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教育經驗:當我們不避諱2023,日子會不會過得好一點,歡迎閲讀。
圖片來源:《Vivant》
我搬家了。搬到了離城市更遠,離海更近的地方。
小貨車馱着我的 10 小箱行李,一路向北。貨車司機是個話痨,講着他在這座城市打拼十年的故事,買不起房的他今年幹脆放棄了所有夢想,在郊區租了間帶着小院的農舍,一個月千把塊租金,沒事種種菜,喂喂貓,偶爾跑跑車,混個吃喝。路過他小院所在的村莊,他朝那個方向指了指,讓我看。
車窗外,雪卷塵沙,地白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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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來的新地址周圍曾住過兩個特别有名的人,都姓田,一個叫田橫,一個叫田單。他們生活過的中國,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
大詩人韓愈在 27 歲時借田橫之酒杯,澆現實之塊壘,順便發了發牢騷,説自己 " 苟餘行之不迷,雖颠沛其何傷?" ——只要方向不迷失,就算困難無數,也沒啥事啊!又説田橫是古今第一值得追随的人,可見田橫不一般。
田橫這個人很特别,在他的 48 年人生裏,一直在搞分裂、復國、逃亡。無論劉邦還是項羽,都收拾不了他。以至于劉邦稱帝後,第一個解決的人,就是田橫。
齊國被滅後,田橫帶着五百人跑到了東海邊的一個小島上去了。既然人都水遁了,那就算了吧?劉邦卻説:不行。皇帝假模假式的派使者诏安,許諾田橫來中央做官。説是诏安,實際上是威脅。你不是跑了嗎?不是以為我找不到你了嗎?你看,你前腳上島,後腳我的使者就跟來了。你哪裏跑?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節烈不懼死的田橫轉身抹了脖子。聽説田橫死了,一生愛哭的劉邦裝模作樣地一把鼻涕一把淚。行業被團滅,雇主被執行,時代風高浪急,社會劇烈變革。島上的五百名自由職業者面對個體命運被系統性震蕩帶來的衝擊,不跳槽,不轉型,以堅韌靈魂抵抗艱難時刻來襲,投水殉義。
1930 年,徐悲鴻在動蕩時代中畫下《田橫五百士》,堪稱中國版《最後的晚餐》。所謂大時代,就是秩序失衡,原有機制被衝擊,社會、企業、個人都越來越難建立穩定預期的時代;所謂小時代,就是結構穩定,各自解決小問題就好。田橫和他的五百義士,活在了時代轉動的狹縫處。歷史總在小時代和大時代間搖擺。
瑞 · 達利歐在《原則》的開篇寫道:未來的時代将與我們有生之年所經歷的時代完全不同,但與歷史上的許多時代有着相似之處。怎麼辦?面對撲面而來的巨變,有時候,愈艱難,就愈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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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最好的時代,也不是最壞的時代。
在田橫下線的 82 年前,他的一個遠親憑借一群牛替齊國續命。這個人就是田單。離我幾十裏外的萬華山,據説就是當年火牛陣的發生地。
田單出場時是一名市場管理員,長相普通,能力也就那麼回事。他的對手卻是戰國第一名将樂毅。當時,樂毅率領的燕軍半年内連克齊國七十多座城池,只剩莒城、即墨。大 Boss 齊湣王躲進莒城,眼看即将破產清算,被迫退市。田單則帶着族人東奔即墨。大變局中,田單背起了齊國這口鍋。
田單看了看對面的第一名将,打不過,根本打不過。他選擇了熬,熬到燕王坐不住了,親手辭退了頂級戰力樂毅。田單一手編草鞋,一手拿鐵鍬,帶領士卒們唱 " 今日有沒有救,看我們有沒有膽 "。随後連續策劃了幾起靈異事件,讓對手方寸大亂。
水燒開了,餃子可以下鍋了。市場管理員田單動用了 1000 頭用于耕地的牛,把它們的角上插滿尖刀,尾巴綁上蘆葦點燃,上演了戰争史上的最強租借機制——火牛陣,趁勢收復 70 餘城。田單一戰成名,齊國重新挂牌。
沒錯,這個世界就是個草台班子。沒人會告訴你怎麼辦,你不知道的時候,其他人也不知道,你害怕的時候,其他人也在害怕。人們在年輕時會把世界想得過于高大上,總以後有人在下一盤大棋,不明覺厲,還有後手。事實上,哪有什麼後手,你以為的原因只是你以為的,很多時候,原由和結果一樣草率。
一個成熟的個體,是可以辨識出自己和世界的關系的。在浪漫主義與悲情主義交疊的時代,宗族貴胄怎麼樣?百戰之将又怎樣?仗打成這樣,還得靠一個市場管理員來收攏局面。你不必帶着濾鏡去看任何人或事。了解身處的歷史進程,重新界定所經歷的困擾,在韌性中打磨競争力,做出會講話的產品,創造出新的可能性,才不至于被命運的齒輪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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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問,日子過不下去了,該怎麼辦?
