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電影經驗:土嗎,這國產9.1,歡迎閱讀。
《八角籠中》上映至今,大家對這部電影非常寬容。
劇作有不完整的地方,自動幫寶強回應了—— " 不能說太透 "" 要過審的 "。
哪怕看到了缺點,也會說—— " 比上一部進步太多了 "" 寶強是真誠的 "。
最關鍵的是。
很難讓人不體諒他們——
一個走出大山的故事,一群追求生存權和發展權的人,還有王寶強真實的逆襲真實經歷。
這些底層屬性,讓人無法苛責。
但。
值得深思的也在這。
為什麼一個高鐵貫通了,網絡發達了,後浪們好像想去哪浪就去哪浪的年代。
進城,翻身,仍然會是如此焦灼的社會痛點?
或許我們該換個角度來看。
進一趟城或許容易。
但進了城,然後呢?
" 八角籠外 " 的未來,就在我們眼前——
改革開放後第一批進城務工的農民工,逐步來到了退休年齡。
所謂的 " 退休年齡 ",是城裡人默認的 60 歲。
但農民工真的能夠輕易退休麼?
今年一則新聞,女兒看到 54 歲父親手機裡的求職短信。父親說,堅持到幹不動為止。
過去的農民工向城市流動。
奔向他們的未來。
然而站在未來,他們卻又好像失去了立足之地。
城市,已經不再需要他們衰退的體力;農村,又沒有多少可以糊口的崗位和保障。
他們要到哪去?
現在影視劇越來越缺少民工題材,今天 Sir 想要回顧一部直面社會的老劇。
01
進入城市
第一代農民工。
出生于 6、70 年代,參與了 80 年代至 90 年代的城市建設,他們的外出是為了家庭的發展,賺到的錢,用于整個家庭的經濟開支。
2004 年,一部由康洪雷指導,由範明、陳思誠、張譯主演的電視劇《民工》,講述的是第一、二代農民工進城打工的故事。
出生于 60 年代的鞠廣大(範明 飾)就是第一代入城的農民工。
這個 " 廣大 ",真實地參與了 " 廣大 " 農民工在中國社會的第一次轉型時期的基礎建設。
作為經濟發展前沿的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便是率先發展起來沿海片區。
正是因此,城市打開了巨大的勞動力需求的缺口。
《民工》的外景取景地,也放在了廣州——在電視劇裡出現的廣州火車站與海印橋。
這也是," 鞠廣大們 " 出走農村的一次機會。
他所在工地賺的工錢,只留下自己微薄的生活費之外,都寄回了農村的家裡,贍養父母、妻、子。
他也對于城市裡的繁華與新潮,充滿了好奇。
當廣大回到農村将自己在城市裡的見聞講給鄉親們聽的時候,他們像是聽新奇事物那般,笑話着另一群他們永遠無法觸及的人,與生活。
廣大身上還擁有着千百年來農民身上的樸實欲望,他以為,只要自己忍耐住城裡吃的苦,就會有以後的甜。
他在一次喝醉後,與工友聊天。
自問:" 城裡有啥好,沒有爹媽,沒有老婆孩子,連個敞亮地兒都沒有。"
停頓了幾秒後。
開始大罵自己:我就是賤,我賤我想這樣。
工友勸他,不許這樣說。
你想當城裡人嘛,你就是想當城裡人了嘛。
城裡人,有錢。
有了錢,生活就都好了。
所以,在他們看來,成為城裡人,就等于成為了有錢人。
當第一代農民工進城打工賺錢,就是他們認為可以最快進行 " 階層躍遷 " 的方式。
通過在城市裡的奮鬥,他們就能獲得在鄉村裡的體面生活。
但由于從事體力工作,而 " 被動 " 成為社會底層人員,而不被尊重,被社會邊緣化。
渴望财富,并不丢人。
但,這筆通過血汗賺取的工資,是否能用在自己的身上或是用于日後養老?
