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我在北京趕大集,歡迎閲讀。
一些顧客在攤位前挑選冰糖葫蘆。
在北京,熱愛生活的年輕人開始趕起了大集。
他們趕的,不是繁華商圈或園區裏賣着各種文創產品、一杯飲料動辄三四十元的潮流集市,而是流傳至今的傳統集市,蔬菜水果、花鳥魚蟲、小吃、不貴的服裝……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幾乎都可以在其中找到。
北京大集和其他地網域的大集看起來沒什麼區别,同樣是原始的、煙火氣十足的地方。它在視覺上就是接地氣的,這裏可能會有人費盡心思兜售以次充好的產品,但沒什麼人會花心思裝飾攤位。支個架子,或者幹脆在地上鋪一塊布,攤就成了。有些商販是附近的村民,攤位上的土豆是早上剛從地裏挖出來的。耳邊除了商販提前錄好的吆喝聲,還能聽見熱火朝天的砍價聲,生活在這裏變成了一件特别具象的事情。
北京的大集一般都分布在五環外,這裏更像北京的另一面。每個月,北京都會有數十個大集開集,但許多生活在北京的人可能從未去過。在這裏,時間似乎停止了,每一年,這個城市都在發生變化,但這些大集和十年前相比也沒什麼區别。
來往其中的年輕人,有些人喜歡這裏熱氣騰騰的煙火氣,走在其間有一種确認自己還 " 活着 " 的真實感;有些人喜歡這種 " 全場随意消費 " 的感覺,不用随時提防會遇到 " 刺客 ";還有些人是在懷念家鄉。
去趕集也不是非要買點什麼,趕集本身就是一種生活。
北京大集是靠着口口相傳和偶遇來吸引人的。
劉羽第一次跟着人群來到常營大集附近時,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在離大集差不多 20 米遠的時候,我還掐了自己一下,看着那一片花花綠綠的遮陽傘,我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
這個反應也不算誇張,畢竟劉羽上一次趕集還是在十幾年前,那時候劉羽的姥姥住在鄉裏,劉羽在寒暑假經常回去。每月趕集這天,鄉裏唯一的一條主幹道上就會擠滿從外地來的商販,她還記得那時候自己每次都吵着要吃鐵板雞。後來姥姥去世了,她就再沒回去過。
今年是劉羽來到北京的第四年,這四年她一直住在常營附近,沒聽説過有什麼集市。那天是她出來騎自行車,看到很多人都往同一個方向走,以為有什麼熱鬧可以看,她就跟着人流一路騎了過去。" 确實挺意外的,在我們家那裏,只有鄉鎮裏會有集,之前也聽説過北京的沙河大集,但是都比較遠,常營這個應該是離市區最近的集了。" 劉羽説。
走在集上,她有一種全身 " 通了電 " 的感覺—— " 很多小時候的感受突然跳了出來,感覺自己賺到了。集上的整個氛圍特别松弛,有很多和我一樣騎自行車來的叔叔阿姨,他們還誇我的車子好看。" 劉羽説。
從那以後,劉羽覺得自己有點上瘾了,幾乎每半個月她都會去找開集的大集逛逛,最遠的一次去過昌平。
去大集的交通都不太方便。" 坐公共交通出行的話,一般要走很長一段路,最近幾次我都是和朋友開車去的,找停車位也很麻煩,不過大集的初衷就是為周邊生活設施不是很完善的居民提供一個固定的購物渠道,所以可以理解。其實各個集市都沒有太大差别,我這個人就是有打卡的瘾,等到天氣暖和了,我打算騎車把北京所有的大集都打卡一遍。" 劉羽説。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想要長久地逛,尋找自己生活半徑内的大集很重要。
" 擠 " 是趕集的常态。" 説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工作日的時候,商場裏一般都沒什麼人,但集上不會,工作日去照樣是人擠人。這可能也説明了趕集的和逛商場的不是一批人。" 劉羽説。
Bonnie 去的大興榆垡集市也同樣如此,這裏每天上午開集,大到家裝板材,小到米面糧油,裏面都有賣," 去了幾次,發現摩肩接踵是常态 "。但 Bonnie 并沒有因此產生負面的感受," 慢悠悠地穿梭其中,周圍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但并不覺得吵鬧,反倒覺得内心多了一份寧靜,很喜歡那種感覺 "。
在某種程度上,趕集可能是為數不多的略顯擁擠、吵吵鬧鬧卻不被人讨厭的事情了。
大集是 " 無所不能 " 的,走的集多了,什麼事都能碰到。
這種 " 無所不能 ",有時候能讓人大飽口福。王苗苗喜歡吃辣椒,但平常超市裏只賣袋裝辣椒粉," 吃起來不新鮮,味道也不正,可能是因為用油炸過,所以吃到嘴裏會有碎渣,口感不好 "。她在北京找了幾年辣椒粉,始終沒找到滿意的,最終在山東莊大集上碰到了。劉羽也在大集上碰到過 " 家鄉味 " 的烤串。
不過大集的 " 無所不能 ",有時也讓人啼笑皆非。除了吃穿用度,大集上有時也會出現一些賣 " 文玩 " 的人,玉石、檀木手串等原本就 " 水 " 很深的東西,有時也會被擺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
