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互聯網經驗:當資本遇上慢跑賽道,腦機接口落地醫療場景不再遙遠,歡迎閱讀。
文 | 海若鏡
2023 年上半年,醫療創投市場依然處于冷靜期,投融資節奏呈現放緩态勢。在一眾細分領網域中," 腦機接口 " 賽道仿佛迎來了一個 " 小陽春 ":先有科學狂人馬斯克創辦的 Neuralink 獲批 FDA 人體臨床試驗,走出關鍵一步;後有中國工信部宣布,将把腦機接口作為培育未來產業發展的重要方向,加強腦機接口應用場景探索……多項利好,拉動二級市場腦機接口概念股一度蹿升。
一級市場中,多家侵入式腦機接口公司在 2022 年獲得大額融資,其中不乏估值超過 1 億美元者。這些公司有着相似之處:創始團隊皆有若幹光環加身的知名 PI;團隊在關鍵零部件,如柔性電極、神經芯片、腦電采集設備等方向有深厚的技術積累;已經确定應用适應症,并在羊、猕猴等動物試驗中獲取一定安全性和有效性數據,即将推進人體臨床……
2023 年,初創腦機接口公司官宣融資的僅應和腦科學、微靈醫療、柔靈科技三家,且據 36 氪了解,上述融資均于 2022 年完成、2023 年官宣。腦機接口作為一個 " 慢跑 " 賽道,抛開與科幻相連的吸睛場景,在科研領網域已經有 50 年歷史,在醫療領網域也有初級應用已然落地。
那麼,當前腦機接口一級市場的真實水溫、估值水平如何;腦機接口公司如何從單點長板着手發展系統集成能力;從哪些适應症切入是更好的路徑選擇;針對致病機理尚不明确的疾病,腦機接口是否有望先于腦科學的發展實現突破…… .
針對一系列問題,36 氪近日采訪了華興資本醫療與生命科技事業部董事賈妍。賈妍博士畢業于劍橋大學神經生物學專業,曾在西門子醫療和匯醫慧影負責研發工作,後加入華興資本,在腦科學及腦機接口賽道有深入研究。
以下是 36 氪與賈妍的對話:
36 氪:從媒體的角度,觀察到随着腦機接口器械(Neuralink、Synchron)人體臨床試驗的推進,這個賽道有了更高的關注度。從一級市場投融資的觀察來看,今年腦機接口這一賽道是否迎來了一個小陽春,為什麼?
賈妍:腦機接口橫跨醫療、人工智能、先進制造、乃至消費等多個賽道。從投融資的大環境來看,當前投資市場的活躍程度并沒有回到疫情前相對穩定的階段。今年,市場池子裡的錢在變少,整體投融資的節奏要慢一些。國内錢的流向也與政策引導方向趨同,國家在腦科學方面斥巨資投入,因此腦科學大賽道熱度相對較高。如果将腦機接口概念外拓到 " 腦科學 " 範疇,70-80% 的醫療投資人還是願意看相關标的。
腦機接口,尤其是侵入式腦機接口涉及植入電極、算法、芯片等多層面,要求高通量地采集大腦信号、處理系統微弱信号,門檻非常高。但它可想象的天花板也很高,甚至可以理解為下一次工業革命;面對這樣宏大而長期的圖景,投資人也會去判斷在一個投資期(5-7 年)内技術和公司能不能跑得出來。
相對而言,2022 年是腦機接口投融資比較活躍的年份,幾家由明星 PI 創立的侵入式腦機接口公司都在市場中拿到了融資,知名财務投資機構也紛紛入局其中。市場已經接受了一波教育,對于技術原理、臨床應用、優先落地場景等已經有了概念;今年其實到了裡程碑落地兌現的階段。
侵入式腦機接口系統從研發到落地就具體的應用場景,周期很長;出于避險心理,今年投資人面對長期投資會比去年更謹慎一些。相比之下,已經在核心部件如電極、腦電圖儀等環節產生收入的公司,獲得的關注會更多。這是我們在跟投資人溝通過程中感受到的 " 水溫 " 狀況。
36 氪:從技術角度看,電極、芯片、軟體算法開發、系統集成等方面,近一兩年是哪些方面有了突破,使得這一方向的未來仿佛到實驗室到商用的臨界點?
