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從“豬王”之争裏,我看到了人類的賽博未來,歡迎閲讀。
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财經無忌,作者 | 白嘉嘉
把時間撥回到 2016 年。
這一年,一頭叫 Pigcasso 的豬被救出了屠宰場。
這頭與畢加索同名的豬,主人無意中發現它對顏色和畫筆有興趣之後,便刻意培養它在這方面的天賦。
迄今為止,Pigcasso 已經創作了數百幅油畫,其中一幅叫做《狂野與自由》的抽象派畫作更是拍出 2 萬英鎊(近 17 萬人民币)的高價,最終被一位德國買家收入囊中。
把視野拉回到中國,在這個每年有接近 7 億頭豬被送上餐桌的國度裏,豬同樣正在經歷一場深刻的 " 社會變革 "。
2020 年之前,温氏股份(200498.SZ)是中國的 " 豬王 ",生豬銷量位列全國第一,資本市場上人送外号 " 豬茅 "。
不過 " 豬茅 " 這個名頭也只是代表了它業内的地位,并不意味着它能像茅台那樣一路上漲。
事實上,2015 年 11 月 2 日敲鍾深交所那一天,就是温氏股份股價的巅峰時刻,此後便從 75 一路下跌,截至 7 月 4 日收盤,温氏股份股價 18.19,跌幅 75.7%。
不過,今天投資人們也已經不再期待它像茅台一樣創造增長奇迹了,因為 " 豬王 " 寶座已經易主。
牧原股份(002714.SZ),這位頂着非洲豬瘟登頂的新王,2022 年營收達到 1248.26 億元,遠超温氏股份的 837.08 億元,生豬銷售量更是達到創紀錄的 6120 萬頭,是温氏股份的 3 倍以上。
新王登場與舊王的落幕,更替背後,是智能化、數據化飼養模式與扎根于中國畜業格局的 " 公司 + 農户 " 飼養模式的碰撞。
然而,在眼下豬肉價格跌穿企業成本的 " 豬周期 " 裏,不論是舊王還是新王,都有些狼狽。
2023 年第一季度,牧原股份淨利潤虧損 11.98 億,温氏股份則虧損 27.49 億。
危機同樣孕育着契機,雖然温氏股份在營收、淨利、產能上均不占優勢,但其保守的戰略動作,卻為挨過這股風暴注入了更多的穩定性。
撲朔迷離的戰局中,不禁令人好奇,牧原股份到底憑借什麼快速登頂?而温氏股份是否有希望重新當回 " 豬王 "?
霍亂時期的 " 豬王 " 之争
温氏股份與牧原股份的 " 豬王 " 之争,重點落在兩者經營模式的差别上。
温氏股份經營模式是 " 公司 + 農户 ",即企業負責育種、營養和防疫等技術研發,生產出雞苗、豬苗、飼料、獸藥和疫苗,提供給合作農户飼養肉豬至出欄。
農户飼養飼料雞、肉豬達到出欄天齡後,按公司指定地點和方式交還給公司,公司組織對外銷售。最後,公司向合作農户結算支付委托養殖費用,該批次合作養殖結束,進入下一批次循環合作。
這種模式優勢在于符合中國畜業生產發展的資源條件和方向。
雖然中國生豬養殖市場巨頭林立,随便拎出一家上市企業都能達到百億甚至千億級營收,但其實這是一個集中率極低的市場,2022 年 CR10 不到 20%,絕大多數都是散户。
