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婚姻這趟車,打卡還是錯過?,歡迎閲讀。
劉晗 / 文 獨在異鄉是單身,每逢佳節被催婚。
年關将至,各種考核接踵而至,當代社畜跑赢了老板下達的 KPI,過節返鄉還是逃不過三姑六婆的 " 靈魂拷問 ":有對象沒?啥時結婚?啥時生娃?網友們紛紛貢獻出高情商話術,不失禮貌地 " 回怼 " 親戚催婚。
在外是職場精英,歸來卻是家族恥辱,别人的關懷歡天喜地,而自己内心焦慮又彷徨:婚姻這趟車,究竟是适時打卡還是佛系錯過?
數字化時代,人際溝通、情感互動趨于虛拟化。
以媒介為載體的雲端交往和元宇宙生活加速了信息的傳遞和共享,卻引發了群體性孤獨。無論是點贊之交給 " 人設 " 帶來的認同感,還是信息繭房裏的虛假狂歡,都無法彌補線下親密關系的缺失。
面對着未來的不确定性,大多數人更傾向于尋求心理慰藉、感情備胎,對于婚姻往往持觀望态度。
在競争日益激烈的就業市場,女性為了在眾多求職者中搶得先機,在面試中聲明不婚不育。
在快節奏的社會,一切讓位于自我實現,對個體價值的強調削弱了家庭責任感,使得婚姻不再是人生的必經之路。
就算感情世界黯淡無光,也要搶占光鮮的 "C 位 ",這似乎是當代社畜在自我修養上達成的共識。
宏觀來看,婚戀不僅是個人選擇,更是社會問題。
學者山田昌弘預測,日本未來将成為一個 " 很多人雖然想結婚,卻結不了婚,并最終獨自迎來人生終點 " 的社會,即 " 結婚難社會 "。
《不婚社會——日本婚姻的未來走向》從社會學角度,全景式解讀婚姻對于當代日本人的意義,揭示 " 不婚族 " 全球化背後暗藏的真相,對國人的婚戀選擇亦有借鑑意義。
《不婚社會:日本婚姻的未來走向》
[ 日 ] 山田昌弘 | 著
韓濤 | 譯
生活 · 讀書 · 新知三聯書店
2024 年 2 月
婚前攔路虎:家族資本為愛設限
經濟學家理查德•伊斯特林 ( Richard Easterlin ) 基于經濟因素在婚姻中的效應提出一種假説:" 當經濟低迷時,結婚人數也會減少,當經濟向好時,結婚人數也會增多。"
這在昭和時代的日本得到驗證。當時的日本進入經濟高速發展期,鼎盛時期一躍成為世界第二經濟大國,同時迎來了 " 全員結婚社會 "。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中,歐美 " 自由戀愛式婚姻 " 文化的滲透,扭轉了 " 二戰 " 前傳統婚姻講究門當户對、家族主導的局面。
特别是戰後的日本憲法提倡婚姻自由,廢除了各種限制,少數精英階層和知識分子率先接受了男女兩情相悦走到一起的婚戀。
當然,來自家庭的壓力依然阻礙重重,日本作家森鷗外留德期間的異網域戀情,就遭到了父母的反對,最後無疾而終。
這并非日本特有的現象,社會學家愛德華 · 肖特 ( Edward Shorter ) 在《近代家庭的形成》中提到,19 世紀以來,英法在配偶的選擇權上,同樣也是從父母包辦讓渡到個人選擇。
山田昌弘看到,婚戀上的個人選擇,源于工業革命之後職業發展的多元化," 如果男性不走出傳統家庭到外面謀生,也就不會產生近代婚姻 "。
產業化社會增加了更多擇業機會,年輕人經濟獨立,不再只有繼承家業一條路,父母之命就已然是明日黃花。
谷崎潤一郎的《細雪》中寫過三妹拒絕相親對象的故事,可見相親式的婚姻發生了質變,不再是 " 一錘子買賣 " 了。
當社會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個體在結婚時也會顧慮重重。
1970 年代末,日本遭遇 " 尼克松衝擊 " 和第一次石油危機,使日本經濟由高速增長轉為低速。
在日本女性的擇偶傳統中,理所應當要找比自己或者比自己父親收入高的男性。然而當經濟滑坡,她們想找個高薪伴侶已是難上加難,由此不婚群體日益增多。
到 1990 年代,亞洲金融危機又讓本就不堪的日本經濟雪上加霜。
