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瞞天過海》撲街,人設矛盾情節混亂,電影翻拍有多水土不服,歡迎閲讀。
電影《瞞天過海》上映前的宣傳聲勢不可謂不盛大,不論是全國多個城市全面鋪開的超前點映,還是在短視頻平台一波一波的造勢——主演個個名頭都不小,加上劇情鋪排正好踩中觀眾近年來最興奮的幾個爽點:罪案、家庭、權錢交易、普通人向上復仇,起初口碑頗高。
不過也有觀眾早早指出," 看過原版《看不見的客人》就不要看這部了 "(截圖豆瓣熱評),之後的評論也不斷将本片中的情節、手法、人物設定與 2017 年引進的西班牙電影《看不見的客人》對比。
電影《瞞天過海》極盡細致的推廣中甚至包含了 "106 分鍾,44 次反轉 ",生怕觀眾數錯了手指,遺漏了但凡其中一次——卻沒有任何一句提及 " 本片是翻拍電影 "。
除非等到字幕放完,場燈亮起,幾乎所有人都離場,清潔衞生的工作人員已經抱着掃帚在後排等得直咂嘴,才能從最後一行小字中勉強得知:本片确然是翻拍。
許多你看過的電影
其實都是翻拍、改編
事後有博主作出不完全統計,僅僅今年以來,翻拍電影就達到了十數部之多:在暑期檔一騎絕塵的《消失的她》翻拍自前蘇聯電影《為單身漢設下的陷阱》;日前金雞影後張小斐擔綱大女主的《拯救嫌疑人》改編自韓國電影《七天》;韓延導演、集結四位老戲骨、催人淚下的《我愛你!》其實改編自韓國電影《我愛你》;《二手傑作》号稱反套路諷刺戲劇,實際改編自美國電影《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
不止今年——實際上,近年翻拍電影,或者稱所謂的 " 改編電影 ",數量遠遠超乎觀眾原本的印象,其中不乏票房爆款。從創作主體方面觀察," 開心麻花 " 團隊成績昭著,主要對象是早年間的美國喜劇電影,除了《這個殺手不太冷靜》" 改編 " 自日本電影《魔幻時刻》,《温暖的抱抱》" 改編 " 自韓國電影《計劃男》,《西虹市首富》" 改編 " 自《布魯斯特的百萬橫财》,《夏洛特煩惱》" 改編 " 自《佩姬蘇要出嫁》,《李茶的姑媽》" 改編 " 自《查理的姑媽》,《情聖》" 改編 " 自《紅衣女郎》。
從片種類型方面觀察,罪案、復仇類型電影顯得相當醒目,《誤殺》系列,第一部翻拍自印度電影《瞞天誤殺記》,第二部則從美國電影《迫在眉睫》而來。有些完全隐匿去了翻拍改編信息,如不提示,很少人會注意到 2021 年的黑馬《人潮洶湧》實際是脱胎自日本電影《盜鑰匙的方法》;有些則是大張旗鼓地進行 " 經典重制 ",台灣地區對韓國經典愛情片情有獨鍾,先後同名翻拍了《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當男人戀愛時》,占據當年票房的一、二名;内地翻拍一代人心中的神作《追捕》時,特地請來吳宇森執導;此外還有產出自 " 改編版權大户 " 東野圭吾的電影,在他國創作之前先有了本土版本,之後的創作于是自然而然要參考既有的作品,譬如《嫌疑人 X 的獻身》《回廊亭》等等,不能盡數。
翻拍電影數量超乎觀眾想象的主要原因無非是上述大多數作品在宣發時,有意将 " 翻拍 " 信息隐藏了起來。除了不在明面上提及劇本出處,這類電影們或多或少還身兼以下特點:原作或是年代久遠,或來源于傳統視野裏的電影小國。年代老、出處稀罕的類型電影鮮少為人看見,便于宣發巧妙地利用信息差瞞過觀眾。而近十年來翻拍自日本和韓國電影的作品數量急劇上升——随着 " 限韓 " 之後絕大多數觀眾對韓國電影印象漸漸生疏,以及日本電影市場自給自足、自成系統的封閉性特點,本土創作者逐步形成了低價購買版權(甚至不購買版權,僅挪用既有作品中的重要情節和核心概念),對照角色形象尋找為中國觀眾所認同的演員,上映前後就卡司陣容和演員表現做高調宣傳的翻拍改編模式。
另一種 " 翻拍 " 操作方式還帶着創作者跨國合作黃金時代的影子:2010 年前後,中、韓之間頗有幾個 " 一本兩拍 " 項目議定——一個劇本,兩國各自拍攝,分别上映。例如鹿晗回國發展,首先接演的《重返二十歲》,韓國版本即是《奇怪的她》;姚晨、馬伊琍作為雙女主出演的《找到你》,當年社會反響劇烈,在韓國則是《迷失:消失的女人》,為孔孝真争得了青龍影後提名;王千源領銜,票房表現相對平平的《龍蝦刑警》,和韓國大名鼎鼎的爆款《極限職業》用的是一套劇本。三者無一例外,在上映宣傳時,刻意隐去了韓國方面在創作上的貢獻。
翻拍、改編、套拍卻不明説,有違創作倫理,是對觀眾的欺騙。退一步講,大量沿用既有劇本、復制類似情節,是在擠壓原創劇本和編劇的生存空間,不利于行業的長久發展。
翻拍之外
