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恭喜我們,她新作重見天日,歡迎閱讀。
鄧麗君出新歌了。
一個聽起來毫不合理的句子,竟然是真的 ——
日本環球音樂公司,在東京一間倉庫意外發現鄧麗君生前未發行的歌曲,并将在 6 月 25 日公布于世。
原曲沒有片名,鄧麗君的御用作詞家荒木豐久便将其命名為《情歌最愛夜霧時》。
多麼“鄧麗君”的名字。
但你也許會問,鄧麗君的隐藏曲目,為什麼會是在日本?
日本人對鄧麗君又有着什麼特殊的感情?
△ 日本 TBS 電視台的《金 SMA》,全息投影技術“復活”的鄧麗君
今天這篇,由毒舌編輯部的 @阿童木 帶來。
聊一聊今天被大家忽視的,“另一個鄧麗君”。
文丨阿童木
毋庸置疑,鄧麗君的戰績可查。
她是日本“昭和五大歌姬”中唯一的外國人。
也曾蟬聯“日本有線大賞”和“全日本有線放松大賞”雙料冠軍,記錄至今無人打破。
甚至日本 1984、1987、1988 這三年 KTV 點唱量第一名都是鄧麗的歌。
沒想到今天,姐的傳說還在繼續。
問題來了 ——
為什麼日本人這麼愛鄧麗君?
01
得從一本刊物說起 ——
《怎麼鑑别黃色歌曲》。
裡頭的典型曲目便是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
“靡靡之音會腐化青年的思想,主張堅決堵塞,絕不能放任自流。”
而這首歌另一個有名的歌唱者李香蘭,14 歲時便被偽滿洲政權選中,被包裝成中國歌星。
這下,不僅曲風“腐化”,連歌曲的“成分”都有問題了。
在過去那段時間,鄧麗君的磁帶,一度和裸體撲克牌等列為違禁品。
△ 《站台》裡“偷聽敵台”時在短波裡邂逅鄧麗君
而在 70 年代的日本,起初也沒準備好接納鄧麗君。
當時日本職業女性漸成風潮,時代審美追求成熟、優雅。
放眼望去,著名歌姬,諸如美空雲雀、山口百惠等,都是低沉的女中音,運用厚重聲線傳遞力量感。
△ 上:美空雲雀 下:山口百惠
1973 年,鄧麗君首度進入日本。
她意氣風發。
畢竟在台灣她 3 歲拿麥,14 歲出道,16 歲唱電視劇主題曲《晶晶》,年紀輕輕紅遍全島。
剛來日本時正好有許多音樂大賽,鄧麗君就在台下指着某個大賽現場說,自己明年要拿這個獎。
結果呢。
事與願違,甚至是翻大車。
當時日本偶像熱潮剛剛興起,鄧麗君也以青春偶像出道。
海報上她笑靥如花,但配色浮誇。
公司極力營銷,稱她為“香港的紅玫瑰”。
甚至還把年紀 21 歲,改成 19 歲,當時日本的偶像出道普遍是 13-14 歲。
主打一個 …… 哪哪都不貼。
果不其然。
鄧麗君日語不太行,歌曲也不搭,簡直激不起一點水花。
幸虧沒有火,不然我們就要看鄧麗君走這種賽道了 ——
不是君姐不可愛,而是更适合演歌。
先科普下演歌。
所謂演歌是一種明治時期以來的歌曲類型,多涉及自然、愛情、人生哀愁等,演唱技巧上常用顫音、滑音等裝飾音,情感表達比較内斂深沉。
由于歷史的影響,台灣的不少閩南語歌曲吸收了演歌的特色,甚至有的就是在日本歌曲的基礎上重新填的詞。
流浪天涯伴吉他 , 侯孝賢
所以這對于鄧麗君來說并不陌生。
調整路線之後,新歌《空港》在日本一炮而紅,一整個“出口轉内銷”。
這歌完全把鄧麗君的優勢調動出來了。
猛一聽,柔,甜。
再一聽,寂寥感。
細品,又完完全全透着一股堅韌感。
輕盈,透明。
寂寥,哀愁。
抱歉,Sir 詞匯量不夠,因為沒有一個詞能同時表達多種情緒。
但鄧麗君的歌能 ——
有評論說得好,鄧麗君的歌聲是具象化的,像暖色的紗巾在空中飛揚。
鄧麗君回到了“痴男怨女”的舒适區,還順帶把演歌給革新了,将流行唱法和演歌相融合。
什麼效果?
