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遊戲經驗:制造“痴漢”網站,歡迎閲讀。
在 BBC 紀錄片《追查 " 痴漢 ":誰在售賣性侵偷拍影片》播出之前,臧新宇(Noctis Zang)更廣為人知的身份是一位 Coser。在紀錄片播出後,他被人們認為是一個偷拍網站的經營者。
紀錄片中,一個叫做 " 頂不住 " 的偷拍網站首頁上羅列着來自各種公共場合——地鐵、電梯、音樂節——的偷拍内容。視頻内容大致相似,視角對着一位女性的背面,攝像者露出男性生殖器進行侵犯行為。在網站上,這類視頻被稱為 " 街射 " 和 " 塗鴉 "。它強調 " 真實 " 和 " 原創 ",真實指的是現實場景和毫不知情的受害者,原創指的是親自實施侵犯。
在 BBC 記者長達一年的卧底調查中,他們找到了 3 個關聯的偷拍視頻網站和它們幕後的經營者,他們認為臧新宇是經營者之一。
以偷拍為賣點的色情網站,現已無法打開
臧新宇聲稱曾為網站上傳超過 5000 條視頻。在紀錄片中,他輕松地談論着男人的 " 性癖 ":" 有的男的就心理很變态,就想看這幫女的被…… "" 被搞。" 他的同伴補充。
同樣在紀錄片中,臧新宇説,他不僅負責網站的管理,還替網站收款(網站的付款碼之一可以追溯到他的名字)。他會得到網站收入的 30% 作為提成。
紀錄片發布的第二天,臧新宇找到觸樂,希望對紀錄片的内容 " 做出一個澄清 "。他告訴我,報道的内容和實際情況 " 有很大出入 "," 沒想到 BBC 會這麼下作 "。
我因此卷入了一場尋找真相的采訪中。
在中文社交網絡輸入 "Noctis Zang",返回最多的結果是《最終幻想 15》主角 Noctis 的官方 Coser,這是臧新宇最為人所知的身份。
臧新宇同時還是重金屬樂隊 The VERSUS 的主唱,這支樂隊已經于 2022 年 3 月解散。在紀錄片發布時(6 月 8 日),他在另一支兩人樂隊 "LYNCS" 中擔任歌手。臧新宇社交媒體上的最後一條更新來自今年 3 月,他在更新中控訴兩位前樂隊成員闖入他家,偷走了他扮演 Noctis 的官方定制服裝。
關于偷拍網站,臧新宇給了我一版新的故事。他完全否認自己是網站經營者,并将線索指向一個新的人物。他試圖讓我相信,一個曾與他發生過糾紛的人才是網站的參與者,這個人向 BBC 提供了虛假的信息,而他自己在紀錄片中的表述是為了得到樂隊演出機會而撒的謊。
我聽到許多無法證實的説法,比如,借出 PayPal 賬号、個人電腦被偷走。我無法相信這番説辭。根據臧新宇的説法,他想公開澄清,這意味着他需要接受進一步的質詢,他得拿出确鑿的證據。
我找到了被臧新宇指控的小金和熟悉他的阿婷,他們給出了各自的故事版本。在他們的描述中,我得以了解臧新宇在紀錄片和社交媒體之外的一面。與此同時,我得到了紀錄片中沒有出現的内容——偷拍網站是如何建立的。在所有這些新的表述中,沒有出現有利于臧新宇的證據。
這是一個呈現部分前史的故事。我們不打算指控誰,也無法為任何人澄清。BBC 報道中的 3 個偷拍網站是真實存在的,它靠侵害女性牟利。
整件事要從網站建立前講起。
Noctis、王子和臧新宇
大多數人把臧新宇稱作 " 王子 ",這是《最終幻想 15》中主角 Noctis 的角色設定,也順理成章地作為臧新宇的昵稱之一。
那是一次成功的角色扮演。2016 年,《最終幻想 15》上市期間,臧新宇幾張高度還原 Noctis 的照片在網上流傳,他也因為這次 Cos 被聘為 Noctis 的官方 Coser。
臧新宇有着精致的外型,有和電腦建模的遊戲角色極為相似的五官和身材比例。幾位熟識臧新宇的人告訴我,因為臧新宇帥氣的外貌,他們對他的第一印象相當不錯。BBC 的紀錄片播出之後,他們感到不解。" 你為什麼就愛偷拍?你長得這麼帥,沒必要。"
臧新宇的 Cos 照
