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她黑歷史一堆,如今翻紅洗白了,歡迎閲讀。
" 大媽 ",居然成為了當代互聯網衝浪女孩最想打造的新人設?
社交平台上,無數女孩正在為 " 大媽 " 正名——
" 大媽——是有事當場解決的女人。"
" 大媽——是内核穩定的女性。"
" 大媽——代表有見識有經驗、遇事不退讓、不好惹 ......"
曾經充斥貶義的 " 大媽 " 一詞,如今被賦予一種充滿力量感的全新意義。
圖源:小紅書
" 質疑大媽、理解大媽、成為大媽 "。
這種女性相互體認的心路歷程,正是一種對抗污名化的過程。
不過這一次,在她姐看來,它不僅是語言的奪回,更是一種女性力量的奪回。
讨厭大媽:
" 集醜惡于一身 " 的女人們
在 " 理解大媽、成為大媽 " 這股風潮刮來之前,大眾對大媽的普遍态度,基本類似于《風雲》裏,步驚雲對聶風的那句經典怒吼—— " 你不要過來啊!"
這其中夾雜的情緒是如此復雜又單一:反感、嫌惡、嗤之以鼻、避之不及 ......
作為一個名詞," 大媽 " 會讓人聯想起一個土味老氣、素質低下的中老年女性群體。
作為一個形容詞," 大媽 " 幾乎囊括了所有形容女性的負面性含義——外表是醜陋的、品味是老土的、脾氣是火爆的、德行是低劣的、素質是幾乎沒有的。
知乎提問
而在人人鄙夷大媽的語境下,説一個女性 " 像大媽 ",自然成為了一種強有力的羞辱和攻擊。
開心地在朋友圈發自拍,被朋友留言説像 " 大媽 ",一整天的好心情大概率都會被這句話毀掉;
圖源:網絡
買下心儀很久的裙子,試穿時被家人説像 " 大媽 ",嘴上雖然強硬反駁,但真正穿出門的時候,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
生完孩子後身體發胖變形,被老公説像 " 大媽 ",一邊憤怒、一邊委屈、一邊又對着發胖變形的身體開始焦慮 ......
" 像大媽 ",短短三個字,就足以将一個個女性推下負面情緒的深淵。
當然 " 大媽 " 一詞的殺傷力不僅僅在于制造焦慮和内耗,語言的尖刀,有時甚至會真實地反刺向使用它的人。
在韓國,一位 35 歲的女性在地鐵上用小刀刺傷 3 人,原因是旁邊的乘客要求她把手機聲音調小,但在稱呼她時,叫了她幾聲 " 大媽 "。
2023 年 3 月 3 日,行兇女子在京畿道竹田站被抓獲
在日本,一名 20 多歲的日本女性,在札幌的一輛公交車上毆打一名中學生,導火索也是她被稱呼為 " 大媽 "。
對于女性而言,社會文化對大媽的排斥和嫌惡,早已被我們自身内化,它成為一種警告和規訓——不要讓自己變得像大媽一樣。
所以在社交平台上,我們看到女孩們的各種憂慮:
" 頭發綁起來真的很像大媽嗎?"
" 我的體态像大媽怎麼辦?"
" 屁股太大看起來像大媽怎麼辦?"
"87 年有了大媽感,該如何改造?"
害怕成為大媽,恐懼的表層是容貌焦慮、年齡焦慮,因為大媽意味着 " 年老色衰 ",意味着失去魅力。
但在 " 年老色衰 " 的背後呢?
在一個排斥女性衰老的環境中,它顯然也意味着失去被社會所認可的,一個 " 好女人 " 所應該擁有的一切。
理解大媽:
她們如何墜入被誤會的深淵?
某種意義上來説,我們讨厭大媽,是因為我們 " 看見 " 她們了。
一種看見是生活中的目睹;一種看見通過報紙新聞等媒介而完成。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大媽群體中,的确存在素質低下的人。
但事實上男女老少,都不乏低素質之流。
為何獨用大媽群體中個體的缺陷來代表所有的中老年婦女?