實在很少。
電視劇裡,廣大在外打工的積蓄,供兒子高考復讀,可復讀三年下來,依舊沒有考上大學。
在現實中,他們的花銷也并不能都花在自己的身上。
從養家,到為孩子的教育、結婚等,占了大部分開銷。當因勞動造成身體損耗,出現病症時,他們也并不敢花大錢在城市的大醫院裡治病。
并且,在城市的經濟增長過程中,農民工的工資漲幅也不大。
他們幹着風險最高的體力活,卻常常被拖欠低廉的工資。
想在城裡堂堂正正地做人太難了
是咱沒做人的資本
窮
過去常聽人說 窮要窮得有骨氣
這窮了他咋還能再有骨氣
那窮出來的骨氣也是
強打精神硬撐面
可,就算如此。
他們還是想要在這活下去。
第一代農民工成為中國城市化的開始,但永遠不會是結束。
02
懸浮城市
劉震雲在《我叫劉躍進》裡有這樣一段關于在工地上打工的劉躍進的心理描寫——
劉躍進指指遠處的建築工地
" 看見沒有?那棟樓,就是我蓋的。
劉躍進這話說得有些大,但大而籠統;遠處有好幾幢 CBD 建築,都蓋到一半;
其中一幢,雖不能說是劉躍進蓋的,但是劉躍進那建築隊蓋的,正因為籠統,你可以理解劉躍進是工地的老板,也可以理解劉躍進是一民工;
但劉躍進兩者都不是,就是工地一廚子,但一廚子也可以模棱兩可這麼說。
他渴望讓自己成為這個城市裡的一員。
尤其是在參與了這座城市的建設,看着這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他卻無法融入這座城市,留下自己的姓名。
在 90 年代後,更多年輕的農民工看到了城市 " 紅利 ",從農村出來打工。
他們成為 " 第二代農民工 "。
因為沒有了與土地過多的感情,所以他們的命運與城市的關系,有了更密切的結合。
北京奧運會時期,水立方與鳥巢是這一屆奧運最具奧運光彩的建築物,但也是巨大的民工聚集地。
2007 年底,所有比賽場館和相關設施搭建完成後,農民工們即将離開這裡,奔走他鄉。
在中國新青年報的《水立方鳥巢農民工》新聞,記錄了幾個零散的細節:
關于工資——
" 奧運工地與其他工地沒啥區别。" 一位離 " 水立方 " 不遠處工地做工的老人搓着手說,"在奧運工地做雜工活兒每天約五、六十元錢,這和其他工地的标準差不多。但和别的地方比起來,這裡的工錢還沒出現過被拖欠的情況。"
關于吃飯——
不一會兒,每個人一只手端着缸子,一只手抓着 3 個饅頭就回來了。半缸白菜炖粉條,大家一邊掰下饅頭往嘴巴裡塞,一邊拿了杯子倒點二鍋頭就着菜吃。
在 " 大鳥巢 " 幹活兒的工人每頓還有肉。"我們跟他們當然不一樣了,他們規格高。" 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關于衣着——
這些地攤的生意都不錯,每個地攤都圍着很多民工。他們常常是當場就試,再砍下幾塊錢的價就穿了走。" 這四塊錢一件的毛衣,十幾塊錢一雙的鞋,都是舊的。"一位 30 多歲的擺攤男子說," 我們這就是在做好事,商場裡上百塊錢一雙的鞋他們哪買的起,這些鞋都好好的,他們穿這就行了。"
這些生活的細節拼湊出了在奧運基建之下的農民工縮影。
他們參與、建立了北京最繁華、絢麗的項目,但他們還沒來得及看到這場璀璨,就要為了生計奔赴下一個工地。
在《民工》裡,作為" 二代農民工 "的鞠雙元,就是新一代進入城市打工的農民工,他對城市有新的憧憬與希望。
雙元這一代,與父輩不同,對于土地的眷戀、依賴減少,追求在城市的自我發展與實現自我價值。
有這樣的一個細節。
工地上的房子終于建好,包工頭跟他們說:" 兄弟們,今晚上可以搬進去住了!"