在公眾面前,臧新宇看起來像個人生赢家。在一次宣傳報道中,他向大家介紹自己擁有的周邊藏品,藏品價值 6 位數,包括全球僅一件的限定服裝。" 不是靠錢就能買到的。" 他這麼説。同樣在這個報道中,他解釋了自己為何 1993 年出生,卻已擁有不俗的财力:" 在新加坡畢業回國後,現在和朋友一起經營一家公司,算是金融行業的。"
英俊、富有,是臧新宇在公眾面前呈現出的最明顯的标籤。除此之外,與他共同組建樂隊的前成員也説,臧新宇 " 具有很強的説服力和感染力 "。他講述成立樂隊的願望,想要做出獨一無二的音樂,登上廣闊的舞台。語言塑造的遠大理想是吸引人的。
The VERSUS 樂隊是臧新宇在日本讀音樂學院期間組建的,在他的自述和其他樂隊成員的表述中,樂隊的另外 4 人幾乎都是被臧新宇遊説後加入的,其中包括和臧新宇一同出現在 BBC 報道中的傅垚。傅垚在樂隊中擔任貝斯手,樂隊的成員介紹中顯示,在加入樂隊前,傅垚從未接觸過貝斯。
但臧新宇的形象并非一成不變,他的描述和現實也并不完全相同。他聲稱自己富有、家境優渥,事實上,他同時打着兩份工,在便利店和服裝公司拿着 1100 日元的時薪(約合人民币 55 元)。小金在 2021 年認識臧新宇時,臧新宇已經從音樂學院畢業,周圍熟悉臧新宇的人都知道,他幹過很多份工作,都不長久。小金也曾聽臧新宇抱怨,他忍受不了服裝店的工作,繼續幹只是為了拿到籤證。
在日本,外籍人士是否擁有穩定的全職工作和一系列生活必要條件相關聯,其中最緊要的是租房。熟識臧新宇的阿婷告訴我,認識臧新宇時,他輾轉住在不同人的家中,這些人包括 The VERSUS 的前樂隊成員、" 貓咪 "(湯卓然,BBC 報道中的網站控制人),以及臧新宇的校友。在臧新宇與前樂隊成員的衝突中,包括拒付房租在内的金錢糾紛是争議的核心。
在不同人看起來,臧新宇在社交關系中表現出的面貌也存在差異。
在某段時間,除了傅垚,The VERSUS 的其他幾人住在一起。有一次,吉他手被騙了一筆不菲的費用,臧新宇帶着樂隊的其他成員一起幫忙出主意。他説自己和國内的幫派成員熟識,是 " 哥兒們 ",如果詐騙者回國 " 搞人分分鍾 "。他利用手段拿到詐騙者的個人信息,和成員們商量去對方的家門口堵人。他説自己有匕首。他的熱心和憤怒有些沒來由。
小金和臧新宇相處的半年裏,他們一起吃飯、玩、合作,還曾住在一起。可是,小金對臧新宇的基礎信息一無所知。小金不知道他是哪裏人,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紀,有時候随口問到,他會説:" 這是我的隐私。"
在和臧新宇鬧翻後,小金去找他曾兼職的服裝公司的老板,小金告訴對方,臧新宇盜竊了公司的客户資料,還公開展示給朋友們看。老板難以置信,他告訴小金,他在公司見到的臧新宇腼腆又不愛説話。
阿婷是通過朋友介紹認識臧新宇的。在阿婷的記憶中,偶爾幾次大家一起吃飯,臧新宇總是中途才來,卻提前離場。他通常都是從打工的地方趕來,再去赴别的約。阿婷回憶説,臧新宇在飯桌上喜歡講黃色笑話,身為在場的女性,她只能選擇關閉耳朵,埋頭吃飯。但如果傅垚也在,飯桌上的人就會調侃一番傅垚的嫖娼經歷。他們并不避諱身旁有女性。在當時的阿婷看來,他們只是在 " 口嗨 " 和吹牛,這讓她有些反感,卻也僅此而已。
樂隊
小金和臧新宇是在網上認識的。2021 年中,小金放假回國。當時他有退學的念頭,準備在國内待上一段時間再做打算。他把在日本租的房子托付給了貓咪(湯卓然)照看。某天,貓咪對小金説,有人想租他的房子。租客就是臧新宇和幾個樂隊成員。
貓咪對小金説,把房子短租出去可以減輕空房的費用負擔,租客還是貓咪認識的朋友。小金同意了。在東京的中國留學生總有幾個相互認識的人,小金甚至發現,他和樂隊的某個成員都被同一個人騙過錢。他們就這樣熟悉起來。