賈妍:腦機接口技術上的突破,是漸進式來臨,而非蒸汽機替代人力那般 " 革命性 " 的突破。近兩年,我認為核心在于電極、芯片、算法等各方面都具備了工程化的可能性。
比如電極,據我所知全球有五六十個團隊在嘗試用不同材料開發柔性電極,以實現在體時間更長、生物相容性更高、穩定性更強等。甚至在 Neuralink 的官網上,都有提到它和多少團隊在材料層面達成過合作。當然,沒有一種材料能在各項指标參數上都達到完美,但在折中的點上已經形成了部分共識,并在嘗試量產。侵入式腦機接口公司人如果在電極方面沒有一定 know-how 積累,投資人可能并不認為你已經上了牌桌。
另外發展相對快的是芯片,腦機接口的芯片核心在于設計,而非制造、封測。關鍵是在面積較小的基礎上,實現整體效能最優;考慮到用電功耗、發熱等問題,可以存在一定的效能冗餘但不能過多。
再有比較重要的方向是算法,侵入式和非侵入式腦機接口的算法核心都在于通量。過去信号采集多數是 32 通道、64 通道,現在發展到上千通道、更大數據量後,算法該如何處理。倒不是說市場上的算法團隊沒有能力去做,而是因為歷史數據積累不夠多。因此前端數據采集問題解決後,算法方面也需要等待數據積累來不斷迭代調優再。
再者,我理解比較重要的是 " 找應用場景 ",這是技術之外非常主要的一點。在海外,部分高曝光的腦機接口用到比較多的未見得是直接的疾病幹預,而是為漸凍症、高位截癱患者提供與外界互動的通道;當然也有很多團隊在做治療方面的嘗試,不局限于 communication。針對癫痫、帕金森、疼痛管理做得比較成熟,也已經有企業在部分腦功能和認知相關疾病上進行了探索,現在大家在嘗試更多的場景、做更多的适應症。
腦機接口是一個雙向的概念,從大腦到機器、從機器到大腦的雙向互動,當前各家嘗試通過植入電極幹預大腦的異常放電或做激活、抑制,以治療對應疾病。如果做技術突破的人,對什麼技術可以優先治病,或對治療某種疾病需要實現怎樣的技術缺乏感知,那也是一個短板。
36 氪:怎麼看待腦機接口公司從單點的技術長板到系統集成的能力?
賈妍:所有設備類產品公司都是要做系統集成的,類似聯影這樣的頭部大型醫療設備公司也是如此。對于腦機接口公司而言,在這個過程中,哪家速度更快、開發迭代的性價比更高、良品率更高,是考核大家的要點。
腦機接口作為一個多學科融合的賽道,在做系統集成的過程中,對創始人快速學習其它賽道的能力要求很高,如材料背景的創始人需要理解臨床端的要求,神經生物學背景的人理解開發中電磁屏蔽保護的多種指标等。另外,對團隊之間溝通融合的要求很高,不同專業背景的人在表達需求時,要對其它賽道有一定了解,才能明确一個需求背後核心的原因是什麼,進而轉化成自己賽道具體的產品參數,去進行适配。
像芯片團隊與醫學團隊間的交流,臨床上對不同适應症的信号采集有什麼不同來匹配相應的采集通道數,信号幹擾的主要來源是什麼等等,這些需要和芯片團隊做到無縫溝通。确實這對各家來說都是挑戰,因為每個方向都很創新,以往人才都是在特定方向上足夠專注,現在還需要有一定的通才能力,對團隊要求是極其高。
36 氪:對于腦機接口公司而言,您認為優先做哪些适應症會是更好的路徑?現在常見的是做難治性癫痫、漸凍症、卒中康復等方向。
賈妍:在醫療領網域,适應症層面,中國是會參考美國等海外腦機公司嘗試比較多的方向。國内第一梯隊的腦機接口玩家通常也是選擇全球範圍内大家都優先會選擇的适應症,比如神經外科手術中的腦功能區的确認和保護,比如癫痫等。
大腦 860 億神經元之間的交流,依賴電信号的傳遞,不論是物理的放電,還是化學的神經遞質傳遞,從這個角度而言,與腦電相關的适應症是各家優先會做的。
整體而言,腦機接口一來是做疾病的幹預,改善或延緩病程。比如針對腦部神經功能連接喪失,利用腦機接口嘗試修復或重建通路,治療功能性腦病,如進行卒中後的康復訓練。此前的產業界做的更多是針對器質性腦病,像創傷或血管類疾病或者腦部腫瘤等。腦機接口出現後,為功能性腦病方面提供了更多可能性。二來是做絕症、重症患者的生活質量提升,例如輔助漸凍症和脊髓損傷患者的對交流和輔助行動等,這也是腦機接口比較擅長的方向。
36 氪:國内多家腦機接口公司的估值已經超過 1 億美元,行業估值是處于較高狀态嗎?現在投資機構給估值的邏輯是怎樣的?
