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互聯網大廠,花名不能停,歡迎閱讀。
取一個花名,忘記過去的自己。
文 | 陳首丞
編 | 陳梅希
網友夏機智在抖音分享了自己入職阿裡後艱難的 " 取花名 " 經歷:" 在起花名的入職流程卡了兩天,正常的不正常的名字全試了,還是取不出來。"
作為最早開創花名文化的大廠,阿裡至今仍保留着入職需要取花名的傳統。時至今日,阿裡已經擁有超過 20 萬名員工。此前那些人盡皆知的武俠宗師的名号早已輪不上普通員工,即使是一個相對普通的花名,可能也已被人捷足先登。
有人則在該視頻的評論區分享了自己的訣竅:" 在字典上随便找兩個字,然後編一個含義提交審核。"言下之意是,那些已經有相對固定含義的詞語,八成 " 該昵稱已被占用 ",只有相對陌生的字詞組合,才能脫離開前人的智慧,創造獨一無二的名字。
實際上,除了阿裡之外,包括拼多多、小紅書、網易在内的不少互聯網公司在員工入職時都有取花名的要求,一些大廠雖然沒有花名,但也會要求員工取一個英文名,同樣需要避免重復。
在一些相對嚴格的公司,花名取代了員工的本名,成為這個員工新的代号,如果同事不知道你的花名,甚至無法和你聯系。而有的公司即便要求并不嚴格,花名也會成為一種牽絆和掣肘。
2024 年,花名還在以什麼樣的形式影響着大廠員工?作為企業文化的一種,花名又是怎樣改變和重塑人的?我們總以為人的名字只是一個符号,但符号,可能構成了他人對你的所有認知。
取個花名,有那麼難嗎?
在去年上映的喜劇電影《年會不能停》中,大鵬飾演的角色 " 胡建林 " 因為陰差陽錯被調到總部,入職後的第一步,就是在 HR 的帶領下挑選英文名,并最終得到了一個 Jonny 的名字,而樸實的胡健林則将其錯誤理解成了 " 莊尼 ",由此引發了一連串的誤會和笑料。
電影中的荒誕性一定程度上來自于巧合和誤會,但現實中的荒誕卻是無可避免的必然。胡健林可以輕而易舉地化身為 " 莊尼胡 ",但對于現實中的大廠員工來說,取個工作專用的花名 / 英文名,可沒有那麼容易。
一方面,大廠普遍要求花名或英文名不得重復,這讓入職較晚的新員工們需要絞盡腦汁避免和前輩重名。以阿裡為例,還有新員工只能取兩個字花名的要求以及含義需要積極向上的潛規則。(據說,當年高曉松入職阿裡想取名田伯光和瘦頭陀都被拒絕。)
而且,離職員工的花名也會被占用,這又給新員工取花名增加了難度,夏機智的經歷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為了取一個合适的花名,有人會選擇較為生僻的字詞或者相對冷門的組合,有的人則會從自己原有的網名下手,為了避免重復再進行個别字的更換。時間累積下,如今擁有花名的大廠新員工,多半會有一個诘屈聱牙的新稱呼。
中文的字詞組合可能還相對容易些,雖然難想,但字典中生僻字的排列組合畢竟存在着無限的可能性。只要多花點時間,總能找到合适的字詞。但英文名的容量,卻是有限的。
以騰訊為例,盡管有單名可以重復,僅姓 + 名不可重復的寬松要求,一位騰訊前員工說自己還是花了不少精力,他告訴刺猬公社:" 再生僻的英文名都有人用了,其他語言的外文名用的人也不少。" 而實際上,在這名前員工所在的業務線中,同事之間幾乎不會以英文名互相稱呼,英文名只是入職和發郵件時必備的形式要求。
當然,為了完成這一形式,不同業務線的員工們卻都想到了相似的解決方式,即在原有的英文名裡再添加中文名,形成一種中國特色英文名。如 Pony Ma 改為 Pony htMa、Martin Lau 改為 Martin cpLau 等等。如此一來,重名的概率就可以大大降低。
《年會不能停》中,主角團們人手一個的簡單英文名,到了現實裡,可能也得照葫蘆畫瓢,變成 Magic jkMa 和 Jonny jlHu 了。
花名,另一種價值層級
大廠取花名,都是為了啥?