小金信任貓咪,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短。早在 2018 年,小金在國内準備語言考試時,他和貓咪就在一個日本留學生群中認識了。貓咪成績好,曾在學習上幫助過小金。兩人有了彼此的聯系方式。2020 年底,小金到日本入學,還沒有找到房子時,貓咪邀請他在自己家裏暫住。那時小金對貓咪的印象很好,他告訴我,貓咪熱心、喜歡結交朋友,把自己打扮得幹淨、精致,不戴眼鏡," 完全不是視頻裏的樣子 "。不過小金説,貓咪在留學期間被霸凌過,後來就變得膽小和不修邊幅。
2021 年 10 月,小金回到日本,他和 The VERSUS 的成員正式相識。因為樂隊沒有找到新住所,他們短暫地住在一起。在臧新宇的邀請下,小金也參與了樂隊的工作。
他們在談論樂隊的事時偶爾會提到貓咪。臧新宇説,貓咪想要贊助樂隊,給拍攝樂隊歌曲的 MV 提供費用。小金不知這話是真是假,因為這項計劃随着樂隊解散而作罷。貓咪确實為樂隊提供過便利,樂隊的部分 Vlog 借用他家拍攝。當時貓咪就住在 BBC 報道中的塔樓公寓裏。
" 塔樓 "(Tower Mansion)在日本屬于房價高企的住宅類型。小金在 2020 年借住貓咪的房子時,貓咪還沒住在這麼高級的地方。在小金的回憶中,貓咪從未表示過自己是富二代,花高價租房也不是他以往的消費習慣。2021 年底,貓咪已經退學,專職開一家服裝公司,能夠説得通的是,貓咪經營的公司利潤不錯。
貓咪和臧新宇對小金説,他們開的是服裝公司。小金沒把細節放在心上,他當時還在國内。幾個月後,小金回到日本,發現他們已經在運營一家公司。直到小金被踢出樂隊,開始尋找他們拖欠房租的證據時才發現,他們口中所經營的 " 服裝公司 " 變成了偷拍網站。
樂隊解散是小金和臧新宇徹底決裂的标志。小金説,2022 年 3 月樂隊的休團公告發出時,他才知道自己和吉他手被踢出樂隊,在此之前,他以為他們之間只是觀念不合。臧新宇曾向小金表達過要将傅垚開除的想法,因為傅垚不配合樂隊的工作安排。小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和吉他手跟臧新宇在社交媒體上開始了長達一年多的論戰,論戰的内容由合租未支付的費用到雙方人品的高下。
2021 年底,臧新宇搬離了小金的住處,住進了貓咪家。搬家之前,臧新宇和貓咪產生了矛盾,他請求小金從中調解。小金回想那次衝突,認為是兩人就網站的收益發生了争執。小金告訴我,貓咪是學計算機的,更熟悉網站運作的技術,因此在衝突中占了上風。在臧新宇求和的説辭中,他希望小金幫忙,請貓咪給他一份工作——搬到小金這裏後,臧新宇就辭掉了服裝公司的兼職,和在貓咪合夥開公司。
在翻找證據時,小金找到 2021 年 7 月的群聊記錄。這是個讨論租房事宜的群,也偶爾説幾句閒話,群成員有合租的幾人、貓咪和他們的熟人。貓咪和臧新宇因誰來 " 上傳 " 的問題發生口角。傅垚説:" 制定好标準,以後按标準走。" 臧新宇表示:" 也就公交系列,其他都上傳了。" 被提到的 " 公交系列 " 似乎是偷拍網站的欄目分類之一。
回到日本後,小金找貓咪吃飯。在此之前,他們會随便吃頓烏冬面,但那段日子,貓咪堅持請小金吃昂貴的料理。他們聊天時,貓咪曾對小金説,服裝公司賺到錢了,等樂隊做大,大家再合夥開一家公司。他讓小金想想,應該怎麼賺錢。
小金對貓咪的變化感到有些疑惑,他們是同屆留學生,貓咪曾經學習不錯,現在貓咪學都不上了,只想着賺錢。
之後,他們見面的次數不多,貓咪常説工作忙。小金見過貓咪兩次,貓咪的狀态讓小金擔憂。他越來越瘦,随便找件松松垮垮的衣服穿上就出來見人,不洗頭,滿臉痘痘。最嚴重的是他的精神,好像聽不懂話一樣,需要重復和解釋。
後來,他們沒有再見面。小金聽人説,臧新宇在幾個月後搬出了貓咪的家。那時,小金已經和臧新宇決裂。
" 痴漢 " 網站