" 很多時候,他們賣的東西都假到離譜,一眼就能看出來。" 王苗苗感慨道。她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喜歡去找這類商家砍價來消磨時間,前段時間,她碰到了一個自稱是賣紫檀木手串的老板,要價 200 元,王苗苗費了一番口舌,将價格砍到了 80 元,然後轉身離開了。
事後她也在想:" 他們(這類商家)的存在也許是有合理性的,在集上買這些東西的人,應該不是為了收藏、等它們升值,他們可能只是看到了一個漂亮的東西,把它帶回家會很開心。再講講價,也不會花什麼冤枉錢。"
大集是 " 無所不能 " 的,吃穿用度,什麼都能碰到。(圖 / 由被訪者提供)
在集上除了生意,還有人情味,人與人之間總能產生更親密的連接。讓 Bonnie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對賣金魚的爺爺奶奶。
" 他們六七十歲的樣子,帶着一只貓和一只狗在集市上擺攤賣金魚,攤位牌子上寫着‘金魚一塊錢三條’,起初是感嘆金魚的價格,後來湊前一看,有只貓咪貼着魚缸睡得很安逸。我問奶奶貓醒了會不會偷魚吃,奶奶很樸實又驕傲地搖搖頭説不會,看我在給貓咪拍照,還特意把貓咪叫醒,抱起來給我拍。然後爺爺拍了拍他身後熟睡的小狗,説它們倆養了很多年,都很乖。最後我買了一塊錢的小魚,其實我并不會養魚,但是我想留着爺爺奶奶這份樸實。"Bonnie 説。
在趕集的,不只是在不同攤位前移動的顧客,很多商販也同樣是趕集的人。碰到人少的攤位,劉羽有時候會和老板聊上一會兒,他們幾乎都是常年奔波在路上。" 有一個賣菜的大姐告訴我,她會去很多地方的大集,不只是在北京,像三河市等周邊的地方,她也都會去,這就是她唯一的經濟來源。做趕集的生意,投入的錢要比開店少很多,也不用太擔心客源,她在一些村子上還有熟客,就是跑來跑去可能會辛苦一點。她讓我相信,勤勞是可以致富的。" 劉羽説。
一個集市,也是一副濃縮的眾生相。在這裏,有人趕的是樂趣,有人趕的是生活,他們都可以不卑不亢地走在其中。
趕集是一種早在古代就形成的民間風俗,南方稱其為 " 趕場 "、" 趕街 "、" 趕山 "、" 趕墟 "(趕圩)、" 趕鬧子 "。明代謝肇淛在《五雜俎》之《地部一》中就有記載:" 嶺南之市謂之虛……山東人謂之集。每集則百貨俱陳,四遠競湊,大至騾、馬、牛、羊、奴婢、妻子,小至鬥粟、尺布,必於其日聚焉,謂之‘趕集’。"
早年間,趕集不只是一種交易手段,也成為了一種管理手段。由于當時集市承擔着鄉村地區生產、生活資料交易的重要使命,所以歷朝歷代的地方官府,都會通過對集市乃至集鎮的控制,來加強對農村地區的管理。在現代,集市也在農村城鎮化進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近些年來,随着交易模式和生活方式的變化,集市的其他附加屬性,幾乎都已經消散——它又回歸最原始的本質了。但千百年來,趕集這一行為模式,早已成為人們的生活慣性,人們在基因裏就帶有對煙火氣的原始渴望。
千百年來,趕集這一行為模式,早已成為人們的生活慣性,人們在基因裏就帶有對煙火氣的原始渴望。(圖 / 由被訪者提供)
談起喜歡趕集的原因,王苗苗説:" 在城鎮化發展過程中,每個人都被禁锢在小格子裏,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變得特别少,所以這樣原生态的生活場景就顯得特别珍貴。"
結婚之後,王苗苗來到了北京,親人、朋友都不在身邊,她的娛樂項目不可避免地減少了。" 但是當一個人長期待在家裏的時候,又需要與外界接觸。每次去趕大集的時候,我都會有一種接觸社會、擁抱社會的感覺,重温人間的熱鬧,這是一種情緒的抒發。"
在備年貨的階段,集市對王苗苗而言更是個不可缺少的地方。" 如果過年的時候在超市裏按部就班地買東西,是感受不到那種熱鬧氛圍的,超市裏頂多會增添一些紅色的裝飾,賣些新年禮盒。但是走在大街上,走到集市裏,這種感覺就不一樣了,你到處都能看到紅色的對聯,看到集上擺放的瓜子糖果,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面孔,年味一下子就有了。" 王苗苗説。
對王苗苗來説,趕集是一種驅散孤獨的方式,也是一種對過往生活的懷念。
疫情期間,大集曾停擺了一段時間,每次路過,王苗苗都覺得有些落寞,和她一起感到落寞的,還有一位大爺。大集正常開集的時候,時不時會有傳統的剃頭匠過來,那時大爺剪個頭發只需要花幾塊錢;剃頭匠不來了,大爺只能在理發店裏剪頭發,即便是小區裏的那種小門面理發店,收費也要幾十元。
" 特别是對一些老年人來説,趕集是他們幾十年來的一種生活模式,每月逢九開集,這是他們生活裏的一個盼頭,早已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王苗苗説。
作者:高滔滔
排版:王朝東
運營:李靖越
監制:羅 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