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日本正在集體退休,東亞的平衡會被打破嗎?,歡迎閱讀。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東針,作者:東叔頻道,題圖來自:視覺中國
數年前,哈佛大學某旗艦課程曾将日本列為亞洲 " 發展滞後案例 ",而國際學界更多以 " 漸進式衰退 " 定義這個東亞地緣版圖上的傳統主導力量——其區網域話語權正随人口紅利消逝而逐年消減。
這場系統性危機的核心症結,直指日本超老齡社會結構的持續演化,之前,首相岸田文雄在施政綱領中明确警示:應對少子化危機已上升至 " 國家戰略級緊急課題 "。
人口統計數據顯示,日本的總和生育率很早之前就已跌破 1.3 的警戒線,不僅刷新了亞洲工業化國家的最低紀錄,更在 OECD 成員國中穩居末位。
此一人口塌陷危機引發的連鎖反應早已成為全球公共議題——社保體系瀕臨崩潰、主權債務突破 GDP 的 250% 大關、适齡勞動人口出現斷崖式下跌。
不過,人口結構劇變對日本外交決策機制的深層重塑作用,卻始終遊離于國際政治分析的主流視野之外。
一、日本 " 超老齡社會臨界點 "
日本這個國家今年正式邁入每五人中即有一位 75 歲以上高齡老人的超老齡社會。這場醞釀二十載的人口結構劇變,正将 "2025 年問題 " 從預警演變為現實衝擊,在養老、醫療、勞動力等領網域引發連鎖反應,考驗着這個長壽國度的制度韌性。
日本人口在 2008 年達到 1.28 億的頂點,而後開始了難以逆轉的衰退。2024 年新生兒數跌破 72 萬大關,創下 125 年來最低紀錄,這已是連續第九年的人口負增長。
曾支撐經濟騰飛的 " 團塊世代 "(1947~1949 年出生)正集體步入生命周期的終章。2025 年,約 800 萬 " 團塊成員 " 将跨越 75 歲門檻,其引發的銀發浪潮将在 2040 年與 " 團塊二代
(1971~1974 年出生)的退休潮疊加,形成老年人口峰值。這種代際衝擊波,正将日本推向前所未有的超老齡深淵。
截至 2024 年 9 月,日本 65 歲以上老人已達 3625 萬,占總人口 29.3%,其中 75 歲以上高齡老人突破 2076 萬,占比超五成。
随着醫療進一步延長壽命,失能老人的護理需求呈現指數級增長。日本社會保障體系正面臨雙重擠壓:一端是醫療護理費用的幾何式增長,另一端是勞動年齡人口(15~64 歲)的持續萎縮。
1995 年勞動人口峰值 8716 萬的光景已成追憶,2020 年已銳減至 7406 萬,預計到 2040 年護理行業缺口将突破 69 萬大關," 老老護理 " 的無奈場景正在全國蔓延。
少子化浪潮正在勞動力市場制造詭異景象:2024 屆大學生就業率飙升至 98.1%,未畢業學生遭企業 " 提前鎖定 " 成常态。這種表面繁榮背後,是 51% 的企業深陷 " 用工荒 ",甚至因無人可用被迫破產的殘酷現實。
日本招聘巨頭 Recruit 公司的數據顯示,2025 屆畢業生内定率已達 95.9%,企業 " 搶人大戰 " 折射出勞動力市場的結構性崩塌。當每個适齡勞動者需支撐 2.1 位老人的今天,未來撫養比的倒挂已清晰可見。
面對人口危機,日本率先踐行 WHO 積極老齡化理念,構建起 " 三位一體 " 養老保障體系:護理保險托底基本需求,養老保險與醫療保險形成雙重保障。《高齡者雇傭安定法》将退休年齡從 60 歲逐步延至 65 歲,配合政府搭建的銀發人才平台,2023 年 65 歲以上就業人口達 914 萬,每 4 位勞動者即有 1 位銀發族。其中 65~69 歲就業率 52%,70~74 歲 34%,75 歲以上仍達 11.4%,展現老齡人力資源的二次開發潛力。
為應對 2025 年危機,日本政府正推動 " 全齡型社會保障 " 改革,旨在構建覆蓋全生命周期的支持網絡。這項系統性工程試圖打破代際壁壘:通過彈性退休制度激活銀發人力資源,利用 AI 技術優化護理資源配置,甚至探索移民政策放寬的可能。但當護理缺口持續擴大與稅收基數不斷萎縮的矛盾日益尖銳,任何單一政策都顯得杯水車薪。
二、老年 = 和平?理論還是悖論?