憑借 " 公司 + 農户 " 的模式,温氏股份将勞動、土地密集型的飼養環節交給了本土化程度較高的合作農户,實現了企業的輕資產擴張,迅速擴大產能,2008 年營收便來到了 117 億元,連續 25 年增長超 50%。
然而,随着城市化進程加快,2011 年後農村勞動力稀缺的問題日益突出,温氏股份也邁入了瓶頸期。
為了提升部門農户的產量和管理能力,温氏股份将模式更新成了 " 公司 + 家庭農場 "。
簡單來説, 就是勸農户自建家庭農場。
與原先的 " 保供包銷 " 相比,自建家庭農場所需的投入顯然并非所有家庭都能承擔的,企業營收的增速也因此放緩。
2012 年到 2020 年温氏股份的營業收入從 335.11 億元增長至 749.39 億元,復合增長率為 9.35%,歸母淨利潤從 27.33 億元增長至 74.26 億元,復合增長率為 11.75%。
雖然勢頭沒有原先那麼迅猛,但仍是一個不錯的數據,足以超過市面上的大多數企業了。
直到突如其來的非洲豬瘟将温氏股份的拉下了 " 豬王 " 的寶座。
可以説,對全中國的養豬户來説,非洲豬瘟都是一場噩夢。
這種 2018 年進入中國的傳染病,感染無明顯症狀,發熱後最短 1 到 2 天便會導致死亡,只需要 1 到 10 天便會擴散至整個養豬場。
温氏股份引以為傲的合作模式被以最極端的方式引爆了。
生產設施老舊、無法滿足豬瘟防疫要求、沒有儲備應付非洲豬瘟特效藥和疫苗的農户的產能下降嚴重,恐慌情緒急速蔓延,大量農户退出。
蝴蝶效應導致温氏股份產能迅速下降。
2019 年和 2020 年,温氏股份的生豬出欄量僅為 1851.66 萬頭、964.55 萬頭,同比下降 16.95% 和 48.45%。
也正是在 2020 年," 新王 " 牧原股份實現生豬出欄量 1811.5 萬,同比上升 76.7%,實現了對温氏股份的反超。
從營收數據來看,2019 年至 2021 年,牧原股份營收從 202 億飙升至 788 億,而温氏股份卻從 731.44 億滑落到了 649.65 億。
為什麼牧原股份能頂着豬瘟業績暴增?原因有三。
首先是因為豬肉價格因為供給減少而上漲。
其次,牧原股份采取的是 " 自繁自養 " 模式 ,企業負責養殖過程中的所有環節,防疫、飼養均有統一标準,機械化投料、清糞、刷圈、體温檢測,減少了人員帶入非洲豬瘟的風險,時刻監測生豬健康狀況,非洲豬瘟期間受影響較小。
最後,也是牧原股份在這場競争中和其他玩家拉開差距的關鍵——輪回二元育種體系。
用算數來類比,假設市場标準是 10,三元豬是通過三種豬配種最終得到符合市場要求的商品豬,a+b+c=10。而二元豬則是通過兩種,d+e=10。
因此可以了解到,d 和 e 在性狀上,必須要優于 a、b、c。這也是二元育種的難點,需要大量純種豬,不斷選育積累優化族群,是一項長期工程。
但它來帶的好處也是明顯的,相比于三元母豬,二元母豬的配種成功率、乳豬成活率、育肥成活率都要更高,母豬育種能力下降後,還能作為瘦肉豬出售,具備肉、種兼用的特點。
