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互聯網經驗:奧運會攀岩比賽連拿兩牌!「地獄難度」線路背後,定線員是份怎樣的工作?,歡迎閱讀。
中國隊又一次在奧運賽場上創造了歷史。
剛剛結束的男子速度攀岩決賽中,中國選手伍鵬以 4.77 秒的成績奪得銀牌,與第一名僅差 0.02 秒。
就在 24 小時之前,另一位選手鄧麗娟以 6.18 秒的成績獲得了女子速度攀岩項目的銀牌。兩天之内中國攀岩在奧運賽場上連拿兩塊,獎牌數實現從 0 到 2 的突破。
接下來在 8 月 9 日(周五)将迎來男子兩項全能的決賽;8 月 10 日(周六)是女子兩項全能的決賽比拼,遺憾的是本次中國選手無緣全能賽決賽。
如果說速度攀岩考驗的運動員自身體能的速度與爆發,全能(攀石和難度)比賽的則是需要通過不同的 " 線路 " 來區分難度,呈現選手的水平。
本次奧運會的全能賽在半決賽階段的比賽上定線員就為選手設定了 " 地獄難度 " 的攀爬線路。男子攀石半決賽沒有一位運動員成功完攀四條線路;日本攀岩運動員森秋彩在女子攀石半決賽後采訪說 " 第一條線自己爬得心都要碎了。"
" 定線員 " 正是這些攀岩線路背後的設定者。
新青年試驗場,體驗派聚集地,這一期的 "WOW 人類 " 欄目,後浪研究所派出觀察員前往岩時攀登中心和一位 " 大佬 " 定線員學習定線員如何在牆上設計出有趣的攀岩線路。
給攀岩線路設計 " 靈魂 " 的人
2024 年 8 月 5 日至 10 日,運動攀岩比賽在法國巴黎勒布爾熱運動攀岩場舉行。這是自東京奧運會後攀岩第二次亮相奧運會賽場。
不同于上一屆奧運會整個攀岩項目只有兩塊金牌,巴黎奧運會運動攀岩分為速度賽和全能賽兩個項目,其中全能賽包含抱石賽和難度賽兩部分,一共會有四枚金牌。
本次中國攀岩隊一共有 7 人進入奧運攀岩項目的角逐當中,其中包括男子速度賽龍金寶、伍鵬;女子速度賽鄧麗娟、周娅菲;男子兩項全能賽潘愚非;女子兩項全能賽張悅彤、駱知鹭。
如果說觀眾看乒乓球比賽因為比賽局勢瞬息萬變需要上 " 呼吸機 ",那麼觀看速度攀岩比賽經常會 " 忘記呼吸 ",眼睛一閉一睜速度攀選手就上演 " 空中飛人 " 登上 15 米高的大岩壁。有人調侃," 火鍋裡的毛肚還沒燙熟,選手已經比賽完了。"
速度攀的岩壁上的岩點一直都是固定的,相當于是開卷考試,可以在賽前無數次練習來考驗運動員對于岩點攀爬的熟悉程度和爆發力。
全能賽的兩項比賽都有時間限制,難度攀岩是選手們在 15 米高的大岩壁上攀爬定線員設定好的路線,攀爬得越高得分越多;抱石攀岩是在 5 米左右的岩壁上攀爬,完攀線路越多,嘗試次數越少得分越多。最後将抱石賽和難度賽的總分相加,參加全能賽的運動員得分越多排名越高。
其中抱石賽極具 " 觀賞性 ",攀岩運動員會在各個岩點中 " 飛檐走壁 ",甚至有的動作只用一兩根手指拉起整個身體,仿佛重力對于攀岩運動員來說 " 不存在了 "。作為觀眾看着選手們不斷嘗試、摔倒、飛躍也心跳急速,手心冒汗。
全能賽中設定的攀岩線路是靈魂,這些由定線員設計的線路在比賽開始之前都是保密狀态,運動員在上場前後也要被關 " 小黑屋 "(休息室)。
這些線路 " 靈魂 " 的設定者就是定線員。
韓國定線員金東炫曾經這樣形容自己的職業:定線員就像是電影導演,每次定線就像是創作劇本,參賽選手則是其中的演員,當劇本完成後,演員們就必須按照劇本的要求進行演出。
自從 2021 年攀岩亮相東京奧運會之後,這項小眾運動也在一二線城市的白領圈層中火了起來," 白天上班,晚上上牆 " 一度成為不少攀岩人的新狀态标語。
《中國攀岩行業分析報告》(2023)中顯示,2023 年⼩紅書約有 " 攀岩 " 相關筆記 65 萬 +;2019-2023 年之間,⼩紅書站内年度發布攀岩筆記數量增⻓了 30 倍。
岩館數量的增長更是直觀說明了這一點,截⽌ 2023 年 12 ⽉,⼤眾點評數據統計顯示,中國⼤陸地區(不含港 澳台)現有商業攀岩館數為 636 家,相較 2022 年初統計的 485 家,增⻓了 31%。
随着不斷增多的岩館和更加頻繁的換線需求,也讓定線員成為一個圈内的熱門職業,優秀定線員在一線城市都是需要搶着招募,而且岩館還經常去請國外的定線員來定線。
我們也在攀岩熱潮下集體加入了這項運動,每一次攀爬時都會跟身邊的人交流線路和解法。作為攀爬者很好奇定線員如何設計出這些有趣的線路?定線員都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定線員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工作?
