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城中村改造迎來大變局,新時期需要新認知,歡迎閱讀。
舊改大變局
随着 " 加力實施城中村改造 " 的提出,加上近期專項債的加持,新一輪城中村改造正在提速:
比如,根據上海政府工作報告,2025 年将成為城市更新的關鍵節點:中心城區零星二級舊裡以下房屋改造全面完成,城中村改造項目啟動 25 個,并計劃實施 3000 萬平方米舊住房高水平更新。
比如,根據 " 城中村改造 5 年規劃 ",北京 " 一綠地區 " 涉及的範圍将高達 310 平方公裡,抽成 27 個 " 實施單元 " 進行 " 征收騰退 "。意味着到 2035 年,4-5 環的城中村要全部拆遷完成。
比如,随着 " 指揮部 + 國企 " 新模式陸續落地,以及總額 4096 億元的專項借款到位,廣州全市 52 個舊改項目将按下 " 加速鍵 "。
但是,關于新一輪城中村改造,有一些不同的聲音:
比如,趙燕菁提出," 資金能平衡、補償方案成熟 " 的約束下,改造對土地資本化、增量商品房 " 變現 " 有硬約束,但這會加大樓市供給壓力,對止跌回穩不利。反過來,也制約平衡的可能性。
比如,李曉江提出,城中村是生活、生產、商業服務功能混雜的 " 城市 ",提供了一個低成本空間,珠三角的城中村還是 " 產業村 ",產業生态有復雜的空間關聯和規律,應給予給予應有的包容與呵護,不是一拆了之。
比如,華南理工大學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的李婷副研究員在《新一輪城中村改造,是否必要?》一文中指出,在城中村數量越來越少的情況下,改造對傳統產業生态和產業集群發展的衝擊也将會進一步放大,對就業、新市民立足、產生生存,帶來巨大的衝擊,是否有必要拆遷值得深思。
01傳統的改造模式,已經終結了
城中村是必須要改的!
除了排除消防、安全隐患,提高城市空間利用效率以外,從百姓的訴求來看,城市正規層面已告别有沒有,轉向 " 好不好 " 的高質量階段,但容納 40%-70% 新市民、打工人的城中村,還處在居住不健康階段,比如人均面積低,沒有獨立的廚衛、自來水、日間采光嚴重不足等。
就從消除上面的這個 " 新二元結構 "(城市正規區網域與非正規區網域),讓新市民、外來人口 " 融入城市 ",打造人民城市的角度看,就應推進城中村改造。對此,多數專家、學者都沒有太大異議。
那麼,争論在哪裡?
如何避免基于增長目标(找投資項目),而非城中村本身的改造?如何避免基于抓住專項債 / 專項借款紅利(找投資資金),而非項目自身可以平衡的改造?如何兼顧改造和保護產業、就業,留住低成本空間?如何避免改造導致房地產過剩,加劇止跌回穩壓力?多方利益主體博弈的過程中,如何保護沉默的外來人口對低成本居所的訴求?采取什麼樣的改造模式,能在拆建和上述目标中求得平衡?
要回答這些問題,首先需要對城中村改造的形勢,做全面的梳理和總計!
