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成為投資人的歷程,歡迎閱讀。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投中網 (ID:China-Venture),作者:蒲凡,題圖來自:視覺中國
設想你是一名大學新生,今年夏天你以超過 670 分的高考成績,順利被國内某頂級高校數學系錄取。前往宿舍報到的路上人聲鼎沸,社團忙着招新、家長們忙着送别,所有人滿臉寫着 " 青春 "。你心潮澎湃,忽然理解了謝師宴上,平時不苟言笑的老爹為什麼迷迷糊糊地端着酒杯,毫無保留地抒發着對你的期待:" 幹一杯吧,咱家的大數學家!"
可幾個月後,你像可達鴨一樣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大學數學明顯與高中數學拉開了一個維度,你需要保持高中的學習強度才能跟上節奏,而身邊的同學們都昏昏欲睡。你跟着大三的師姐旁聽過一節《實變函數》,氣氛異常沉悶,老師希望能有同學上台來演示推導過程,但大家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集體沉默了兩分鍾。
課後閒聊,前輩都在讨論着工作難找、讨論着要不要換考研轉專業——你焦慮地拿起手機查資料,希望一切都是錯覺,美國國家教育中心卻告訴你,數學專業的流失率确實高達 52%。
好在有一天,師姐留意到了你的天賦,邀請你加入 " 金融社 "。
師姐說,社團裡的大家就像真的分析師一樣,定期復盤國際經濟形勢,整理周期性報告,能幫助你知道所學的專業知識有啥用。社長扶了扶眼鏡,告訴你 " 數學只是工具 "、" 金融能重新定義你的未來 ",說一個人最理想的狀态是自己享受生活,讓 " 金錢永不眠 "。他翻出手機裡的一張滿是西裝革履的合影,驕傲地說:" 金融社,是人脈、是資源、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那天晚上,你終于找回了開學時那種被寄予厚望的感覺,腦海中第一次浮現出了 " 職業規劃 " 這個詞,第一次感受到了 " 事業 " 的意義。你給老爹打了個電話,老爹以為你缺生活費了,你說:
" 不,我想當投資人了。"
這是井柏然電視劇《新生》的劇情,戲劇化表現有點過,不過倒演出了近幾代年輕人的共識:很少有行業比金融更體面、更能讓人們過上優渥、富足的生活,但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有機會進入金融行業,獲得 " 投資人 " 這個充滿光環的頭銜。
而且在很多人看來,年輕人對 " 投資人 " 這份職業的濾鏡,在 " 學歷貶值 " 的大背景下,甚至被遠遠低估。
一位 FA 朋友在朋友圈曬了張某招聘軟體光華學院本科求職的截圖,感嘆:最近招實習生,要什麼高學歷都有。另一位朋友也感受到了相同的狀況,他發現哪怕公司沒有明确的 " 留用指标 ",實習生仍然 " 排着隊過來 ",學歷質量能 " 卷死大家 "。
真不知道是學歷貶值太嚴重了,還是金融看起來太 " 美好 " 了。
所以出于職業本能和好奇,我決定在高考出分,考生們集體 " 填報志願 " 的這段日子裡,和我身邊的投資人朋友聊聊這個話題,問問他們到底是如何走上 " 投資人 " 這條職業道路的,以及 " 投資人 " 這份工作和大學專業到底有着怎樣的聯系。以下這四段自述,主講人年齡段覆蓋 80 後到 95 後,如果你面臨高考和填志願,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 上初中的時候,我就決定叱咤金融 "
自述人:從投行成功跳槽到國資平台的小劉
我其實是一個很 " 早熟 " 的人。
