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讓英特爾市值蒸發萬億的CEO下課了,歡迎閲讀。
出品 | 虎嗅科技組
作者 | 丸都山
編輯 | 苗正卿
頭圖 | 視覺中國
沒有任何征兆,帕特 · 基辛格下課了。
12 月 2 日晚間,在美股開盤前,英特爾突發公告稱,公司現任首席執行官帕特 · 基辛格退休并辭去董事會職務,當地時間 12 月 1 日起生效。
而就在一周前,這位英特爾的掌舵人還在社交媒體上興奮地表示," 英特爾已确認獲得 78.6 億美元的資助,這是《芯片與科學法案》迄今為止金額最大的單筆撥款。"
這足以説明,基辛格的離任是一場沒那麼體面的 " 被退休 ",按照美國科技公司的傳統,公司 CEO 離職公告發布後,至少要留出 1-2 個月的緩衝期。
但英特爾的董事會,似乎已經被基辛格耗盡了耐心,他們甚至都沒有物色到合适的繼任者,便宣布了基辛格的離開——只是任命公司 CFO David Zisnsner 和產品事業部 CEO Michelle Johnston Holthaus 擔任公司臨時聯席 CEO。
可能在董事會看來,即便是英特爾決策者的位置空着,也不會比基辛格對公司帶來的傷害更大。
在 2021 年初走馬上任後,基辛格在公司内主導了多輪大刀闊斧的改革,包括重組晶圓代工業務,提出 IDM 2.0 模式等。但這些改革都無一例外地讓英特爾走向失控,在連續多個季度的業績疲軟後,今年 8 月宣布暫停向股東分紅,同時在全球範圍内開啓大裁員。
過去四年,标普 500 的指數上漲 53%,而基辛格治下的英特爾,同期市值蒸發 1500 億美元(約合 10900 億人民币)。
以此來看,基辛格與董事會之間 " 不體面 " 的分手,也不是沒有理由。
如今塵埃落定,英特爾該駛向何處?接替基辛格的繼任者,又該如何在前者将公司 " 高高拿起 " 後,把這個藍色巨人 " 輕輕放下 "?
基辛格的執念,沒能化作現實
在基辛格擔任英特爾 CEO 之前,他身上曾有着數不清的光環。
他曾是安迪 · 葛洛夫欽點的門徒,也是英特爾歷史上最年輕的高級副總裁,還是公司的首任 CTO,即便中途出走英特爾加入 VMware,仍締造了營收翻三倍的奇迹,并被評選為 " 全美最佳 CEO"。
值得一提的是,在 Vmware 期間,作為 CEO 的基辛格曾用兩年的時間,将公司成功從軟體服務商轉型為雲計算服務廠商,這或許給基辛格後續在英特爾的改革埋下了伏筆。
2021 年初,當英特爾董事會找到基辛格時,公司的情況已不容樂觀,之前的三任 CEO 讓技術創新的速度愈發放緩,英特爾引以為傲的 " 工程師文化 " 也變得千瘡百孔。關于這段歷史,可以移步至虎嗅 8 月文章《這場大裁員,揭開千億賭局敗相》。
此時的基辛格,急迫地想要在老東家大展拳腳,上任後的首次公司演講上,便宣布了要重組晶圓代工業務的計劃。
他的改革計劃從一開始就受到了質疑,因為本世紀的半導體產業,最核心的趨勢就是上下遊分工的逐漸細化,尤其是芯片設計與芯片代工行業,二者幾乎是泾渭分明。
其背後的原因是,芯片設計行業屬于終端市場競争的間接參與者,在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兩波浪潮的推動下,芯片設計廠商需要保證產品以年,甚至是以半年為部門的迭代,而晶圓廠龐大的資本開支,以及產線搭建、良率調優的時間,都是芯片設計廠商難以承擔的。
反過來説,這也是台積電在本世紀崛起的底層邏輯。
如英特爾一樣,設計、代工兩手抓的公司,在當下的半導體行業中已屬異類。而在基辛格看來,英特爾此前在 10nm 制程上的落後,恰恰是因為自家代工業務不夠 " 給力 " 所造成的。
他的想法似乎與 AMD 的創始人桑德斯不謀而合。
後者在業内最經典的一句話當屬 " 真男人,要有自己的晶圓廠 "。只不過,随着 AMD 最後一座晶圓廠在 2008 年被出售,AMD 也變成了 Fabless 廠商。
如果只是重組英特爾的晶圓代工業務,來保障芯片工藝制程的推動,或許英特爾還不會走向積重難返。真正讓英特爾沒有回頭路的是基辛格提出的 "IDM 2.0 戰略 "。
所謂 IDM,是指從芯片設計,到制造,再到封裝測試全部包辦的半導體垂直整合型模式。與之對應的是,以台積電為代表的 Foundry 模式(晶圓代工),還有以英偉達為代表的 Fabless 模式(無晶圓廠,只做 IC 設計)。
而更進階的 IDM 2.0,就是堅持自己生產芯片的同時,也為第三方芯片設計公司提供代工服務,同時把部分制程芯片交給其他代工廠,來實現對自家工藝的補充。
與此項戰略配合的還有 " 四年五制程 " 計劃,即從 2021 年到 2025 年,逐步攻克 Intel 7、Intel 4、Intel 3、Intel 20A 和 Intel 18A 五個制程節點。
如果進展順利,理論上英特爾明年可以追趕上,甚至小幅領先台積電。
但是基辛格沒法回答,在互為競争對手的情況下,英偉達、AMD 這些公司為什麼會把自家芯片交由英特爾代工?基辛格同樣沒法回答,IDM 2.0 戰略所帶來的巨額開支,究竟要怎麼解決?