臧新宇向我描述了一個曲折而復雜的故事。他告訴我,2022 年 5 月,小金和韓國籍吉他手闖入了貓咪的家,動用暴力拿走了臧新宇的電腦。" 電腦現在也不在我身邊,我手裏有在日本報警的記錄。" 當時,他們的樂隊 The VERSUS 已經休團,臧新宇也已經搬離貓咪家,但部分個人物品還沒有拿走。所以," 他們知道我的密碼,可以随意捏造 "。臧新宇説,在這次 " 盜竊 " 事件發生後,他和貓咪不再聯絡。
2022 年 11 月,BBC 的卧底記者希望臧新宇能介紹貓咪認識時,他已經沒有了貓咪的聯系方式,他以自己不再為貓咪工作為由讓傅垚去找貓咪。臧新宇解釋説,BBC 的卧底記者以音樂節主辦方的身份聯系到他,而他正需要音樂節演出的機會來緩解自身的經濟狀況,所以編造了參與經營偷拍網站的謊言向對方示好。臧新宇説,他之所以對偷拍網站有所了解,是為了在社交媒體上反駁小金的言論。當時小金説,臧新宇是這家網站的老板。
臧新宇對我説,紀錄片中所有指控他是偷拍網站經營者的證據、個人電腦中網站管理者的浏覽記錄,以及一本相關的手寫筆記全都是小金偽造的,小金才是網站的經營者。臧新宇還對我説,小金曾給自己介紹了一份收入豐厚的工作,這份工作指的是 " 參與偷拍網站的維護 "。臧新宇覺得這足以證明小金才是網站經營者。不過,他并沒有説自己是否接受了這份工作。
臧新宇所指的 " 介紹工作 " 的證據,是小金曾發在社交媒體上的自述
小金對此的反駁是,他保留着筆記原件。小金沒有告訴我是如何得到這本筆記的,但他相信通過專業的筆迹認證可以證實筆記确實是臧新宇寫的。小金説,做事有計劃性、愛做記錄是臧新宇的習慣。小金翻找記錄時發現,臧新宇曾在群聊中發過網站的當日工作計劃,時間是在 2021 年 7 月 26 日。小金還留意到,臧新宇、傅垚和貓咪曾讨論過在 Youtube 上學習使用 Notion(一款協作的筆記軟體)的事。臧新宇建議其他樂隊成員最好也熟悉使用這款軟體,之後樂隊的工作也計劃用 Notion。
從群聊中顯示的 Notion 截圖上可以看到,他們正在籌劃一個網站,網域名為 "heihu.live",列下的項目包括站點日常更新、資源上架等。輸入網址後,我看到的是一個以 " 街射 "" 塗鴉 " 為标題的視頻資源網站,視頻内容是偷拍女性被猥亵和侵犯的過程。這個網站現已無法打開。
Notion 的内容頁面
BBC 報道中提到了兩個偷拍網站—— " 頂不住 " 和 " 痴漢俱樂部 ",它們的關聯網站 " 街射 " 有兩個網域名,分别是 "jieshe.live" 和 "tuya.fun"(目前均無法打開)。兩個網站的内容相同,區别在于最新上傳影片的日期。"heihu.live" 和這兩個網站的頁面設計一致,封面圖相同,只是在 " 本站推薦 " 欄裏還沒有出現後兩個網站中的 " 齊叔街射 " 系列。" 齊叔 " 是 BBC 報道中攝制偷拍影片的 " 大神 ",是 3 個 " 痴漢 " 網站的幕後經營者。
" 街射網 " 的 3 個網域名
網域名的信息是我和小金在翻看群聊記錄時一起發現的,這是一個新證據。在臧新宇和小金的線上撕扯中,小金曾發布過臧新宇經營黃色網站和偷拍女性的内容,他曝光的浏覽記錄和筆記被用在 BBC 的報道中。報道面世後,小金被質疑參與過網站的運作,有人認為,他曾和幾位經營者關系密切,不可能不知情。
小金認為這些截圖可以自證,網站籌備和運營的這個節點—— 2021 年 7 月,他在中國,他可以拿出入境記錄為自己證明。那是貓咪勸他将房子租給臧新宇的時間,當時他和臧新宇連面都沒見過。
密集出現在 2021 年 7 月的讨論還包括傅垚和臧新宇讨論推特上的 " 福利姬 "。" 福利姬 " 是在線上販賣大尺度照片和視頻的性服務類型。讨論中,傅垚在設定 " 福利姬 " 的賬号頁面,他還想知道用微信和 QQ 給自己傳黃圖和視頻是否安全。這和傅垚在報道中的説法一致,他負責在推特上宣傳網站影片。
