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騰訊音樂“借坡下驢”,歡迎閱讀。
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表外表裡 ,作者 | 赫晉一,編輯 | 曹賓玲、付曉玲
1945 年的春夏之交,寶潔時任廣告副總裁洛根與技術研究副總裁布洛迪,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争議的焦點,在于是否要加速一場 " 自殺式改革 " ——新產品洗衣粉已研發成功,但在那之前的 100 多年裡,寶潔做的都是香皂生意,新方向會破壞品牌原本的資產價值。
洛根提出要做謹慎、系統的市場和產品研究,讓轉型更加穩操勝券,但布洛迪認為竟對很可能會在測試期間發起狙擊,應該跳過舊有的產品迭代順序,直接搶攻市場。
結果如世人所見,寶潔采納了後者的建議,火速上線了汰漬,并打出 " 比肥皂洗得更幹淨 " 的口号,最終在洗衣粉時代繼續屹立鳌頭。
如今,類似的生死抉擇擺到了騰訊音樂等流媒體公司的經理人面前:直播環境劇烈變化之際,是尊重經驗,走一步看一步,還是壯士斷腕,砍掉秀場直播 " 現金牛 "?
從業務動作和數據看,TME 們似乎也選擇了後一個方案。
這樣逆境革新的氣概令人佩服,但深挖背後細節,會發現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秀場直播被舍棄,其實早有征兆了:進入後版權時代,抖快等短視頻平台以流量為矛,逼得 TME 們節節後退;疊加幾次監管收緊打賞,秀場直播變得越來越雞肋。
此外,平台們還不斷強調 " 回歸音樂初心 ",默契築起付費牆,讓老本行在線音樂業務性感起來。
也就是說,收窄秀場業務可能不是 TME 們 " 自己革自己的命 ",而是 " 現金牛 " 消瘦後," 借坡下驢 " 的無奈之舉。
版權壟斷成過去式,秀場直播 " 現金牛 " 消瘦
2022 年 3 月,互聯網大廠沸沸揚揚讓員工 " 畢業 " 時,騰訊音樂 CEO 梁柱卻在年會現場,懇請員工留下," 大家不要去字節了,在騰訊挺好……跟着我幹幾年,一定能有收獲。"
這一幕上演時,TME 正被抖音堵在家門口——月前,抖音 " 汽水音樂安卓版 " 正式完成軟體著作權的登記。
TME 們在後版權時代的被動,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暴露了出來。
此前,抖快曾推出 " 音樂幫 "" 快手音悅台 "" 歡唱 DOU 起來 " 等音樂類項目,磨刀霍霍向音樂平台蛋糕動手,但不是戛然而止,就是沒有水花。
原因很簡單:在 TME、網易雲們獨占版權的時代,它們只能做 " 三道販子 " 生意。
音樂產業中,環球、華納等上遊版權方和唱片公司牢牢把握了核心資產—— " 音樂内容 ",TME 們則以獨家授權等方式,将内容搬運到線上,做 " 二道販子 " 生意。
據報道,2020 年抖音 Top1000 熱歌中,大部分歌曲版權都在 TME、網易雲等手裡,字節擁有完整播放版權的歌曲不足 10%。
且 TME 們早已利用這些版權音樂,在社交娛樂領網域孵化出大大小小的產品,以酷狗唱唱為例,2019 年 -2020Q1,其 MAU 從 100 萬猛增至 900 萬,增幅超過 800%。
抖快想要入場分一杯羹,就得先突破這道版權圍牆,也就是向 TME 們發起轉授權合作。
