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在10平米出租屋裡,年輕人裝下了生活的全部,歡迎閱讀。
文 | 高見科技論,作者 | 高恒
在大城市生活的年輕人,越來越習慣住在 " 别人的家 " 裡。
地段不完美、房東難纏、家具老舊,租房從來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但在這狹小空間裡,他們卻頑強地試圖種出自己的生活:有人把出租屋刷成了奶油白,挂上了投影幕布和手繪畫;有人習慣在半夜回到僅 10 平米的房間泡一碗泡面,然後打開電腦繼續寫代碼;也有人每半年搬一次家,只為 " 換個人生的背景布 "。
租房,不只是生存,更是一種選擇。它藏着年輕人對家的新理解:房子不是資產,而是可以自定義的生活容器。在不确定的時代,他們把租來的房子,活成了自己的 " 主場 "。
01 " 我從沒擁有過房子,但我一直在努力擁有生活。"
李珊第一次來北京,是 2014 年的秋天。那年她 19 歲,剛從鄭州的一家職業學校退學,坐了十多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帶着一個塞滿了舊衣服的編織袋,在六裡橋南下車。她記得很清楚,天剛下完雨,空氣混着泥土和尾氣味道," 北京并不歡迎我,但我得留下來。"
她在服裝批發市場做過導購,在影樓裡學過修圖,也當過淘寶模特。後來才考了成人高考,進了北京服裝學院的繼續教育學院,一邊打工一邊讀書。正式成為一名設計師,是在她來北京的第五年。
但她始終沒有擁有過一套房子。
" 你知道嗎,我在北京這十年,換了 9 個房子,從大興到望京,從地下室到次卧,每一次搬家都像一次重新投胎。" 李珊笑着說,像是在講别人故事。
她最難忘的是 2017 年的冬天。
那年北京開展 " 清理群租房 " 專項行動,她租的三家合住的兩居室被查封,接到通知當天她就在 58 同城上匆忙找房,臨時搬進了一個沒有窗的地下室。" 那年特别冷,早上洗臉水都是冰的,樓上的人一衝馬桶,我房間的天花板就像打雷。" 她一邊打工,一邊在被窩裡拿着電毯復習專業課。有一次凍感冒發燒到 39 度,她自己打車去醫院挂點滴,回來發成屋東把門鎖換了,理由是 " 房租晚交了一天 "。
她哭了整整一夜,但第二天還是照常去上班化妝、穿高跟鞋、給甲方展示她設計的運動服系列。" 我沒有别的退路啊。我不是來北京混生活的,我是來争取命運的。"
三年後,她終于搬進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單間。
2020 年,李珊跳槽進一家頭部國潮品牌,收入翻了兩倍。她花了整整兩個星期找房子,最終在十裡堡租下一間南向單間,30 平米,有獨立衛生間,陽光能照進屋子。
她買了整套宜家家具,花兩天把牆刷成了奶油白色,挂上了她最喜歡的香薰蠟燭架和手工做的挂畫," 我終于不是寄人籬下的房客了,我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她還為這間房開了一個小紅書賬号,記錄 " 出租屋改造日常 ",她拍房間角落的綠植、設計圖稿的草圖、窗台的晚霞,意外吸引了近兩萬粉絲。有人留言說:" 我也租房,但我從沒想過可以把生活過成這樣。"
" 其實沒有什麼高深的道理,就是不要覺得租房等于将就。" 李珊說。
她的 " 家 ",從來不在戶口本上,而在她親手打造的生活裡。
