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不确定性:大選年的美國經濟,歡迎閱讀。
2024 年這個大選之年,美國進入罕見的多事之秋,政治暴力及分裂危機也達到了沸點。
八月伊始,華爾街出現一系列劇變,全球金融市場極度震蕩,市場恐慌指數 VIX 創疫情後新高。盡管兩周來各大股指收復大部分損失,憂心忡忡的投資者們仍在争論幾個大問題:美國經濟是否出現了危機?美國經濟是否能夠成功地軟着陸?關于降息,美聯儲是否已經擱置太久?11 月的總統大選是否會影響美聯儲的決策?
華爾街風暴
政治變局令人不安,華爾街 8 月開始的震蕩則令人心驚。8 月 2 号,周五,股市收盤大幅下跌,納斯達克綜合指數陷入回調區網域。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下跌 1.5%,标準普爾 500 指數收盤下跌 1.8%,納斯達克指數下跌 2.4%。周五下午的交易中,亞馬遜股價一度下跌 13%,與此同時,美國華爾街主要銀行的股價大幅下跌,平均跌幅超過 6%。
8 月 5 号,周一,股市繼續暴跌。科技股占比較高的納斯達克指數領跌,下跌 3.4%。Nvidia(英偉達)、Meta(臉書母公司)和蘋果的跌幅均一度超過 9%。标普 500 指數中所有行業板塊均下跌,導致該指數下跌 3%。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所有 30 只股票均下跌,藍籌股指數下跌 1034 點。
美股暴跌實際上始于亞洲。受日元飙升影響,日本日經 225 指數暴跌 12%。這是日經指數自 1987 年 10 月 20 日以來的最大單日百分比跌幅。歷史上的那一天,是美國黑色星期一之後的星期二,當天道瓊斯工業指數下跌了近 23%。多年來,由于日本利率極低,全球投資者紛紛購買美國股票等風險較高的資產,并用日元進行交易融資,也即所謂的 Carry Trade 套利交易。日本央行決定加息和美國令人失望的經濟數據,加劇了套利交易平倉,進而引發全球股市抛售。一些分析師稱,這些杠杆的規模高達 10000 億美元。
在美國國内,7 月份就業增長大幅放緩是驅使美股動蕩的直接因素。美國勞工部表示,7 月招聘人數放緩至 11.4 萬,比華爾街幾乎所有人的預期都要糟糕。失業率升至 4.3%,為近三年來的最高水平。這些數據進一步證明,原本就已在減弱的勞動力市場實際上可能正在走向疲軟。随着失業率意外上升,所謂的薩姆規則開始發揮作用。該規則以前美聯儲經濟學家克勞迪娅 · 薩姆的名字命名,她成功預測了自 1970 年以來的每次經濟衰退。
根據該指數,當失業率的 3 個月移動平均值比 12 個月低點至少高出半個百分點時,經濟就處于衰退的早期階段。過去 3 個月,失業率平均為 4.13%,比 2023 年 7 月的 3.5% 高出 0.63 個百分點,已經超過了衰退門檻。另一方面,由于拜登政府的大開邊境,超過 1000 萬的非法移民湧入美國,這也許導致薩姆規則誇大了就業市場的疲軟程度。
美聯儲的處境
在過去的三年裡,美聯儲一直在試圖維持兩條底線:一是 " 強有力 " 地抑制失控的通脹;一是保證美國經濟實現充分就業。兩條底線看起來相互掣肘,這也是為什麼 2024 年的前半年,經濟方面令人失望的消息在很大程度上卻被視為股市的利好消息。換句話說,失業率上升,股市則會上漲。
然而 7 月最新的勞工報告卻重新恢復了市場邏輯,即令人失望的經濟數據與股市之間的關系成為正比,經濟方面的壞消息對股市來說就是壞消息。這一變化耐人尋味。雖然從大多數指标來看,勞動力市場仍然相當強勁,但實際上已經出現了裂縫的迹象。簡言之,美國的疫情赤字經濟帶來的紅利已經漸漸消失,經濟勢頭已成強弩之末,以個體消費為主體的美國經濟開始面臨内需不足的壓力。
