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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崎骏新作爆了。
老爷子的号召力恐怖如斯——
5 天,票房突破 5 亿。
这成绩,已经超过了它在日本本土的成绩。
可另一方面," 看不懂 "" 晦涩 " 等评价也铺天盖地袭来。
这部电影为何那么难懂?
以及,它为何能承担得起" 人生电影,告别之作 "如此严肃庄重的判词?
跟以往宫崎骏的作品类似,《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也是一则奇幻的童话故事,讲述的是少年的成长之旅。
要说最大的区别,宫崎骏这次看重的,不是讲述一个逻辑清晰、纯真浪漫的故事,而侧重于表达,交代他对于生命的终极领悟。
在结构上,就能体会到这种变化。
以故事比较类似的《千与千寻》为例。
《千与千寻》,故事开篇 10 多分钟,千寻的爸妈就因贪吃变成猪,她随之展开了异世界的冒险。
而《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在进入异世界之前,宫崎骏花了将近 1 小时的时间来写少年牧真人在真实世界的遭遇。
这决定了影片的底色,这是一部跟现实密切相关的作品。
影片开篇,真人得知母亲久子所在的医院失火,匆忙去找母亲。
宫崎骏将这场戏处理得极富残酷感,街头战火纷飞,如同炼狱,真人狂奔,周围的人表情惊惧,像是幽灵。
母亲葬身火海,父亲娶了母亲的妹妹夏子为妻。
真人因为丧母之痛,无法接受继母。
他还常常做噩梦,梦境也与 " 火 " 相关,这是他难以治愈的战争创伤。
真人开始陷入孤僻的状态,他拒绝跟任何人交流,包括父亲、继母夏子、仆人。
甚至为了不去上学,而故意砸伤自己的头。
他唯一的乐趣是制造弓箭,以对抗那只神秘而似乎怀有恶意的苍鹭。
经由这样的铺垫,影片对于两个主题的呈现就变得丰富而有力。
第一个主题,关于反战。
其实,在现实世界部分就有表露。
最明显的是真人对待父亲的态度。
因为战争,父亲凭借制作飞机零部件而让生活变得优渥。
但真人对父亲却非常疏离。
有一处细节,父亲来关心受伤的真人,他故意用毛巾捂住眼睛,不想看父亲。
在异世界中,反战的意图更加浓烈,但呈现方式就隐秘一些,观众需要了解一下历史才能解读出宫崎骏的隐喻世界。
比如动画提到,在明治时代,天空突降陨石,真人的太舅公在陨石外盖起了高塔,成为异世界的主人。
而这个世界一切力量的来源,都是这块船状的黑石。
这船状黑石,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黑船事件,即,1853 年,美国以炮舰威逼日本打开国门。
1858 年,美国强迫日本签订通商条约。
直到 1868 年,日本的明治天皇开始了明治维新运动,日本渐渐走上了发展资本主义的道路。
于是,可以在太舅公跟天皇之间划上一个约等号。
随着经济大幅发展,军国主义开始扩张,他们用武器枪战土地与资源。
这段历史对应到电影中就是,虎皮鹦鹉军队攻占了铁匠的地方,继而大肆掠夺,穷兵黩武。
对于军国主义,宫崎骏显然持着严厉批判的态度。
他故意将那些士兵们画成只知遵守命令的虎皮鹦鹉,既贪又呆且疯狂。
同时,异世界中的其他事物也跟现实世界有着基本的对应关系。
比如肤色乌黑的人,代指着战争中的亡魂。
灵魂纯净的哇啦哇啦,代指着平民。
而以哇啦哇啦为食的鹈鹕,则代表着被军国主义思想洗腦的人,他们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
在剧情上,宫崎骏的安排已经非常深入浅出了,他让观众从底层视角出发,去领略那个世界的各色人等与运作方式,从平民到士兵,再到鹦鹉大王。
相比于以往的作品,《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也因为这层表达,其主题变得更为严肃,其画面也更为惨烈。
此外,宫崎骏也有非常温暖和温柔的笔触。
比如葬身火海的久子,在异世界中是可以操纵火的火美。
比如凶悍呆傻的虎皮鹦鹉来到现实世界,立即变得可爱而无害。
影片的另一个主题,落在了成长。
这块主要是集中在真人身上。
宫崎骏用了很大的篇幅来描写真人与苍鹭的关系。
最初,真人视苍鹭为仇敌,花费了大量的力气想制服它;后来,他发现,能给出及时而正确引导的,恰恰是苍鹭。
他们最终成为过命的知己。
同时,在雾子阿姨与火美的帮助下,真人开始认识到了世界的复杂性,他毅然放弃了太舅公给予的搭建自由王国的机会,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与人生,并真正地接受了继母夏子和父亲。