但,這是他們的房子麼。
他們帶着自己鋪蓋卷,一窩蜂跑了進去,但裡面,不過是鋪了木板、塑料布的毛坯房。
雙元短暫地興奮,跟着工友們在這樣的毛坯房裡蹦蹦跳跳,唱着自己改編後的《愚公移山》。
鞠廣大看着群魔亂舞又沒有規矩的兒子,猛地扇了雙元一巴掌,而雙元瞪着憤怒的眼睛,面對着鏡頭,變得更加瘋狂了。
望望頭上的天花板
猜猜腳下我們鋪的磚
蓋樓難哪,賺錢更難
讓城裡人為我們感嘆
他的憤怒來自哪裡?
是他們走出了山溝,經歷了繁華。
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始終都是局外人——
在這個都市中,漂亮的女人、優渥的金錢,是他永遠無法觸及的另一個世界。
當雙元在城市裡,找到了一個洋氣的女友并與她結婚後,再次回到城市打工。
他以為自己獲得了好處。
但,因為沒有辦暫住證,而被警察拘留時。
這一張 " 暫住 "。
又将他打回原形。
城市并沒有那麼容易就接納他。
而,他從城裡娶回家的姑娘,也沒有那麼容易被故鄉接納。
他們懸浮于城市之上。
卻也不曾在故土扎根。
03
離開,離不開的
不論是 " 第一代 " 還是 " 第二代 " 農民工,他們都要面對一個問題——
離開城市,回到家鄉。
第一代農民工的回鄉,是一種 " 衣錦還鄉 " 的回歸,但也可能是一種 " 走投無路 "。
央視新聞網的一則新聞,吸引了 Sir 的注意力。
一位出門在外打工 23 年的農民工馮必全,回鄉後發現家裡的土房也已經塌了,在外地打工的多年,也并沒有留下多少錢。
吃飯都困難,更别說修房子了。
所以,現在就只能在山洞裡居住。
在新聞一出之後,馮必全被村委會安排了臨時住房,并正在核實情況為他辦理低保。
并且經過村委會負責人介紹,他可以去附近的農場打工,日薪 80 元。
少小離家老大回,如今鄉裡卻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也許,馮必全的經歷是個特例,但并不會是孤例。
在農民工入城的打工熱潮開始後,家鄉的土地就只剩下了老人與孩子,年輕勞動力的離開,農村的老齡化與留守兒童的問題,一直是棘手的現實。
如今,當第一代農民工超出了工地年齡的最大限度,工作技術上又不如年輕一代農民工時,再回到已經荒蕪的故鄉時。
更是難上加難。
為了活,還是得留在城市裡。
進退兩難的,并非是 " 一代 " 的問題。
二代,在城鎮裡的歸屬感,雖然在一定的财富積累上有可能實現。
但,由于第三代的孩子,只能在老一輩的身邊,所以,他們不得不繼續回到鄉村,在短暫的家人團聚後,又選擇在新年後離開。
央視曾經播出過一部以農民工為主題的紀錄片——《三姐妹的故事》。
記錄了 1997 年開始,三姐妹進入城市打工後十六年的人生歷程。
從她們的 17 歲,一直到 30 多歲。
還是少女的她們,在廣州東莞的電子廠打工。
在流水線上一待就是 10 個小時。
年輕時春節,她們還會因為爸媽、親戚等着自己吃團圓飯,而雀躍,開心。
成家、有孩子之後,她們離開的腳步變得緩慢又沉重,一步一回頭地望着自己的父母,幼兒。
在三姐妹裡,混得最好的大姐,在西藏開飯館,沒日沒夜幹了幾年後,終于在家鄉的鎮上買了一套 20 萬的房子。
她是成功從農村走出來的人,留在了鎮裡,并且,她永遠也不會再回到農村了。
大部分的第二代農民工終于實現了離開鄉村,融入城市的夢想。
但,對于他們來說。
身份的突然轉換,并且,故鄉的土地也已經荒廢。
當這種突然而來的身份撕裂時。
城市是否又能完全地容納他們呢?