但音樂平台不可能放任對手成長,往往會采取 " 恩威并施 " 的合作方式。
比如,利用定價權,撬高抖快買入成本;為了牽制更有競争力的抖音,與抖音的合作要晚于快手達成,授權規模也要小于快手。
這讓抖快很不愉快,一度想要通過扶植原創音樂人等方式,繞開音樂平台直接獲取版權,可礙于現實局限,終歸沒能實現。
如此一來,抖快們的秀場直播不得不降速發展,甚至還經常因為侵權被一紙訴狀告上法庭。
反觀音樂平台,則是歲月靜好的模樣。TME 管理層在 2020Q1 業績會上意氣風發地表示:我們在以音樂為中心的直播流媒體領網域有很強的立足點,而這只是整個市場的一小部分。
直到 2021 年初,蝦米音樂倒台的巨響,打破了這份樂觀。
彼時,互聯網反壟斷行動正轟轟烈烈進行中,蝦米的轟然倒下,讓外界直觀感受到了 " 獨家版權 " 對音樂行業的影響。
監管很快落地,要求解除 TME 們的獨家版權、版權方可以向多個渠道授權等,音樂平台苦心築起的版權圍牆,從此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壓抑許久的抖快,迅速展開了激烈反攻。比如,對着 TME 親兒子全民 K 歌貼臉開大——推出在線 k 歌 APP/ 功能。
字節将音樂更新為 P1 優先級業務,并在 2021 年 6-9 月間豪擲 10 億用于版權 " 買買買 "。
快手更是釜底抽薪,以 " 按照音樂在直播間有效播放次數進行結算 " 模式(相當于結算金額不設上限等),吸引上遊版權方繞開音樂平台,直接與自己合作。
數據顯示,2022 年版權快手整體結算金額增長 93%,意味着直播間歌曲的播放數量大大增加。
拿到版權的抖快對 TME 來說是可怕的,因為它們自帶流量優勢和更容易變現的創作者生态。
也是在 2021 年前後,抖快公網域流量分發重心逐漸從短視頻轉回直播,并不斷強調幫助主播變現。
這讓抖快頭部主播的收入在賽道裡一騎絕塵,對主播的虹吸也越來越明顯。以抖音為例,音樂主播持續攀升,音樂人同比增速甚至達到了 97%。
TME 們也有可觀的流量,但架不住去抖快漲粉賺錢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音樂平台主播開始出走,酷狗直播的頭部大主播兔子牙、盧焱、灰灰、小圓圓等,都先後投入了抖音環抱。
而創作者們的遷移,會帶走相當一部分付費用戶。以 TME 為例,2021Q2 以後,其社交娛樂業務的付費人數加速減少。
雪上加霜的是,願意掏錢看直播的用戶,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大方了。
在音樂之類的秀場直播裡,打賞是吸金的關鍵。然而監管連下幾次嚴令後,用戶打賞的熱情逐漸消減," 榜一大哥 " 紛紛遁入山林,主播收到的禮物越來越少。
平台們自然也受到了波及,嚴重依賴秀場直播的平台已經扛不住了,比如鬥魚(90% 以上的收入來自秀場直播打賞),甚至開始涉賭飲鸩止渴。
鬥魚事發後,主管部門後續對直播的監管和懲罰力度,可想而知。
預期到壓力,聰明的玩家都開始擁抱監管,抓緊時間清理門戶,哪怕社交打賞金額連連下滑也在所不惜。
TME 管理層甚至在最新電話會議裡表示,打賞金額之後還會更低。
這份果決,不僅僅因為社交娛樂業務沒嚼頭了,也在于其老本行在線音樂業務,有了支棱起來的迹象。
用戶邊罵邊充值,在線音樂又性感起來了?
