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台灣富三代説話毫無底線!主持28年節目得罪太多人,如今無奈退圈,歡迎閲讀。
蔡康永宣布退休了。
"不想做事,已經做夠了。"
在最近一場媒體采訪上,他公開宣布了這件事。
《康熙來了》收官八年了,雖然還不時有新的工作,但蔡康永一直沒有一個新的陣地,"退休"其實是一個早已開始,緩慢進行中的過程。
只不過正式説出這兩個字,還是不免讓人感慨。
今天Sir不僅僅是回顧他個人的演藝生涯。
而是更想聊聊蔡康永的退休意味着什麼。
或者應該這麼問:
蔡康永退休,娛樂圈有下一個人取而代之嗎?
甚至,假設蔡康永的年紀不是問題,他主持的節目還能成為熱門嗎?
所以承認吧。
蔡康永轉身離去。
代表着流行文化的一個時代正在落幕。
Sir不想故弄玄虛,如果要直截了當用一句話概括那個時代的娛樂精神,那就是:
保持好奇,邊界之外到底有什麼?
01
越了解蔡康永,就越會發現:
你無法真正理解他。
説話面面俱到,但永遠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窦文濤説:
蔡康永像情趣内衣一樣,若隐若現的。
李誕説:
不理解蔡康永為什麼能做到這樣向下兼容,他到底圖啥。
Sir沒見過蔡康永本人,就更不能説自己了解了。
但從他成長的軌迹,或許能找到一些解釋的可能性。
熟悉《康熙來了》的老粉一定都知道,蔡康永家世顯赫。
父親蔡天铎曾是上海自來水公司老板,吳宇森電影中,那艘1949年首航即沉沒的"太平輪",就是蔡家的。
很多人説他的這一重背景,通常強調的是他貴氣、有教養、通曉人情世故。
從小博覽群書,7歲登台唱國劇,同學全是高級軍官子弟。
但Sir更想聊這對蔡康永的另一重影響:
"老人味"。
不是説蔡康永今天歲數大了,和年輕人脱節,是他從小就耳濡目染養成了一種"老人味"。
因為他的家庭,實質上就是一種遺老。
父親一輩從當時的亞洲第一大都會上海,來到窮鄉僻壤的台灣。
對生活的周遭,一切都瞧不上。
這種心态其實很常見。
賈樟柯的《海上傳奇》,演員潘迪華在50年代從上海來到香港時,心想:
完全是個鄉下地方。
王家衞的《花樣年華》,上海房東太太屋裏布置的是從上海帶來的家具,整日穿的是旗袍,吃的還是上海菜。
"遺老"的一個特征是,歷史翻篇了,但他們進入不了新的時代,新的環境。
他們是"無腳鳥",寧願一生懸空也不願落腳。
蔡康永的媽媽,在家要穿大翻領的高級成衣,孔雀毛的高跟拖鞋;出外要至少一小時的全套妝發,旗袍、首飾一樣不落。
以至于童年的蔡康永,一直以為所有媽媽每天的事情,都是像奇迹暖暖一樣沉浸式換裝。
蔡康永從爸爸那裏,聽到最多的永遠是吐槽,台灣的這也不行,那也不好。
"你已經錯過了所有的好事情。"
年紀小小的蔡康永還沒有經歷過滄桑,他的耳根子就已經浸透了滄桑。
這就形成蔡康永的老氣:
他生來就在羅馬。
可是他又過早地預知了,再繁華、強大的羅馬,也注定有被雨打風吹去的一天。
這樣的"局外人",還能對什麼提起興趣呢?