真人找到了一条不经安排道路,成为了真正的人。
而这,恰恰是 83 岁高龄的宫崎骏最想对后辈说的话。
之所以说《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是 " 人生电影,告别之作 "。
一方面是因为,它是宫崎骏的集大成之作。
在片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既往作品的影子。
比如《千与千寻》的异世界之旅。
比如《哈尔的移动城堡》的门。
比如《悬崖上的波妞》的海浪。
比如《幽灵公主》中的小精灵。
另一方面,本片又尤其特殊,因为它与创作者宫崎骏的真实经历息息相关。
真人的童年,是对宫崎骏童年的映照。
联想 " 反战 " 这个主题,他早在《红猪》这部电影中就有过集中的呈现。
同样的,这跟他的经历相关。
宫崎骏的祖父宫崎富次郎是一位发明家,开过 " 宫崎制作所 ",后来,他的伯父和父亲继承了工厂,并在二战时创办了 " 宫崎飞机工厂 ",用来提供飞机零部件。
他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时常会产生负罪感,并开始思考战争的本质,坚定了自己的反战立场。
电影《红猪》有过集中抒发。
如前所述,《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中也有真人厌恶为战争提供飞机零部件的父亲的情节。
而火美,就是宫崎骏记忆中的母亲。
在他幼年时,母亲去世。
宫崎骏怀念至深,他渴望再次见到母亲,母亲依旧是年轻漂亮的样子。
此外,片中的其他人物,也多有原型可考。
比如苍鹭,源自制片人铃木敏夫。
创作上,铃木敏夫不会干涉宫崎骏,但也会从商业回报层面提出建议。
并且,他能根据不同影片的特质,做出合适的发行及营销策略。
可以说,宫崎骏能有如此广泛的成功,绝对离不开他的帮助。
比如舅公,源自动画导演高畑勋。
同为创作者,高畑勋是宫崎骏的前辈,他们在东映动画时期就已相识,高畑勋的作品(《萤火虫之墓》《岁月的童话》《百变狸猫》)对宫崎骏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
而雾子阿姨的原型,则是保田道世,她是跟宫崎骏合作多年的动画色彩设计师。
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重新梳理一下《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的故事。
它讲的是,宫崎骏在铃木敏夫的引导下,在保田道世的保驾护航下,实现了重新见到年轻母亲的夙愿,并跟亦师亦友的高畑勋再度相逢。
片中那句 " 再见了,我的朋友 ",就像是跟这位已逝的老友,以动画的形式来了一场郑重的告别。
或者,我们还可以换一个思路。
影片中,那 13 块积木,就是宫崎骏执导的 13 部电影。
太舅公可以理解为宫崎骏,那么真人则是年轻一代人。
我们都知道,宫崎骏是吉卜力工作室的灵魂人物,人到老年,难免会有寻找接班人的念想。
他曾培养过后进。
较为成功的是米林宏昌,拍出过杰作《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可在《玛丽与魔女之花》之后,他创造力大不如前。
更值得一提的是宫崎骏之子宫崎吾朗。
不管是《地海传说》还是《虞美人盛开的山坡》,都有很多父亲动画的影子。
宫崎骏又要求太高,对其不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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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通过那句 " 学我者死 ",以及影片对太舅公与真人这对人物关系的处理,也能看得出来,宫崎骏似乎已经抛掉了寻找接班人的执念。
因为,回到自己的时代,回到自己的世界,过好自己的人生,远比继续搭建一个动画王国更加重要。
这像是宫崎骏对他的儿子,也是对更多的年轻动画人的善言。
从我的观感来看,《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是近期最值得去电影院观赏的作品。
它足够宏大与丰富,还值得一刷再刷。
不管你是宫崎骏动画爱好者,还是路人影迷。
相信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解读角度,收获弥足珍贵的生活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