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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在大银幕上看到尺度这么大的华语犯罪片了!
拳拳到肉,枪枪爆头,血浆和暴力齐飞。
这部片能在内地上映,不但是幸运,也是奇迹。
《周处除三害》
看到这个片名,有些观众可能会觉得很陌生,这说的其实是《世说新语》中的一个典故。
有个叫周处的少年武艺高强,却横行霸道,为害四方,让当地百姓叫苦连天。
周处被人与南山猛虎、西氿蛟龙并成为当地 " 三害 "。
后来,这个说法被传到了周处耳中,他知道自己被人讨厌,竟然幡然悔悟,孤身射猛虎、搏蛟龙,三天三夜以后,终于战胜这其中 " 两害 ",自己也改邪归正,走上正道。
周处除掉三害以后,拜师学艺,以文武双全之才走上仕途,成为大将军,最后战死沙场。
电影的故事,正是暗合了这个典故。
道上混的陈桂林(阮经天 饰),曾经有过一段特别风光的日子,因为凶猛勇武,令黑道的兄弟们十分尊敬。
然而,在犯下一次枪击案后,他被警方通缉,开始了不人不鬼的逃亡生涯,一过就是四年。
四年后,正在东躲西藏的陈桂林,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告诉他,相依为命的奶奶出事了。
打电话给他的人,叫张贵卿(谢琼暖 饰),是一名药剂师,在台中经营着一家小药房。
张贵卿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也救治了不少 " 道上的兄弟 ",和陈桂林也有些交情。
陈桂林虽然狠辣,却是个大孝子,这些年来在刀尖枪口下赚的钱,都留给了独自住在疗养院的奶奶。
跑路以后,还把奶奶托付给了张贵卿。
两人见面后,张贵卿不但带来了奶奶去世的消息,更是带来了另一个噩耗。
她拿出一张 X 光片,告诉陈桂林,你的报告出来了,肺癌晚期,没有治疗方法,最多能活半年,少说也就三个月。
陈桂林有点发懵,张贵卿借机劝他: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不如去自首吧。
陈桂林回到住处,心里百感交集。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警察局。
局里等着自首的人大排长队,陈桂林指了指自己的脸,对门前的警官说:我是陈桂林!
警官不耐烦:好的陈先生,自首请前面排队。
陈桂林心里不是滋味,世道不好,坏人这么多,敢情他一个枪击案通缉犯,居然一点都不受重视?
在警察局里,他见到了张贴了不知多久的通缉单,纸张已经泛黄了,上面是全台三大通缉犯的信息。
原来,他只能排第三。
就连论十恶不赦,他也只能排到第三。
他看了看排在自己之前的两个通缉犯,又看了看名字被其他张贴的告示挡住的自己,默默撕下通缉单,转身离开了警局。
陈桂林不想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不管是肺癌病死,还是被警方枪毙,他都希望自己能够被人记住。
他要像周处那样,杀死另外两名在逃通缉犯,用最浩大的声势,让所有人记住自己的名字,再见证自己的死亡。
他孤身前行,踏上了一条鲜血铺就的杀戮之路。
整部影片正是围绕着陈桂林对另外两名通缉犯的猎杀展开,全片紧张、刺激,故事性很强,既包含了暗处潜伏的侦查、追击,也有真枪肉搏的暴力厮杀。
电影在中国台湾、香港上映之后,因为其中展现的暴力美学,为人所称道。
片中的确是有很多暴力的成分,包括脸对脸的近距离肉搏,钉子钉肉、香炉插眼睛等让人看上去很疼的桥段。
电影后期,陈桂林一场堪称屠杀级别的大规模枪击杀人戏份,也可以说得上是鲜血乱飞,场面一度十分很惊人。
但恕我直言:
这种级别的暴力,与昆汀、吴宇森等暴力美学大师相比,还是远不能及的,只能算作开胃菜罢了。
但是在当今的内地电影环境下,能在院线看到这种没有太被删减的画面,已经属于非常难得了。
《周处除三害》其实是类型化很明显的犯罪片,甚至你看到故事前序,就能猜到最后结局——陈桂林肯定成功杀了另外两个人呀!