低收入群體持續擴大,影響到了單身者對婚姻的心理預期,特别是那些打算以婚姻為媒、重啓人生的女性。
日劇《101 次求婚》裏年近 40 歲的單身漢,長得不體面且無一技之長,相親 99 次皆以失敗告終;《東京愛情故事》裏遵循 " 快樂法則 " 和 " 個人主義 " 的 " 單身式戀愛 ",皆折射出當代以個人為中心的婚姻觀,他們意識到,戀愛和結婚根本就是兩碼事,享受戀愛不一定要結婚。
後工業化時代,經由戀愛、婚姻組合家庭、生兒育女的觀念逐漸松動,都市男女紛紛質疑婚姻和家庭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這些在過去被老輩人認為大逆不道的想法,取代了傳統的主流婚姻觀。
他們和她們都敏鋭地察覺到,婚姻原本的出發點是用一生守護至高無上的愛情,雙方攜手創建幸福生活。夫妻在家庭經營上實行 " 性别分工 ",男主外,女主内。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一紙契約意味着大半生的辛勞付出,結果可能事與願違。
婚後絆腳石:逃離原生家庭之後再 " 入新坑 "
在東亞人看來,結婚之後夫妻二人不分你我。而在女權運動盛行的歐美,則是 " 愛情優先社會 ",即便結了婚,經濟、家務上也應各自獨立,也就是説,戀愛腦只需保持 " 純粹關系 "。
與東亞男女交往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不同,歐美的交往和結婚是兩碼事,一言不合就分手是家常便飯。
因此,歐美的 " 不婚社會 " 是在有伴侶的情況下,不需要走結婚這個程式。而東亞的 " 不婚社會 ",則完全是結婚越來越復雜引發的。
婚後又會出現哪些絆腳石?
" 結婚的好處是爸媽會安心,雖然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 人為什麼結婚?因為每個人都應該有屬于自己的報應!"
這兩句風靡網絡的笑話看似扎心,卻無意間道出了兩代人對于婚姻的認知。
父母希望子女早日找到歸宿,常常是為了人前有面子,子女婚後幸福與否都是次要的。在婚姻問題上,中國父母搶占了過多的話語權。
在催婚文化上,中日家庭倒是有着相似的共通點。
山田昌弘作為 " 婚活熱 " 的推動者,始終致力于為未婚者積極尋找結婚伴侶。
公園相親角裏,父母操心兒女的終身大事,顯現出了比小輩還積極的心态。他們完全不理解年輕人對現狀的不滿和恐婚的焦慮,他們對婚戀的逆反心理也加劇了 " 斷親潮 "。
思想開放的年輕人為何在婚戀上表現得如此謹慎?
與歐美的婚姻觀相比,東亞人的婚姻牽扯了太多的經濟因素,離婚的程式也較為繁瑣。财產分割、補償金、子女歸屬都是頭疼事。
而且不像中國、美國離婚自由,日本普遍不認可單方面提出離婚,女性将婚姻視為一種經濟保障,這也是結婚難的重要原因。
山田昌弘在《婚姻的社會學》裏指出,婚姻對男性來説只是 " 人生的事件 ",但對女人而言,卻是 " 第二人生 " 的開啓。這和中國坊間所説的 " 婚姻是女人的二次投胎 " 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對男性來説,婚姻相當于小插曲,不會輕易改變人生軌迹。而女性在結婚之後就面臨着生兒育女、照顧家庭,甚至斷送個人的職業發展。
山田昌弘在千禧年後出版了《希望格差社會—— " 失敗一族 " 的絕望感将撕裂日本》揭示了日本年輕人失去希望的真相。
盡管日本在戰後實現了 " 一億人中產階級 " 的社會理想,但貧富差距加劇、教育資源不均、就業機會不足等多個層面的不平等,久而久之導致人以群分的階層固化,個人很難通過努力實現階層躍遷,這即是山田昌弘所説的 " 格差社會 "。
在面子文化的壓力之下,有的女性因結婚對象社會地位不高,怕被别人看低而對外隐婚。
作為重塑自己生活和未來的機會,婚姻對女性來説像個盲盒,是開啓後半生幸福美滿的人生還是地獄式的生活,全看運氣。