群聊中還提到過 " 工作室 " 的布置。除了常規的電腦和桌椅,有一項是關于 " 拍攝組 " 的,其中需要采購的物品是 " 電車模拟裝潢 "。臧新宇在聊天中展示服裝公司的辦公室,他説:" 我們的那邊完全可以偽裝,衣架、全身鏡、人形模特,擺點裝飾,外人根本想不到。"
小金説,他們的聊天十分隐蔽,這不是他們唯一的群,而小金能被拉進群見證這些只言片語,只因為他是臨時的房東。小金向我解釋,他了解的信息有限,并沒有意識到網站的規模和偷拍的惡劣。2022 年 5 月,他在社交媒體上曝光的只是 " 臧新宇經營黃色網站 ",結果被對方以誣陷造謠為由不了了之。實際上,網站的運營持續到 2023 年 6 月。
3 個關聯的偷拍網站均以會員制和付費觀看的形式營利。觀看視頻最低只需 1 元(人民币,下同),會員費 49 元到 4999 元不等,網站還支持收費定制内容。貓咪在紀錄片中介紹," 頂不住 " 的營業額每天 5000 到 1 萬左右," 數額很穩定 "。另一個網站有超過 1 萬名付費會員。
貓咪還介紹了他的 15 人團隊,其中 10 人在中國制作以 " 齊叔 " 為名号的偷拍影片,每月固定有 30 到 100 部影片更新。在 BBC 的調查中," 齊叔 " 的拍攝地遍布東亞,大部分地點在中國,包括台灣地區和香港地區,還有日本、韓國。
日本媒體《周刊文春》6 月 29 日的跟進報道認為,臧新宇利用福建幫派的人脈在中國組建了一支攝制團隊。同時,為了應對日本嚴厲打擊猥亵行為的法規,貓咪與在池袋進行經營性交易的中國男性合作,派遣女性性工作者進行拍攝。
在臧新宇提出澄清的訴求後,更多證據指向他。在《周刊文春》的報道中,臧新宇被指證為網站的實際控制者,而不是在 BBC 紀錄片中承認是 " 齊叔 " 的貓咪——湯卓然。報道還説,臧新宇曾因猥亵罪被逮捕。
針對指控,臧新宇否認了因猥亵罪被逮捕的説法,并向我們提供了無犯罪證明。
臧新宇提供的證明文書
誰是真的 " 齊叔 " 或許不重要
在公開報道中,3 個網站的經營者形象是一群靠偷拍視頻牟利的商人和違法者,他們有明确的分工、成熟的經營策略和規避風險的手段。而我所了解到的臧新宇、傅垚和湯卓然日常公開的形象和普通的留學生沒什麼區别。他們在日本留學、組建樂隊,因為沒有獲得全職的工作而靠零工和一些手段延續籤證,他們會開一些下流的玩笑。只是,要将他們和偷拍聯系在一起似乎還缺乏某些動因,這或許是身為女性才有的困擾,但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阿婷在 The VERSUS 的粉絲群裏曾看到有女粉絲在交流内衣,傅垚出現了,他復述了其中一位粉絲的發言。阿婷告訴我,身為一位成年人,她太熟悉這句話中暗含着的性意味,但群裏的未成年粉絲可能很難識别語言中的騷擾成分。
阿婷還從一些未成年女粉絲的講述中得知,傅垚會私下向她們索要私密照片。作為熟悉傅垚的人,阿婷不止一次聽到對方講述優先選擇未成年人作為嫖娼對象,這是她所厭惡的。當偷拍女性的傳聞出現後,有未成年女粉絲問阿婷,自己和傅垚的聊天中提過隐私的部分,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安全。阿婷誠實地建議:" 對,這不太安全。"
小金曾試過跟蹤臧新宇,他想要拍下對方偷拍女性的證據。小金説,臧新宇是會将随機偷拍女性的視頻發在男性群聊中的人,他常使用的字眼是 " 硬了 "" 露出 "" 頂 "。小金想讓臧新宇的粉絲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但沒有人相信。有人認為,這只是男性慣用的吹噓話術和不良癖好,不會有實質傷害。臧新宇對自己行為的解釋也是 " 個人的性癖 " 而已。
" 老臧 " 為臧新宇," 死亡 " 為傅垚
在小金展示的群聊消息中,臧新宇發出了拍到女顧客換衣服的照片。他説," 要不是有同事在,直接露出,頂 ",然後 @湯卓然。對方回復:" 太騷了,這種騷擾她,她不會反抗的。"