初中的時候,我就決定要成為一名 " 金融男 "。這個夢想的啟蒙來自那本著名的暢銷書《貨币戰争》,我對書裡描述的世界充滿好奇,羨慕那些不需要解釋的彪悍人生。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報考 " 數學系 ",因為這是老師們印象裡金融從業者們最典型的教育背景。大二的時候,我就開始留意金融行業的招聘信息,就此接觸到了一個叫做 " 投行先鋒 " 的行業論壇,開始把目标清晰地鎖定在 " 投行 "。
等到本科快畢業的時候,我又果斷決定通過考研轉到法律專業,然後順利在求職階段挑花了眼——會計師事務所裡的财務盡調咨詢我做過、律師事務所裡的私募股權業務我做過、股權投資機構裡的投資法務我也做過——我也如願在畢業之後拿到了投行的入場券,名副其實地把當年書裡的故事,變成了自己的簡歷。
所以有時候和朋友們聊起職業經歷,朋友們會說我像是個穿越的人,每一步都踩得很清楚。還試圖問我的 MBTI 是什麼,覺得我不可能是個 "P" 人,因為 "P" 代表着随性,而我則表現出來了足夠的計劃性。
我沒測過 MBTI,只知道自己是巨蟹座,對這個話題沒什麼發言權。但如果真的有機會 " 穿越 ",我其實更希望自己不要再那麼 " 早熟 ",因為我其實是一個 " 笨小孩 "," 早熟的笨小孩 " 通常都很辛苦:
我從大一開始就參加了各種 " 看上去有利于我進軍金融行業的社團活動 ",不斷跟随社團去調研創投企業、辦辦路演活動,剩下的時間就泡在圖書館裡考這個證、那個證——雖然現在想想就和過家家一樣,那這就是人們公認的 " 進入金融行業 " 的前置條件,我需要樂此不疲。
我之所以考研,是因為我的本科只是個二本院校。根據學長學姐們的經驗,想要靠這裡的文憑在金融行業裡工作,等待自己的只有銷售崗位,在 " 賣股票 " 和 " 賣保險 " 之間二選一——想要成為我心目得標準意義上的 " 金融從業者 ",我必須成為一個 211 起步的研究生。
我之所以選擇考法律,是因為我在 " 投行先鋒 " 論壇裡發現 " 投行們 "面向法律背景的職位非常多,而數學對我來說又實在有點難,這讓我看到了彎道超車的機會——我們那屆法學院的研究生有 100 多人,幾乎人均報考 CPA,但大部分人都是 " 防守策略 ",用來 " 以備不時之需 ",只有我想靠 CPA 主動進攻。
我之所以選擇進 " 投行 "、之所以通過 " 投行先鋒 " 來了解金融行業的人才需求,是因為 2012 年那會兒 " 投資人的盡頭 " 還不是網紅,微博才剛剛興起、公眾号還不像今天那麼發達——如果我那時候就知道金融行業還有 "VC/PE" 這條路,我的故事應該還要再 " 順利 " 一點," 自我要求 " 會更低一點。
我甚至絕望過。考上研究生之後,我一門心思往投行裡衝,用實習工作塞滿了日程表,早早地體驗了 " 社畜生活 "。但就在我即将畢業的那個學期,整個市場迎來了去杠杆和嚴監管的政策導向加強,大規模撤材料、低過會率讓投行們業務量驟減,到處都能看到投行們裁員、降薪、縮減招聘需求的消息。
這是對我的當頭一棒,我上面提到的那段豐富多彩、不同工種來回切換的求職經歷也是這時候開始的。之所以我現在還可以快樂地說出來,當作一段頗有收獲的回憶,或許根本原因是我是 " 一線城市本地人 "。
相比起 " 北漂深漂滬漂 ",我的成長環境和金融行業比較契合,整個職業規劃在全家人看來都很順理成章。同時我也不需要擔心自己無法在一線城市立足、回老家又無法找到與技能履歷無法契合的工作機會,我才有機會不考慮其他的 " 路 ",可以任性地不斷 " 曲線救國 ",有些任性地擠進終點。
所以我真的很難給這屆年輕人什麼建議,因為那樣的時間節點很難復制,我也自認為是個理想主義者。有追逐夢想這個前提,我可以把一切的辛苦都理解為 " 快樂且充實 ",而這種心态只能自律,無法當作對别人的要求。