上一輪,以棚改或 " 三舊 " 改造為主的城中村改造,其之所以能大規模推進,直接原因是以 PSL 為主的資金扶持。
根據政府公告,十三五期間(2016-2020 年),全國棚改開工 2300 多萬套,完成投資額約 7 萬億,其中 2016-2020 年分别為 1.48 萬億、1.84 萬億、1.74 萬億、1.2 萬億和 0.74 萬億。資金主要有四大來源——政策性金融工具、銀行貸款、專項債和一般财政支出,四者投放比例大約在 4:3:2:1。
政策性金融工具主要就是央行創的設抵押補充貸款工具—— PSL
數據來源:中金研究院
表面上是資金推動,本質卻是房地產東風,即借助項目容積率提升,通過商品房市場 " 增量擴容 " 實現。因為,除了占比最小的預算資金外,其他各個渠道的資金,都要償還;另一方面,回遷、集體發展物業、出讓金等總成本很高,城中村補短板壓力很大,這些都要通過商品房來買單。
具體模式就是,總的改造成本決定融資區商品房的體量有多大,并通過土地出讓和商品房銷售 " 驚險的一跳 ",完成投入 - 產出的閉環。如果存在資金缺口,就通過修改規劃來最終平衡,包括提高容積率、提高可售部分、調整規劃條件(比如提高片區能級)以提高土地資本化水平。
當房地產處于增量時代、處于上行時期、處于 " 舊模式 " 階段,城中村改造本身就是房地產上行的内容,或者推動房地產上行的力量,城中村改造也是 " 舊模式 "。但是,當房地產進入存量時代,進入下行周期的 " 下半場 ",迫切要開啟 " 新模式 " 時,城中村改造的模式也要調整了。
這種調整,并非是技術層面的修補,而是穿透城中村改造的底層邏輯以後,推進城中村改造新模式的再造。
去年 7 月份國家對于 " 供求關系發生重大變化 " 的判斷,是一個非常重大的信号。其意義,不單單是商品房供大于求,更在于房地產的上下半場的轉換(而非周期波動),即從單邊上漲上半場 " 增量時代 ",轉向下行周期的下半場 " 存量時代 ",關鍵是必須以存量視角看待城中村改造。
增量時代,本質上是資源(土地、資金、公共設施等)的單維度投入," 拆建 + 土地資本化 " 的城中村改造是 " 集大成者 ",契合了地方業績訴求。城中村改造高峰,也加速了地產 " 趕頂 " 和 " 觸頂 "。
數據來源:wind
當下的問題,不僅在于房地產 " 觸頂 " 後,無法給城中村改造買單,更重要的是,上一輪城中村改造(2016-2020 年)和房地產高峰疊加,盡管形成了巨大的存量資產(僅存量住房有 400-500 萬億元)。地方追求 " 規模政績 " 疊加居民攫取财富的欲望下,這些資產基本上 " 散售 " 給個人、企業,資產溢價也被私人捕獲。
但政府一端的資產,主要就是靠土地出讓、債務融資(土地抵押)後,以國企、城投為投資主體,形成巨額的公共設施資產,即水電管氣路、園區景區等公共設施。這些資產的意義,除了城市界面改善、提高生活便利度,最主要的是提升了不動產的價值,而自身創造現金流的能力較弱。
在增量時代,不管是政府上述資產的新增建設,還是存量維護,土地出讓收入都可以解決,造血不足的弊端也被掩蓋。
但存量時代,這條循環路徑被堵死了。
更關鍵的是,進入存量時代,盡管不需要再大量建設,形成新的資產了。但面對巨大的存量資產,需要可持續的現金流,維系存量運營,包含維護、折舊,以及上半場形成這些資產所舉借的債務償付。
但是,一方面,存量時代下,土地難以大規模賣出去了;另一方面,前期規模業績的驅動力太強,導致存量不動產太多、且同質化過剩,包括街區、景區、社區等,都需要創造現金流,維系這些不動產的運營。
目前來看,存量不動產的現金流造血功能嚴重不足:
比如,很多景區,節假日以外的人流量嚴重不足,不僅前期投資收不回來,而且景區綜合收入覆蓋不了日常維護支出。
比如,高峰期一次性供給的市政設施(地鐵、道路),後續需要大量的資金來維護和折舊。
更遑論,如何償還前期舉借的高額債務!
由此,底層邏輯更迭了,不僅大拆大建的城中村改造模式終結了,即便是具體的微觀案例,單純的拆建模式,也很難推廣!
02對新時期城中村的 " 再認識 "
那麼,城中村到底怎麼改?
首先,對新時期城中村,要有全新的認識!
