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從彭于晏“媽媽”到惡女,她拿捏父權社會軟肋,借欲望颠覆舊規則,歡迎閲讀。
中秋節,沒想到的是,我們卻一直在告别,或者走在告别的路上。
已經告别的是徐少強。
昨天得知的消息是,香港演員徐少強因食道癌去世,享年 73 歲,而随後,其妻子在處理徐少強後事時,也不幸心髒病發,離開了人世。
讓人扼腕。
另一邊,一位女演員已經為自己安排了後事。
台灣女演員林美秀,在媒體采訪時承認自己患有後天型血友病,可能時日無多。
讓人意外。
這個名字好像不太耳熟。
但只要提到角色,你馬上能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她。
她是《命中注定我愛你》中的陳喬恩媽媽," 陳林西施女士兒 ";
《我可能不會愛你》中的林依晨媽媽。
當時年紀還不大的她,已經當上 " 媽媽專業户 "。
沒錯,随着年歲的漸長,那些陪伴着我們成長的經典形象,勢必一個接一個地暗淡了星光,給我們的世界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缺口。
當然會懷念。
可這些形象究竟意味着什麼,它為何讓我們念念不忘,恐怕,又是一兩句話説不清的。
于是今天,Sir 打算來聊一下林美秀。
原因只有一個:
在一個 " 國民媽媽 " 的形象裏,藏着我們對平等的渴望,與對現實的無奈。
這無奈由來已久。
也時候,該改變一下了。
01
很多人會覺得:
在林美秀的身上,寄托了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家庭烏托邦。
這不是一句大話或謬贊。
而是,許多人一看到她的笑容,的确能揮走 " 東亞家庭 " 這個詞帶來的愁雲慘霧。
為什麼?
這當然與東亞家庭中母親的形象有關。
一般來説。
國產影視常見的母親形象,很長一段時間,都有一條既定的模範好媽媽公式。
生長于鄉村的。
無論是淳樸的家庭守護者,或新晉的宗法社會年輕受害者。
當她們擁有母親這一身份的時候,自然就成為了整個家庭的承重柱:
一個吃苦耐勞的" 地母 "形象。
△ 《活着》
那時候她們面臨的,更多是外部生存壓力的考驗。
而到了都市背景下。
母親更是各種新式家庭内部矛盾的潤滑劑。
甚至于,無論一個女性的性緣、外部社會關系如何,是蛇蠍女、苦情小白花或者強勢工作狂。
當她的身份為一個母親時,又會統一成一個百分百付出的 " 好媽媽 "。
似乎動搖了這一點,就動搖了一個家庭運行下去最重要的内核。
近年來,有嘗試動搖 " 好媽媽 " 形象的作品。
要麼強調母親在子女教育中過猶不及的控制力。
△ 《小歡喜》中喬英子的母親
要麼基本不負責任、是個需要女兒保護的少女。
△ 《過春天》
似乎,一個女性,只能做一個成為好母親或好戀人的單選題。
這些對母親職能的強調,就像戲台上将軍的戲鼓點,每一步子,都邁得太響了,反而讓人覺得緊繃與不真實。
而林美秀呢?
她很多時候不像個媽媽,而是一個難得的不強調 " 受苦 " 的,讓人感到愉悦的形象。
一個例子。
《聽説》。
片中,彭于晏想要追求他以為是聽障的少女陳意涵,猶豫很久之後,問家長:" 你們能接受我和一個聽不見的人談戀愛嗎?"
在刻板家庭戲中會怎麼表達?
雷電音效,哭天搶地,然後為愛私奔?
還是含淚祝福、默默忍受、説 " 相信一切都會好的 "?
《聽説》裏沒有做選擇。
當林美秀飾演的天闊媽知道這個消息時,她沒有做太多的情緒反應。
而是下意識給家中的燒臘店扶椅子、做家務,走進鏡頭的盲點。
當你以為她在醖釀什麼緊張情緒的時候,她的回復,卻是關乎行為與給予:
" 可我們兩個不會比手語啊。"
當陳意涵第一次來到家中,這兩個平時熏着燒臘煙火的家長卻換上了一身最漂亮體面的衣服,貢獻了電影最温馨的一個場景:
他們拿了一個本子,用大咧咧的黑色字寫着:
你和我們天闊一樣,很樂觀,很可愛 ……
是。
有觀眾評價這一段:
如果説前面還是愛情片,那這裏簡直就是自己絕不敢想的家庭氛圍科幻片了。
所以説,我們懷念的是林美秀那種 " 異類 " 的喜劇形象嗎?
