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你想過沒:舌頭為什麼能嘗出鹹味?,歡迎閲讀。
我們都聽説過舌頭能嘗出的五味:酸甜苦鮮鹹。但實際上,我們能嘗到的是六味,因為我們有兩個獨立的鹹味味覺系統。一個系統檢測的是誘人的、相對低濃度的鹽,這種鹽量讓薯條變得美味可口;另一個系統檢測的是令人反感的、高濃度的鹽,讓夠鹹的食物引發我們的厭惡并減少攝入。
近四十年來的科學研究都在探索,人類味蕾究竟是如何感知這兩種鹹味的,但研究人員仍然尚未解決所有細節問題。事實上,他們關于鹹味的研究越深入,得出的結果就越離奇。
在過去的二十五年裏,味覺的很多其他細節已被揭開神秘面紗。例如,我們已經知道,對于甜味、苦味和鮮味,特定味蕾細胞上的分子受體能識别食物分子,當它們激活後,就觸發級聯反應,最終向大腦發出信号。酸味則略有不同,研究人員最近發現,它是由對酸度做出反應的味蕾細胞檢測。
就鹹味而言,雖然科學家們了解低鹽受體的許多細節,但對高鹽受體的全面描述卻是滞後的,在哪種味蕾細胞擁有何種味覺檢測器上,也存在這樣的問題。
" 我們的知識仍有很多空白,尤其是鹹味,而我認為鹹味是最大的空白之一。" 德國弗賴辛的萊布尼茨食品系統生物學研究所味覺研究員麥克 · 貝倫斯(Maik Behrens)説," 拼圖中總是有缺失的部分。"
微妙的平衡
鈉是一種對肌肉和神經功能至關重要的元素,但大量攝入會造成危險,因此對鹹度的雙重感知幫助我們保持鈉平衡。人體會通過排尿帶走鈉,通過進食攝入鈉來嚴格控制身體中的鹽分水平。
" 這就是金發姑娘原則。" 佛羅裏達州邁阿密大學米勒醫學院的神經科學家斯蒂芬 · 羅珀(Stephen Roper)説," 你不需要太多或太少,你需要的是恰到好處的量。"
譯者注:金發姑娘原則(Goldilocks principle),指來源于童話《三只熊》的一個典故,在童話中,金發姑娘誤入三只身材和喜好各不相同的熊家中,她嘗了熊的三碗粥、試了三把椅子和三張床,最後發現不冷不燙的粥、不大不小的椅子、不高不矮的床最适合自己。因此 " 金發姑娘原則 " 代表 " 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
如果一只動物攝入過多的鹽,身體就會試圖通過代償保留水分,使得血液不會變得含鹽量過高。對于許多人來説,額外的液體量會使血壓升高,對動脈造成壓力,久而久之則會損傷動脈,增加心髒病或中風風險。
我們的身體需要鈉來維持生存和機能。" 好鹽檢測系統 " 檢測的是适度的鈉含量,并反饋給大腦積極信号。而第二種 " 惡鹽檢測系統 " 則能檢測潛在有害的鹽量,其作用原理與前者不同——也許是通過檢測鈉的配對元素氯。
但一些鹽也是人體系統所必需的,例如,產生想法和感覺過程中的電信号需要鹽離子傳遞。因為鹽分過少會導致肌肉痙攣和惡心等症狀,所以運動員牛飲佳得樂(Gatorade)來補充汗液中流失的鹽分——如果缺鹽時間太長,還會導致休克或死亡。
科學家們在尋找鹹味受體時已經知道,我們的身體裏有些特殊的蛋白能作為通道,讓鈉離子穿過神經細胞膜,從而傳導神經衝動。但他們推測,對食物中的鈉,我們口腔中的細胞一定還有其他特殊的檢測途徑。
