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打賞百萬只分十萬,我是如何被MCN層層扒皮的,歡迎閱讀。
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拓品新消費,作者 | 月島,編輯 | 嶽顏
" 好啦,我要下播啦,支持我的哥哥們明天再見吧 ~"
說完,女主播楊希沒給粉絲們片刻的猶豫,火速關閉了直播間,表情也從微笑換成了嘴角自然的下沉,聲音也從夾子音松弛下來,長出了一口氣:
" 終于下播了,累死。"
從 2019 年底因為一次情敵間的賭注加賭氣正式成為主播,楊希已經在抖音直播了超過三年的時間。
三年來,每天下午的時間是她與觀眾閒話家常、回答問題,或者與其它主播打 PK 的時段。也因為不是賣貨或者才藝直播,直播間的觀眾粘性不高,他們來了又走,她也習慣了面對評論區的惡評和質疑面不改色。用她的話說,在兩張面孔之間自由切換是主播的必備技能。
與此同時,86 年在東北某城市土生土長的她,在網絡上也給了自己包裝出一個全新的身份—— 92 年出生于美國紐約的一名中美混血模特,曾獲得 " 薔薇女生 " 的稱号。
還不止這些。
楊希說,像她這樣量級比較小的主播不太受 MCN 重視,也正因如此,直播時的燈光、音效、評論區回復,到賬号拍攝視頻的文案、妝造、剪輯,通通都是她自己完成。
" 我自己就是一個團隊,MCN 只負責給我下達 KPI。" 楊希說道," 說白了,拿了我的賣身契再薅我的羊毛。"
當然,楊希也遇到過辦事的 MCN。兩年多以前,她曾是公司的 " 一姐 ",那時那家 MCN 便給她派了助理,選她代表公司去參加抖音的活動,還出錢出場地給她拍攝視頻。
不過,直播賽道的大盤在幾年間瞬息萬變,原先她籤約的 MCN 早已跑路,新籤約的又頻頻擺爛,她的熱度也早已不如從前。即便是曾經是 " 一姐 ",她也只能接受收入與人氣直線下滑的現實。
最直觀的數字便是,一年多之前她擁有近 10 萬的粉絲,月入 10 萬;如今在直播時長幾乎相同的情況下,她的粉絲銳減至僅有 5 萬,月收入也下滑到 1 萬多,直播間的流量也從原先每場觀看人數達上百人,變為了幾十人。
數字呈幾何倍下跌。
事實上,與她一樣,在二三線掙扎徘徊卻又不得不堅守在秀場的主播還有很多。一方面,他們要接受直播環境的風雲突變,另一方面,他們還要經受來自 MCN 的抽成壓榨。
" 我曾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要是不做主播了,要麼是因為沒人看了,要麼是因為談戀愛了。現在看來,其實是生活逼得你不得不留在直播間。"
" 月入十萬,我成了 MCN 的搖錢樹 "
其實,楊希也曾和 MCN 有過一段 " 蜜月期 "。
那時,她剛剛步入主播行列,面對滿屏扭腰咬唇的女主播,以及低嗓油頭的男主播,楊希坦言自己并沒有任何才藝,最終她選擇了坐在直播間裡當一名安靜的聊天主播。
盡管沒有明顯的标籤,但在當時主播滿地撿錢的時代洪流中,她依然認為只要有一張好看精致的臉,配上抖音自帶的濾鏡,再新手的人只要學會點撒嬌賣萌那套,都能接到破天的富貴。
可現實并不是如此。
在這個大浪淘沙一般的行業中,粉絲會選擇更有視覺衝擊力的直播間,MCN 也會偏袒那些搖錢樹一樣的主播,像楊希這樣一窮二白的新人主播在最開始只能接受直播間裡人數不足 10 人的現實。
來直播間裡的粉絲大多也都是順着推薦機制而來,又停留不到 3 秒鍾後又順手滑到下一個直播間,更别提粉絲粘性這件事了。
在這期間,她的 MCN 公司一直對她 " 視而不見 ",美其名曰——放養,給你足夠的自由。
" 那時候,周圍的人都對我冷嘲熱諷,說我去直播間賣臉,有認識的人甚至去刷我的真實住址和身份信息,但慶幸的是,我沒有因此退縮。"
真正的轉變是在兩個月後。
随着她的直播時長逐漸延長,精心研究妝容,每天換上不同款的衣服,又自己學會拍攝、寫腳本、剪輯一條龍之後,她在直播間的連麥 PK 中漸漸能夠勝出,直播間的常觀人數也在增加。
也是在這個時候,楊希的 MCN 漸漸對她上了心。他們重新給她派去了助理,給她制定一周的拍攝日程,從策劃到腳本終于不用自己費心,去拍攝場地也有人專門接送。
" 那時候我們 MCN 在全國幾萬個主播中選了 4 個第一梯隊的,去參加抖音的活動,其中就有我。" 楊希回憶道," 那真是我最風光的時候了。"