賈妍:現在的市場環境下,如果就收入和估值關系來看,腦機接口賽道的整體估值是高于平均水準的,但我覺得這也是大家對賽道的興趣和信心的體現。之所以給高估值,是因為腦機接口賽道的天花板足夠高。當前給估值的邏輯主要是看團隊、看技術沉澱,可以看到去年拿到融資的公司創始人都是若幹光環加身,我認為在去年 " 團隊 " 是占比接近一半、甚至過半的判斷标準,接下來就要看各家 " 交作業 " 的能力。
去年投資人主要是在看團隊技術,集中于核心部件的能力,接下來就是要做出來系統產品,產品定型并拿到型檢報告等,核心考慮產品的安全性和合規性。對醫療器械而言,注冊臨床是很大的裡程碑,随後需要交付的是臨床市場是否認可產品,有沒有人買單,進而轉化成某個具體管線的收入。
腦機接口是一個技術平台,未來一定都是多管線、解決多種适應症,且是病種支出較高的适應症,對應的天花板比較高。
36 氪:侵入式腦機接口產品從產品定型,到探索性人體試驗,再到正式的注冊臨床試驗,考慮到招募受試者的難度,研發周期應該會很長?
賈妍:如果腦機接口要真正形成下一代產業革命之勢,那周期應該會比較長;但就醫療領網域的應用落地而言,當前早期的 baby steps 都走得很穩,像電極植入後對大腦的影響,相關在體試驗已經在非人靈長類動物上做了多種試驗,以觀測安全性。
可以看到,當前腦機接口公司普遍會提及在應對漸凍症、高位截癱等适應症,漸凍症患者會逐步喪失對身體的控制、與世界的交流能力,常規診療方法難以幹預。對于這類重症、甚至是絕症,腦機接口應用的周期可能并不會那麼久。在海外,創新醫療器械的應用還有 " 人道豁免 ",在 FDA 尚未批準的情況下,如果產品可以證明安全、有效,FDA 也會開出豁免通道,給重症絕症患者優先使用。
狹義上,不止是我們理解的腦機接口是大腦可以與人或機器直接對話,實質上從大腦讀取信号、分析信号,并給予幹預反饋,形成閉環,這就是腦機接口。當前侵入式腦機接口優勢是讀取的是神經元信号;另外一種讀取局部場電位信号,經過計算判斷,再反饋去做刺激的技術,像美敦力、NeuraPace 已經有產品拿證。國内做 DBS(深腦電刺激,又稱 " 腦起搏器 ")是從設備輸出電流到大腦,把刺激電極更新為成雙向電極,在讀取局部場電位的同時輸出監測大腦活動的信号,在合适的時間給予大腦以刺激,也有相關產品已經拿證。
所以回到研發、落地周期的問題,按照腦機接口 BCI 定義式的概念,其實已經有產品落地應用,主要針對帕金森和癫痫,接下來可能會拓展更多适應症。因為電極已經植入,通過對電極和腦電信号做更多應用拓展,有望去幹預更多疾病類型。
36 氪:腦機接口公司如何在較長的產品開發周期,持續地獲得融資支持、商業收入等補充現金流?
賈妍:就融資而言,投進腦機接口公司的财務投資人普遍認識到這是一個長周期的賽道,所以也比較有耐心,少有諸如 " 三年内 IPO" 之類的期待。
腦機接口作為一個創新技術平台,產品、技術鏈路比較長,過程中很多環節沒有成熟的解決方案,很多廠商是在核心零部件等上遊發力。也正因為缺乏成熟的解決方案,這些核心零部件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形成銷售的,比如電極、腦電圖儀、神經芯片、甚至植入機器人等。做銷售也并非只為數據,市場怎麼樣,只有真正投身其中,才能明确感知水溫,做產品迭代的過程,也能進一步明确研發方向。
另外,非侵入式腦機接口在消費場景尋求落地應用,比如應用于睡眠監測與幹預,不少廠商也已經形成銷售。消費端產品在核心零部件上的壓力沒有那麼大,多是在現有解決方案的基礎上尋求突破,比如算法、用戶體驗等。
36 氪:未來針對發病機理尚不明确的精神類疾病,腦機接口技術有可能先于腦科學的發展實現突破嗎?
賈妍:這個問題是我們和投資人溝通的過程中經常被問到的問題,我也想重點講一下。其實,機制問題倒不是 FDA、NMPA 等監管方的核心關注點,對監管而言核心就是兩點:一是否安全,不良反應可以控制在一個極有限的範圍内;二是否有效,基于人群的臨床試驗驗證主要終點可實現,可改善多數人的臨床症狀,在病灶或通路、圖譜層面能明确發揮療效,就是有望獲批的。
對于發病機理尚不明确的疾病,腦機接口有可能先于腦科學有突破嗎,我認為答案是一定的。2000 年前後,DBS(腦起搏器)就已出現,用于帕金森的幹預治療也有多年,國内有頭部廠商已經有了可觀的收入和利潤;但現在帕金森的發病機理也尚未被完全理解。或者說致病機理的明确是在什麼層面,從器官到分子層面,是需要逐步往下推進發現的過程。對于抑郁症等機理尚不明确的疾病,腦機接口也有可能先行實現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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