他們,與第一代的農民工不同之處就是。
在城市的前路茫茫,而關于鄉村的後路,也漸漸不再屬于他們。
04
命運
在第一代、第二代,甚至第三代的努力下,是否真正能改變命運。
或是,在未來出現真正的中國農村向城鎮化的演變?
在學者仇鳳仙的調查報告裡——
能實現 " 階層跨越 " 的,不到 20%。
她解釋說,第一代農民工是否實現 " 代際跨越 ",以孩子在外上大學、在城裡有正式穩定的工作為指标。
她提供的調研數據顯示,第一代農民工孩子中,63.5% 的在外務工,在黨政機關、事業部門上班的僅5.1%,自己開公司的僅2.9%……
前段時間,有這樣的一則新聞——
北漂騎手奮鬥 20 年,供養兒子大學畢業後,最後,兒子還是成為自己的同事。
後來父親解釋道,兒子是報考了成人高考,拿到了成人教育的本科文憑,在北京沒有什麼競争力。
" 階層躍遷 " 雖然作為一個非常功利的行為,去判斷 " 努力價值 ",但,這也是非常銳利的觀察角度。
能完全突破這樣階層的人,卻并不多。
鞠雙元在屢次高考失利後,認定自己絕對不要過父母這樣的日子。
可最後,他還是與父親一樣,在同一個工地打工。
鞠廣大認為,這一代的苦自己吃了,忍了就得了。但兒子必須要有出息,必須要成為一個大學生,改變家族命運。
但,兒子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究其原因,也許有很多。
家庭教育,由于父母長期外出打工,留守兒童在隔代教育下產生的不良情緒,與父母教育的缺失;
師資問題,鄉村教育的局限性,讓孩子們在高考時就失去了在一線城市裡的競争力;
等等 ......
都導致了 " 寒門子弟 " 想要實現階層躍遷的種種困難。
在《三姐妹的故事》裡,出現了二代農民工孩子的身影,在父母的努力下,她已經可以獲得無憂無慮的物質生活。
父母同意讓她學習音樂,通過藝考,上大學。
她獲得了與其他孩子不一樣的起跑線。
但,最後的選擇(紀錄片截止到 2013 年),她想回鄉鎮做一名老師。
你可以學音樂 考大學
只要有能力可以去讀大學
你想出來學什麼
我們也同意
但是有一點
就是說不當農民
從鄉土而來的祖輩,一次次地在土地裡,獲得了一代又一代的生命。
但從農民和農民工對子女的态度上。
你能看到他們對自身階層的自卑,乃至是恐懼。
是必須要逃離的命運。
如今的現代生活之下,農民、農民工,這樣的詞語慢慢在大眾主流中被割裂,消散。
他們并不是主流聲音,甚至,他們的命運,在與鄉村的土地一起,被消解,消失。
他們如何安度晚年。
落葉如何可以歸根。
當人們走出鄉土的土地,來到了城市,這片金貴的 " 土地 " 上,這裡的土地,是否也如故鄉那般,而不辜負到此的 " 命運 "?
當我們一次又一次地關注、強調着 " 農民工社會保障 " 的問題時,只不過是——
讓那些疲勞的人,獲得休息;
讓付出的人們,也能獲得該有的公平。
那土地再次給養疲憊的靈魂,讓鄉村存在的有意義。
路遙的《人生》最後一段裡,高加林一下子撲倒在德順爺爺的腳下。
" 兩只手緊緊抓着兩把黃土,沉痛地呻吟着,喊叫了一聲‘我的親人哪 ...... ’ "
他喊的不是去世的爺爺。
而是,這片土地。
和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慈悲。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編輯助理:小田不讓切
還不過瘾?試試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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