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豆瓣9.5的神作,讓所有質疑者服氣,歡迎閲讀。
《初步舉證》自 2 月 28 日上映以來,截至本文發稿時,在豆瓣的評分高達 9.5 分,幾乎沒有差評。這樣一部只有一位主演、長達 109 分的女性獨角戲,是如何做到的?
毫無疑問,《初步舉證》是近期中國院線最特别的一部作品——之所以不説它是電影,就在于,從本質而言,我們在大銀幕上看到的其實是一場話劇的錄播版。
從劇場到影院,無疑是話劇作品邁出的一大步。而對于《初步舉證》來説,這種難得的跨界之舉,貫穿着整個創作過程。
編劇蘇茜 · 米勒原本是澳大利亞的一名律師,《初步舉證》是她藏在心底 20 年,最終得以出版的劇本首作。" 一部關于強奸的獨角戲,還有點幽默——我當時想,沒有劇院會願意上演這個吧。" 唯一主演朱迪 · 科默的這一擔憂很快消散,這部從大洋洲遠渡重洋來到倫敦西區的戲劇,場場爆滿,一票難求。
科默此前并沒有參演話劇的經驗,《初步舉證》作為她在倫敦西區和紐約百老匯的雙重出道作,把她一路送上戲劇界的榮譽巅峰——英國奧利弗獎最佳女主角、美國托尼獎最佳戲劇女主角。
朱迪 · 科默憑《初步舉證》獲得第 76 屆托尼獎最佳戲劇女主角。(圖 /Westmeath Independent)
" 一開始我很害怕,因為我毫無話劇經驗。但我更知道,如果我因為害怕而拒絕這個角色,我一定會後悔得往自己臉上狠狠掄一拳。" 科默説。
往前走的理由有很多,但跨出第一步的契機可以很純粹:克服恐懼、直面内心,然後做出決定。這部長達 109 分鍾的獨角戲的内核,就是關于 " 第一步 " 的故事。
" 初步舉證(prima facie)",在司法語境中指原告需提供初步證據以支持指控成立,使案件進入正式審理程式。(圖 /《初步舉證》)
一個陌生女人的獨白
" 觀眾剛看到她出場時,可能會有點不喜歡她。"《初步舉證》的主角,是三十出頭,身上帶着一絲傲氣甚至有些自負的泰莎,她是業内知名的明星辯護律師。" 這正是開場戲最精彩的地方 ",科默説。
她還特意為泰莎設計了角色動作——泰莎總是昂首挺胸,挺拔如松。對于愛炫耀、雄心勃勃的泰莎來説,她的能量源泉是胸部,因為她總是相信自己。科默還給了泰莎另一份禮物——她的童年,她們都來自利物浦。" 我知道她來自哪裏,也知道她為了走到今天,必須做過些什麼。"
出身于工人階級,憑借自身努力考入劍橋大學法學院,泰莎跨越階層,成為一名精英律師。她完全相信法律體系能夠帶來正義,并且沉浸在出庭辯護的戲劇性當中。舞台被設計成泰莎的 " 專屬遊樂場 "。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騰挪東西、改變位置,好像她掌控着這個世界。一旦她提到過往的繁多 " 勝訴 " 案例,背景牆相應卷宗的燈光就會亮起。
(圖 /《初步舉證》)
法律的運作方式有其規律,泰莎完全理解這一點。當她走進法庭,發現人們可能低估或試圖削弱她的氣勢時,會巧妙地操控局勢。她甚至可能故意迎合這種輕視,最終反将一軍。在法庭上,泰莎擅長利用 " 弱勢 ",為被指控性侵的男性客户辯護,幫助他們脱罪。
曾站在泰莎對立面的諸多女證人,其姓名和卷宗一并成為證明她勝績的勳章,除此之外再無特殊含義。也偶有例外。一位名叫詹娜的女性,罕有地選擇不遮擋面目出庭。她直視泰莎,説道:" 我不想獲得什麼,更不想待在這裏。我只是不想再有其他女性被這個男人傷害。" 泰莎很震驚,也很佩服詹娜。
泰莎的完美日子在某個夜晚戛然而止。某次,泰莎和同事朱利安酒後亂性。幾天後,他們共進晚餐,然後回到泰莎的公寓,再次嘗試進行床事。然而,泰莎身體不适,在浴室嘔吐不止,拒絕進一步動作。朱利安将她從浴室抱回床上,對她實施了強奸。凌晨時分,泰莎在雨中走了三小時,向警方報案。
(圖 /《初步舉證》)
情節進展到激烈緊張的下一幕——泰莎站在審判席的另一端,成為被辯護律師詢問的對象。她不再戴着華麗假發,而是站在證人席上,無法抑制地顫抖着。