或許唯一可以借鑑的,就是多了解行業的前沿信息,然後倒推你需要在學校裡做點什麼。你也可以盡量多去嘗試,去創投生态裡的不同機構去實習,帶着不同身份去看到不同的可能性,未來你在進階的職業選擇中一定會大有裨益。就像我年初尋求跳槽的時候,同行們還在糾結尋找投行内部的新崗位或者去幹董秘,而我的思路卻絲滑地完成了遷移。
不過,這就是一個新的故事了 ……
" 如果有機會選,我的夢想是程式員 "
自述人:全德學資本投資總監方亮
我不知道 " 投資人 " 這份工作是否真的還有濾鏡,但據我了解,現在 " 卷實習 " 這件事确實一點都沒有誇張。大部分能遞到你面前、到了發 offer 級别的簡歷,基本都包含着四五段實習經歷。我還和其中一位仔細聊過,他從大一的寒假開始就不斷地找實習,找的還都是持續時間超過三個月的深度實習,到本科快畢業的時候已經前前後後積累了四段,最終順利地拿到了某頂級機構的留用。
可能在所謂 " 寒冬 " 的周期裡,無論是投資機會還是就業機會,只能留給這種想得特别明白的、早早地采取行動的人。像我這号的如果放在今天,估計只能失業了。
上學的時候,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 " 投資人 "。最初的理想職業是 " 程式員 ",因為我喜歡打遊戲、喜歡研究顯卡、沉迷暴雪,覺得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應該會去英偉達工作。後來由于對化學感興趣,我又在高中時期參加了化學的學科競賽,還順利地拿到了全國競賽的金牌,以第 72 名的成績拿到了大學的保送資格。如果按照這條路徑一路發展,我說不定會成為一名化學家。
上了大學之後,我對 " 工程師 " 這份職業又充滿了興趣。一方面是因為清華是最早提出 " 卓越工程師 " 計劃的院校,而我本身就讀的是材料專業,近水樓台了屬于是;另一方面,我的父親也是工程師出身,耳濡目染了屬于是。也正因為如此,我在大學期間基本沒參加寒暑假學習,一門心思撲在本專業的學習上,直到大三我才有了新的想法。
那時候,我擔任學院的團委副書記、分管黨建工作,獲得了大量接觸學長學姐們的機會——每個學院的研究生會(也就是類似于大學生的學生會)都會定期推送校招信息,告訴大家哪天有面試、哪天有宣講——我逐漸發現,相比起其他學科的研究生會,我們材料學院所推送的校招信息,居然大多和材料沒太多關系,寶潔、聯合利華這些日化企業就已經算是與學科聯系最緊密的企業了。
而且 2015 年那會兒,移動互聯網迎來了黃金時代,不少學長學姐都去了互聯網公司。與此同時,當時的中國工業界,對于材料原創的需求十分有限,我開始确切地感受到了材料專業的就業窘境,内心產生了極大的動搖。至于留在學術界,那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内。因為就材料專業來說,即使讀博也僅僅是獲得了一塊敲門磚。我聽說過的最誇張的案例是連續讀了兩期博士後,這太誇張了。
所以思前想後,我決定跨系轉行。但即便是這個時候,我仍然沒有考慮過涉足 " 金融行業 ",我的計劃是通過研究生階段學習 " 公共管理 ",尋求一份偏智庫、政策類相關的工作。我畢業之後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一個第三方的行業調研機構裡做專家網絡方面的工作。
真正決定我成為 " 投資人 " 的,還真是那句老話:一個人的命運,除了個人奮鬥,還要看歷史的進程。
2018 年,科創板開閘,創投市場對制造業的調研需求開始猛增。與此同時,由于當時金融行業缺少對制造業的覆蓋,選材标準更多集中在商科範疇裡,對 " 猛增的調研需求 " 又轉化為了 " 猛增的招聘需求 "。于是又有理工學科背景、又有一定管理學知識基礎的我,忽然變成了市場裡最受歡迎的 " 人才畫像 ",我需要做的就是順水推舟,選擇一家最适合我的機構。
