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親子經驗:這本删了又删才出版的禁書,為何值得每個女性認真閲讀,歡迎閲讀。
大家好,我是千媽。
當我發現這個時代成人比孩子更需要閲讀後,我決定除了推薦童書,也做一些經典作品的推薦與解讀,尤其是适合女性的經典解讀。
只有我們自己先豐富了,才有餘力帶動孩子提升。今天是經典解讀的第10本書,我們一起來讀托馬斯 . 哈代的經典作品《德伯家的苔絲》。
▲來源:當當
推薦版本:世界文學名著名譯書系版本
版本推薦理由:張谷若教授經典譯本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如果喜歡,可以分享給更多愛讀書的姐妹,很快 "和千媽一起讀經典" 欄目也會跟大家見面。
浮躁時代,我們一起安靜讀書,閲讀不指向成功,但它可以為我們帶來豐盈的靈魂和寬廣的認知。
過往回顧:
聊書前先扯幾句題外話 ~
上篇文章預告《德伯家的苔絲》時,我説這期主題是" 走出身體,是男性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 ",有好些姐妹就很激動,跑來私信問我是不是要聊柏拉圖純戀,還有姐妹開玩笑説啊,你終于突破了!一直好期待你能像其它先鋒女博主一樣聊聊性與愛的分離……
我只能説,我被你們豐富的想象力和八卦精神,直接給整不會了 ~
這部作品講的 " 身體 ",跟你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但看大家這麼好奇,還是決定在正文前多扯兩句。
首先,本人對柏拉圖沒有任何興趣,因為我不太認可這個流派。
其次,我認為愛和性是不分離的,男女最初的吸引就是自然而然的身體靠近欲,這是去除社會因素,發乎本質的東西,是愛最原始的基礎。在諸多關于愛情因素的研究中,最重要的理論是耶魯大學斯騰伯格的愛情三元論,他認為人類愛情雖然復雜多變,但基本離不開三個要素 :
激情、親密、承諾。
激情就是身體的靠近欲,情緒上的着迷,色彩是迷幻。
親密既包含身體的靠近欲,也包含靈魂的契合度,色彩是温暖。
承諾是彼此給與的安全感,三要素裏最理性的部分,色彩是冷靜。
這三個元素共同構成能給雙方帶來幸福的愛情,缺一不可。
所以,身體與愛是不分離的,你們説的純精神戀愛可能存在,但現實中概率極少,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如果只是動物性的本能欲望,這段理論是不适用的,大家具體案例具體分析。
姐妹們如果确實對探索自身情感、性靈類的心理流派感興趣,也可以留言告訴我,我後面可以分享一些波伏娃、伍爾夫的書,作為女性意識覺醒領網域的先驅者,她們在這方面的研究可能更具啓發性。
好了,滿足各位寶子的好奇心後,咱們就要回歸正題了 ~
為什麼特意解讀《苔絲》這本書,不是因為它是英國最偉大的悲劇作家托馬斯 . 哈代最重要的作品,也不是因為它是胡适、錢鍾書青睐的 " 哈代三書 " 之一,而是我看到網上太多解讀,依然站在道德凝視的高位,标題動不動就是 " 一個失足少女的故事 ",就忍不住替苔絲感到不值,替哈代塑造的這個經典女性角色不值,覺得有責任有義務刷新下部分所謂書評家的狹隘認知。
之前解讀過 " 包法利夫人 "" 面紗裏的凱蒂 "" 項鏈裏的馬蒂爾德 ",在這些女性角色身上,多少都有着虛榮、貪婪的人性弱點,正是這些人性弱點,誘引她們走上歧途。
苔絲不同。
在苔絲身上,你看不到這些女性身上常見的劣根性,她是至純至善的存在。
然而殺死苔絲的,就是她的至純至善,這也是最讓人感到悲哀的地方。
所以,《德伯家的苔絲》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就像魯迅説的:
" 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但它不是什麼 " 一個失足少女的悲劇 ",而是社會的悲劇,是時代的悲劇。
▲來源:電影《德伯家的苔絲》截圖
" 身體 " 是貫穿整個故事的關鍵線索。
128 年前,哈代發表了《德伯家的苔絲》,小説共七章,章節題目就很出格,第一章題目是《處女》,第二章題目是《失貞之後》,光題目,在那個年代就足以掀起波浪。
由于争議過大,這本書屢屢被拒,一再删減,但再多删減也擋不住它的魅力,一年内五次再版,讓女主角苔絲在世界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小説情節并不復雜:
在多塞特郡一個鄉村,住着一對夫婦和他們的 6 個子女。
父親叫德比,是個普通農夫,有天在路上遇到一個牧師,牧師告訴德比,説他看過一份古老的記載,意外發現德比家族其實是一個很老的貴族家庭,本來姓 " 德伯 ",血統很高貴。
不僅如此,德伯家族還有親戚,就住在附近不遠處。
這個消息對一個農户影響太大了。
要知道,在當時的英國,一千多萬人口裏面,貴族不過兩千來家,裏面還分公爵、侯爵、子爵好幾個等級,其中公爵地位最高,每年有 2 萬英鎊以上收入,當時普通人一年累死累活也不過十幾英鎊,階層差距特别大。
這個消息意味着,農民德比如果真有這麼一個貴族親戚住在附近,那他就能指望這家親戚給自己一些接濟,這樣的機會是很難得的。
于是,德比就想讓他的大女兒,也就是小説的女主角苔絲去德伯家認親。
苔絲本身是個傲氣的姑娘,是不願意去富貴人家認親的。
為了不讓父親 " 逼 " 自己去認親,就想着多替家裏幹點活,自告奮勇替父親趕馬車去運貨,卻因為駕車不熟練,和一個郵政車撞到一塊,結果拉車的老馬被撞死了。
苔絲心裏覺得特别對不起家人,這種心情戰勝了她自己驕傲倔強的性格,她決定答應父親,去德伯家攀親。
你看,苔絲的本性就是既自尊又善良,她更多時候不是在為自己考慮,而是在為家人考慮。但苔絲永遠也料不到,就是這份善良,将她的人生推入了無可挽回的災難。
苔絲剛到德伯家,就遇到了亞雷。
亞雷是德伯家的獨生子,這個家庭的确有點小錢,但并不是牧師説的什麼貴族,他們只是偽造了身份檔案,給自己加了個耀眼的光環,也就是説,所謂德伯後裔就是個冒牌貨。
亞雷這個人的生活,看起來就像一場表演,而他自己也習慣了油滑、輕浮和機會主義。
苔絲這樣單純的姑娘,來到這樣一個環境,本身就已經處在失控的危險裏了。
不出所料,亞雷見到苔絲的第一面,就被她的單純和美貌所吸引。但他愛的不是她的内心、精神和善良的品質,他愛的只是苔絲的身體。
像亞雷這樣的男人,在當時,哪怕今天,都并不少見。
傳統農業社會,女性的價值定位就是 " 嫁漢嫁漢,生娃吃飯 ",沒有任何社會權利和地位,一切依附于男性,根本談不上獨立的文化個性。
工業革命後,紡織業發展起來了,女性生存環境得到很大改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社會經驗,汲取到了知識和能量,開始有自己的獨立意識。
這時候男性,所面對的女性是復雜的,她不再僅僅是一個自然女性,同時也是一個有精神内涵的文化女性。
但男性對怎樣去愛這樣的新女性,完全沒有經驗,整個社會文化上也沒有任何導向。
我們都讀過《詩經》,裏面是這樣描寫女性的:
"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發現沒,這麼多字全是對身體的贊美,關于女性的精神内質,一個字都沒提。
還有成語 " 郎才女貌 ",直接把男性價值定義為 " 才 ",女性價值定義為 " 貌 ",這些都是社會文化的潛在體現。
雖然技術在發展,時代在變化,但社會依然習慣性将女性作為一個自然人,忽略她們的精神價值,這就是孕育亞雷式男性的文化土壤。
亞雷的身體取向會給苔絲帶來災難,但年輕的苔絲很難明白這點。
而且,亞雷這個人雖然頭腦輕浮,但他有個特長,就是進攻性非常強。