她不再是那位星光閃耀的辯護律師,而是一個受害者。因為在法庭上作證,她必須忍受那些自己曾以自豪姿态使用過的質詢技巧和語言陷阱。她被審問,手機被搜查,她必須在法庭上面對家人和一群陌生人重復講述自己的遭遇,而這些陌生人大多是男性。
" 在我過往的職業生涯中,我參與了一個對女性做出這種事情的系統,現在我知道這是不對的。" 泰莎説," 如果女性的強奸經歷不符合法庭的期望,我們就得出這樣的結論:她容易誇大其詞。"
在庭審中,女性必須接受質疑,男性卻可以坐在那裏保持沉默——朱利安全程隐身,無需證明任何事情。她必須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讓他來證明自己的罪行。
(圖 /《初步舉證》)
在這場女性獨角戲中,觀眾看不到朱利安,看不到施暴者,更看不到性侵如何發生。一切都通過語言、靜默,以及泰莎殘酷地剖析自我經歷的叙述來展現。最後,她失去勝利,失去語言,失去信仰,轉而懷疑一切——除卻她自己。
但泰莎仍然站在這裏,直視着另一雙眼睛,想起詹娜對她説過的話:" 我看見了所有在我之前的女人,所有将在我之後到來的女人。我站在這裏不是為了獲得什麼好處,我只是不想讓其他女人再受到傷害。"
(圖 /《初步舉證》)
如此失聲數十年
《初步舉證》編劇蘇茜 · 米勒曾經被問及一個問題:" 這個劇本為什麼花費了這麼長時間才完成?"
她的回答是:" 我必須把自己的寫作技藝提升到一定水平,做到極致鋒利,讓質疑者無從反駁。"
多年前,在法學院學習刑法時,米勒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認為性侵案件與其他刑事案件有所不同。整個争論的核心在于,一個男人是否相信對方是自願的——但法律并不要求這個男人采取額外的行動來确認這一點。
後來,米勒成了一名刑辯律師,每周她都會從女性客户那裏收到多達 6 份性侵相關案件。在那些願意向他人傾訴的女性中,只有十分之一會選擇報警;至于那些選擇報警的女性,米勒從未遇到過任何一例最終獲得定罪的案件," 這裏面一定有嚴重的問題 "。
數據證明米勒所言不虛:據聯合國數據,全球每三名女性中有一人經歷過性暴力。在英國,只有十分之一的受害女性選擇報警,而其中僅極少數案件能進入法院審理環節。那些進入司法程式的案件中,定罪率僅為 1.3%。(圖 /《初步舉證》)
再後來,米勒回到澳大利亞,深入思考整個法律體系的構建方式。" 我意識到,它是由世世代代非常富有的、異性戀白人男性設計的,他們有着從自身視角看待法律的固有立場。在法律體系中,我們從未真正考慮過女性的實際生活經歷。如果從女性角度來看待法律,就會發現,它根本不是為她們設計的。"
這個發現讓米勒堅定了一個想法:總有一天,她要反映這些問題。花了 20 年時間,她用筆墨鑄成了《初步舉證》這把利劍。
在記錄受害者陳述時,最讓米勒震驚的是,遭遇性侵已經極為可怕,但更糟糕的是,當她們向家人或警方講述遭遇時,得到的反饋卻是 " 你為什麼穿那條裙子?" 或 " 你喝了多少酒?"。于是,她們開始自責:" 我不是受害者,我允許這件事發生。也許我認可了這個毀掉我人生的可怕事情。"
" 你為什麼不反抗或逃跑?" 這種看似正确的質問,往往忽略了現實因素。在許多性侵案件中,受害者當時的反應是無法動彈的僵硬。" 因為她們進入的是生存模式,而不是反抗模式。在那種情況下,如果女性選擇反抗,很可能會失敗,甚至讓自己陷入更大危險。"
(圖 /《初步舉證》)
米勒進一步指出,相關心理專業研究人士提出,在 " 戰鬥(fight)" 和 " 逃跑(flight)" 之外,人會出現另外的反應—— " 僵住(freeze)" 或 " 順從 / 示好(feign/friend)",這都是正常求生本能的外顯方式。
因為這些概念過去并未提出,這些反應成了辯護律師用來削弱女性證詞的工具。他們會説 " 你沒有打他,掙扎得不夠 ",或者 " 你沒有試圖逃跑 "。如果受害者承認自己沒有嘗試反抗,辯護律師甚至可能用這一點來暗示她是自願的。