從某種角度來說,疫情以來的高通脹,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得負有很大的責任,甚至有人将其稱之為美聯儲的 " 原罪 "。當年鮑威爾的過渡性通脹(transitory inflation)之說,在時間的檢驗之中已經成為笑話。他的決策錯誤導致了疫情經濟泡沫,這個泡沫經濟的驅動基礎就是失去控制的通貨膨脹。随後,鮑威爾應當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決策後果,貨币政策一下子來了個大轉彎,從極度寬松到極度保守,讓人感受到了其把通脹壓制下去的使命感。許多經濟學者擔心,鮑威爾這種贖罪情結會影響他對降息的判斷力。
無論如何,鮑威爾當下了決心要把通脹壓制下去,以實現消費者價格指數 2% 的目标,并且重新建立美聯儲的權威及信用。基于此,鮑威爾認為,通脹方面出現更多壞消息的風險是更糟糕的風險,暫時推遲降息更能恢復美聯儲的聲望,也更符合美國的整體利益。
随着 2021 年以來通脹率飙升,通脹率近年來成為美聯儲關注的焦點,這是可以理解的。從數字來看,飙漲趨勢已呈下降。6 月份的 CPI 報告顯示,總體 CPI 年度通脹率為 3%,核心通脹率為 3.3%。根據目前的預測,7 月份的通脹報告似乎将維持近幾個月來通脹相對低位數的趨勢。如果預測屬實,美聯儲則會關注充分就業的目标。根據 7 月份的就業報告,失業率已從去年夏天的 3.4% 的低點穩步上升至 4.3%。失業率的上升可能足以減緩經濟增長,也可能足以促使美聯儲放松目前相對嚴格的利率立場。因此,通脹可能不再是美聯儲關注的關鍵數據。不過從降低通脹和避免衰退的轉變中,多次降息是否會再次引發通脹,通脹是否存在上行風險?仍然是美聯儲内在的擔憂,因為通脹的反復,最終會讓鮑威爾信譽掃地,這是他無法接受的結果。
如果單從通脹率來看,美聯儲似乎已完成其使命之一:抑制通脹上漲率。然而年度通脹率的概念非常具有欺騙性,它并非反映真實的物價情況。事實上價格還在上漲,而與疫情前相比,目前平均價格至少是上漲 20%,而主要食品、日用品上漲甚至超過了 50%。解決通脹問題的關鍵是大眾工資增長與通脹率相當,另一個條件是足夠長的時間讓大眾逐漸忘掉疫情前的物價。這正如美國 1970 年代大通脹時期,人們用了十年時間才 " 消除 " 通脹。今天的市場動蕩使經濟不确定性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雖然數據可能顯示通脹等因素正在緩解,但在現實生活中的經濟體驗可能會有所不同。以歷史經驗來看,短短 3 年内解決通脹,幾乎是不可能的。
疫情以後,鮑威爾及美聯儲一直重申美國經濟在走向軟着陸:通脹率下降,就業率保持高位,經濟增長保持穩定。事實上直到最近,美聯儲依然持有此種觀點。然而過去幾周發生的事件,削弱了人們對這一前景的信心,并且開始懷疑鮑威爾一直以來的論斷,這迫使美聯儲不得不關注經濟衰退的可能性。雖然股市并不代表經濟,但極其動蕩的股市的确會影響消費者心理,進而間接影響到經濟。華爾街多年以來一直如同一個啼哭小兒(crying baby),時刻在啼哭着 " 威脅 " 美聯儲,現在更是如此。與此同時,許多經濟學家也呼籲美聯儲迅速地降息,大幅度降息以避免經濟衰退。所以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面臨着越來越大的壓力,要求其在 9 月份下次會議之前采取緊急非計劃降息措施。
沃頓商學院教授傑裡米 · 西格爾等人一直在帶頭呼籲這一舉措,這位金融學教授寫道:" 美聯儲應該在會議期間立即降息 75 個基點,并在 9 月份的會議上再降息 75 個基點。" 西格爾的理由包括就業報告不景氣、地緣政治的不确定性以及股票和債券市場的波動。西格爾教授指出,盡管市場出現一定程度的調整是健康的,因為這可以預先戳破泡沫,但是短期内," 如果美聯儲不表示将很快做出反應,前景将非常不穩定 "。
經濟衰退的警告在近些年中不時出現,但至今為止尚未真正出現衰退。不過對于安聯首席經濟顧問穆罕默德 · 埃爾埃利安來說,這一次的感覺不同。他告訴彭博電視:現在市場在 " 尖叫 " 兩件事:經濟增長恐慌和美聯儲的政策失誤。但埃爾埃利安卻反對美聯儲安撫市場和緊急降息,因為此舉會向市場傳遞恐慌信号,更将經濟推入衰退。
