上漲,但漲幅都在可控範圍。
但從今年 7 月開始,王芳玲要支付的社保費用将漲至 1350.2 元," 而且未來還繼續漲下去 ",她第一次對自己 " 是否要繼續留在深圳 " 的選擇感到疑惑。
和王芳玲一樣,在一家小型互聯網公司工作的宋志也感到壓力巨大。
由于行業不景氣,為了降低成本,宋志所在的公司已接連減薪、降福利——無論深户還是非深户,按照一檔最低标準繳納五險,成了公司為數不多的福利。
" 今年開始,這個福利變成了負擔 ",宋志説。2024 年上半年,深圳社保進行了 3 連漲:1 月,深圳社保繳費基數從 2360 元上漲到 3523 元,4 月繳費比例上漲 1%,到 7 月基數漲到了廣東省标準的 5284 元。
這也意味着,宋志從今年 7 月開始,宋志要比去年 7 月多交 280 元,"280 元看着不多,但這是我們一家四口一周的菜錢 ",宋志説。
受社保上漲基數影響最大的,還有靈活就業群體。
根據深圳官方數據,目前深圳有超 60 萬人次選擇靈活就業,選擇靈活就業的雖可以選擇單獨繳納養老保險,或者醫療保險,但基數上漲後,這兩項費用也會上漲。
面對上漲的社保金額、變相漲價的深圳房租,以及日漸高漲的生活成本,選擇 " 靈活就業 " 方式繳納五險的喬文開始糾結是否要 " 斷繳 "," 大部分靈活就業者,不就是因為沒有找到工作才不得不‘靈活’嗎?"
" 每一年深圳社保基數上調,都會有一批人選擇斷繳,也有新人來辦理繳納 ",在某家專做 " 挂靠、代繳 " 業務工作的業務員謝久介紹,每個月她都需要像客户群發繳費信息," 但這次深圳史無前例上漲後,很多客户明确表示成本太高,不繳納了 ",謝久説。
有個客户更是留言," 不要跟我説退休以後的事情,我現在考慮的只有如何先活下去 "。
在一線打工人猶豫是否要離開深圳時,許多深圳老板已先他們做出了 " 離開 " 的選擇。
騰銘就是其中一位。2023 年,市場中傳出 2024 年深圳社保繳費基數可能上調的消息後,騰銘就開始着手将公司遷移到周邊人力成本更低的城市。
" 深圳不再是曾經的草根創業天堂了,沒有了社保優惠,小公司在這裏舉步維艱 ",騰銘如此解釋自己的選擇。
騰銘的話不無道理。
作為經濟特區,深圳獨特的社保政策,一度是深圳經濟的底牌。2024 年之前,深圳社保最低繳費基數可以説是全國最低的。
由于年輕人密集,且許多年輕人只是将深圳作為職業中轉站,工作幾年後就會離開,同時由于深圳社保未納入省和全國統籌,社保資金充裕,因此一直存在 " 繳納養老金的年輕人多,領取養老金的老年人相對較少 " 的情況。
這也導致,在深圳即便按照最低繳費基數繳納養老,退休後卻能按照深圳平均工資來領養老金。
圖 | 深圳的養老金,也是 " 回本 " 最快的
靠着 " 交的少、領的多 " 這一優勢,許多小公司和草根創業者選擇來深圳創業,深圳也因此被稱為 " 草根創業天堂 "。
" 我當初就是因為這點來的深圳 ",騰銘説。2017 年,騰銘從湖南來到深圳,在深圳創辦了一家軟體公司。
每個月,騰銘都按照最低繳費基數标準為員工繳納深圳一檔社保,然後按照實際工資的 7% 為員工繳納公積金——這也是許多深圳小公司的慣例。
通過節省人力成本,公司迅速發展。靠着這個模式,騰銘的公司在 2019 年發展到頂峰、擁有 32 名員工時,人力成本非常低廉——當時騰銘公司的平均工資為 9000 元,深圳最低繳費基數為 2200 元,每個月公司只需要為每位員工繳納 286 元社保和單邊 630 元的公積金即可。
" 也有很多公司員工在外地,但選擇在深圳為員工繳納社保的 ",騰銘回憶説。
但逐年上漲的社保繳費基數,打破了這些公司的小算盤。
"2022 年繳費基數上漲到了 2360 元後,接着繳費比從 13% 漲到了 14%,公司每一位員工成本漲了近 50 元 ",騰銘説,32 名員工也就是 1500 元,算上上漲的租金等," 多出了 5 個人的成本 "。
加上業務量縮減,騰銘裁去了 12 名員工。
" 但裁員不能解決公司經營的難題,畢竟深圳的工資擺在那裏 ",思索再三後,騰銘決定去周邊人力成本更低的城市," 當地社保繳費基數高,但工資只要深圳的一半 "。
像騰銘一樣,決定離開的公司還有很多。
" 周大福深圳工廠停工、順豐計劃離開深圳去武漢,雖然不能确定這些變化和社保上漲有直接關聯,但這些公司員工數量多,每個員工多交 100 元,累積起來就是巨大的數字 ",在深圳開公司的陸生很理解這些公司。