小S曾經吐槽,蔡康永發脾氣的理由只有一個:嘉賓故事不夠精彩。
也許,這就是書卷氣的蔡康永,能夠和辛辣三俗的小S搭檔這麼久的原因。
他渴求故事。
他好奇那些局内的飲食男女,一個個是活得怎樣熱辣滾燙。
蔡康永并不急于表達"我",比起主角,他更想當看台上的觀眾,和幕後講故事的人。
在進軍主持界之前,他的老本行是電影:
80年代,蔡康永受到胡金铨導演的推薦,成為了UCLA當年全球招收的30名學生之一。
後來,許鞍華《客途秋恨》入圍戛納,因為時間安排不過來,是初出茅廬的蔡康永幫她送拷貝。
再後來,許鞍華拍《方世玉》,她本想讓蔡康永編一個喜劇,結果蔡康永死活想不出來,才讓别的編劇接手。
對了,王祖賢演的華語版羅生門《阿嬰》,劇本就來自蔡康永。
蔡康永是幸運的。
他的家世和教育,給了他在華語娛樂圈獨一份的人脈。
按理説,蔡康永可以"躺赢"。
在電影圈混個編劇,只要死熬資歷,總能混出名堂。
但蔡康永不要。
"拍電影耗時太長了,我覺得我有更着急的事情去做。"
三十年後的蔡康永,回看當初自己對電影的放棄,又補了一刀:
"我覺得自己寫的劇本,根本沒有拍出來的必要。
大概是家裏太多書,以及在國劇舞台上的‘虛榮’,讓我覺得,被聽見和被看見是一種成就。"
02
蔡康永是不折不扣的讀書人。
但看他的發言,你發現他很少以知識分子自居。
相反。
他推崇通俗和娛樂的價值。
90年代,他在報紙上寫的專欄,走的是屎尿屁風格:洗澡有益健康、如何剃毛才不變态、小便可以有哪些姿勢、做愛時應該説些什麼。
後來還出版了。
俗嗎?
俗。
但俗的背後,也映射了當時的社會潮流。
90年代,台灣解嚴,文化走向開放,跟華語電影一樣蜕變的,還有正襟危坐、整齊劃一的電視媒體。
第一家民營電視台TVBS成立了。
蔡康永有了第一檔電視節目,《翻書觸電王》。
看名字就知道,這是講讀書的,完全是蔡康永信手拈來的領網域。
問題是……觀眾不愛看。
既然都做了主持人了,那就再換換别的方向。
新節目《真情指數》,他永遠挂着最和善的微笑,用最温柔的語氣,問最讓受訪者擦汗的問題。
面對徐克,他上來就暴擊三連:
聽説攝影師説你很難搞。
聽説編劇倪匡被你逼走了。
徐克解釋説,确實有這種情況,所以我自己來寫劇本了。
結果蔡康永繼續追殺:
大家都説你的電影畫面很美,但故事有點不清楚,會不會就是這個原因?
你想象得到,徐克已經在苦笑了。
但仍然硬着頭皮回應:
香港拍電影有長度的限制。一場完整的戲拍出來了,為了最後呈現要剪掉很多,于是造成了故事的跳躍性。
徐克露怯了。
但這份怯,在觀眾看來,又是一份可貴的真誠。
承認故事比不上畫面,承認電影人受制于資本。
這沒什麼丢臉的。
恰恰相反,它體現了一個電影人最大的自覺和自省。
今天我們都習慣了,電影宣傳要做線下路演。
但你又能聽到多少人,敢問出蔡康永這樣一針見血的問題,而導演還能波瀾不驚,真誠以對?
王偉忠説:
康永有中性氣質,很多話他來説就比較合适。
第一檔讓蔡康永大放異彩的節目,其實不是《康熙來了》,而是《兩代電力公司》。
《奇葩説》上,蔡康永曾説:
不是要認同已經被認同的價值,而是要開創新的價值。
而《兩代電力公司》,相當于古早版本的《奇葩説》。
每集針對一個争議性話題,可以是倫理的,也可以是時代的,素人嘉賓抽成上下議院,分别站在自己的立場發表看法。
但《兩代》讨論的東西,有時比《奇葩説》更奇葩:
比如,該不該接受被包養。
節目開始,蔡康永大膽假設:
請放下你所有從教育中獲得的道德标準,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四十五歲的老男人,不缺錢,請問你會包養一個漂亮的女生嗎?