最早,阿裡巴巴内部實行花名制度,用武俠小說中的人名和地名給阿裡内部的組織結構、辦公室和高管命名,多少有點馬雲個人的武俠情懷在。
時至如今,武俠小說中的名字可能早已窮盡,阿裡新員工的花名也早已沒有半點武俠氣息。但花名文化卻傳了開來,成為不少大廠的必備形式,足以見得,在不少大廠的高管眼中,花名是一種有效的管理形式。
網易于 2020 年 9 月宣布啟用花名制度(網易稱之為 " 昵稱 "),通知中顯示,公司鼓勵工作溝通中使用昵稱,且還在昵稱規則中特别提示,讓員工在取昵稱時避免使用帶有輩分或上下級關系含義的字詞,如 " 總 "" 哥 "" 姐 "" 爺 " 等。
大廠員工 " 易可賽 " 告訴刺猬公社,在她看來,這是一種公司管理扁平化的體現,避免使用 " 總 "" 哥 "" 姐 " 等稱呼,可以一定程度上消除不同層級員工之間的等級感,可以增加員工之間溝通的效率。當然,這同時也需要大廠内部的辦公軟體對職級的隐藏相配合。
不過,從國内互聯網的實際情況看,大廠内部的花名文化往往會跟創始人的喜好息息相關。馬雲喜歡武俠文化,阿裡就都用武俠小說中出現的人名。而拼多多關注農業,高管的花名就是水果蔬菜,有土豆,也有冬棗和葡萄。
但這同樣會帶來新的問題,即新的符号雖然取代了舊的符号,消除了過往的階層屬性,但新的符号同樣有可能自身帶有階層感,在公司内部建立全新的層級體系。
譬如,風清揚和逍遙子,只要對金庸略有了解就能知道,這兩位都是戰力頂級的世外高人,本身就有着濃烈的高層意味。從這裡開始,新的具備等級意味的符号,就已經開始取代舊的符号了。
" 風清揚 "
做一個簡單的設想,如果阿裡對新員工的花名沒有兩個字的限制,那些原有的武俠名号又沒有被占用,普通基層員工入職,敢不敢取一個 " 神雕大俠 " 或者 " 獨孤求敗 " 的花名?就算初生牛犢不怕虎,審核的上級領導又是否會同意?
即便看似普通的土豆冬棗,也有可能構建和傳統語境完全不同的價值體系。當土豆和冬棗身居高位,早期元老團隊多選用水果蔬菜作為花名的情況下,新入職的普通員工,還會輕易選擇 " 蘑菇 "" 蘋果 " 做花名嗎?
或許,稱不稱呼 " 總 "" 哥 " 或 " 姐 ",并無法改變管理制度本身帶來的符号壓力。建立一套花名體系,只是大廠對員工的另一種管理方式。
取一個花名,忘記過去的自己
即使在一些并沒有花名文化的大廠,仍然會有一些特殊人物需要使用 " 花名 "。一位京東員工向刺猬公社舉例,當他們挖了一個競争對手的人才,但此人籤署的競業協定未失效,為了保護他,平常的交流和内部系統都不會用真名,而是會給他起一個花名。
這體現了花名的另一個作用,大廠間的挖角和防挖角。當每個人進來後都擁有一個虛拟的身份和代号,也就模糊了外界對其内部人員配置的認知,無形之中給外界的挖角增加了難度。
另一種層面,花名作為新的身份代号,也讓員工模糊了對自身和同事的認知和判斷。在一些執行相對嚴格的公司,普通員工之間只能以花名互相稱呼。更有甚者,如果不知道同事的花名,就無法在辦公軟體上聯系到人。
久而久之,同事的身份就和一個虛拟的網名一樣綁定在一起,成為了一個無足輕重、随時可以忘記的信息。員工之間很難建立真正的可靠的關系,一方離職,聯系就迅速被切斷。
正如同一個經典的互聯網段子一樣:某人入職後被分配了一個電腦,并随之得到了一個和該電腦綁定的英文名,原因是這台電腦的前主人有着相同的名字。他仿佛變成了一個工具,被分配給了這台電腦,去繼續完成前任的工作。
花名,就好像被分配好的工具名稱。在新的場合抛棄過去的姓名,獲得一個新的集體身份,再互相交換隐私,形成一個新的團隊,一切為了更高的效率。一切只為了效率。
當然,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效率并不是唯一的結果,花名作為一種手段,也難以完全解決大廠本身的管理困境。當權力客觀存在,等級差距無可避免,再怎麼試圖從符号上去掩蓋,也很難達到理想的結果。
一位曾費盡心思終于取好英文花名的大廠員工告訴刺猬公社:" 即便大家都有英文名,有時候也會在英文名後面再加個姐,加個哥,或者加個總。"
倘若《年會不能停》裡的時空還在繼續,過幾年,馬傑克恐怕要被喊上一句 "Magic 總 "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