我哪裏會有答案?于是費力想了想這個問題,告訴他:當你熬不過去的時候,試着把最上面的大的事情和最下面的具體的事情想清楚。比如,生死盡量想清楚,一日一餐想清楚。把中間層的東西放模糊,讓它處于一個自由流動的混沌狀态,不着急去破局,找答案。
在充滿不安的時刻,人們需要在具體行動中去創造确定性。越焦慮,越要做具體的事。
蘑菇,90 後,大連人,Walking Art 藝術研學主理人。
蘑菇説她嘴笨,愛哭鼻子,和人説話會緊張,分配團隊任務時寧願打字也不開會。與家長或客户溝通時,會找各種理由去衞生間貓一會兒。
蘑菇自謙是名蹩腳的管理者,不擅長營銷,不擅長交際,不擅長打地面戰。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蘑菇能哭呀。蘑菇説,去年是創業以來最難熬的一年," 每晚都睜着眼看天棚,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 "。蘑菇抹着眼淚剪短了頭發,天天站在畫室窗前,看窗外哭鼻子。年初,蘑菇盡了最大的能力,把工資發完,去路邊攤買了份煎餅,吃着吃着破涕為笑," 那頓煎餅是我吃過最通暢的一頓飯,好像把一切都了結了。"
今年 3 月,蘑菇在從北京回大連的火車上,聽到《姑娘在遠方》裏唱:" 曾經的那位姑娘,是否也像我一樣為生活奔忙,過去的所有充滿期待和向往,此刻的她會不會堅持曾經的理想 "。蘑菇聽哭了,淚眼婆娑裏她想明白一個道理:不擅長?那就去做擅長的事,做具體的事。
蘑菇從小想象力就比一般的孩子強,愛寫寫畫畫,海外求學經歷讓她對東西方美育都有涉獵。想清楚了要幹的事,對于那些人際關系、家長退費、流量高低、政令風聲就沒那麼敏感了。整個人也重新自信起來。
蘑菇和團隊重新編輯整理了過去幾年來畫室自主研發的美育課程,開發設計出《故宮博物院》、《兵馬俑》、《黃河》、《東巴文》、《雪山腳下》等十八套研學課程,從產品組件到講義手冊,再配上操作示範視頻,全部按照國際上流行的自助組裝產品标準進行復刻。挑選材料、校對内容、修改定版、議價拉鋸,產品上線前多數是通宵," 累得沒空焦慮 "。
借研學復蘇的勢頭,蘑菇的藝術研學品牌迅速出圈,陸續有 160 多家機構采用了他們的產品。
蘑菇説," 創業是克服自身與時代問題的過程,是在變革中持續進化,是将繁雜問題歸于具體,所以創業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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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入黑暗裏的光線最美。在缺乏光的時刻,了解并确認周圍的環境,确保在黑暗中獲得生活的機會才是關鍵。" 讓自己變更好 " 永遠是解決問題的單個維度,還有一些更大的、通常隐伏其後的東西需要人們思考。
在迷茫的時候,停下來,重新确定前進的方向。這是在黑暗中找到光的第一步。
孟茜茜關掉了她一手創辦了七年的培訓學校。從 30 歲開始創業,幾經沉浮,最終還是成了巨浪襲來時一粒飛散的泡沫。
退費、退租、解聘、注銷。關門那天,物業公司幫忙摘了學校的廣告門頭,問她還要不要?要還是不要?孟茜茜愣在原地,怔了幾秒,還是揮了揮手,轉身離開。既然不能強留,那就徹底説再見吧。
打那之後的一個月,孟茜茜每天做飯、打掃衞生、整理衣物,像是得了強迫症,每個瓶瓶罐罐都得按高矮個重新擺放,來回折騰。丈夫實在忍不了了,和妻子開口説:" 看你整理家務挺有天賦,要不轉行做個收納師?"