這樣的話題,今天可能一開口就被下線。
但蔡康永卻讓你看到,讀書,不是用來掉書袋的。
而是把你的看法和理解,融入到對社會的每個觀察裏。
他用一句開場白,将下三道的娛樂話題,上升到哲學的高度:
我們不是一個反道德的節目
但我們很多時候是無道德的
我們相信
很多事情不是一定要和道德發生關系
還有一集看标題就羞羞的:
《爆乳美少女》。
必須承認,這一集過于大飽眼福了。
但這并不是為了搞黃色。
蔡康永邀請大胸的女生分享苦惱,比如在學校裏被男生盯,在公車上遭遇鹹豬手,應該怎麼勇敢面對。
他也鼓勵這些女生:
如果就是跟别人不同,享受異性的目光,同樣可以毫不避諱地説出來。
蔡康永的中性氣質,讓他在這些羞羞的節目上,像是一根定海神針。
他能敏鋭地察覺到女嘉賓的不适,吐槽男嘉賓不要把A片當真,但也絕不地禁止大家開兩性玩笑。
寧可俗得真實。
不能假裝深刻。
這就是蔡康永做主持的态度。
因為無所拘束的娛樂,代表的已經不僅是娛樂本身。
它關乎社會的進步與開放,也關乎我們每一個人,對瑕疵有多大包容和直面的勇氣。
把一切都攤開來説,開着玩笑説,踩着冒犯的邊緣説。
道德,原來并不是教科書上那吃人的禮教,而是可以不斷進化、趨近平衡的彈簧。
承認欲望、正視欲望、反思欲望。
或許,才是最大的道德。
03
蔡康永宣布退休後。
很多人的直接感受是:
環境越來越危險了。
高情商的蔡康永,都搞不懂這個時代了。
翻看蔡康永的故事。
Sir才發現,原來蔡康永在很多人眼裏,早就已經"塌房"了。
仇富、仇權,説他是貴族公子哥,不懂人間疾苦,事業全靠資源人脈。
今天的我們,在用偏聽偏信,為自己織就一層自以為是的信息繭房。
優秀的節目主持人,不止蔡康永一個。
問題是,今天還有哪一檔采訪節目,能讓你感嘆"敢問""會問"。
又有哪一個主持,在貢獻了信息量極大的采訪後,能逃得過觀眾的挖墳、嘲諷。
你會發現,今天越來越容易"塌房"的,都是談話類主持人。
魯豫一句引導説出貧困兒童真實情況的"為什麼不吃肉",被武斷地定義為何不食肉糜。
去年《十三邀》采訪費翔。
許知遠為了讓費翔的中文詞匯更接近原意,用英文來解釋補充,彈幕全在攻擊許知遠傲慢、裝b、沒禮貌。
無獨有偶。
蔡康永在《真情指數》裏,也采訪過費翔。
當時費翔離開台灣十多年,但突然空降陶晶瑩的節目。受到熱情反響後,他決定乘勝追擊,推出唱片。
蔡康永一上來就問:
這是不是你為了復出故意設計的煙霧彈,或者説一種營銷手段呢?
用今天的飯圈話術來説:蔡康永的提問都不是裝b了,而是帶節奏、存心黑。
《周二不讀書》,蔡康永采訪莫言。
因莫言有過軍旅生活。
蔡康永便問:你覺得文學要為政治服務嗎?
莫言回答:"中國大陸從四九年到八十年代,‘作家為人民説話’的口号,毀掉了好幾代中國作家,作家們光為了歌頌,光為了替人民説話,忘掉了個性,所有作品都是共性。"
但作家,其實都是叛逆的。
如果沒有蔡康永的提問,我們可能無法親眼看到,莫言這樣有個性的表達。
在很多人的印象裏。
蔡康永是世故圓滑的,心思總讓人猜不透。
但事實上。
蔡康永雖老派。
卻有着一顆年輕的靈魂。
年輕,不是趨之若鹜地跟風潮流。
而是他能夠,開放心态去聽取、吸納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的想法。
無論是嚴肅的作家。
是政客。
還是年輕小美女的化妝術,或者明星八卦绯聞。
而蔡康永的這種興趣,反映出來的,也是當時大眾的心态。
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上流精英還是草根百姓,都可以互相了解,平等交流。
于是我們才記得,那些言簡意赅,但説出了我們模糊不清的感受的蔡式金句。
生活的暴擊值得感激嗎?