不。
我們對天闊媽的喜歡,其實是基于現實生活中," 母親 " 被刻板印象化,并套上牢固的枷鎖時的壓抑與難忍。
沒錯,母愛很偉大。
但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人願意将女性困于傳統的 " 母職 " 形象中,已經沒人再願意被 " 偉大 " 這個詞綁架了。
我們希望這世界讓 " 母親 " 透上一口氣。
解開枷鎖。
成為一個鮮活的,獨立的人。
02
説白了,我們對這樣母親形象的喜愛,是對一種新的 " 家庭關系 " 的渴望:
平等融洽。
不再是 " 我生了你 "" 我養了你 ",所以要求等價或成倍的 " 償還 "。
兒女小的時候,無法反駁。
但麻煩的就是他們不反駁,不再表達,也不願意交流,最後兩代人變成很了解很親密又很陌生的人 ……
而林美秀飾演的母親,胖胖的,笑得甜甜的。
就像童話水晶球最堅實的一道玻璃,無時無刻地不在展示我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形象。
就拿兩個最出名的角色來説吧。
《命中注定我愛你》中的陳欣怡媽媽,姜母島的 " 陳林西施女士兒 ":
如果現在提取出這部劇的梗概,非常容易讓人結節增生。
但是,《命中注定我愛你》卻以環境的喜感衝淡了這層苦味。
承擔這一功能的,就是紀存希奶奶和陳欣怡媽媽。
奶奶天生一副笑臉,沒有任何貴婦的架子,和陳林西施的鬧哄哄形成了精彩的化學反應。
于是,任何談判的立場都變得像玩鬧。
上門讨説法,也能變成忘年閨蜜兜風,還把當事人男主抛在腦後。
陳欣怡能拿媽媽怎麼辦,畢竟她自在又平等,而且還愛你。
這個劇裏,很多時候,姜母島的 " 娘家 " 三口人,都是站成一排,沒有分出母親或者姐妹的主次。
她們仨也各有各的毛病,但是當陳欣怡受了委屈,她們也行動一致地衝上去維護。
而陳林西施的诙諧,在于她對于 " 母親 " 這個身份的抽離,有種刻意扮演的喜劇效果。
她們家每次家庭開大會,看上去呢,有書記員、有提議者,但實際上,還是在為女主提供情緒與發泄,罵罵紀存希。
這裏的媽媽并不像家長,而像是一群閨蜜在做一個名為 " 家庭 " 的小組作業。
這種沒有架子的平等,是女主最堅實的退路。
這種對小家庭地位的打破,是撬動整個劇的階級壁壘的第一鏟土。
而《我可能不會愛你》中的程又青媽媽,完成的又是一個更難的題目:
幫助女兒成為她自己。
《我可能不會愛你》中的程又青。
有人羨慕她擁有的工作能力、獨立意識。
有人羨慕她有李大仁這麼一個體貼的男閨蜜。
但 Sir 覺得,她最讓人羨慕的,是決心退婚的前夜,對父母流着淚説出的那句話:
" 我知道你們愛我,但是我不知道你們這麼愛。"
程又青媽媽對女兒,有一種從不情感綁架的尊重。
女兒問媽媽:" 你生我的時候痛了多久?"
可能很少有母親能這麼輕描淡寫:" 就是撲通一下就生出來了啊。"
更别提,她説了這麼一句:
" 我也要謝謝你,我沒有問你的意見就把你生出來了。"
女兒不是媽媽的副產品、不是為了什麼家族身份而活。
而是,自打你有了生命開始," 你的意見 " 就很重要。
發現了嗎?