按照英特爾的規劃,未來公司在亞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俄亥俄州和俄勒岡州四地建設 6 座具有先進制程能力的工廠,這些工廠的投資總金額将超過 1000 億美元。
上文中提到的,《芯片與科學法案》所承諾的補貼,在英特爾與美國商務部扯皮兩年後終于落地,但 78 億美元的金額在晶圓廠天價開支的映襯下,如同杯水車薪。
反映在公司的财務數據上,就是逐漸走向崩盤的淨利潤表現。
以今年三個季度為例,一季度英特爾的歸母淨利潤為 -3.81 億美元,到了二季度歸母淨利潤則滑落至 -16.10 億美元,在三季度加入一次性計提的多項減值後,這個數字達到了驚人的 -166.39 億美元。
基辛格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不可謂不大。
繼任者的難題
人們通常用 " 大象轉身 ",去形容大公司的業務變革,而英特爾留給繼任者的狀況更像是 " 大象轉身,轉到一半 "。
一方面,英特爾在全球各地興建的工廠進度不一,有些剛剛破土動工,有些已經通線流片,未來如果剝離掉芯片業務,這些工廠該怎麼解決?
另一方面,英特爾在 AI 行業持續投入,但高算力芯片完全沒有對英偉達造成衝擊,PC 領網域也被 AMD 步步緊逼,未來應該是繼續 "All in AI"?還是守好基本盤?
可以确定的一點是,IFS(晶圓代工業務)将被再次重組,這是目前投資者與董事會的首要訴求。
具體來看,在英特爾海外工廠中,德國與波蘭工廠的建設一定會停工,因為這些工廠既無法得到歐盟的實質性補貼,也明顯缺少能夠下單的本地客户。
而位于馬來西亞的兩座正在擴建的封測工廠,筆者認為大概率能夠被保留下來,因為它們所承載的是英特爾在 3D 封裝技術上的產能。去年台積電在 CoWoS 產能上的告急,行業裏有目共睹,如果英特爾保留下 3D 封裝產能,那麼極有可能成為未來市場競争中的關鍵勝負手。
至于英特爾在美國本土的工廠,則是真正的 " 燙手山芋 "。這些工廠中,有些已經完成廠房搭建工作,如果貿然停工,該如何解決由此產生的資產減值問題?要知道,僅在去年,英特爾全美施工團隊就在所有項目中澆築了超過 200 萬立方碼的混凝土,足以填滿 32 座帝國大廈。
更重要的是,在拿到美國商務部補貼後,後者是否會允許 " 美國先進制造案例 " 就此作罷?
還有那些已經建成的,比如俄亥俄州、亞利桑那州工廠,按照計劃明年即可通線,如果售賣的話,有誰能夠接盤?美國本土公司,如格羅方德、德州儀器完全沒有先進制程的開發經驗,顯然不大可能。台積電或許會有興趣,但即将上台的特朗普政府,也不會眼睜睜看着美國芯片制造業回流的計劃落空。
除了難以妥善解決的芯片代工業務外,如何穩固基本盤,也是留給未來英特爾掌門人的一道考驗。
目前來看,在 "AI 伺服器 " 這個類别上,英特爾已經完全沒有加大投入的必要。一個現實問題是,即便 GPU 的紅利期已經進入尾聲,但英偉達及 AMD 自有的 CPU/GPU 組合,依然能夠很好的填充市場對新增 CPU 的需求。
英特爾未來需要做的是,如何守好傳統伺服器的擂台。
而在 PC 端,英特爾也面臨着類似的問題,盡管這家公司是行業最早喊出 "AI PC" 概念的大廠,但并沒有如願分到產業更新的一杯羹。
以三季報為例,今年三季度英特爾在 PC 客户端的收入為 73.3 億美元,同比下滑 6.8%,而同期全球 PC 終端出貨量下降 2.4%;競争對手 AMD 期内 PC 客户端營收同比增長 29.5%,這絕對是個值得警醒的信号。
以此來看,未來無論誰來接手英特爾,都不大可能讓這家公司在短期内重現 " 藍色巨人 " 的風采。
但如果真能填補上基辛格留下的窟窿,這對于公司董事會來説,或許也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