在一次出行中,觊觎苔絲很久的亞雷騎着馬故意繞遠路,把她帶進密林,趁又累又乏的苔絲沉睡時,得到了她的身體。
按照傳統小説情節,後面的命運大抵就是苔絲忍辱負重,抱着無可奈何的态度跟亞雷生活下去。
但苔絲跟别的姑娘不一樣,她是個自尊純真的女孩子,不願屈從于金錢和權貴。
苔絲内心的頑強,不只是一般的自尊,也是對真摯情感的維護,她不肯屈服于不愛的人,不願意通過委身他人來換取物質保障。
但家鄉是回不去了,那裏等待她的只是男女老少的嘲諷。
苔絲決定去 40 公裏外的一個奶牛場做擠奶工。
從這個決定,我們也能看到苔絲身上美好的品質,一個女孩,遭受這麼大的打擊,卻依然能在困境中保持自立的堅韌,很不容易。
小説中,有一段苔絲和弟弟的對話描寫,也讓人十分感觸。
弟弟問苔絲:
" 你説過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世界,是這樣嗎 ?"
苔絲説:" 是的。"
弟弟又問:
" 都跟我們的世界一樣嗎?"
苔絲説:
"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有時候它們好像我們家樹上的蘋果一樣,大多數是好的,潤澤可愛,但有幾個壞掉了。"
這段對話既折射出苔絲的善良(即便遭受痛苦,她依然覺得大多數 " 蘋果 " 是好的),同時又有很強的悲劇預兆感,苔絲後來的遭遇證明了這個壞蘋果一樣的世界是多麼扭曲、惡劣。
在奶牛場,苔絲遇到了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給了她極大的幸福,也給了她痛徹心扉的痛苦。
這個男人就是牧師之子克萊爾。
克萊爾跟亞雷完全不同,他關心人間正義,思考人的罪惡、拯救問題,喜歡精神漫遊。
他在苔絲身上看到了某些自己熟悉的東西。
除了美,他敏感地發現,這個女孩身上還有一種氣質,一種深藏的頑強,一種生命的靈性。
克萊爾的愛與亞雷不一樣,他是發自内心的,他想得很深遠。
真情反而很慢很猶豫,因為不會只考慮自己愛不愛對方,還要考慮自己能不能給對方幸福,越躊躇越難開口,只能在行動中獲得确信。
故事進行到這裏,仿佛一片明亮,合适的女人遇到合适的男人,多好。
但我們不能忘記,那是 19 世紀的英國,克萊爾能夠接受苔絲的失貞嗎?
苔絲的媽媽來信提醒苔絲,千萬不要把過去的事情告訴克萊爾,媽媽飽經風霜,知道這件事的利害之處。
但苔絲很單純,很善良,她覺得不能欺騙自己心愛的人,于是,在婚禮當晚,苔絲親口向克萊爾説出了心裏的秘密。
她沒有料到,克萊爾的反應會如此巨大,他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語氣對她説:" 我一直愛着的那個女人不是你。"
他把她看作一個騙子,一個偽裝成清白的有罪的女人。
從克萊爾的反應,我們可以看到男性根深蒂固、歷史悠久的思維邏輯。
讀到這裏,我就感覺很悲哀,亞雷垂涎于苔絲的肉體,克萊爾能看到苔絲的精神美,但兩個男人都走不出身體的邊界。
克萊爾面對苔絲的苦難,第一反應就是把原因歸結于她本人的道德問題,而不是上層的堕落和下層的不幸。
這跟克萊爾的閲歷也有關系,簡單的人生經歷讓他對世界的復雜性缺乏了解,也讓他無法從豐富的人類情感出發,去理解苔絲的坎坷。
他決定離開苔絲,去遙遠的巴西,換個環境,用異邦風情療養受傷的心靈。
克萊爾在巴西的生活和事業都很不順利,但幸運的是他認識了一個男人,這個英國男人徹底改變了克萊爾的世界觀。
這位同伴到過的國家和民族比克萊爾多得多,見多識廣,思想開明。
他對苔絲這件事的看法和克萊爾大不相同,他認為苔絲的過去并不重要,重要是她能成為一個好妻子。
男人還坦白對克萊爾説,他離開苔絲到巴西來是個絕對的錯誤。
哈代為什麼要安排這樣一個角色來改變克萊爾呢,他就是要讓克萊爾從跨文化的角度擴大生命體驗,看到更多元的價值,改變他對女性的認知。