所謂 " 家庭烏托邦 " 的本質是一個人把自己當作一個 " 人 " 看,同時,也把對方當作一個平等的 " 人 " 看。
這其中不該存在什麼權力關系。
甚至于更進一步。
與其説我們是在渴望一種平等的家庭關系,不如説,我們是在渴求 " 家 " 這個詞,回歸它本來的含義。
我們 " 偶然 " 地生活在了一起。
而家,則是我們抱團取暖、舔舐傷口,并試圖重新出發的地方。
也正是如此。
在程又青最無助決定退婚的晚上,她叫醒父母,媽媽的眼睛一刻沒有離開女兒。
她依舊不是質問、審判,而是真切地在乎她,在乎她的情緒狀态,在乎她哭濕的半邊衣服。
一邊想辦法的同時,更顯出後面那句話的重量:
我們的臉不重要
你的幸福比較重要
不需要那些誇張的撕裂與對抗。
已足夠撫慰人心。
03
當然,作為演員來説,選擇角色的空間其實很有限。
很多時候,不是林美秀選擇了這些角色,而是這些角色選擇了她。
但,如果你對她足夠了解。
我們也會發現,她的角色,與現實生活,有着極大的契合。
比如説,這次得病。
一般人得了絕症,會做些什麼?
或者避而不出。
或者自怨自艾。
而她呢?在醫院的病床上,她對自己的老公説,你可以再娶。
但不能用自己的包包。
以及不能動用自己的遺產。
你看,即便是面臨死亡,卻依然以一種近乎玩笑的心态來看這件事。
可她一直是這種 " 好人 " 的人設嗎?
也不是。
就在去年,她還演了一個惡女的角色,《惡女》中的何秀蘭:
原型人物是曾經轟動一時的日本 " 黑寡婦 " 木島佳苗。
她交往過三十個男友,為财殺了三個前男友,被判死刑後還是受到不少女性的追捧。
片中有一個細節:笑。
不同的是。
前面那些自在的母親,總是眼睛先動,繼而大笑。
而何秀蘭不一樣,嘴巴反射式上揚,眼睛卻波瀾不驚。
她在這裏的笑總是以固定的弧度展示,優雅、具體,卻虛假,這是她面對外界所有人的一種扮演,笑意不及眼底。
是一個 " 假人 "。
但只是如此嗎?
你仔細看。
雖然她在電影中并沒有一段确定的婚姻、也沒有孩子,但是和另一位女主黃立美之間,有明顯近乎于 " 母女 " 的對抗與承襲。
她教了她什麼?
一是拿捏被父權社會忽視的 " 情感的軟弱 ",轉而提升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地位。
二是發現自己的欲望,用自己最稱手的武器開始,颠覆整個舊規則的結構。
于是。
你可以看到她像陳列自己的珠寶一樣,強迫症式地安排、控制自己的獵物:那些渴求家庭的老男人。
也可以看到在這個 " 壞母親 " 的指導下,黃立美的黑化,她開始直面自己的欲望,穿上了何秀蘭給自己的 " 戰袍 "。
可以説,《惡女》中蛇蠍的危險 ,擴寬了對社會規則反叛者的想象。
而這樣的反叛。
和之前林美秀那些 " 一臉福氣 " 的角色一樣,本質上,都是對傳統家庭與社會觀念遮羞布的撕破。
只不過對抗的方式不同而已。
説到這裏,Sir 想起了林美秀那首特别紅的歌,《金罵沒ㄤ》。
歌名是一句閩南俚語,意思是 " 沒了老公 "。
而畫面裏展示的,則是在市場裏最普通的買菜大媽,她們的每個舞蹈都是一個買菜的動作。
怎麼説呢。
用一個詞形容,就是:舉重若輕。
她可以把嚴肅的話題戲谑化,也可以把沉重的話題輕松化,以呈現出一種讓人羨慕的松弛感。
并強調着自我與情感的力量。
她所提醒我們的是,在過于堅實的東亞家庭裏,這樣的角色即便只是透出來的一點光,但依然存在。
她不是什麼徒增笑料的異類。
也不該是只能在角落裏綻放的極少數。
而這,才是她留下了的這些母親形象,最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