20 世紀 80 年代,科學家們在實驗一種可以阻止鈉進入腎細胞的藥物時,獲得了該機制的關鍵線索。這種藥物塗在老鼠的舌頭上時,老鼠嘗到鹹味的能力喪失了。有研究表明,腎細胞利用一種名為 ENaC(發音為 "ee-nack")的分子結構,能從血液中吸取多餘的鈉,以此幫助維持适當的血鹽水平。而這一發現則表明,感知鹽分的味蕾細胞也使用 ENaC。
為了證明該結論,科學家們改造了小鼠,使其味蕾中缺少 ENaC 通道。2010 年,科學家們報告説,這些小鼠失去了對微鹹溶液的正常偏好,由此證實 ENaC 确實是 " 好鹽 " 受體。
研究人員通過記錄小鼠選擇舔食盛鹽溶液和盛白開水的瓶子的頻率,來測量小鼠對鹽的味覺偏好。左圖中,當鹽濃度相對較低時,正常小鼠會強烈偏好鹽水,而缺少 ENaC(作為好鹽傳感器的分子)的小鼠則不會。右圖中,當鹽濃度過高時,正常小鼠會失去對鹽水的偏好,但缺乏苦味和酸味系統(與高鹽味覺相關)的小鼠會繼續攝入。— Chandrashekar, J., Kuhn, C., Oka, Y. et al. The cells and peripheral representation of sodium taste in mice. Nature 464, 297 – 301 ( 2010 ) . https://doi.org/10.1038/nature08783
到這一步,研究還不賴。但要真正理解好鹽味覺是如何發揮作用的,科學家們還需要知道鈉進入味蕾後,如何轉化為 " 美味的鹹味 " 這一感覺的。馬裏蘭州貝塞斯達國家牙科和顱颌面研究所的神經科學家尼克 · 瑞巴(Nick Ryba)參與了 ENaC 與鹹味聯系的研究,他説:" 什麼被傳送到大腦才是重要的。"
為了了解該信号的傳輸過程,科學家們需要找到口腔中好鹽信号傳輸的起始位置。答案似乎顯而易見:含有 ENaC,且對好鹽範圍的鈉非常敏感的特殊味蕾細胞群,它們将是信号傳輸的起點。但事實上,要找到這些細胞并不容易。研究發現,ENaC 由三個不同的部分組成,雖然在口腔的很多位置都能找到單獨的組成結構,但是包含所有三個部分的細胞很難找到。
2020 年,日本京都府立醫科大學生理學家樽野明幸(Akiyuki Taruno)領導的研究小組報告,他們終于找到了鈉味覺細胞。研究人員最初立足于這種假設:當鹽出現時,鈉感細胞會發出電信号;但如果 EnaC 阻斷劑也存在,鈉感細胞則不會發出電信号。他們在小鼠舌頭中央區網域分離到的味蕾中,發現了這樣一群細胞,這些細胞有 ENaC 鈉通道的全部三個組成部分。
令人愉悦的鹹味感覺是由舌頭上味蕾中的鈉感應細胞檢測到的。鈉離子通過一種叫做 ENaC 的分子,即特殊鈉通道進入這些細胞。細胞内正電荷鈉離子的湧入,會導致味覺細胞興奮(或叫做去極化),由此向大腦發出神經信号。— Nomura K, Nakanishi M, Ishidate F, Iwata K, Taruno A. All-Electrical Ca2+-Independent Signal Transduction Mediates Attractive Sodium Taste in Taste Buds. Neuron. 2020 Jun 3;106 ( 5 ) :816-829.e6. doi: 10.1016/j.neuron.2020.03.006.