王菲說,上學時第一次聽到鄧麗君的歌,才發現原來歌可以這麼唱。
這是後話了。
等待這歌聲響徹整個日本。
那時候的日本人才幡然大悟,那缺失的市場的空白,叫鄧麗君獨有的嗓音,背後的堅韌與柔美。
02
崔健說:鄧麗君的音樂必須由一個心非常純淨的人的演唱,(歌和人)才能統一起來的。
是的。
一個偶像能跨越時代,就不止是歌,更是歌背後的人格。
鄧麗君在日本人眼裡看來,有符合想象中的東方傳統美女的一面 ——
溫柔甜美,大方文雅,端莊整潔。
曾經的樂手日本人山崎就形容,她正如美麗夕陽映襯着的房間。
無論階層,等級,身份,任何人都能在她及她的歌聲與形象中,找到情感的寄托。
都能夠走進那個房間。
而這首先得是接地氣。
鄧麗君,是不會讓人敬而遠之的。
她的長相甜美可愛,她的性格更是溫潤如玉。
她會教山崎先生唱家鄉的歌《阿裡山的姑娘》,把山崎感動到流眼淚。
也可以在香港給身旁的樂手訂做鞋子,買高級包包,讓他送給老婆。
和孩子們聚在一起,忘卻一切身份,盡展自己柔美的歌喉。
當然也不止日本。
蔡琴說。
她曾經“見過”一面。
“她在黑暗中聽到我唱,她就在那邊幫我打拍子。我站在光裡面,她在黑暗裡面所以我只看得到她的影子 ( 輪廓 ) 。
站在光亮處,卻顯得那麼近。”
鄧麗君沒有任何架子,反倒像一個鄰家妹妹。
她可以演一個徹底颠覆的形象 ——
躺在床上,演調戲男人的小君君。
或者剛學會日語,就在節目上念繞口令,逗人笑。
也會磕磕絆絆地念悼詞,惹得全場笑。
偶爾調戲下老師。
狂擤鼻涕的人打擾到自己唱歌,就用台灣腔“撒潑”。
甚至是,演秃頭的武士、旅館按摩小妹。
什麼都敢演。
以至于被台灣媒體評論:真的毀前途。
可是。
鄧麗君卻說。
這只是表演藝術。
03
正如她的歌。
溫柔是面子,堅韌是骨子。
鄧麗君也是個傳統和現代結合的女人。
一方面,她是個恨嫁女 ——
在黑柳徹子的訪談裡。
她說,真正的理想是和愛人有個小院子,種種菜。
甚至列出了擇偶标準。
第一,要是個男的;第二,年齡在廿九歲以上;第三,最好是個阿兵哥;第四,不要戴眼鏡。
但,真的願意嫁?