從源頭上來講,城市化早期,地方政府為降低成本,繞道而走的征拆模式、村民變 " 市民 " 的社保欠賬,導致農民以 " 種房子 " 為生,這是城中村產生的直接原因;城市化、工業化、房地產化,產生了确定性的不動產資本溢價,農民和村集體搶建和加建。同時,正規層面的不認可,導致城市公共服務不覆蓋,驅使城中村進入自我管理的 " 法外世界 ",也為城中村提供了合法的注解。
這就使得,政府在查違的時候,無法做到師出有名。
因為,我的世界,我做主!
可以講,城市化有兩條路:一是政府層面推動的正規城市化;二是由城中村推動的非正規城市化。
這兩條城鎮化路徑,并行不悖!
過去,法外世界、藏污納垢、安全隐患突出、淘汰產能、污染嚴重、低端落後、外來人口落腳地、變相提供保障房等等,可能是對城中村的标籤。但是,更加強調包容性增長、新型城鎮化(外來人口本地化)、共同富裕、擴大内需消費、國内經濟大循環的當下,特别是在後泡沫時期(地產下半場較長的風險消化和轉型期),強調彈性和精明,城中村的地位又改變了。
首先,城中村的低成本優勢開始凸顯。
穩房價的中長期策略下,正規世界的空間成本仍在高位運行,微觀需求很難托得起。當就業、預期、收入不穩定了,城中村的低成本非常關鍵。比如,6 元一份的路邊攤炒粉,12 元兩葷一素的便當,只有在城中村找得到;比如,修鞋修傘、配鑰匙、改褲腳等,也只有城中村有。
其次,重視城中村在經濟轉型期的強 " 緩衝器 " 特征。
對于廣大年輕人、新市民、打工人、靈活就業人員,甚至部分中產人群,當收入、就業出現問題時,當預期轉向悲觀時,有退守之地,能生存下來。而城中村,具有像海綿一樣的強" 緩衝性 ":
部門空間人口密度大低收入居民集聚,煙火氣極重,消費傾向高低成本優勢下,可以容納很多產業生存,分工很細生活、生產、商業服務功能復合,物流、用工效率極高應對成本衝擊的韌性強,可以為全市、全國、全球產業鏈做配套數量級的中小微、個體戶願意扎根
最後,城中村對新質生產力的重要性。
很多人可能認為,城中村與城市的高質量發展不相符。事實上,代表高質量發展的戰略性新型產業,靠的更多是政策久久為功的孵化(比如火遍全國的杭州 " 六小龍 "),注重細微服務的營商環境改善,以及靜待花開的耐性,絕不是搞一堆商辦,然後就認為可以把 " 六小龍 " 招過來了。
再者,與傳統制造業不同,戰略性新型產業講氛圍、講集聚、講培育,政府能做的只有軟性環境的培育,至于花開在哪個區,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花在這裡開了。這就是為何,創新型的產業,都積聚在某一塊小地方,比如上海的創新型產業,基本上集中在張江,而不在中心區。
至于中看不中用的大白象項目,體育館、音樂廳、大劇院、美術館等等,與高質量更是謬之千裡。
相反,城中村對外來人口的包容性,低成本優勢消除生存後顧之憂的優勢,恰恰能讓很多人放手一搏,能孕育出偉大的企業(希因,SHEIN)、偉大的企業家(網易的丁磊)。廣州城中村串聯創意、研發、零部件、生產、批發、物流(廣州樞紐地位)全鏈條,恰恰具有培育新質生產力的可能性。
低成本的優勢,疊加城中村及周邊狹小範圍内,生產要素的高度集聚、深度分工,如果能與互聯網、新型營銷(視頻媒體)、創意設計、現代物流結合起來,這是傳統產業轉型更新的可行路徑。
03城中村,該怎麼改?
國家對于新時期城中村改造的部署,貫徹的是新發展理念、不大拆大建。頂層設計是非常清晰的,比如人民城市、底線原則、規劃先行、問題導向,成熟一個改一個,不成熟的不改," 一項目兩方案 "(即每個項目都要制定完備的補償方案、資金平衡方案),好事辦好、實事辦事等。
但是,對于地方來講,如果有增長業績要求,要有項目落地、形成實物工作量,加上财政緊縮,以項目來匹配機會難得的專項債,就可能成為一種不得不做的選擇。但從上面的邏輯來看,這種模式也很難推進下去。
到底,該怎麼改?