壓力之下的鮑威爾并沒有讓步,他警告投資者,讓華爾街高興并不是他的職責。他認為那些等待美聯儲拯救股市的分析師可能要徒勞了。這些分析師們不想看到的是恐慌的多米諾骨牌繼續倒下,如果美聯儲緊急降息的可能性不大,他們就會嚴重依賴 9 月份降息的預期。金融市場目前預計年底前降息幅度将超過 100 個基點,9 月份降息 50 個基點的可能性很大。降息熱潮再次席卷華爾街,每個人都認為降息是靈丹妙藥。
但是降息也可能會讓市場掉進另一個陷阱。歷史上看,美聯儲降息并不總是對股市有利,降息的時間點非常重要,它取決于經濟衰退是否即将到來。Global Data 團隊追蹤了标準普爾 500 指數從 1984 年到 2019 年的表現,包括美聯儲過去的降息周期。他們發現,在第一次降息後的幾天裡,股市平均上漲。但在第一次降息後的幾周裡,當經濟出現衰退時,股市也開始下跌。
芝加哥聯儲主席奧斯坦 · 古爾斯比對雅虎财經記者分析:美聯儲的職責中沒有确保股市滿意的部分。一般來講,應該是美聯儲行動,股市跟随,必須弄清這個次序。但是處理許多重大經濟危機時,歷史卻往往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優柔寡斷的美聯儲,而如今鮑威爾領導下的美聯儲,就是一個政策充滿矛盾的美聯儲。
影響鮑威爾政策的,其實還有 11 月份的美國大選。
經濟問題是美國選民最關注的問題之一,大選前期的就業和股市行情,将直接影響選舉結果。歷史上,總統與美聯儲的衝突一直存在,雙方皆互不相讓。杜魯門、林登 · 約翰遜、裡根和布什,都與美聯儲發生過衝突。杜魯門曾試圖解雇當時的美聯儲主席,但最終以失敗告終。卡特和老布什聽任美聯儲作出決定,結果付出了失去連任的昂貴代價。特朗普 2018 年任命鮑威爾為美聯儲主席,拜登于 2021 年重新任命了他。雖然美聯儲是政府内閣之外的獨立機構,但鮑威爾應該會盡量避免影響 2024 年大選。基于鮑威爾低調及不喜歡對抗的性格,他非常可能跳過 9 月,在年底 12 月降息,除非經濟出現明顯危機的迹象。
後疫情時期的特殊經濟
雖然疫情已經結束,但美國經濟仍然受益于疫情期間政府及美聯儲的大規模刺激舉措,超過 14 萬億美元的赤字消費,一方面造就了 40 年來最高的通脹率,另一方面卻也的确幫助民眾渡過财政難關,刺激經濟,讓美國經濟成為西方國家羨慕的對象。
政府的舉措,使得美國今日債務躍升至 35 萬億美元。面對如此巨額債務,美聯儲需要引領經濟回歸正常,同時避免所謂的硬着陸。歷史上美聯儲在實現軟着陸方面并沒有很好的記錄,只在 1990 年代中期實現過一次。過去的經濟周期狀況表明,美聯儲将很難實現降低通脹和保持經濟運轉之間的微妙平衡。經濟學家們正在評估,近期招聘放緩和失業率上升是邁向衰退的一步,還是短暫的恐慌。大通銀行總裁戴蒙在接受 CNBC 采訪時說:預計美國經濟軟着陸的可能性約為 35% — 40%。他也對通脹率回到 2% 左右的目标持懷疑态度。
鑑于美國金融市場的大幅震蕩,股市的 AI 泡沫開始逐漸破裂,許多人傾向于經濟已出現衰退迹象。經濟衰退的開始和結束,是由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BER)負責來進行正式宣布的。根據 NBER 的定義,經濟衰退是指經濟活動的大幅下滑蔓延至整個經濟,持續數月以上,通常體現在實際 GDP、實際收入、就業、工業生產和批發零售額中。
以此定義,顯然美國經濟只有衰退迹象,而尚未進入衰退。2024 年上半年,美國經濟繼續表現出韌性。根據對第二季度國内生產總值(GDP)增長的初步估計,該時期經濟以 2.8% 的年化率增長。相比之下,第一季度的增長率為 1.4%,2023 年的增長率為 2.5%。第二季度 GDP 增長反映了消費者支出、庫存投資和非住宅固定投資的增長。自 2020 年因疫情而短暫衰退以來,消費者支出一直是經濟擴張的最大推動力。第二季度,消費者支出為 GDP 增長貢獻了 1.6%。
盡管第二季度 GDP 趨勢良好,經濟增長放緩的迹象已經顯現,6 月份采購經理人信心指數較弱,尤其是制造業。此外,耐用品訂單最近放緩,失業率呈上升趨勢。在眾多風險中,勞工市場的變動實際上更具威脅性。消費者支出約占美國經濟的三分之二。當消費者支出減少時,企業可能會受到重大影響,企業可能會采取措施削減成本,通常是裁員。