得益于二元母豬的兩用性,在非洲豬瘟導致整個行業育種母豬大量死亡後,牧原股份不僅沒怎麼受影響,甚至還能将種豬出售給其他玩家,再刮一層油水。
三股推力下,牧原股份榮登 " 豬王 " 寶座,并持續擴大產能規模。
2022 年,牧原股份的生豬出欄量已經來到了 6120.1 萬頭,将温氏股份的 1790.86 萬頭遠遠甩在身後。
牧原股份與温氏股份的 " 豬王 " 之争,本質上是特殊背景下兩種飼養模式的碰撞,具有偶然性。
但退一步説,在 4 年一個輪回的豬周期裏,其實每一年都是偶然。
瘋狂的豬周期
再大的規模,在 " 豬周期 " 面前,都是渺小的。
豬周期可以分為大、小兩種,均是由供需不平衡導致的價格周期性變化。
小周期由需求驅動。
逢年過節等豬肉消費旺季,市場供給暫時性短缺導致價格上漲,而節假日之後,豬肉消費走入淡季,價格也随之回落。
大需求由供給驅動。
如前文所提到的,我國豬肉供給的 80% 來自于散户,養殖決策與當前的豬價高度相關。
具體來説,豬肉漲價,利潤升高,散户就傾向于多養點豬;豬價下跌,利潤減少甚至虧損,散户就會更傾向于少養或不養。而豬本身的生長需要時間,因此擴大或減少產能往往落後于市場價格波動一到兩年,周而復始,形成了豬周期。
事實上也不能全怪散户,即便是精明的資本和專業的豬企,在面對由非洲豬瘟觸發的 " 超級豬周期 " 時,也難免腦熱。
" 超級豬周期 " 開始于 2018 年年中,初始約在 15 元每千克左右。周期開始後,價格上漲并維持在高位超過 30 個月,最貴時豬肉價格一度來到 56.02 元 / 千克,漲幅超過 200%。
2019 年到 2021 年間,萬科、碧桂園、阿裏、京東、網易等巨頭們或多或少都布局了生豬板塊。
原住民中,除了前文所提到的牧原股份,新希望的擴產步伐同樣快到驚人。
2021 年新希望出欄量為 255.37 萬頭,而到 2022 年,也已經達到了 1461.39 萬頭。
供給端的極端變化導致了豬肉價格的持續下跌。
自去年 10 月下旬以來,生豬價格已經連續下跌了 8 個月。
7 月 3 日,牧原股份給出的養殖成本價位 14.9 元 / 公斤(今年五月),而今年 4 月初,豬肉價格便已經跌到了 14 元以下,換而言之,每賣一頭豬,牧原股份都要虧錢。
卓創資訊監測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豬價整體處于成本線以下,養殖企業普遍虧損,仔豬育肥、自繁自養盈利分别為 -319.05 元 / 頭、-115.60 元 / 頭,兩者均出現連續 171 天的虧損。
從上市豬企披露的一季報來看,高虧損、高負債成為普遍現象。
據統計,今年一季度上市豬企累計虧損近百億元。截至一季度末,18 家上市豬企負債總額超過 4000 億元。
然而,為了捕捉下一個上行周期,不少企業選擇在谷底逆勢擴產。
神農集團于 6 月 21 日發布定增預案,拟募資總額不超過 11.5 億元,其中 7.1 億元用于 4 個生豬養殖建設類項目。
此外,海南畜牧業龍頭羅牛山、唐人神等企業日前也相繼宣布定增募資 17.96 億、3 億,用于產業鏈建設及擴產。
為什麼頭部企業的動作如此激進?