蔡康永説,"活着是值得感激的。而我不認為,有任何一種生活,是沒有暴擊的。"
該不該原諒傷害過你的人。
他接過馬東的話説,"那不叫原諒,叫算了"。
采訪中,蔡康永也拒絕無條件認同,那些看起來通透的人生道理。
比如"與自己和解"。
我不會建議你"跟自己和解",我覺得你應該常常跟自己吵架,跟自己抬杠,常常問自己"為什麼",常常處于不安定的狀态,跟自己不斷地搏鬥。人不掙扎有什麼好玩的?不掙扎得亂七八糟地跌個狗吃屎,你怎麼知道你要過什麼生活?
比如"優雅地老去"。
我看到很多明星都被對比,他們年輕的時候跟他們老的樣子,很多人都在講「優雅地老去」這個詞,我聽了都要吐了,那些年輕時也沒有很優雅的人,為什麼他們老了要變優雅?
看一只動物就知道,變老一定是很狼狽的,它的毛會稀疏,它的眼睛會渾濁。老已經很辛苦了,你還要他優雅,是要逼死大家,所以我沒有打算同意這句話。衰老根本不是在一些生活細節讓你意識到它,它就是随時狠狠地扇你的巴掌,叫你醒過來。
比如"工作和事業平衡"。
我從來不覺得人要在生活與工作中找到平衡,這有什麼好追求的?為什麼要在全職媽媽與職業女性中間找到平衡?今天偏這邊、明天倒那邊有什麼不對?生活就是亂七八糟地度過,沒關系呀。一絲不亂的生活有什麼樂趣呢,那跟人之将死的狀态有點兒像。我不是跟人家唱反調,我只是覺得很多約定俗成的概念很懶惰。
确實。
蔡康永不是什麼百年一見的天才,才華橫溢的大家。
只不過是興趣很多、雜學很多的主持人。
但他的開放、自省、犀利。
今天又有多少明星藝人能做到?
文化的盛極一時。
是時代造英雄,也是英雄造時代。
就像發掘了蔡康永的王偉忠。
如果沒有天性的叛逆,他就不會在社會改革的高潮,嗅到自己的機會,打破傳統電視的規矩,開創談政治、談兩性、談禁忌話題,百家争鳴的台綜時代。
蔡康永同樣。
他的優雅和老派,讓他比其他單純搞笑的主持人,多了一份學識與沉澱,也正是有了他的鎮場,小S才能發揮天才般的搞笑屬性。
最重要的是:
如果觀眾不懂欣賞幽默,明星沒有娛樂精神。
大家只想板着臉、假正經……
那麼《康熙》也昙花一現,不可能有十多年的常青收視。
最後。
Sir想到了蔡康永編劇的《阿嬰》。
一個并不算高超的原創本子,但集合了華語圈或重磅,或新鋭的選手:
邱剛健執導(《唐朝豪放女》編劇),王祖賢、高捷(侯孝賢御用男主)主演,美術指導是葉錦添,剪輯是廖慶松。
随便拉一個妝造截圖,都是不可言傳的絕美。
故事的實驗性對比今天,更是一騎絕塵。
阿嬰,兒時親眼目睹母親被施以"木馬"刑。
父親教導她:這就是淫亂的下場。
在嚴苛的清教徒式教育下。
阿嬰成長成"聖女"。
嫁為人婦,丈夫是虛偽的道學家。
捍衞規則,鼓吹禁欲的男人們,并沒有将道德标準内化成自己的标準。
于是,當暴徒強奸阿嬰,她居然説:
"我還要一次!"
為了掙脱封建的牢籠,欲望的枷鎖。
哪怕從人變成鬼,她也要成全自我。
時代過去了。
那個突破禁忌,解放真實天性的時代。
娛樂圈不再有蔡康永的位置。
就像電影不再允許阿嬰的出現。
我們不再想了解事物的本質,人的立體性,因為我們已經走向了當年《兩代電力公司》的反面:
一切的藝術和娛樂,都要經過道德的審核,無知的恐吓。
我們只在意自己,不關心世界。
只想吸收最不需要思考的信息,不斷加固已有的認知,躲在風雨無憂的洞穴裏。
難怪蔡康永説:
我死後不需要立墓碑,也不需要去哪裏撒骨灰。
消失就好,被忘記就好。
是啊。
那些活色生香,無拘無束,只能變成毛玻璃的記憶。
還是早點忘了吧。
要不然。
我們又怎麼有勇氣去面對未老先衰的次等人生,和虛張聲勢、了無生趣的垃圾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