目前美國個人信用卡債務高達近 1.2 萬億美元,創歷史紀錄。根據美聯儲,美國家庭在疫情期間積累 2.1 萬億美元存款,現在已經花掉 1.8 萬億美元。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股市如此關注就業率指數,美國中下層收入的民眾唯一支撐消費的收入來源便是現有工作,一旦失業率上升,消費即可下降,經濟随後滑落到衰退的惡性循環。經濟學家南希 · 拉扎爾表示,中等收入消費者的信心 " 處于衰退區間。我們甚至開始看到高端消費者陷入困境 "。對許多美國人來說,對經濟放緩的擔憂和對工作的焦慮,遠遠超過對高利息的煩惱。
疫情以後復工的企業曾因勞動力短缺而表現得驚慌失措,他們大幅加薪招聘,從而導致物價飙升。另一方面,疫情造成的怠惰使得人們的勞動生產率變得低下,而這又動搖了美國的全球核心競争力。勞工市場的瘋狂加上 AI 技術的完善,必定導致勞動力市場的結構性變化。許多企業會借此機會淘汰大量疫情期間雇傭的低效員工,用新型 AI 技術替換,其結果是把美國經濟推入結構性危機。
美國人普遍的悲觀情緒與經濟強勁的指标之間存在着驚人的差距,是後疫情時代經濟的另一個現象。《華爾街 / 日報》全國民意調查中心去年的一項調查發現,約 78% 的美國人表示,他們不相信他們的孩子的生活會比他們自己更好,這是自 1990 年以來調查的最高紀錄。調查中心的另一項民意調查發現,只有 36% 的人相信美國夢仍然有效,而大約十年前持這種觀點的比例為 53%。社會學家認為:悲觀預期的一個因素是,許多美國人從政治角度看待經濟。當他們選擇的政黨入主白宮時,他們的看法會更加樂觀。所以在美國的競選文化中,錢袋并不始終是唯一的标準,人們的價值觀、倫理觀和政治理念也會起到相當的作用。
巴菲特的啟示
如果我們要選取一位智慧、樂觀、自信的金融人士,巴菲特一定會在名單之首。在經濟走向迷茫的時刻,仔細觀看巴菲特如何操盤,也許是理解美國傳統投資理念的切入點。
巴菲特在今年 7 月和 8 月間的舉動是 2024 年的股市上值得關注、值得回味的事情。8 月 5 号,美股動蕩,金融和科技股跌幅較大。華爾街注意到,巴菲特持有的伯克希爾公司已出售了約 5.1 億股蘋果股票,減持了約 56%。這使伯克希爾的現金持有量從第一季度末創下的 1890 億美元的歷史最高紀錄上升至 2780 億美元。同時伯克希爾在 7 月份還抛售了價值約 40 億美元的美國銀行股票。巴菲特沒有說明他為何要抛售如此大比例的蘋果股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高估值市場中采取了更為防御的立場。伯克希爾在 2024 年上半年抛售了價值 900 億美元的股票,其中絕大部分收益來自抛售蘋果股票。當巴菲特開始大舉獲利時,股價已經從驚人的低價(市盈率為 16)漲到了危險的高價(市盈率為 32)。與疫情爆發前相比,蘋果當時的股價只有今天股價的三分之一。
巴菲特究竟看到了什麼?危機是否就在眼前?巴菲特曾經說過,投資者的明智之舉是 " 在别人貪婪時恐懼,在别人恐懼時貪婪 "。他這次大規模的減持股票,是恐懼,還是貪婪?
上一次巴菲特持有如此高比例的現金,還要追溯到 2005 年,而在那之後沒多久,美國就爆發了最大規模的一次金融危機。
巴菲特遵循的一個簡單的投資原則是:任何股票都有一個合理的價值,簡言之别買太貴的股票。而只要能夠做到規避高估值的股票,就可避開危機。巴菲特不會去預測人性,也不會去預測市場,他的最根本的邏輯,是所有人都理解的常識。後疫情的美國經濟是非正常的經濟,各種市場指數不合常識,這也是從巴菲特的具體操作來判斷美國經濟走向的新角度。
海明威上個世紀的一段論述,在今日依然深刻:" 對于管理不善的國家來說,第一個靈丹妙藥是貨币通貨膨脹,第二個靈丹妙藥是戰争。兩者都會帶來暫時的繁榮,也都會帶來永久的毀滅。但兩者都是政治和經濟投機者的避難所。"
美國經濟的動蕩與不确定性,正如其政治的動蕩與不确定性,整個世界也是如此。對于民眾來說,這将是一種痛苦的經歷。在這個歷史轉捩點,政治家和各類專家及學者們,需要具有更多的使命感和歷史智慧,将滿天風雲化成一個偉大時代的蒼茫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