還有更 " 高明 " 的手段
延續既有劇本全套框架的翻拍、改編之外,更常見的是巧妙地融梗、隐蔽地洗稿、凜然地抄襲——仿佛将已經被觀眾驗證過的情節模式放到海外的某個城市或架空的某個場網域中,混雜了異網域風情的模仿便算不得模仿,而得被視作富有能動性的原創。
這類仿作的重災區集中在懸疑、復仇、罪案類型中,而相關創作的方法,不能不説是采眾家之長——韓國該片種中成熟的情節反轉、令人屏氣凝神的動作場面設計;日本該片種繼承自悠久推理傳統的細節搭建,從人物原生家庭等倫理困境中挖掘行為動機的慣性;西班牙、意大利、印度、阿根廷、墨西哥等國該片種所賴以成立的快速反轉、反復橫跳的認知遊戲,全被冶于一爐,應吸納盡吸納進了仿作編劇們的不記名素材庫,随時預備被拼貼剪輯,做成一盤新菜端到銀幕上去。後來者看到仿作們在創作周期和票房市場上的優勢,亦步亦趨學習,快速融梗形成概念統攝、反轉密布的劇本,同時抓取幾個社會議題便于宣發時錨定熱點,上映中與短視頻平台聯動,最終收獲 " 以小搏大 " 的效果。
相較之前提及的改編、翻拍電影存在的不尊重觀眾、不利于原創環境良性發展的弊端,這類罪案電影的創作模式無疑更加有害:編劇團隊只是機械地做着拼貼工作,無法解釋自己編織這樣的情節,具體是在關心什麼,創作内容又将怎樣反過來推動所關心的問題的解決。
假如有認真的觀眾深入挖掘,會發現層層奇觀和反轉之下,電影的内核竟是虛無——編劇們對這個症結也心知肚明,因而更加竭力想使電影與現實中的具體現象、真實思潮和實際問題發生關聯(這關聯最好不要指射任何一個人群,不會涉及任何一個矛盾)。
然而處理情節容易,處理現實難——要麼電影在營造虛假刺激的路上越走越遠,要麼生搬硬套來的社會關懷并不成立,導致電影中的議題越發懸空,水土不服。所以主創們又找了另外的辦法,就是密切關注參演電影的演員的粉絲群體,希望通過粉絲的聲浪對衝懷疑聲音。在發放相關物料時,第一考慮這些物料是否能方便粉絲制作視頻、動圖,以便在各個社交媒體的輿論場上形成自發傳播。
這種把演員在片中的某些誇張、範式化的表演片段編輯出幾個熱搜關鍵詞條的宣傳方式,或許是更容易形成廣泛的傳播,但對于演員和電影本身和宣傳行業所帶來的傷害也是深遠的。
翻拍、改編的類型電影
就一定是壞電影嗎?
但反過來看,難道翻拍、改編的類型電影就一定是壞電影嗎?2018 年在全球範圍内收獲了高票房和高口碑的印度電影《調音師》,核心概念提取自 2010 年法國同名短片《調音師》。在十倍于原作的片長中,它有效地将一個植根于歐洲的故事移植到了印度本土,在電影的結尾,印版《調音師》以調音師一棍準确撥開擋路易拉罐的動作,延宕了懸念:這個人究竟是真盲還是假盲?他所訴説的前史是真的嗎?在這個充滿了道德焦慮的故事中,他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説,打算從今往後誠實做人,觀眾從他的回答中得到的慰藉是真的嗎?印版《調音師》在情節中有效充填了新的角色,并且令新角色和沿襲了原作精神的人物發生有機互動,形式和概念層面在原短片的基礎上進行了極大的學習、發揚、伸張——這可以作為懸疑、心理驚悚類型改編的參考對象。
而至于其他類型電影,近幾年好萊塢的翻拍潮或許能提供一個答案。
無論是美國老片《玉面情魔》《西區故事》《西線無戰事》中,還是翻拍自法國家庭片《貝利葉一家》、勇奪當年奧斯卡最佳電影的《健聽女孩》,在再次創作的階段都找到了新的立足點。
要麼是重新審視創作者對于障礙人士們的俯視視角,試圖展現更加确切的障礙人士的社會處境和家庭生活。要麼是呼應時代疑慮,在戰争動蕩之中,再次矚目無力掙扎的個體。
要麼是導演們一次情緒飽滿的致敬,美術置景、視覺設計等感官互動層面藴藏了無限巧思—— " 翻拍不是簡單重制。必須是創作者自己有話要説。" 缺乏這個動機,缺乏這層關切。那整個創作都将缺乏意義。
如何看待國產電影的翻拍風潮?
總而言之,觀眾們應當給予原創作品更多的耐心,要給其留足成長、發展的空間。
因為我們不得不承認,無論翻拍作品再好,始終都是站在既有内容的肩膀上,有偷懶的嫌疑,是一種創作力的衰退。假使的确是翻拍作品,則要在顯要位置誠實説明,保障買票進場的觀眾的知情權。
不同位置、不同分工的創作者們也要認清:痴迷反轉和異網域文化奇觀的風刮不了多久,電影的基本任務要直面現實;演員也要看準長期目标,類型演技無疑會限制自己的發展。
此外,從業者要有保衞媒介的意識:大銀幕是大銀幕,社交性質為重的短視頻媒介入侵傳統媒介,固然是大勢所趨,但電影從業者畢竟是依賴媒介特性為生的人,不能只看眼前利益,還是要找一條長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