這個偶遇的男人,具有自然主義、多元主義的生命觀,他認為人類社會 " 猶如地球表面,并不規則 ",人生的 " 過去 " 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下和未來。
這些是 20 世紀之後的現代主義價值觀,有人本主義的平等性。
這段描寫雖然只有幾百字,卻是全書的文化之眼,表達了哈代超越時代的觀念,對女性看法的深刻反思。
不過,有情人盡釋前嫌,終成眷屬好像永遠都不會成為經典名著的結局。
哈代要寫出底層的苦痛能苦到何等程度,英國法律體系對女性多麼冷酷無情,因為只有這樣,這部小説才能釋放出巨大的社會批判性。
于是,克萊爾回到英國後,看到的不是等待他的苔絲,而是被現實逼迫回到亞雷身邊,以舍身飼虎的苦難為家人換取生存機會的苔絲。
苔絲看到克萊爾的瞬間,其絕望可想而知:
在她一步步屈從于亞雷的時候,克萊爾正星夜兼程趕回她身邊。
人生最大的絕望莫過于此了,幸福就在眼前,卻有一座雪山橫亘之間。
于是,小説的最高潮也在此時到來,在劇烈的絕望和痛苦情緒下,苔絲一刀捅死了亞雷。
哈代寫的這個情節,完全超出了苔絲的天性,非常震撼,但又非常合理,有着人性上的必然性,她只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守護自己的純真。
小説最後結局,是克萊爾和苔絲的妹妹站在山坡上,望向監獄,
" 八角形平頂塔樓的飛檐上高高地豎着一根旗杆,八點過了幾分鍾之後,有一件東西順着旗杆緩緩升起,在微風中舒展開來,那是一面黑色的旗子。"
被處死的,就是苔絲。
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苛刻:
地位對性情的苛刻,
手段對目的的苛刻,
今天對昨天的苛刻,
未來對今天的苛刻。
讀到這裏,我發自内心覺得哈代很了不起。
要知道,1837 年到 1901 年是英國維多利亞女王執政時期,禁欲主義盛行,面對一個 " 失身 " 女子,社會主流根本不會考慮她所遭受的欺騙和侮辱,更不會去反思社會文化深層的問題,只會選擇指責苔絲這樣的女子,将她們定義為罪惡的源頭。
哈代卻實現了超前的轉型,将男性凝視轉換為女性視角,選擇為女性傾訴。
也正因如此,這本書具有了為時代剔骨療傷的文學力量,成為屹立于世界文學史上的經典。
從兩性關系的角度,《德伯家的苔絲》也提出了一個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
男性應該如何超越身體的局限,看到女性更重要的内在價值。
就如同簡愛裏那段著名的對白:
" 你以為我是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嗎?我的靈魂跟你一樣,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樣!我現在跟你説話,并不是通過習俗、慣例,甚至不是通過凡人的肉體,而是我的精神在同你的精神説話,我們站在上帝腳跟前,是平等的。"
也很慶幸,從兩千年前的 "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女性只能作為攀援于大樹的藤蔓而存在,到當代詩歌裏:"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一些觀念正悄然發生變化。
我想通過自己的解讀,讓更多女性能夠去閲讀和理解這部作品,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是想要提醒大家不要忘記:
今天,人們之所以能夠接受兩性平等,是因為一百多年前有這樣勇敢的書衝鋒陷陣,為我們清除了精神上的障礙,打破了認知上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