即便如此,老板仍然只希望利用她掙一波塊錢,通過直播打賞獲得更多不費成本的利益,至于直播帶貨、原創段子都不在他的計劃之内。
事實也證明,這樣的想法無疑是短視、沒有遠見的,但這都是後話了。
當時的楊希只能順應着老板的想法,榨取着自己的價值。據她表示,當時在自己播的最好的時候,在與 MCN 進行 3:7 或者 2:8 的抽成情況下,依舊能夠達到月入 10 萬的水平。
而這在當時,還只是二三線主播的收入水平。楊希說,自己當時認識了不少準一線主播,她們有的光靠打賞一個月就幾十萬的收入,還不包括私下榜一大哥給的油水。
用她的話說,當時掙錢就像吃飯一樣簡單。
" 層層扒皮,我曾想過歪路 "
但這樣的日子很快不再。
直播的風頭很快刮過,楊希認識的大多數主播都轉為帶貨主播,但她所在的 MCN 依舊秉持着所謂 " 低成本 + 高效率 " 的模式,讓她以聊天直播為主,連麥 PK 拉打賞,這也直接導致她錯過了那次洪流。
而當她在因為個人原因,到海外進修了一段時間,每天直播時長縮水到 3 小時後,直播間的粉絲流失嚴重,她的粉絲數量也從 10 萬多漸漸減少到了 5-6 萬,榜一榜二大哥的财力也縮水了不少。
很快的,那家原先熱捧她的 MCN 業務縮水面臨倒閉,她在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内從一姐成為了棄子,不得以之下,她轉投了另一家 MCN。
新的 MCN 規模不比之前,旗下主播數量在全國僅有 100 多人,老板的思維卻與之前類似。
有一次,楊希出外景拍視頻,随行的攝影師拍了許久都沒能達到她想要的結果,但攝影師按小時拿工錢,最終只能挑挑揀揀出一個 70 分的視頻發布。後來她才了解到,這位攝影師本身是拍攝紀錄片的,對于 15 秒的短視頻并不了解,而公司選擇他只是因為其 200 元 / 條的價格低于市場價,通常市場價都在 500 元 / 條往上。
這也讓楊希再次對新的 MCN 失望。
" 越往後的這兩年,MCN 的資質越不專業,他們只想從主播身上撈一筆,至于宣傳提到的‘培養’、‘扶持’,對我們這種小主播來說可謂杯水車薪。"楊希說道。
可即便如此,在她與 MCN 籤訂的合同中,抽成比例依舊還是 4:6,這樣的比例數字一直延續到了後來兩三家 MCN。
也就是說,當時楊希月入 2-3 萬,MCN 可以獲得 3-4 萬,更别提還有抖音平台的抽成,算下來,粉絲打賞的金額起碼在十萬級别。
層層剝削之下,真正到主播口袋的,不過零星。
也難怪當時有不少主播都或主動或被動的,與榜一榜二大哥 " 私聯 ",以躲過 MCN 和平台的抽成,獲取更高的報酬。
楊希也曾面對這樣的誘惑。
那時,有兩三個粉絲後台給她發私信稱 " 每個月給你 10 萬,你跟了我别當主播了 ",但楊希終究覺得這有違道德,便回絕了對方。
後來,她聽說這位粉絲找了與自己相熟的另一位年輕女主播,而這位粉絲本身有老婆小孩,為此幾個人還上演了一出家庭倫理劇。
沒辦法,這就是主播特别是女主播,在 MCN 與平台的夾擊下,要面對的人性誘惑與殘酷現實。
那時的楊希也曾自暴自棄,一度幹脆停播,但三十多歲的年紀已經不允許她有重新再來的勇氣和時間。在經過了長達 2-3 個月的自我沉淪之後,她選擇了振作并重新開始。
" 擺脫 MCN 後,我要為自己而活 "
到了現在,楊希雖然合同仍挂在一家 MCN 上,但也僅僅是挂名的關系,兩方日常打賞不涉及利益分配,而 MCN 也不會給楊希提供任何幫助。
如果楊希需要,MCN 也允許給她按次數提供幫助,當然,這是另外的價錢。
受夠了 MCN 的 " 扒皮 " 之後,楊希終于決定自己單幹。除了直播間的互動、音效、燈光以及拍視頻這些基礎操作之外,她也開始對流量推薦機制鑽研,與其它主播溝通學習,偶爾也會跟着蹭熱點流量。
在她看來,前三年她既辛苦又操勞,為各家 MCN 總計創造了幾百萬的收入,現在沒了 MCN 的加持,自己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實實在在屬于自己的。
" 過去我努力獲得的每一分錢都是在層層榨取之後才收到的,現在沒了 MCN 這棵吸血大樹,說不定我這顆小草反而才能活得自在吧。"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楊希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