她不是不焦慮。有幾次公司裁員,她擔心收入中斷;她也想過買房,但北京的房價讓她望而卻步。" 我現在收入也不差,但買套房得掏空家裡六個大人,還得按揭 20 年,我真的沒那個勇氣。"
身邊也有朋友勸她回鄭州," 你在那邊買套房多容易,還不用擠地鐵。" 但李珊覺得,自己在北京這十年雖然沒 " 扎根 ",卻也 " 開花了 "。她的設計作品入選了去年某國潮聯名系列;她和一個做獨立咖啡館的男生談了戀愛,兩個人打算明年搬去北京郊區租個帶院子的老房子,合開一個 " 城市周末工作室 "。
" 我已經不覺得租房是低人一等了,我甚至覺得,這是我們這一代人對生活最誠實的表達。" 李珊說完,點了一根煙。
窗外的樓群像無數并排的格子,但她點燃的那一點光,是真的屬于她自己的。
" 我從沒擁有過房子,但我一直在努力擁有生活。" 她最後說。
02 " 租房人格 " 群像——在别人的房子裡,年輕人學會了怎樣生活
如果說房子是一種社會角色的代名詞,那麼年輕人正在用租來的房子,重新編排自己的舞台。
生活在城市裡,有人幾年搬了 15 次家,有人在的合租房裡過上了 " 自由生活 ",有人把什麼沒有單間改造成了屬于自己風格的 " 靈感小屋 ",還有人,在隔斷房的深夜,打下人生第一份作品集。
房子仍然不屬于他們,但生活的主權,正在悄悄回到自己手中。
1. 阿浩,26 歲,廣州快遞員
租房人格:流動型 | 擅長在 " 漂泊 " 中建立秩序
" 我睡過最貴的房子 1600 一個月,最便宜的是 200 塊的群租隔間。" 阿浩算了算,這幾年他總共搬了 15 次家。
他是廣州白雲區的快遞員,身高一米七,膚色偏黑,說話快,像在下單。搬家對他來說不是生活中的 " 大事 ",更像是一次日常節奏的打斷。他早就練就了一種本能:最快在三小時内打包好所有生活,再在陌生的房間裡重新裝起來。
" 我習慣了。我這工作跑得快,心也不能慢。"
他不怕住得簡陋,也不奢求穩定," 租房對我來說不是為了變得安穩,而是讓自己在這城市有個落腳的點。" 房子小可以忍,但洗澡的熱水要足,被子要暖,桌子要能支起自己用來看世界的手機。
他每天回到房間只有三件事:洗澡、吃飯、看一會短視頻。生活極簡,甚至像重復。但他說:" 我跑了一整天,只有這張床,是讓我自己慢下來的一塊地方。"
有一次,他在一間老舊出租屋的牆上貼了自己妹妹的照片。那張照片,是他生活的核心,也是他漂着不散的原因。" 哪怕這個房子不是我的,但只要有她在,我知道我還在為一個‘家’跑。"
2. 小許,28 歲,杭州運營,合租 Loft 三年
租房人格:社群型 | 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建立自己的圈層感
小許第一次租 Loft 是在 2021 年。那時她剛從上一家公司離職,手上資金緊張,卻不想降低生活品質。她在杭州濱江找到了一個 " 性價比奇高 " 的合租房——樓下客廳 + 廚房,樓上卧室,兩個女生共用。
她原以為會像大學寝室那樣,彼此禮貌、保持距離。但不到兩個月,她就和合租女生小林一起去喝酒、去做飯、甚至一起吐槽戀愛失敗。
" 你能想象嗎,我租的是房子,收獲的是親密關系。" 她笑着說。
後來兩人甚至一起創業,賣起了 " 租房生活改造包 ":包括可拆卸收納架、迷你香薰燈、投影儀和壁貼,生意雖小,卻跑出了月銷 500+。
她說 Loft 雖然沒有獨立性,但勝在自由和親密," 那不是家的全部,但是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問她:" 你不想自己住嗎?" 她反問:" 一個人,真的就叫自由了嗎?"