" 我們鼓勵了這種自我責備的心态,因為我們從未讓女性的真實經歷在法庭上被充分呈現和探讨。這不僅僅是法律體系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價值觀的問題。" 米勒説。
米勒曾經收到來自一名年長女性的 " 劇評 "。對方説:" 我覺得她不應該毀了那個男人的一生。" (圖 /《初步舉證》)
在《初步舉證》導演賈斯汀 · 馬丁看來," 女性已經努力争取改變很長時間了,而問題在于,有部分男性不希望改變,因為這樣對他們有利。但我不想生活在那樣的世界裏。我們的生活所受到的影響,來自女性和來自男性的一樣多,為什麼法律不可以這樣?我認為,法律被父權制和男性文化深刻影響,可父權制給男性也沒有帶來很多好處 "。
馬丁第一次讀完劇本後,在咖啡廳裏淚流滿面。隔壁的一位好心女士安慰了他,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答道:" 你無法想象我剛才經歷了什麼。"
合作達成也就顯得順理成章。馬丁説:" 這是一個想寫這部劇想了 20 年的人,最終找到了滿意的表達方式。這就是我必須參與的事情。"
更重要的一點是,無論是米勒還是馬丁,他們都保持着同樣的 " 天真信念 " ——戲劇可以改變世界。
" 看看你的左邊,看看你的右邊 "
《初步舉證》最震撼的一句台詞,是泰莎打破第四面牆,對觀眾説道:" 每三個女性裏就有一個受害者,看看你的左邊,看看你的右邊,我們三個人中就有一個。"
(圖 /《初步舉證》)
在某處,在某時,以某種方式,改變必須發生。此時此刻,改變正在發生。
《初步舉證》在倫敦西區演出後,一位英國高級法官打電話給米勒,向她告知,自己已經重新修訂了強奸案件中法官向陪審團宣讀的指引。這位法官在修訂文本中引用了劇中台詞,并将其稱為 "prima facie 指引 "。
另一位女性法官則改變了北愛爾蘭的司法培訓規則,要求法官在培訓期間觀看《初步舉證》。英國一些學校将觀看《初步舉證》作為性教育的一部分,還有一群年輕女律師成立以泰莎(TESSA)為名的性侵審查組織。
米勒説:" 它們表明藝術可以推動變革,同時也證明,只有女性身居高位,變革才有可能發生。"(圖 /YouTube)
米勒最常提起的一個改變的例子,是一位女制片人在演出結束後走到她面前,説道:" 我喜歡這部劇,我就是那三分之一。"
丢掉難以啓齒的艱難話語,她們擁有了新的共同的名字。四散的浮木被捆扎起來,乘風破浪的船帆展開,準備再次起航。人們就這樣走出第一步,又一步,一往無前。
《初步舉證》中,泰莎花了 782 天走到了終審流程。這個數字,是創作團隊進行了大量關于性侵事實和數據的研究後,算出來的從投訴到開庭平均所需的時間。
(圖 /《初步舉證》)
花了 782 天走到終審的最後一幕,劇場燈光亮起,觀眾能夠看見泰莎,也看見自己。
" 我的身體裏住着一個女孩,她拼盡全力,奮鬥向上。看看你的左邊,看看你的右邊,誰會無法得償所願?她很勇敢,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可能會失去她。"
看看你的左邊,看看你的右邊,然後站起來,踏出第一步。
(圖 /《初步舉證》)
參考資料
[ 1 ] The Good Fight | Oprahdaily [ 2 ] Suzie Miller: "I was so moved to see my play Prima Facie changing the law" | Newstatesman [ 3 ] PRIMA FACIE Director Justin Martin on Finding a Stage Language With Jodie Comer | Broadwayworld [ 4 ] Jodie Comer Puts Her Talents on Trial | The New Yor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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