孟茜茜一下子找到了新坐标。她上網搜索有關收納師的各種信息,了解不同城市整理師、收納師的工作内容、薪資标準和市場需求,到上海、無錫的規劃整理公司參觀考察,報名了系統化的學習班。
半年後,孟茜茜租回了當初主校區的場地,在原來的基礎上做了軟裝,東拼西湊了 30 萬,創辦起一家社區型家政公司,提供收納整理、精細保潔、養老管家等服務。茜茜找回了合作多年的行政和财務,邀請她們以合夥人的身份重新加入,三個人不僅要處理公司日常,也要接單入户做保潔和整理。
從孟校長到孟阿姨,茜茜還在适應中。逐漸地,她找到了一種自我撫慰的邏輯:教培幫孩子習得學習方法,收納協助家庭優化生活方式,每天都能和不同個體打交道。茜茜還利用起特長,為家庭開設心理咨詢、親密關系類的課程,以另外一種形式重執教鞭。
經歷人生轉折,孟茜茜七分慶幸,三分可惜:" 至少能在熱愛之後,做陽光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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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熬的時候,做離錢最近的事,會讓人找回自在的縫隙,找到掙脱困局的能量。
老周的 2023 年,在香格裏拉納帕海旁的哈木谷村度過。出門是草原,随便往山上哪個方向走都能看見滿地的杜鵑花。
在躺平前,老周是成都一名英語教師,在教學崗上一幹 15 年,主攻雅思、托福。老周説她從讀書算起,乖了二十多年,從來是别人眼中懂事的好孩子。進入而立之年,她才發現,人生并沒有因為循規蹈矩、謹小慎微而好過多少,反而是工作和情感遭受了雙重挫敗。
周媽鼓勵她,與其做只低眉順目的家禽,不如去做橫衝直闖的野豬。39 歲的老周辭掉工作,帶上一條雪納瑞,來到了心儀的納帕海,專做數字遊民。她把社交媒體的名字改成了 " 山豬在香格裏拉 ",開始了積極式躺平。
老周極自律,每天七點起床,上課、錄視頻、寫文案、回復咨詢、做家務、遛狗、打理花草、爬山,每天固定三小時備課,在線輔助高中生和大學生語言學習,兼做一對一考前輔導。
在老周看來,賺錢這件事讓身在異鄉的她反而找到了某種安定感。主業收入和在成都上班時相差不大。" 從前每月五位數,現在四位數。額外支出減少了,多餘時間還可以用來開源。"
老周趁夏天到來前,把租住的三層老式藏房改造成民宿,除草、挖溝、平整地面、搬運木材,一天下來,夾菜的手都會抖。半年來,老周在這裏招待了很多新老朋友,收入也添了一截。除了經營民宿,老周還幫人代購當地的菌菇、牦牛肉,價格公道外有一塊額外利潤。
在一個劇烈變化的時代,專注在一個有限的時空裏是一種休息。從這個意義上説,賺錢就等同于休息,它能使人解除麻痹,獲得復蘇。
老周説,她明年打算在雲南另尋一個更開闊的去處,她需要有新的體驗,有新的賺錢動力。" 也許我還需要更多的安全感。進入一個新的現實處境裏,才發現人是極具彈性的生物,會根據環境做出精神調适,甚至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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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蓋茨:" 當你回顧 2023 年時,你将如何記起?"
比爾 · 蓋茨回答説:今年讓人們看到了人工智能将如何塑造未來,随着 2023 年即将結束,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多地思考當今年輕人将繼承的世界。利用人工智能将改變遊戲規則的技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供給需要的人。
在全球,教育、兒童健康、氣候鬥争、性别平等、能源獲取等領網域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小公司也最可能率先采用人工智能技術彎道超車。這是一個令人興奮和困惑的時代。" 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也可能會變得更好。" 當你了解我們所面臨的挑戰時,你就會覺得這些挑戰并不那麼可怕。
另一方面,周圍人的消費從集中釋放到周期拉長,背後是人們消費的心态在發生關鍵的轉變,向下置換的潮流遍布各行各業,一些產業也将迎來終局。
2023 年即将結束,它有點像小時候玩的俄羅斯方塊遊戲。生活就像一場遊戲,我們得不斷調整、旋轉,試圖把新的方塊擺得有序而自洽。可不管我們怎麼努力,最後總會留下一些過去的空隙。這種懊惱、興奮、掙扎和失落都是生活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學會與銘記、忘卻和無可奈何相處,是每個人的告别練習。
翻開年初時新買日記本的扉頁,上面寫着:" 快不起來,就慢下來,從内心努力創造出一些全新的東西。"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一些願望在某種層面上得以實現,但更多的是還有一些渴望未能抵達。
他們説遺忘是必然的經驗,但一年來那些個體故事和宏大叙事縫隙間的漂浮和特殊,卻一刻不停地震顫着我的心弦。那些無厘頭的事,那些消失了的人。混沌、沉悶、充滿挫敗性。
年末的怪誕還在于,想讓人講述清楚自己的 2023 年越來越難。一方面,人們已經習慣了高台教化,講出來的故事怎麼聽都塞滿了 " 正能量 ",麻木到説不清如今的失落究竟是怎樣降臨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很多人的很多故事恐怕要到很多年後,才能聽得明了。從田橫到老周,以至于我懷疑那個黃金時代,是否真的來過。
個體的困境是社會性的,也是獨特性的,當它被放在個人坐标上,它可能是巨大的,無法逾越的;然而,将其放在時代坐标上,這一困境則可能成為整個時代變革和社會演進的一部分,是歷史變遷中的一個注腳,一個前奏。
經歷了那些掙扎的縫隙、無聊的面對,我們最需要的是學會接受生活的突如其來。保持身體健康,讓曾經沉甸甸的重要變得輕盈,釋放那些牢牢抓住的期望,成為繼續前行的力量。
希望你能即使在最糟糕的環境裏,也會找得到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