顯然,大媽被我們 " 看見 " 的過程,也是一個被污名化的過程。
2013 年,全球金價大跌,中國大媽掀起搶購黃金熱潮,在國際上一戰成名。
美國《華爾街日報》甚至專門創造出一個英文單詞 "dama",來指稱中國大媽。
" 大媽 " 的媒介形象也由此發生了突變。
圖源:央視新聞
論文《" 大媽 " 媒介形象的嬗變(2007-2017)》研究發現,在 2013 —— 2015 年期間,關于大媽行為負面報道大量湧出,達到了十年間的最高值,大媽的負面形象也在這一時期被集中凸顯。
可以説新聞報道中的嚴重輿論失衡,是導致大媽從勤勞樸實的傳統婦女,在幾年間突變為霸道蠻橫、四處搶購、破壞社會秩序等負面标籤代名詞的關鍵原因。
直到如今,我們仍然可以很容易地發現這種輿論偏向與失衡。
比如在網上點擊帶 " 老人 " 關鍵詞的負面新聞,# 老人當街摔小孩 #、# 女孩穿 cos 服遭老人辱罵 #...... 這裏的 " 老人 " 分明都是大爺。
圖源:微博
但大爺有掩飾的機會,大媽卻通常沒有含糊的資格。
我們很清楚,一旦大媽成為負面報道的主角,新聞的指稱将變得尤為清晰。
與 " 搶金大媽 " 同一時期成為大眾焦點的,還有一類經典款大媽—— " 廣場舞大媽 "。
根據上海大學文化研究系副研究員羅小茗的研究," 廣場舞大媽 " 之所以飽受口誅筆伐,是因為她們在這一時期被新聞媒介選為了 " 社會生活噪聲 " 的典型。
「為配合《上海市社會生活噪聲污染防治辦法》的出台,從 2013 年開始,上海地區的電視台、報紙和網站等展開了相應的專題報道。
在這一輪報道中,裝修噪聲、鄰裏相處的生活噪聲、商業場所的噪聲、公共交通的廣告噪聲等,幾乎全部消聲。
無論是《新聞透視》這一類的專題節目,還是報紙上的豆腐塊文章,都不約而同地将廣場舞或健身擾民噪聲視為 " 社會生活噪聲 " 的典型。而當網上爆出 " 大媽紐約跳廣場舞被拷 " 的新聞後," 廣場舞 " 更是成為人們發泄不滿的重要出口,由 " 廣場舞 " 擾民而來的暴力舉動,也越發成為奪人眼球的新聞。」
城市中 " 社會生活噪聲 " 的日益膨脹,當然絕非是幾群自私自利的大媽跳廣場舞就能跳出來的。
" 廣場舞 " 擾民背後的深層原因,是大規模城市化運動背景下,城市的擴張和開發對公共空間的擠壓。
稀少的公共空間,加上不合理的城市設計布局,才是引發矛盾的根源。
然而 " 廣場舞大媽 " 卻承受了所有污名,她們被描摹成社會生活噪聲的最大生產者,也成為了城市空間中最令人厭煩的存在。
《歡迎光臨》
但如果我們抛開這個充滿負面概念的臉譜呢?
" 廣場舞大媽 " 究竟是一群什麼樣的女性?
這個龐大的社會群體,以前隐藏又在哪裏?
很顯然,她們只是一群普通的中國婦女,來自于一個個普通的中國家庭,她們的身份是奶奶、是母親、是妻子,她們年輕時候大都忙于繁重的家務,洗衣做飯、照顧子女,有的剛剛養大了孩子,有的還捎帶養大了孩子的孩子。
晚上去廣場跳舞,很可能是她們離開家庭空間,參與公共生活的唯一消遣。
" 她們内心追求快樂的勁頭仿佛是攢了很多年,衝破了一輩子只知道圍着鍋台轉的傳統生活。"
她們打開音響,在廣場上旁若無人地扭動着發胖的身軀,她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因為她們直到這個年紀,才擁有了忘我的時間。
圖源:《如是生活》
成為大媽:
" 這世界該翻轉過來了 "
汪曾祺在回憶錄裏曾寫過一篇文章《大媽們》,開頭第一句是這樣寫的:
「我們樓裏的大媽們都活得有滋有味,使這座樓增加了不少生氣。」
他筆下的 " 大媽 " 都是什麼形象呢?