對她來說,租房不是孤立自我,而是和城市裡的同類人共同生活的方式。" 家的形狀,其實是跟誰一起過出來的。"
3. 趙冉,31 歲,成都插畫師
租房人格:表達型 | 把出租屋當作流動藝術展
趙冉把自己的出租屋稱為 " 靈感窩 "。她的房間從來都不是白牆 + 床 + 衣櫃的基本款,而是随季節更新的藝術裝置。
她租過一個頂樓房間,落地窗外是成都低矮屋檐,冬天能看見屋頂結霜。她用小型投影儀打在牆上放老電影,再配合自己畫的插畫拼貼," 每一面牆,都是我心情的一頁。"
她換過五個房子,每次搬家都像在 " 開一個新展 "。她說:" 我不是‘住在房子裡’,我是‘住進自己的作品裡’。"
雖然都是租的,但她從不吝惜布置," 這地方我哪怕只住半年,也要住得像我。" 她的書桌上常年放着一張便籤:" 家不是歸宿,是出口。"
趙冉說,房子是外在的,但 " 住進去 " 的方式,是人格的一部分。
4. 阿俊,22 歲,上海設計應屆生
租房人格:忍耐型 | 從最窄的縫隙裡,把自己活出形狀
阿俊剛來上海那年,住的是浦東一個 " 膠囊隔斷房 ",房間只有 1.2 米寬,晚上睡覺得側着翻身。廁所和 5 個人共用,廚房永遠排隊。
" 剛開始覺得崩潰,後來覺得這是考驗。" 他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洗漱、打包早餐、擠地鐵、進公司,一切井井有條。他說:" 越沒空間,越要争秩序。"
在那個擁擠房間裡,他一張小桌子就是全世界,敲下了人生第一份作品集。他拿到設計公司的實習 offer 那天,站在陽台上看樓下的人流,突然覺得 " 自己也能在這個城市活下去了 "。
他還保留着那間房的鑰匙——不是懷念,而是提醒:" 你能忍下來,就能走得更遠。"
租房人格,是時代裡的新型 " 精神戶口 "
他們在别人的房子裡栖身,卻不等于放棄生活;他們沒有房產證,但有對生活的主張和表達。
不管是漂泊、社群、表達還是忍耐,這些 " 租房人格 ",正在成為一種全新的青年生活方式。他們不再以 " 房子 " 的擁有權,來定義 " 家 " 的歸屬感,而是更關注在有限空間中如何過好自己的人生。
房子是租的,但生活,不是借的。
03 · 家之外的年輕人,正在建立屬于自己的 " 軟住所 "
豆瓣上,眾多租房小組如雨後春筍般湧現,涵蓋了從大型到小型的不同規模。這些小組不僅吸引了數十萬的年輕人積極參與,更在租房信息的交流與分享中形成了龐大的網絡。
其中," 北京租房 " 小組以其龐大的成員數量脫穎而出,目前已有高達 22 萬名成員,每日產生的租房信息多達 300 餘條。同時,上海、廣州等地的租房小組也已突破 10 萬大關,活躍度不減。
組裡的帖子内容五花八門:有人曬出在 10㎡出租屋裡裝下 5 種人生角色;有人因為 " 房東趕人 " 半夜邊哭邊打包;也有人在換房的一瞬間,寫下一句日記:" 我搬了家,也搬了一點自己。"
這些瑣碎記錄背後,是一個越來越明顯的現實:中國年輕人,正在租房中完成一種關于 " 家 " 的再造工程。
" 家 " 不再意味着 " 產權 " 或 " 穩定 ",它變成了一種心理結構:可以随身攜帶,可以持續迭代,甚至可以被多次删除重建。它像 " 帳篷 ",也像 " 作業系統 " ——不是必須擁有,而是需要适配。
數據顯示,近 60% 的 25 歲以下租房者在兩年内換過兩次以上住所;而在一線城市,合租成為主流,有接近 70% 的年輕人選擇與陌生人共同生活。在這些數據背後,住的焦慮、遷移的成本,正逼迫這代人不斷練習 " 可移動的生活技巧 "。
租房曾經是 " 暫時狀态 ",如今正在變成 " 日常形态 "。
而更深層的變化是:租房正在催生出一種新的 " 身份共識 "。
它讓人不得不學會控制情緒、減少物欲、精簡人際、反復适應不确定;但也悄悄賦予人另一種能力——在空間流動中保持自我,在房東規則之外建立秩序,在他人設限之下定義自由。
互聯網產業時評人彭德宇認為:從這些年輕人身上,你能看到一種令人動容的 " 微妙韌性 ":他們可能沒有永久產權,卻在 10 平米裡搭建情緒出口;他們可能沒有戶口,但能用燈光、沙發、布簾和香薰,把疲憊包裹成一個屬于自己的生活場。
那些在凌晨三點洗頭、搬家的背影背後,不只是時代壓力,也是這一代人對 " 家 " 的再發明。
他們是 " 住在别人家的人 ",但他們的精神居所,從不依賴磚瓦。
他們在不屬于自己的空間裡,慢慢活成了自己。
* 上述受訪者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