臧新宇曾對我説,湯卓然本身就是偷拍視頻的閱聽人。湯卓然對 BBC 的卧底講過,他 14 歲時就在網上看性侵影片,裏面的内容和他賣的差不多。而在阿婷看來,湯卓然在女性在場的場合中是沉默寡言和怯生生的,他只是會在其他人講黃色笑話時輕輕地發笑。
在紀錄片中,湯卓然聊起網站的經營時,會形容成員們 " 很熱血 "" 敢去闖 "。他還説,他正在訓練其他人如何在公共場所實施性侵犯并拍攝影片。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被拍攝和被侵犯的女性怎麼想。
但作為一個時常需要在地鐵早高峰通勤的女性,我明白被侵犯和被偷拍的恐懼。某一次,我察覺身後的男人将手放在我的臀部時,我想到的是他的手沒有地方放而被擠在一個尴尬的位置。于是,我向前探身,但那雙手緊随而來。因為擁擠的車廂,我無法走到更遠的地方,我想到我之所以站在更擁擠的地方是要下車了。那是漫長的 3 分鍾。我知道回頭需要勇氣,也預料過指責被反駁後的二次侵犯。" 摸你?你以為你多好看。"
那是一個自我拉扯的過程,結果往往随着地鐵到站無疾而終。在浏覽那些網站的内容時,我意識到,我的不反抗在侵犯者的眼中是 " 志同道合 ",是享受。這讓我感到被羞辱。即使如此,我依然沒有把握在下一次被猥亵時張牙舞爪地反擊。我該拿出什麼證據證明一位陌生的男性在摸我或是做出更出格的行為?他得到的處罰真的能補償我受到的傷害嗎?
對于女性而言,發現被侵犯、抓住施害者、證明侵害行為、決定報警,過程并不容易。無論懲罰力度是否能與報警所付出的努力和勇氣相匹配,但在目前,這可能依然是唯一的途徑,它意味着被侵害者拒絕接受柔弱和無法反抗的固有印象。
我在偷拍網站關停前,花了一些時間浏覽視頻。封面上顯示着視頻中将要看到的女性的臉,視角和畫面的凌亂顯示,這是在匆忙之下拍攝的。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個場景,一位男性舉着手機,他假裝在看螢幕,其實是在挑選目标,而目标可能會是任何一位女性。我真想大喊,或者閉上眼睛。
我在無意中卷入一項調查,我想找到誰才是真正的 " 齊叔 "。我在采訪中試着識别,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臧新宇跟我説,他從未參與過網站的事務,他要将造謠者告上法庭。我間接地知道,湯卓然説自己不是主謀,他家樓下全是人,他只想死。
但我并不确定我所知的就是事情的全貌,這些網站的運營模式經過精巧的設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讓參與者遊走在多國法律的夾縫之間,這提高了他們受到懲罰的難度。這幾個人是否真的是網站的擁有者?他們是否只做了這些?他們背後有沒有一個或一群更聰明的人?文章中出現的所有人都像他們所説的那樣無辜嗎?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偷拍網站真實地存在着,偷拍行為正在進行。
我想應該在最後放上紀錄片中記者的質問。無論 " 齊叔 " 是誰,你都必須回答這些問題。
" 你以侵害女性的性暴力牟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每個月靠性侵犯影片的網站賺幾萬美元,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些影片裏的女性,她們受到多大的傷害?對于你拍的這些片子中的女性,你有什麼回應?你有沒有話想對這些受害者説?你是為了錢做這些事?還是你享受去侵害這些女性的行為?"
( 文中小金和阿婷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