許大媽天天扛着拐杖去買菜,回到家就開始乒乒乓乓地剁菜;
喬大媽每天去公園晨練,順便一提兜菜回來,她愛做飯,隔段時間就去兒子家做飯給孫子吃;
江大媽非常賢惠、勤快、愛幹淨,老是不停地收拾屋子,家裏總是一塵不染,年過 60 年還能騎車出門買東西、買菜 ......
買菜做飯、整理家務、照顧家裏人的飲食起居,她們的生活,從來都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但她們還是活得如此興致勃勃。
遺憾的是,她們的活力、她們的生命力、她們的真實欲望,從來都很難被真正看見。
畢竟安分地做好照顧者的角色,才是主流社會對一個 " 好女人 " 的期待。
因而,大媽遭遇大規模污名化之時,其實正是她們不顧社會眼光,展露自我之時。
2006 年的春晚小品,曾留下一句經典台詞:
" 你大媽已不是你六年前的大媽了,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説事兒》
其中所隐含的性别偏見,正是若幹年後 " 大媽 " 被污名化的根源之一。
大媽變了嗎?
當然變了。
但與其説是變堕落了,不如説是她們的變化,挑戰了社會期待和社會标準。
" 大媽 " 和 " 大爺 " 的待遇截然不同,也是因為社會慣常對兩者的期待完全不同。
大媽,作為一個遊走在社會邊緣的群體,她們喪失了獲取社會目光的機會,喪失了為男性凝視提供素材的優勢。
她們擺脱了男性凝視,自然也很難獲得男性凝視标準下的正面評價。
她們被認為不好惹,不會被默認好欺負,因為她們敢于随時随地争取自己權益;
她們被認為厚臉皮,不知羞恥,因為她們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和評價。
本質上,社會對于大媽的嫌棄與厭惡,并不是因為她們落後于時代、落後于潮流,不是因為她們不适合這個世界,而是這個世界不理解大媽。
是這個拒絕女性衰老的世界,是這個充滿歧視和偏見的世界,無法理解大媽的生命力,它歧視她們的生命力,也恐懼她們的生命力。
黃大媽在《脱口秀大會》
莫娜 · 肖萊在《女巫:不可戰勝的女性》一書中,重新解構了長久以來被污名化的女巫形象," 女巫代表着跨越所有支配、所有限制的女性;她趨近至柔,她指明道路。"
她提出用女巫的形象來滋養女性,讓女性從女性自身來汲取能量,讓女性自己成為自我救贖的源泉。
我想,于我們而言,或許 " 大媽 " 也正在成為這樣一種存在,她曾經是被污名的 " 女巫 ",如今她成為了年輕女孩們的精神 icon。
無數女孩們開始嘗試着 " 成為大媽 ",像大媽一樣生活。
有人在懷疑商販缺斤少兩時,敢于厚着臉皮據理力争;
有人在面對喜歡開黃色玩笑的同事時,可以鼓起勇氣回怼—— " 老娘就是大媽,别來惹我!"
圖源:一只勤勞的老蜜蜂
" 成為大媽 ",勇敢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同時也學習大媽的自信,擺脱年齡焦慮和容貌焦慮,我們不僅是在對抗污名化,更是在将原本屬于女性的力量奪回。
" 這個世界該翻轉過來了。"
我們都是大媽的後代,而我們都将成為大媽。
我們曾經害怕變得像大媽一樣,但在剝開厚重的污泥後,我們在大媽身上看到的是一種野蠻而強悍的生命力,一種敢于捍衞自我的力量,一種脱離男性凝視與社會規訓的自由感。
我們不再害怕,不再恐懼,因為我們從一個走向衰老的生命裏,獲取到了更強大的能量。
圖源:《倫敦生活》
1922 年,歐陽予倩在戲劇《潑婦》中,創造了一個敢于反抗父權,敢于反抗封建的女性形象——一位反對一夫多妻封建陋習的 " 新女性 ",因丈夫偷偷娶妾,而堅決要求與丈夫離婚的女子于素心。
在故事的結尾,全家人對着這位決意離家的女子破口大罵—— " 真好潑婦啊!"
對那些封建衞道士來説,這句話是他們能發出的最後的攻擊。
但對素心來説,這成為一種極高的贊揚,當她成為 " 潑婦 " 之時,正是她對封建世界反抗最劇烈之時。
我想,我們不妨将這句話送給所有女生——
" 真好大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