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遊戲經驗:觸樂夜話:《被楊永信拯救的家長們》背後的故事,歡迎閲讀。
觸樂夜話,每天胡侃和遊戲有關的屁事、鬼事、新鮮事。
殊為不易!(圖 / 小羅)
2017 年的時候,我和當時的同事們一起寫了關于山東臨沂 " 網戒中心 " 的報道。我們分頭采訪了許多曾在網戒中心待過的孩子們。這些報道後來給我們帶來了一點兒麻煩,但也還好。
在那組文章發布之後,我們接到了許多網戒中心學員家長的電話。我已經忘記他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電話的了,可能我們把聯系方式寫在了網站下方,以至于他們不但要打電話,還説要租幾輛大客車進京來找我們,所以後來我們就不幹這種把聯系方式寫在網站上的笨事兒了——總之吧,家長們開始不停地給我們打電話。整個編輯部都坐在一間屋子裏辦公,我連了一條電話線到我的辦公桌上,凡是家長的電話,我就打開免提,作為大家工作的背景音。
大多數家長都只是宣泄一通,不用我説什麼,他們説完了就挂了,上一個挂了,下一個就會打進來。污言穢語當然有,惡毒詛咒也有,還有幾位家長語調抑揚頓挫,而且能使用押韻的修辭,算是平淡工作中的一抹亮色。我也不是一直接電話,平常我都把電話線拔掉,工作累了就把電話線接上,一接上電話就會響。聽幾個,覺得沒勁了就再把電話線拔掉。
2019 年,我們的同事熊宇老師去了一趟臨沂四院,那時心理門診介紹欄裏已經沒有楊永信的名字,醫院周圍也看不到家長了
很多家長咒罵我 " 斷子絕孫 "" 一輩子沒有男孩 ",而且似乎很期待這些話能讓我羞愧,這讓根本沒想過這些的我產生一種難以自辯的恍惚。還有一次,晚上大概 11 點左右,我還在部門,有個中年山東口音的男性家長打來電話,在電話裏裝出一副陰森的口吻,説:" 你猜我在哪兒?唉?你回頭看看?我就在你身後呢!" 我拿着聽筒,一時間有些茫然,感覺夢回初中……
但也有一些家長幾乎是哀求我們拿掉那些文章,并真情實意地對我們的行為感到不解,他們用特别真誠而困惑的語調問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阻止他們尋找自己唯一的希望,難道我們就這麼鐵石心腸嗎?有時候我甚至能在腦海中想象電話那頭是個慈祥的奶奶,就是那種會在我渴的時候送我一瓶水的善良的人,或者會在路邊孩子遭受危險時挺身而出的人。面對這些責問,我們也沒法用冷硬或調侃的态度回復,而實際上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復。
在接電話的時候,我就有意識地挑選一部分看起來表達欲比較強、邏輯相對清晰,态度也較為冷靜的家長提出采訪要求。我們一直希望補全整個故事,對于網戒中心,沒有家長的故事是不完整的。家長為什麼要把孩子送到網戒中心?他們都經歷過什麼?他們知道這會給孩子和家庭帶來什麼嗎?而其實你越了解網戒中心,就會越產生無力感。
在此之前,很少有一個機會能接觸到這麼多網戒學員的家長——從這個角度看,我們也很幸運。所以我會挑選一些能説話的機會,借機提出采訪的要求。大多數家長都拒絕了我,但也有很多家長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或告訴我們他們自己的故事。
随着智能手機和移動互聯網的普及,老年人沉迷網絡的現象也十分常見,由此誕生了一個詞—— " 老年網瘾 "
2017 年的時候,網戒中心仍然存在,有些家長們的孩子仍然在那兒,所以他們都極為謹慎。還有些家長純粹是因為樸素和善良,在未必完全清晰地知道結果是什麼的狀态下和我們講了自己的故事——他們可能也需要有人聽到他們想説的事情。為了保護他們和他們的孩子,我們打亂了他們的故事,把所有家長整合成了兩位有代表性的家長。我們還在現實中采訪了一位家長,她和她的孩子已經離開了網戒中心,所以并不太介意我們原話照登。
我們當時希望這篇文章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補全對臨沂戒網瘾中心的觀察角度,但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這篇報道并沒有機會被發出來。我以個人名義将其發表在我的知乎專欄裏,但畢竟留有遺憾。直到現在,借助一篇新的報道,我們才決定讓它在應有的地方——我們的 " 每日聚焦 " 欄目中——發布。此時距離它被寫完,編輯改好,配完圖,排好版并進入待發布狀态已經過去了 6 年,世界有了許多變化,當時的同事們大多已經去了新的公司和崗位,但這篇文章終于出現在了它應該出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