先看廣告再聽歌的現象,正愈演愈烈。
可以看到,去年到今年,各音樂平台的很多歌都轉為付費模式,想完整聽歌,要麼開會員,要麼看 30 秒垃圾廣告換取免費聽部分歌曲的機會。
相關估算顯示,TME 目前付費牆比例達到 35-40%,相比 2020 年幾乎翻倍,網易雲付費牆比例也提升至 10-15%。
而這樣的效果,正是各在線音樂平台們一手策劃的。
築起付費牆,一直是音樂平台的心之所向,以 TME 為例,早在 2020Q1 财報電話會議上,高管就專門提到過," 集團下階段将逐步提高付費内容占比 "。
截至 2020 年底,其靠 1% 的核心音樂版權,做到了約 20% 的音樂需要付費收聽。
獨家版權開放後,平台們更是集體迎來了 " 建設 " 付費牆的契機。
網易雲來說,終于可以甩開 TME 的牽制,直接與版權方合作,于是加速與時代峰峻、YG 娛樂、摩登天空、波麗佳音等達成版權合作,補齊内容上的缺口。
趁着歌單中的灰色歌曲(無版權歌曲)再次被點亮,用戶為音樂回歸歡呼的時候,網易雲順勢把歌曲放入付費曲庫,帶動了付費滲透率逐漸提升。
而網易雲的崛起,讓 TME 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為了應對衝擊,其第一時間選擇了降價促銷。
TME2021Q3 業績會提到:在線音樂的 ARPPU 有輕微的下降,因為我們提供了促銷以應對不斷變化的競争格局。
主動讓利之下,2021Q4 TME 的付費率環比增長提速。
不過,降價并非長遠之計,歸根結底還是要有内容吸引用戶付費。
可以看到,TME 對核心版權是分毫不讓。僅今年與傑威爾續約,并與風華秋實、滾石唱片、韓國 HYBE 音樂娛樂等達成戰略合作,握緊周傑倫、SHE 等重要歌手熱門歌曲的 " 實質性 " 獨家(網易雲和汽水音樂還未獲得授權)。
而在此前的版權大戰中,僅周傑倫一人的獨家版權就曾讓網易雲音樂流失 15% 的用戶,這些 " 實質性獨家 " 對 TME 的加持不言而喻。
不止歌曲本身,TME live 開始定位明星粉絲,為其提供獨家内容。
以時代少年團 " 火力全開無盡夏 " 演唱會為例,粉絲們可以免費觀看組合演唱會,但哥哥單人機位的視頻需要 " 專享付費 "。數據顯示,七位團員的單人視頻播放量均超過了 100 萬。
更進一步,TME 還将 Live 演出市場向國際擴張,在全球範圍内提供 Billie Eilish、Dua Lipa、花澤香菜等大牌歌手的獨家超現場演出。
越來越多獨家内容在手,主動權自然也掌握在平台手裡。2022Q2 業績會上,TME 管理層直言," 就訂閱套餐而言,我們會繼續走在正軌上,因為我們與廠牌合作夥伴有越來越多的讨論,将更多的内容添加到付費套餐中。"
當然,付費牆的提升除了平台自身的運作,也有幾分時代紅利的幫助。
随着新能源汽車的普及,超 9 成消費者開始在購車時關注車載軟體配置,尤其是音樂軟體的情況。
目前,TME 和網易雲都已入局車載音樂市場。酷我音樂合作廠商超過 60 家,網易雲也和廣汽埃安、極狐、特斯拉、比亞迪等眾多車企達成合作。
截止 2021Q3,酷我音樂車載 IoT 的 MAU 已達到 7400 萬。這些新湧入的用戶有着良好的收入水平,是 TME 們拉升付費用戶數的流量池。
不僅是車主,大眾對剛需娛樂需求的付費習慣逐漸成熟,為優質内容買單的意願增強,如騰訊視頻的付費率已達到 30%。
今年以來,消費雖然降級了,但快樂絕不能少,人們為了得到精神 " 富足 ",也更願意花比之前更多的錢。
站在風口之上,平台當然要 " 把握機會 " 了。
以 QQ 音樂為例,不僅取消了之前的會員優惠促銷,而且推出了各種高價權益會員包,比如去年上線的 " 超級會員 " 定價包月 40 元,比其他平台貴一倍不止。
數據顯示,截至 2023Q2,TME 在線音樂付費用戶破億,收入也首次超過社交娛樂業務,付費牆建立已見成效。
而在線音樂業務眼看支棱起來了,吃力不讨好的社交娛樂業務,自然沒那麼香了。
小結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TME 們能及時舍棄社交娛樂業務,就值得一個點贊了。
當年随身聽開創者索尼 walkman,就因為害怕放開格式限制後,盜版音樂會侵蝕原有媒體部門的收益,遲遲未做出改變,最終被蘋果 iPod 迭代。
TME 們顯然不會重蹈 walkman 的覆轍了,但社交娛樂退位、回歸在線音樂老本行,無異于新一輪轉型,帶來的是更大的挑戰。
TME 們需要回答的是,借坡下驢之後,路向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