恨嫁女,于她而言,早已經變成了梗。
專供她在舞台上插科打诨。
唱歌時她突發奇想,把《望春風》歌詞“十七八歲未出嫁”改成改成了自己的“三十幾歲”。
接着還做出一個扶額的動作。
收到觀眾的花,還問對方幾歲。
得到答復後,看了花籃,發現了不對:
“诶不對呀,這不是你的名字呀。哦,你太太的。”
還有著名的“傅中尉你幾歲了”的梗。
你幾歲呀。
我結婚了。
接着又是标志性的扶額,潇灑撩頭發。
你看這玩梗套路,簡直屢試不爽。
但鄧麗君想嫁過。
她曾說過。
如果我喜歡那個人,便要明示!我會嫁,我想嫁!所以,我會主動表态。人生太短,中國女性多數矜持,很容易錯過機會,所以,我會珍惜與所愛的人相處的每分鍾,一定投入,這不是指性方面,是愛方面,你對他關心,他對你好些,好美滿。
多麼赤誠。
但。
婚戀上的那些迂腐,那些規則,容納不了她的赤誠,她的灑脫。
曾經豪門的家長,要鄧麗君“交代歷史”、“放棄唱歌事業”。
鄧麗君不幹了。
老老實實做一個大戶人家的太太、裝飾品,她無法容忍。
鄧麗君曾經說過:
任何一個男人像交換條件或下命令要我選擇放棄,那我一定先放棄他,沒有人有權叫我放棄我曾付出心血的工作。
于是乎。
抛棄了戀情,抛棄了規則的鄧麗君。
愈發個性狂野了。
她可以在 1985 年,穿着金光閃閃的連體衣,大秀身材。
或者頂着爆炸頭,唱《beat it》。
甚至乎可以不穿内衣,把閨蜜林青霞吓壞。
“她信心十足地裡面什麼都不穿,我則整晚都沒敢朝她胸前正面直望。”
鄧麗君的身上,體現着一個時代新舊觀念的糾葛。
在這場新與老的對陣中。
她迷失過,失敗過,但最終迎着風,昂着頭。
鄧麗君像三毛,終生為了愛與浪漫,可當愛成為了自由的阻礙,就毫不猶豫的抛下,重新走回屬于自己的舞台。
在舞台上,她可以把愛都給自己的粉絲。
她唱《阿裡山的姑娘》時。
把歌詞改成:“阿裡山的姑娘沒有一個漂亮,只有我鄧麗君最漂亮。”
是的。
舞台上,獨立的鄧麗君最漂亮。
所以。
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日本人愛鄧麗君?
在日本火的中國人,有李小龍、成龍。但和他們不一樣,鄧麗君用女性特質,成為了跨時代的偶像。
是的。
除了日本,鄧麗君是全球的偶像 ——
這好像也已經命中注定。
你看,她會中文,會英語,會日語,會粵語,會印尼語,甚至會山東話,河北話,也會一口流利的台灣閩南話。
這也是由她的出生決定的 ——
眷村。
爸爸河北,媽媽山東。
身邊的人呢,來自中國的大江南北。
她本就出生于一個五湖四海匯聚的地方。
長大後。
腳步丈量的土地多了,也更孤獨了。
甚至有時候,像個國際難民。
1979 年。
中日邦交正常化,持台灣身份進入日本手續變得繁雜艱巨,鄧麗君和其他許多明星都利用印尼的護照入境日本。
結果,被日本方攔下監禁,還被逐出日本,一年内不能入境。
禍不單行,又被台灣民眾當作叛徒,不被接納入境。
鄧麗君曾經說過。
在日本,在英國,還有香港,我都是住酒店的。有時候,深夜醒來,不知道身在何處。尤其是在日本,走完一個埠又是另一個埠。每間酒店的電話都擺在不同的地方。像夜裡電話響,常常不知道該在哪邊拎電話聽。
好像一只尋不到根的無腳鳥。
因為政治關系。
她又不得不在兩岸之間被迫當了一個意識形态的工具。
這樣的她。
明明人身自由,靈魂卻深陷在牢籠裡。
而她的歌,終于代替她。
突破了當年的海峽鐵幕 ——
金星就回憶過,年輕時在軍隊,大家凌晨兩點鍾偷偷聽鄧麗君。
那些年。
破舊的收音機,盜版的磁帶,多少漂泊無依的人被治愈。
原來歌可以這麼唱。
原來細碎的情感,真的可以被表達。
電影《甜蜜蜜》裡。
黎小軍騎單車載着李翹,哼着鄧麗君的歌。
李翹創業賣鄧麗君專輯。
說着滿大街都是鄧麗君。
1995 年。
他們分開又再次相遇。
電視新聞上,傳出鄧麗君逝世的消息。
櫥窗前,他們駐足,久久不願離去。
然後。
他們發現了彼此。
兩人相視,笑了。
而鄧麗君呢?
她可能會看着他們的背影,默默微笑,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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