中部區網域某上市豬企高管表示:" 規模企業因過去的資本投入較大,有擴產攤薄成本的動力;同時,融資、控制成本及借助期貨實現套保的優勢,支撐其‘上量’。"
生豬市場的瘋狂最終喚來了國家下場。
7 月 3 日晚,發改委發布消息,生豬價格進入過度下跌一級預警區間,國家将啓動年内第二批中央豬肉儲備收儲工作。
即便有國家托底,在豬企持續放量的情況下,豬肉價格仍将長期處于底部,而這也将成為温氏股份和牧原股份新一輪競争的背景板。
温氏模式 3.0,用魔法打敗魔法
和温氏股份相比,牧原股份的經營方法顯然更符合人們對現代畜業的認知,在豬仔出生之前,就規劃好了它豬生的終點,甚至每一頓飯的量,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被精心設計。
但這一切顯然也不是沒有代價的,產能狂飙開始,牧原股份不斷向市場伸手要錢。
2018 年至 2022 年,牧原股份先後 11 次募資,總金額超 325 億元,其中 2021 年更是一次性發行了 95 億的可轉債。
在豬周期的風暴裏,牧原股份前期的巨大投資成為了企業的索命繩。
2023 年一季報顯示,牧原股份負債過千億,其中流動負債達 855.33 億,而流動資產僅為 679.25 億,流動比率為 0.79,存在償債危機,資金缺口在 176 億以上。
另一方面," 賣一頭虧一頭 " 的行情下,牧原股份 6120 萬的生豬產能究竟是競争力還是負擔,也需要打一個重重的問号。
而温氏股份則不存在資不抵債的問題,368.48 億的流動資產足以覆蓋 267.94 億的流動負債,流動比率為 1.38,相對健康。
在企業動作上,温氏股份同樣在 " 收拳 "。
今年 4 月,温氏股份公告計劃終止崇左温氏畜牧有限公司肉鴨一體化養殖項目。
至于終止該項目的原因,温氏股份表示公司其他區網域的子公司存在部分市場重疊、價格競争、增加内耗的情況,預計繼續建設并投產該項目的經營效益将存在較大不确定性。
從 2022 年 4 月至今,温氏股份已經終止了多個募投項目。
除了儲備現金,温氏股份更核心的動作在于,推動 " 企業 + 家庭農場 " 向 " 企業 + 現代養殖小區 " 迭代。
與前兩種相比,温氏模式 3.0 的不同點在于,進一步加強了對生產環節的控制,同時參與到了養殖區建設成本的均攤當中。
在該模式中,由温氏股份、社會資本、政府、農户等利益相關方共同出資建設產業園區,建成後在将欄舍承包給農户,由温氏股份提供管理标準,統一采購生產設施。
提升毛利率和建立行業壁壘,是温氏股份開展這一動作的核心原因。
與 " 自繁自養 " 相比," 公司 + 家庭農場 " 在一定規模之前,由于将飼養環節外包,節省了大量人力、土地成本,在毛利率上具備一定優勢。
但從成長性來看,養殖户之間差異較大,很難制定統一标準,并且企業和農户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利益共同體,限制了規模效應。
具體來説,農户有可能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而選擇偷賣生豬、替換飼料,導致成本上漲反而比企業規模上漲更快。
并且,企業和農户并非深度捆綁,雙方分分合合時有發生,因此存在準入門檻低、競争壁壘不高的問題,随着越來越多的資本投入市場,有可能導致温氏股份的收益被近一步攤薄。
在這幾點上, " 自繁自養 " 的優勢頗為明顯,雖然前期成本高,但随着規模擴大,邊際成本逐漸降低,經濟性更強。
2022 年,温氏股份的生豬業務毛利率為 17.45%,略低于牧原股份的 18.42%。
而通過 " 公司 + 現代養殖小區 " 模式,温氏股份有望在與農户緊密合作的基礎上,參與到豬舍資產的處置中,既能享受到現代化產線帶來的毛利提升,同時設定一些準入門檻。
客觀來説,這種做法能否取得預期中的效果,關鍵還是要看温氏股份與農户的合作模式和產業園的具體建設情況。
但至少從管理層的變動來看,温氏股份是下了狠心要做成這件事的。
今年 4 月,温氏股份選出了新任總裁黎少松,并聘任趙亮、孫芬為公司副總裁。
據了解,黎少松出生于 1979 年,2012 年加入温氏股份,此前在保利房地產從事工程項目管理。趙亮出生于 1982 年,過去擔任過中金公司投行部執行總經理、保薦代表人,曾是國内最年輕保薦代表人之一。
換将地產人和金融人,温氏股份的戰略已經非常清晰了,預計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内温氏股份出拳的方向都會是產業園建設和設計金融工具支持農户開展生產。
收縮資金、減持虧損子公司、換将,雖然不知道温氏股份具體将在什麼時候 " 出拳 ",但當那一刻發生的時候,勢必會再次在市場中攪起波濤。
而投資人們,最好還是保持觀望。 (本文首發钛媒體 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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