在現行的諸多研究日本老齡化問題的理論中,有這麼一套理論頗為新鮮,理論說在人口統計學與國家安全戰略的交叉領網域," 老齡社會和平論 " 長期占據主流解釋框架。該理論基于人口結構變遷的邏輯推演,認為老齡化社會因勞動力萎縮和福利負擔加重,将被迫收縮軍事投入,轉而采取風險規避的外交政策。
這一假設在實證研究中獲得部分支持,數據顯示快速老齡化國家整體呈現出軍事衝突參與度的下降趨勢。然而,日本近年來的戰略轉向卻對這一理論構成了顯著挑戰。
東京内閣早兩年前公布的防衛預算調整方案顯示,國防開支占 GDP 比重将在五年内實現倍增,達到北約标準線水平。
伴随着史上最大規模的軍事現代化計劃,自衛隊正加速推進導彈防御體系更新、國產戰鬥機研發及區網域快速反應部隊建設。這種戰略進取性與日本嚴峻的人口結構現實形成強烈反差:65 歲以上人口占比已突破 30%,勞動年齡人口持續四十年萎縮,傳統征兵制度面臨存續危機。
東亞地緣格局的深刻變動,促使日本必須突破人口紅利的傳統約束,在戰略思維層面實現範式轉換。
面對常規軍力擴張的物理局限,東京決策層選擇将人口壓力轉化為技術創新動力,通過發展高精度打擊系統、人工智能指揮網絡和無人作戰平台,構建 " 質量替代數量 " 的新型威懾能力。
這種技術密集型軍事轉型,本質上是對人口劣勢的戰略補償。
另一方面,是日本在所謂的聯盟體系中的角色扮演發生了轉變。通過深化與印度、澳大利亞的 " 準同盟 " 關系,強化與東南亞國家的防務合作,東京正在編織多層安全網絡。
這種 " 分布式威懾 " 戰略既規避了大規模常備軍力的維持成本,又借助盟友體系放大了有限軍事資源的戰略效能。使得日本老齡化社會特有的财政壓力,反而成為推動安全機制創新的催化劑。
日本案例揭示出人口結構變遷與戰略行為之間的非線性關聯。當傳統安全範式遭遇人口拐點挑戰時,技術創新與制度設計可能開啟新的戰略空間。
東京的實踐表明,老齡社會未必走向戰略收縮,反而可能催生出更精準、更依賴技術代差和網絡效應的安全戰略。這種情況的突破,或者對我們在人口結構與國家權力關系的認知框架裡有一些參考意義?
三、轉向技術極主義?
人口老齡化對軍事有哪些影響呢?在兵員方面,适齡人口萎縮會直接衝擊着傳統征兵制度的基礎,尤其是對日本這個地小人稀(對比中國而言)的國家。在财政方面呢,社會保障支出擠壓國防預算的空間,特别是在代議制民主框架下,老年群體的政治權重進一步強化了這種分配傾向。
日本作為深度老齡化社會的典型樣本,其安全困境尤為凸顯:2023 年間,現役自衛隊規模已逼近人口承載極限,戰時動員潛力更面臨結構性制約。
但自民黨政權與社會的深層斷裂加劇了戰略轉型的復雜性。和平憲法第九條構築的法律屏障,與民眾根深蒂固的反戰情緒形成雙重約束,使得擴軍進程遭遇合法性危機。
這種政治阻力不僅阻礙軍費增長,更侵蝕着兵役制度的存續根基。當傳統人力密集型軍事模式遭遇人口拐點,技術極主義戰略便成為突破困境的必然選擇。
日本防衛白皮書的整體轉變頗具象征意義。這份官方檔案罕見地直面人力短缺的現實,一定程度上标志着日本那群所謂的 " 軍事精英層 " 思維模式的根本轉換。
技術極主義戰略的核心邏輯在于,通過颠覆性技術創新彌補人口劣勢,構建 " 質量替代數量 " 的作戰體系。這種戰略轉向蘊含着三大戰略紅利:其一,無人化裝備顯著降低人員傷亡風險,緩解公眾對戰事的道德焦慮;其二,智能化武器系統的成本效益優勢,在持久對抗中更具經濟可持續性;其三,技術代差形成的非對稱優勢,能有效抵消對手的規模優勢,正如俄烏戰場無人機作戰所驗證的範式。
日本的技術極主義路徑與美國 "2030 部隊現代化計劃 " 是頗為相似的。
跨了太平洋,依然呈現趨同,這絕非偶然,也可以從中窺見一些技術革命時代軍事變革的必然性。
美日同盟的深化因此獲得新的技術層面的進步,這是再正常不過了。東京的無人作戰網絡與華盛頓的 AI 指揮系統形成協同效應,早兩年的聯合軍演中的技術整合難道不算是重新規劃了西太平洋的安全架構嗎?
這種技術驅動的聯盟進化,不僅增強了雙邊協同作戰能力,更構建了區網域威懾的潛在影響。
四、人口結構變遷促使轉型?