首先,應遵循底線原則,消除隐患!
事實上,城中村的安全問題,包括抗風險、應對自然災害、消防安全隐患、污染問題等等,恰恰是正規城市化不認可城中村的城市化路徑,異化為 " 管顧 " 不到位,城市功能沒有覆蓋到位,但城中村鄉村治理的基底,混搭城市的生產生活特征,難以應對大規模人口、產業集中而造成的。
因此,新一輪改造,專項債資金應該首先用于消除風險和安全隐患,最大程度修復城中村功能,發揮城中村優勢,特别是緩衝器、低成本的優勢。在經濟下行期,如果能留住微觀企業、數以百萬計的人口,這些人有就業、有消費(邊際消費傾銷很高),本身就是穩經濟的關鍵力量。
另外,風險和安全問題,本質上是地方是否重視的問題。由于城中村 " 地下經濟 " 的特性," 納統 " 難度大,但問題比較棘手,導致行政資源不願大規模介入,一些眼見的風險(比如樓市制衣、樓下餐館的消防隐患)無法得到清理。如果地下經濟能納統,城中村的優勢得到重視,風險也就可控了。
其次,應該強化政府的規劃統籌。
不可能大拆大建的情況下,要修復城中村的功能,最大程度發揮城中村的優勢,最該做的,就是強化政府規劃統籌。基于 " 缺什麼、補什麼 " 的原則,對全市每一個城中村進行綜合評估,進而确定 " 拆改留 " 的比例和範圍,設定改造次序、規模、資金、業态等方案,做到全市統籌。
這樣,才能有限的資金才能發揮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修復多方合作改造的新機制。
簡單來講,就是不設定改造的數量目标、名單指标,僅僅設定改造的門檻目标,即公示拆遷補償标準、表決同意的比例标準。同時,發揮村集體自治精神,鼓勵其成立公司自我改造或引入第三方公司合作改造,并通過提交滿足政府改造門檻目标的競标方案,來決定是否進入改造序列。
這樣做,就将所有談判由政府和村集體的談判,前置到村集體内部。同時,政府通過專項債、專項借款、保障性安居工程、預算内投資等多方資金,片區容積率統、改造後國企統租房源(做長租公寓或保租房)籌等,支持城中村改造。這樣,率先同意改造的項目,就能獲得通過。
這樣,達到了幾個目的:
降低了改造的成本,達到資金平衡城中村物業更新換代,風險隐患消除,村民獲得的資產溢價房地產企業獲得了代建的機會,這是行業的新模式改善了城中村基礎設施,提高了公共資金投放效率,避免隐性債務保留了城中村低成本優勢,增加了公共住房,留住了產業和年輕人對其他項目產生了示範效應,讓城中村改造可持續
夯實了基層治理能力,讓村集體、村民認識到,這是共赢的結局。
最後,對于城中村改造來說,靠房地產買單的舊模式,事實上是透支城市發展的空間(房地產需求體量是固定的)、透支城市規劃資源(容積率、空間功能),這個時代結束了。如果依舊固守 " 套房地產紅利、套規劃資源紅利、分食資產溢價 ",不僅城中村改造無法進行下午,而且由于外來人口、新市民等對居住環境的訴求、對人力資本提升(包含小孩教育)的訴求得不到解決,導致共輸。
城中村問題的另一面,就是潛力和機會,特别是外來人口、新市民的消費潛力、居住訴求、教育訴求等,這些是為數不多的發展機遇。要抓住這些機遇,就不能一拆了之,以拆遷代替機制建設,而是需要公共政策、審批機制、基層治理模式的創新,政策更加精細化、促進多方合作導向。
當然,配套政策也要跟進,比如消費稅後移給地方,讓地方也重視到城中村消費的潛力和活力。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 " 李宇嘉地產筆記 ",作者:李宇嘉,36 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