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電影經驗:聊聊「中國第一男神」,歡迎閲讀。
到底,還是被看見了。
上映 5 日,票房 3 億,最重要的,豆瓣評分從開分的 8.0 上升到了 8.1,成了追光動畫歷史上評分最高的作品。
《長安三萬裏》。
電影本身,Sir 在上映當天就聊過,但這幾天來,關于作品所延伸出來的話題,又層出不窮。
比如電影院裏的 " 童聲誦讀 " 古詩詞。
比如電影本身對史實的改編。
但 Sir 滿腦子裝的,其實只有一件事,一個人——
李白。
一個被傳頌了許多年,與盛唐乃至大唐海拔相齊,但卻又在我們熱衷于歌頌的時代,鮮有人去觸碰的人名。
君不見。
當我們搜索豆瓣。
最出名的一套《李白》還是部紀錄片,豆瓣評分 8.4,但是看過的人只有 1284 人。
君不見。
那套陳建斌主演的電視劇《李白》。
2010 年就殺青了,13 年過去,依舊未能播出。
當然,Sir 也知道藝術家濮存昕演過人藝話劇《李白》,與《茶館》等經典同選入中國 " 百年經典 " 話劇之列。
但,看過的人也是寥寥。
為什麼?
除了文人題材的 " 老大難 "(參考《黃金時代》)。
更多的,恐怕是李白 " 自己 " 的 " 問題 "。
近十年來。
影視劇裏最成功的關于李白形象的輸出恐怕就是 2017 年陳凱歌的電影《妖貓傳》,戲骨辛柏青,出演一個小配角。
自然他的表演在電影上映時博得滿堂喝彩,把關于唐玄宗、楊貴妃等歷史人物相關的名場面在極短的時間裏展示得淋漓盡致,也的确符合國人的想象——脱口成章、才華橫溢、潇灑不羁、物我兩忘。
正如楊貴妃所説,大唐,有你才是真的了不起。
但,這卻只是符号化的李白。
是工具化的李白。
歷史上,李白其實是個很復雜的人,復雜到,他可以 " 破壞 " 許多人的想象,甚至于,挑戰某些約定俗成的歷史觀。
舉個例子。
《長安三萬裏》中有一個細節:李白去幹谒,被吃了閉門羹。
對方的理由是,他是商賈之子,是賤民中的賤民,連農民都不如。
卡通片裏用數秒的時間展示了李白的 " 發瘋 ",狂笑,與空氣對打,然後才調整情緒,故作輕松地邀請高适去飲酒(自然,高适的出身是好過于李白的,落敗的将門之子,庸俗的講,也是 " 藍血 ")。
這一筆發瘋讓 Sir 動容。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李白第一次幹谒了。
甚至可以説。
他的一生,很長的時間,都是走在 " 求人辦事 " 這條路上。
在朝廷面前,李白本質上是有一些讨好型人格的,他希望通過出賣自己天賦的詩才來換取功名,實現自己青雲大志。
但與此同時。
他又希望保持着自己的文人風骨。
這導致的結果就是,他越挫越勇也越失去情商,以當時的眼光來看,李白在大人物面前,是顯得很可笑的。
這還是我們印象中那個 " 仰天大笑出門去 " 的灑脱的李白嗎?
但事實上。
其實所有的這一切,都為他中年之後的人格變型埋下了伏筆。
比如兩次迎娶退休相府的孫女、上山拜道門實際上是接近玉真公主的飛升路徑、天寶年間尬吹楊國忠,安史之亂之後又稀裏糊塗投奔叛軍,還以為是匡扶朝綱的正義之師等等等。
如果按照現代的心理學來看。
這其實就是因為他從出生那一刻起被打上 " 賤民 " 的烙印,成年之後便要飽嘗階層碾壓的痛苦,彈簧的确可以因為壓力而彈得更高,但也會逐漸走向變型,最終失去彈力。
這是李白作為社會人格的一面。
可以這麼説。
《長安三萬裏》雖然在劇本上來説存在着不少問題,但其中的一些細節,那些義務教育課本甚至是不少唐朝題材影視劇都不會涉及到的細節,才是真正能打動人的。
畢竟。
在相當長時間裏,有一種默契是我們只去展示單向度的李白,那就是他的才華與不羁,而不會再往下寫。
比如説,人們不會寫他的 " 臃腫 " ——
李白邀請高适、杜甫、岑夫子、丹丘生等人在梁園痛飲美酒的一段戲。
李白喝嗨了,邀請高适玩相撲。
衣冠不整中我們看到了年輕時的六塊腹肌被酒水衝成平面,酒肚子凸起。
只是描述他的 " 老态 " 嗎?
不。
影片的意思很明确,青衫一旦進入長安這樣的風流繁華地,打個誇張的比喻,就像一塊好骨肉扔進火鍋裏,任誰都會銷金蝕骨,面相模糊。
而相比較李白而言。
高适要麼長期不得志,在故鄉務農讀書,或者在極寒之地戍邊,反倒保留了不少少年氣(距離長安的 " 三萬裏 ",在某種程度上保護了高适)。
比如説,人們不會寫妻子對他的失望——
卡通片的結尾,李白的夫人定回廬山隐居,從此不問世事,把李白呼聲置于腦後的那場戲。
其實。
後世有李白的粉絲找到他的兩個孫女,她們都嫁給當地農民,默默無聞,粉絲説願意幫她們改嫁給士族,可她們卻婉拒了,説以後有什麼顏面去地下見大父(即李白)。
李白的後人,的确再也無人從事詩文創作。閒筆嗎?不。李夫人出現,是從女性視角去看待以男性為主的長安舞台背後命運悲怆的推演,性格趣味當然也的确是公式的因素。正是有了這些細節。我們才脱離了義務教育階段所認識的李白,他不僅僅只有高光瞬間,他的詩也不僅僅是讓我們學會熱愛,我們沒有沉浸于得意的自嗨中。我們會隔着歷史的煙雲向其投以感同身受的同情與共鳴: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讨好來讨好去唯獨是将自己抛灑。我們的文化偶像。身上,也會沾染一些灰塵。説到這裏,Sir 其實想起了另一位文化偶像:魯迅。他與李白有非常一致的精神内核:獨立、豐富、桀骜、大氣。同時。他與李白一樣,也鮮少影視劇會鄭重提及,哪怕是《黃金時代》裏,王志文在非常有限的戲份裏高度完成這一角色,幾乎是讓中學課本裏的先生活起來了,但與《妖貓傳》裏的辛柏青一樣,遺憾之處也在于戛然而止,完成配角的使命而退下。
近現代的魯迅、唐朝的李白。在影視劇裏或許能做到一次又一次的神人乍現。但。出現的,也往往只是那個我們熟知的,了然于心的,符号化和工具化的形象。殊不知。那些來不及寫、寫不到的地方,恰恰是文人生而為人,憑一己之力影響時代的 " 好戲 "。所以 Sir 依然有一個 " 貪念 ":不要害怕觸碰真實的歷史。更不要概念化每一個人。李白這樣的人在歷史不是誰的附屬品,不是呼來喚去的雕飾符号,他是獨立而偉大的存在。哪怕是他的那些被評為 " 幼稚 " 的言行,都不需要掩飾。因為所有這些,最終都會融入詩人的創作裏,成為讓世人榮耀、真實而深刻的歷史一面。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更豐滿的《長安三萬裏》。畢竟。李白的劍才剛剛出鞘。酒壺才剛剛打開。不要停下來,讓更多這樣的人物登上來成為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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