不過,日本持續加劇的少子老齡化進程并非只對軍事層面造成影響。這一人口學危機雖常被簡化為社會保障困境,在更高維度上,其實也算是重構着日本的外交政策邏輯。
作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的日本,長期在國際政治場網域中呈現 " 影響力赤字 " 的悖論——其經濟規模與外交話語權嚴重錯配,形成鮮明的戰略落差。這種反差促使東京決策層不得不在傳統外交框架之外,尋找新的戰略突破口。
新世紀第二個十年以來,日本外交實踐呈現出顯著的戰略轉向。疫情期間的東南亞疫苗外交,标志着日本從被動應對向主動塑造區網域秩序的轉型。
通過 " 四方安全對話 " 機制強化印太戰略布局,以經濟滲透深化與東盟的互信網絡,這些舉措共同構成了日本地緣戰略的 " 再平衡 " 軌迹。
驅動這一戰略轉型的深層動力,除卻傳統安全考量,更蘊含着人口結構變遷的催化效應。
人口萎縮與經濟增長停滞的雙重壓力,正倒逼日本資本實施戰略突圍。年輕一代經濟行為體的全球化視野,促使日本產業資本加速向東南亞轉移。
《日本經濟新聞》的觀察揭示出重要趨勢:國内市場的萎縮促使企業決策層将東南亞視為 " 第二增長極 ",這種資本外流客觀上構建了日本與區網域國家的利益共同體網絡。
看似矛盾的是,這種資本外遷反而強化了日本的地緣政治存在——通過供應鏈整合、基礎設施投資和產業協作,東京在雅加達、曼谷、河内等地編織起緊密的利益紐帶。
實事求是地去看,這種戰略調整一定程度上產生了幾方面的地緣政治溢價。經濟滲透直接轉化為政治影響力,使日本在東盟框架内的議程設定能力有一定的提升。民主價值推廣與區網域安全機制構建獲得更堅實的物質支撐,四方安全對話因此獲得來自日本企業的 " 民間背書 "。
所以,當傳統消費市場漸趨飽和,東南亞新興經濟體就會成為日本產業資本的戰略縱深,這種經濟共生關系影響太大了,尤其是在印太區網域的經濟地理版圖上。
如果我們從更宏大的文明史視角去觀察的話,日本現在可以說是正經歷從 " 島國意識 " 向 " 大陸戰略 " 的認知變化。人口危機倒逼的戰略轉型,意外激活了日本作為海洋國家的地緣潛能。當資本流動替代人口紅利成為戰略支點,東京在印太棋局中的角色勢必會從規則接受者向秩序塑造者方向所轉變。這種轉型不僅關乎日本的國家命運,更将深刻影響 21 世紀地緣政治的經濟 - 人口互動模式。
五、說在最後
日本社會加速步入超高齡化時代,這一人口結構劇變常被視作籠罩國家的陰雲。當護理老齡人口的緊迫性擠占政策議程時,一個更具前瞻性的問題浮出水面:人口老齡化的深層邏輯将如何重塑日本的全球戰略?傳統叙事傾向于将老齡化與國力衰退劃等号,但技術革命與地緣棋局的交織,或将催生意料之外的權力轉移。
在自動化重構全球產業鏈的 21 世紀,日本企業憑借資本優勢與技術儲備,正搶占智能時代的戰略高地。
當人口紅利讓位于機器紅利,東京的決策者或将發現:老齡社會的 " 人口負債 " 恰可轉化為 " 技術資產 "。這種轉型不僅體現在經濟領網域——以人工智能驅動的軍事革新正在重塑自衛隊的作戰範式,用算法精度彌補人力缺口,用無人系統拓展戰略縱深。
而人口壓力催生的技術突圍,正與日本 " 印太戰略 " 形成一種奇怪但貌似合理的合力。
在東南亞方向,東京正編織精密的地緣網絡。老齡化社會特有的 " 技術輸出焦慮 " 轉化為對區網域影響力的深耕:從東盟基建到安全合作,從防災技術共享到海洋資源共探,日本以技術援助為錨點,将經濟依存轉化為戰略信任。這種 " 技術外交 " 既延續了日本戰後 " 軟實力滲透 " 的傳統,又注入了數字時代的創新基因。
不過這樣的權力轉移的方向始終存在變量,我大概有一些猜測,日本可能延續 " 低調制衡 " 的傳統智慧,在華盛頓與北京的戰略夾縫中維系戰略模糊;亦可能借四方安全對話機制強化同盟體系,将技術優勢轉化為規則制定權。
老齡化社會的清醒,反而可能促使東京在權力運用上更為精準——就像相撲力士在瞬間把握對手重心偏移的刹那。" 失去的三十年 " 積累的技術勢能遇上地緣變局,日本這艘船轉向的軌迹,會不會超出所有線性推演的框架呢?
這是值得未雨綢缪的。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東針,作者:東叔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