陸生的公司有 7 名員工,端午後得到 "7 月社保最低繳納基數上漲至 5284 元 " 的消息後,陸生算了一筆賬:今年 7 月之前,按照最低基數,企業為每位員工繳納的費用約為 900 元,漲價後公司需要為每位員工繳納 1170 元社保,成本合計上升 1680 元," 但整個 5 月,我們公司淨收入才 7000 多元 "。
不願意被人力成本綁架,陸生也準備離開深圳去周圍成本更低的地方。
" 離開,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他説。
但不是所有公司都能選擇離開。
如程自才的公司。程自才的公司主要從事企業軟體施工交付、運維等方面,需要定期拜訪客户,由于大部分客户都在深圳,因此沒辦法遷去外地。
因此不少公司開始啓動降本增效。
" 深圳很多微小企業,每一分,每一毫都可能成為壓垮企業的最後一根稻草 ",程自才説," 一邊是用人成本增加,一邊是業務量萎縮,降本增效無外乎搬去資金更便宜的地方、裁員、降薪 "。
從去年開始,程自才的公司三輪搬遷,從互聯網集中的南山科技園,搬到了房租便宜的西麗,如今又搬到了龍崗,并且開始和另一家公司分享辦公場地之餘,公司規模從 20 人,縮減至 12 人,每位員工的工作時間、強度也明顯增加。
圖 | 深圳地鐵上的打工人
但搬遷、裁員、降薪并不能無限度進行下去," 畢竟再怎麼節省,都是有成本的 ",而且有些公司業務并沒有那麼充沛,且業務不連續。
于是許多老板将目光放到了 " 靈活用工 " 模式上。
靈活用工本意指,靈活就業或非正規就業,是一種不同于傳統全職雇傭模式的用工方式。在這一模式下,老板們可以發布需求,将原本的雇傭關系轉變為合作關系," 這樣就不用交社保 "、且税點低,以此來節省人力成本。
程自才的許多創業朋友,就裁成了光杆司令,通過靈活用工和老員工合作,來維持公司運轉。
" 説白了就是外包 ",在一家靈活用工平台工作的員工孫靜恩介紹,這兩年來她們公司算是 " 逆勢生長的行業 " 之一。
" 企業節省人力成本,但不代表這些成本不在了,只不過是轉嫁了 ",孫靜恩説,以前變成企業需要負擔的社保,變成了員工自行負擔之後," 看上去企業成本減小,實際上加速了大家的墜落 "。
她解釋,靈活用工的本意是節省成本,但缺少了 " 面試 " 環節,因此 " 價格 " 成了雙方是否能合作的重要因素,導致行業裏劣币驅逐嚴重," 許多老板在招募時,不看重能力,只看中對方價格 ",因此這個行業裏交付時,争端很多,無論是用工方企業,還是承接的本人,都感覺 " 沒有安全感 "。
就連平台,也因為被許多公司拖欠服務費,而運行困難、無法給 " 上工 " 的打工人保障。
行業裏層層外包現象也嚴重,導致 " 多角債 " 存在," 最底層的打工人經過層層剝削後,或許做着最重的活,拿着最少的錢 "。
對于年輕人來説,這一模式并不友好。因外包出去後成本轉嫁給個人,且 " 價格 " 為導向,導致靈活用工平台山的從業者,為了增加收入,會多接活,由此擠壓年輕人的就業機會和生存空間," 畢竟同樣價格,誰都願意請個熟手 "。
他們沒辦法進行提升職場技能,只能去做一些沒有門檻、難度不高的工作," 像有段時間,深圳的外包都飽和了。"
而且平台上,身處深圳的年輕人,還面臨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人在競争,他們價格更具優勢,讓身處深圳的年輕人壓力更大——孫靜恩就發現,平台上很多人的收入,趕不上深圳的最低收入," 那他們怎麼交社保呢?"
" 事實是,許多靈活用工的年輕人,沒有繳納社保 ",喬文解釋,按照現在深圳最低标準繳納,每個月靈活就業也要繳納千元,65 歲退休後能領個 1700 元," 但前提是能在深圳繳納 15 年 " ——畢竟許多靈活就業的年輕人,最終會頂不住深圳壓力,回到老家,無法在這裏退休。
" 所以,深圳的門檻越來越高,不是和我們這些草根了 ",面對社保上漲,喬文感覺曾經依靠草根崛起的深圳,正在抛棄 " 草根 "," 下一步可能成為下一個香港。"
望着越來越低的工資、高居不下的房價,形容香港的 " 產業空心化 " 一詞,浮現在喬文的腦海裏,她想到到之前去香港時候的焦慮感了," 雖然那裏洗碗工能有 2 萬元,但并不開心,因為看不到上升希望 "。
思索再三後,喬文也打算回湖南老家了," 深圳普通人活不下去咯,起碼回老家活得下去吧?"
" 活下去 ",是深圳老板們的心願,也是所有深圳草根的目标。
(應采訪者要求,文中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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