因此,科學家現在可以描述動物感知理想鹽分水平的部位和方式。當位于舌頭中央的關鍵味蕾細胞周圍,有足夠的鈉離子時,這些離子就能通過三亞基門控通道 ENaC 進入這些細胞,由此重新平衡了細胞内外的鈉離子濃度,同時使得細胞膜上的正負電荷水平重新分布。這一變化激活了細胞内的電信号,由此,味蕾細胞向大腦發送 " 嗯,鹹味兒 " 的信息。
太鹹了
但這套研究并不能解釋,為什麼通常在品嘗含鹽量高于血液中兩倍的食物時,人們也會收到 " 噫,太鹹了 " 的信号,這方面的故事就更撲朔迷離了。
一些研究表明,鹽的另一種成分氯化物,可能是關鍵所在。試着回想一下:鹽的化學結構是氯化鈉,溶于水後會電離成帶正電荷的鈉離子和帶負電荷的氯離子。氯化鈉會產生最鹹的高鹽感,而當鈉與更大、或多原子基團配對時,嘗起來則不那麼鹹。這提示我們,鈉的偶聯物可能是產生高鹽感覺的重要因素,有些偶聯物嘗起來比其他偶聯物更鹹。但至于氯化物究竟是如何導致高鹽味的,羅珀(Roper)説," 大家都沒有頭緒 "。
裏巴(Ryba)及其同事對芥末油中的一種成分進行了研究,2013 年,他們報告,這種成分減少了小鼠舌頭上的高鹽信号,這提供了另外一種思路。奇怪的是,同樣的芥末油成分也幾乎消除了舌頭對苦味的反應,就好像高鹽感應系統捎帶着苦味系統。
甚至還有更奇怪的事兒:酸味細胞似乎也對高鹽有反應。苦味或酸味系統中任意一個有缺陷的小鼠,對極鹹水的厭惡較輕;而這兩種系統同時有缺陷的小鼠則會很高興地啜飲鹽水。
并非所有科學家都如此确信,但若是證實,這些發現将會引出一個有趣的問題:為什麼超鹹的東西吃起來不會同時有苦味和酸味?温哥華不列颠哥倫比亞大學的神經科學家邁克爾 · 戈登(Michael Gordon)説,這可能是因為太鹹的味道是多種信号的總和,而不僅僅是一種輸入信号。在 2023 年的《生理學年度評論》上,邁克爾 · 戈登與塔魯諾(Taruno)合作,讨論了鹹味的已知與未知問題。
雖然芥末油的研究取得了領先優勢,但迄今為止,人們仍未找到導致高鹽味覺的受體分子。2021 年,一個日本研究小組報導,培養皿中含有 TMC4(一種允許氯離子進入細胞的分子通道)的細胞在暴露于高濃度鹽分時會產生信号。但是,當研究人員設計出體内完全沒有 TMC4 通道的小鼠時,它們對極鹹水的厭惡并無明顯改變。戈登説:" 這個問題目前還沒有明确的答案。"
更復雜的是,我們沒法确定小鼠和人類感知鹹味的方式是否完全相同。戈登説:" 關于人類感受到的鹹味,我們的認知很有限。" 人是肯定能分辨令人不适的高鹽和誘人的低鹽,在小鼠身上發揮作用的 ENaC 受體,似乎同樣參與人的鹽味覺感知過程,結果卻令人困惑,在人體内使用 ENaC 鈉通道阻滞劑,有時會降低鹽味,有時卻會增強鹽味。
一種可能的解釋是,人類擁有齧齒類動物所缺乏的、第四種額外的 ENaC-δ 亞基。它可以替代其他部分,這或許使得該通道對 ENaC 阻滞劑不那麼敏感。
科學家們對鹹味的研究已經進行了 40 年,但對于人類的舌頭如何感知鹹味,以及大腦如何将這些感覺區分為 " 恰到好處 " 和 " 過多 ",我們依然存有疑問。這不僅僅是為了滿足科學的好奇心,鑑于高鹽飲食給一些人帶來心血管風險,了解這一過程非常重要而緊迫。
研究人員甚至夢想研發出更好的鹽替代品或增味劑,既能帶來 " 美味 ",又不會損害健康。但很顯然,在發明出一種沒有健康顧慮,可以零負擔灑在餐盤的調味品前,他們還有更多的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