因此," 對男性而言,婚姻被視為終點,對女性而言,婚姻被視為起點 ",男性成家立業,女性離開了原生家庭之後又再 " 入新坑 "。
孩子是日本女性步入婚姻的終極答案,她們可以為了孩子回歸家庭做全職主婦,為教育投入金錢、心血,也是虛榮心使然。
" 雖然貧富差距正在世界範圍内逐漸擴大,但很多日本人堅持中產階級标準的意識依然根深蒂固。他們無法接受過不如别人的生活或者滿足不了孩子的要求,因此只好牢牢抓住近代婚姻這種形式不放手。"
錯過又如何:人間清醒,不婚不育保平安
曾幾何時,社會輿論針對不婚族存在諸多不友好的言論,然而放眼全球,不婚不再是少數精英階層的專利。
正如山田昌弘指出的婚姻存在着兩個危機,其一是歐美性解放帶來的衝擊,無須婚姻也可以擁有愛情;其二是離婚自由化使得維系情感如履薄冰。
這和日本人長久以來的言行習慣有關。日本文化專家佐藤直樹提出 " 挑剔社會 " 的概念,日本人很怕得罪人,生怕觸及對方的敏感神經。
沒有婚姻的人生是一片自由馳騁的曠野,不結婚可以享受自由的人生,并不妨礙單身者獲得來自朋友的關愛,同居的伴侶同樣可以排解心中的憂愁,親密關系不再受限于這一紙婚約。
另一方面,不斷走高的離婚率,也讓原本有着結婚計劃的人打了退堂鼓。高額的教育投資也令他們望而卻步。特别是在如今女性經濟獨立的時代,對于擇偶擺出了寧缺毋濫不将就的姿态。
婚姻自由有弊有利,獨立生活也有一定風險," 單身寄生族 " 應運而生。
那些到了該自立的年齡卻離不開父母另組家庭的年輕人,賴在以自我為中心的安樂窩,不願意改變衣食無憂的生活軌迹。然而也不能輕易指責他們逃避婚姻,因為他們看到自己的籌碼不足,難以開啓新的生活。
維系婚姻關系、養育兒女所投入的精力和金錢,過于沉重了。從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到背負一家人衣食住行的負擔,直接吓退了不少一根網線闖天下的數字遊民。婚姻不再是人生的必要品,而是錢财富足、精力旺盛的人的奢侈品。
人與人之間相互依存的狀态,不再像以前那樣密切,對于婚姻的期待,也随着生活模式的改變水漲船高,找個能給自己寬裕生活的親密伴侶比登天還難。
當大多數人在婚姻選擇上帶有功利化色彩,單身生活的優勢不言而喻,不婚社會便初具雛形:" 婚姻完全變成了一座‘空中樓閣’。結婚作為一種追求個人欲求的制度,開始逐漸失去其存在的必要性。換言之,對現在的男女而言,為了滿足親密關系和達成經濟目的,已經沒有必要通過近代婚姻這種方式了。因此,婚姻變得不再必要。"
英國社會學家安東尼 · 吉登斯 ( Anthony Giddens ) 在《失控的世界》裏,将沒有穩定經濟支持和親密關系的婚姻稱為 " 空殼制度 "。
《失控的世界:全球化如何重塑我們的生活》
[ 英 ] 安東尼 · 吉登斯 | 著
周紅雲 | 譯
江西人民出版社
2001 年 9 月
越來越多的人不需要從親密關系中獲得身份認同,反而更重視個人體驗。
非婚同居逐漸被一些國家認可,甚至催生出新式的生活方式,比如花錢去購買親密關系,像網上戀人這樣的虛拟關系。對方不會嫌棄自己工作不穩定、收入低,聊得投緣甚至也不會在乎真人的身高長相。
如果代入到現實,顏值、身材在擇偶審美中占相當大的權重,這不僅是雙方 " 看對眼 ",往後走到婚育遺傳,還會影響下一代。
于是,婚姻不再囿于主流時間表,個體的抉擇更為随心所欲。
但這也是婚姻在社會層面的矛盾之所在,不婚不育人數激增,随之而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新生兒生育率的下降,人口數量持續低迷,勞動力減少,單身養老等等影響着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歐美國家率先為非婚生子女的養育提供了完善的制度,以應對少子化現象,大齡單身女性也開始準備凍卵這顆 " 後悔藥 "。
留到最後的,會是最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