絲滑操作背後,是二十多年的攀爬經驗
攀岩已經成為一線城市的一項 " 網紅運動 " 也讓岩館們卷了起來,線路更換越來越頻繁。以北京為例,大部分岩館一個月到一個半月就會把之前定的線路完全更換一遍。
6 月底,周一早上十點,3 位定線員準時出現在了岩時攀登中心。
這家位于北京西三旗總建築面積 2800 平方米的岩館是北京最大的岩館,參加本屆奧運會的中國攀岩選手張悅彤、駱知鹭之前也在這裡訓練過。
牆壁上之前的線路已經拆完只剩下空白的岩壁等待創作,空曠的場地中間堆滿了各色各樣的岩點等待挑選,整個現場看起來就像一個 " 施工現場 " 一般。
這次的主定線員是岩時特邀的一位定線員謝衛成,他是一位 IFSC(國際攀岩聯合會)國際定線員,級别為 L2,參與國内外比賽定線場次超過一百場。本次獲得巴黎奧運會男子全能賽資格的潘愚非是他的徒弟。此外,還有兩位岩時攀岩場館的定線員充當他的助手。
定線員的培訓體系分為國家級定線員和 IFSC 國際定線員 L1-L4,其中 L2 可以在洲際比賽中當主定線員,L4 則是可以在國際比賽中擔任主定。
目前國内獲得國家級定線員證書的定線員有 200 多人,而 IFSC 國際定線員僅為個位數。
一到場地,謝衛成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态,埋頭開始在滿地的岩點中進行挑選。這天第一條要定岩時攀登中心二樓的一條 " 網紅線 ",這條線難度并不高只有 5.10,由 " 凹造型 " 的大型岩點組成,攀爬者可以站在大造型點上拍美美的照片。
選好造型點後,謝衛成就和副定線員一起上了升降車拿出衝擊鑽,毫不猶豫地搬起大岩點開始咔咔往岩壁上釘點,過程極為絲滑和流暢。在旁人看起來他好像不用思考一般,拿起岩點時腦中就已經有了整條線路的樣子。
一時之間,千米的空曠空間裡只有嗡嗡的衝擊鑽的聲音。謝衛成工作的時候也極為專注,不到兩個小時就在升降車裡上上下下好幾趟定完了第一條線路。
第一天從早上 10 點到下午 4 點,他幾乎沒有休息過,話也非常少,只偶爾簡短地和副手交流幾句,一直沉浸在自己定線的世界裡,雲淡風輕地就定完了四條線路。
實際上定線是一個相當費腦力、費體力的辛苦活。我們嘗試了一下,搬動那些大的造型岩點異常沉重,是對體力的極大考驗,而且站在升降車裡定線因為高度和衝擊鑽的震動整個車體非常晃。謝衛成歇下來時開玩笑說," 從車上一天下來,暈得要死。"
直到一整天定線工作結束,謝衛成才有時間休息和我們坐下來聊一聊。
在普通人眼裡完全看不出門道的定線,在定線員心中自有一套章法。絲滑的定線操作背後都是他二十多年攀爬經驗和定線經驗積累化為的直覺反應。
謝衛成在定線之前會得知岩館想要定的這條線難度,然後根據難度來挑選主要岩點,腦中根據岩點就會構想出這條線主要的幾個攀岩動作,把這幾個主要岩點定上去調整好角度再補充一些小的支點,最後再整體試爬和調整。
作為攀岩初學者在聽謝衛成講解時都有些理解困難,在實際操作中一條線路需要考量的因素還更多,例如需要考慮攀爬的人群有力量和臂展不夠的小孩。岩館還要造型好看,定線時他好幾次停下糾結,嘴裡念叨的不是動作,而是岩點配色怎麼選。
比賽線、岩館線,兩套思維方式
随着國内岩館數量的增多,謝衛成在給賽事定線之餘也會受邀到岩館為岩館定線,讓更多的普通攀岩愛好者也能感受一把 " 比賽卷 "。
不過,謝衛成在定比賽線和岩館線時會有兩套思維方式。
給比賽定線,除了第一要素安全之外,定線員更多是需要考量每一個點都能夠有難度區分,争取每一個點都能卡住不同能力段位的選手以區抽成績。比賽考驗的是選手的綜合能力,所以在一條線中定線員會盡量融合更多的攀爬技術和風格。
此外,因為比賽還有觀眾觀賽,動作的觀賞性也是定線員的一大考量因素,讓選手在安全的範圍内做出高難度動作讓觀眾看了 " 手心冒汗 " 或者 " 躍躍欲試 "。
雖說定線員是出題人,但當題目發出去後,他即将面臨的是參賽選手和觀眾的多方審判。
在攀岩比賽中,如果有一條線路好幾位選手都沒能成功完攀,在角落裡觀賽的定線員也得汗流浃背了,這說明,這條線定得多少有點 " 失敗 "。