但是影片中一些小设计,却又比较反套路,和寻常的港式犯罪片、好莱坞式犯罪片等相比,又十分不同,甚至包含一些对于前两者的回望。
比如陈桂林第一个追缉的对象,通缉榜上排名第二的香港仔(袁富华 饰)。
他是香港人,犯下枪击案后隐姓埋名,手下养着几名小弟,仍然在做着抢货、贩毒、占地盘等黑道勾当。
这个角色很容易让人想起上个世纪港式黑帮片中的人物。
他操着一口广东话,脸上堆着笑,只看面相并不能让人想到有多狠毒。他和小弟们一起同进同出,虽然人少显得有点落魄,却还是自恃一副江湖大哥的派头。
小弟做错了事,他拎起酒瓶利落地砸下去,一连砸了六七瓶,看上去颇有江湖规矩。
他在被陈桂林逼至绝境时,临死前的唯一间隙,是问了对方一句:给我一个理由。
这句台词,更加凸显了香港仔身上的江湖气,在他心中陈桂林对他痛下杀手,一定是有原因的。
电影中没有交代,但我们可以想象,他默认的江湖,应该自有一番规矩的,起码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如果犯了,必有原因。
这是一种很老派的思维,随着香港黑帮片的没落,已经很久看不到了。当然,香港仔恐怕至死也想不到,陈桂林的理由,竟然是 " 周处除三害 "。
香港仔有个继女小美(王净 饰),两人的关系很暧昧。
电影中对于这段关系的刻画,尺度很大,但是男凝视角也非常明显,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快。
包括在小美洗澡时拉开浴帘、按住小美的头打开浴巾、以及暗示性关系将对方双手绑在床上等。
陈桂林杀死香港仔,也是无意中挽救了小美的命运。
香港仔死后,小美心甘情愿地坐上陈桂林的车,问他:
我们接下来去哪?
可以想象,如果是好莱坞式犯罪片,那么接下来可能是一场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雌雄双煞浪迹天涯的戏码。
提起小美的母亲为什么会嫁给香港仔,也是因为对方 " 把她从另一个男人手里拯救出来 "。
这似乎也是对于同类型影片常见套路的一种消解。
而《周处除三害》在处理这段关系时,却用了更高明的方式。
陈桂林将车子留给小美,告诉她:
你自由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种处理方式,似乎更符合当下社会舆论偏好的语境。
涉及到男女关系的情节,脱离了传统叙事上两性关系的爱恋与欲望,反而是倾向于,单纯地作为两个人的情感连接和彼此救赎。
小美和陈桂林,相识于后者在小美发廊蹲守香港仔,作为顾客刮了一次胡子。
电影结尾处,又重新上演了一次小美为陈桂林刮胡子的情节。
人生境遇的变迁,两人身份的各自转换,使得相同的动作却产生了不同的情绪,令人唏嘘。
陈桂林与小美,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英雄救美,只是两个普通人,抵抗着各自残酷的命运,挣扎在荒诞的人间。
这几乎也是全片的基调,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人性的复杂,也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世间的荒谬。
这种荒谬感在通缉榜 TOP1 的林禄和身上,表现得更加明显。
陈桂林追寻林禄和的足迹,来到澎湖一个灵修中心,简称:邪教洗腦中心。
这个情节重点描绘了邪教是如何利用人们心理上的缺口,打着宗教信仰的旗号骗钱的伎俩。
林禄和还没找着,陈桂林却差点被骗。
他听了邪教 " 尊者 " 的讲座,听了信众现身说法,说自己曾得过癌症,在尊者的帮助下已经痊愈。
听着听着,就腹吐黑水,被送进了医院。
在尊者面前,医生拿着 X 光片告诉他,你虽然得过肺癌,但是癌细胞已经开始自我吸收啦,有好转的迹象!
腹吐黑水、X 光片、医生诊断,种种证据叠加在一起,陈桂林不得不信,眼前这位尊者,是真有两把刷子。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林禄和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还是保留一些悬念,这里就不多剧透了。
全片最暴力的一场戏,也发生在这间灵修礼堂。
道貌岸然的尊者、是非不分的教徒、疯狂的教众、边开枪边大笑的陈桂林、婉转的歌声、鲜血淋漓和洁白的衣服 ......
整场戏癫狂、血腥、并且反差感十足,将荒谬感渲染到了极致。
有趣的是,邪教的尊者,常常把 " 放下贪嗔痴 " 挂在嘴边,而这句话,似乎也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电影的英文译名《The Pig, the Snake, and the Pigeon》,说的正是猪、蛇、鸽子,这三种动物在佛教中分别代表了愚痴、嗔恨和贪婪。而这三种动物,又与电影中的三大通缉犯,也就是 " 三害 " 暗合。
所谓的周处除三害——
除掉的不只是具体的坏人,其实更是极致的恶念本身啊!
无删减版给四星,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