謝衛成想起 2012 年 10 月吳江汾湖國際攀岩大師賽上自己第一次作為國際比賽的主定線員去定比賽線路時,定完線後心理壓力大得來好幾個晚上都沒睡着覺,腦子裡不停復盤自己的線路。一會擔心所有人都爬上去,成績并列了可就尴尬了;一會又擔心萬一比賽的時候有選手失誤,沒有挂好快挂,受傷了怎麼辦。
在給岩館定線時則需要考量線路的趣味性,動作不一定要特别難,但是得有趣才能吸引更多的普通人來攀爬。此外,給岩館定線還得更多的換位思考,同一條線男女老少都會攀爬就得思考不同的人能不能過這條線。
作為一名能力很強的定線員也經常會高估普通岩友的攀爬能力,謝衛成在定線時,一旁協助的岩館定線員經常也會跟他讨論,某個地方得再加一個支點,不然很多普通岩友根本搞不定。
興趣驅動出來的定線員,還挺搶手
謝衛成是國内最早一批接觸到攀岩的人。他 1999 年接觸攀岩,2007 年開始從事定線相關工作。
在 1999 年,他在廣東在一個小區的運動會館内第一次接觸到了室内攀岩,據他回憶,那時候除了高校内的攀岩隊,業餘攀岩愛好者也就五六十人。
當年他們的攀岩環境也相當 " 野生 ",謝衛成第一次去野外攀爬時也沒學過野外先鋒保護,找朋友借了兩根安全帶出發了。那次他們只借到了一雙高筒攀岩鞋,四個高矮胖瘦不一樣的朋友就輪着穿。
謝衛成從學校畢業後,進工廠上了一個月班就崩潰了。這種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完全不是他想要的人生,跟不少青年人一樣陷入了 " 對無意義工作 " 的懷疑之中。
那時候他已經在國内的一些小比賽中嶄露頭角,憑借着一腔熱血,他直接就辭去工作來到中國野攀勝地陽朔,一邊當義工,一邊玩攀岩。
有一部記錄美國攀岩發展史的紀錄片《山谷崛起》記錄了早期一群嬉皮士在優美勝地的野攀故事。謝衛成覺得自己早期的狀态和在美國玩野攀的這群人挺像的,沒有錢,沒有專業裝備,也沒有技術指導,全憑熱愛就駐扎在了陽朔。
謝衛成在陽朔認識一個攀岩的老前輩,在他的指導下謝衛成初步學了先鋒保護。那時候國内根本沒有學習攀岩的途徑,他們就憑借這看國外一些攀岩比賽或者紀錄片的視頻資料自己學習,一點點摸索。
2001 年,謝衛成去北京上了國内最早一期的攀岩初級教練員班才開始接受系統性的攀岩知識培訓。直到 2008 年,國内才有了第一期定線員培訓班,這時定線員才逐步成為一個職業。
不同于第一代攀岩人和定線員的 " 野蠻成長 ",現在不少岩館的定線員已經是科班出身的專業人員。
我們訪談了兩位就職于岩時攀岩館内的定線員,兩人都是 90 後,之前就讀于體育學院的體育類專業,專業内就有攀岩這門課,甚至在學校時就是校攀岩隊的成員。
随着國内岩館數量的增長對于攀岩教練和定線員的需求也在同步增長,不少岩館都會跟體育學校建立合作關系。例如這兩位定線員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在岩館做過不少攀岩教練的實習,畢業之後直接就來到了岩館工作。
現在很多岩館的定線員也并沒有專職從事定線工作,而是在岩館内一邊當攀岩教練,一邊做定線員。
兩位定線員也提到,在學校時更多學習的攀岩技能,定線屬于是自己的興趣所在,在大學時跟着高年級的學長零散學習了一些知識。但是真正成長為一名成熟的定線員則是在岩館不停地跟随主定學習訓練,以及去參加國家級定線員培訓才逐漸完善了自己的定線技能。
一位定線員告訴我們,因為這個圈子其實還比較小,大家都相互認識。之前自己裸辭想要休息一段時間的空閒期,不少其他岩館的主理人都在問他要不要來工作,可見一位成熟的定線員在一線城市十分搶手。
WOW 人類做過不少 " 小眾新職業 ",我們發現在大眾興趣極為分散的市場狀态下,找到自己熱愛的事情,那些 " 非主流 "、不被收編的選擇,也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 後浪研究所 ",作者:普通小夏,36 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