2020 年,我變得更加忙碌,因為半導體的投資熱來了,需要我閱讀大量的論文與資料,以擁有足夠的技術判斷能力,也因為項目數量的陡增,開始同步自學 CFA,學會閱讀三張表,學會更精确地洞察到潛在的會計異常。我也在這個過程中意識到,類似于半導體這種投資主題,或許沒有那麼強的金融屬性,我好像有在投資行業裡有劍走偏鋒的機會。
2021 年 3 月,我通過跳槽擁有了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投資人工作。那是一個剛剛注冊成立的機構,整體氛圍更像是創業公司,給了我巨大的自由度——我的權限遠遠大于一個普通的 analyst,到了 8 月就開始主導項目推進——後來離職的時候我大概算了一下,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我一共投出去了 12 個項目,整體的金額大概有 5.5 億。
現在别說這種高強度的鍛煉機會了,有句流行的話不是叫 " 勸人創業天打雷劈 " 麼?我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是否還有心氣兒去陪一個創業團隊闖,我也不知道現在的創業團隊是否還願意信任一個愣頭青。
而且我也被挑剔過。之前跳槽的時候,雖然我已經有了過硬的投資履歷,也有很符合時代要求的學科背景,但仍然有面試官反反復復地問我的金融知識儲備,質疑我到底對金融有多少了解。這個事兒一度讓我很痛苦,因為提問者總是帶着審視、質疑的态度,而我确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金融背景,這讓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百口莫辯。
所以我的職業生涯雖然跳躍性非常強,但我還是會建議年輕的朋友們有一定的計劃性,不要盲信 " 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第一份工作也最好去一家有着完善的流程體系和内控管理制度的公司,在這套體系裡哪怕你只是一個小兵,你也能學到很多,也更容易得到大家的信任——那家允許我 2 年投出 5.5 億的機構,他們的投資管理系統的 IT 系統架構,就是我帶着前一份工作的經驗整體設計的。
更何況人對環境是有适應性的。在足夠長的時間線來看," 快速擴張 " 是充滿偶然性的小環境," 平穩發展 " 才是貫穿始終的真正母題。如果你一路草莽,可能以後就适應不了需要規範的環境了。
當然話又說回來,也千萬别對投資行業失望。你看雖然有人挑剔我,但我不是也不斷進階成功了嗎?投資這個行業不一定很酷,但它終究是一個在追逐不同故事的地方。
" 我原來以為,‘理工女’和‘投資人’是對反義詞 "
自述人:消費投資人 Momo
在學生時代,我從來沒有考慮過與 VC 相關的任何工作。因為我是一個特别典型的理工女,本科的專業是 Double E(電子電氣工程)——在我心裡," 金融 " 和 " 電子電氣工程 " 對應着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我帶着後者非常讨厭前者,認為即使兩者有機會兼容,也絕對不會在我的身上發生。
我職業生涯的起步階段也确實繞着創投行業走:第一份工作是 LVMH 的管培生,輪崗培訓兩年之後我報考了 MBA,準備向當時剛剛興起的 digital marketing 發展;之後我又去了英孚教育,那是一份 " 錢多事少離家近 "、各方面都很符合 " 理想生活 " 的職業。
但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我是一個 " 不安分 " 的人。我帶着反向濾鏡,下意識地反感刻板印象裡金融行業的世俗、規訓,也同樣不會甘心拘泥在理工科的履歷裡——那年 LVMH 總共只招了 6 名管培生,我是其中唯一一名工科生——加入英孚之後,這層 " 不安分 " 又變成了對于 " 可預期未來 " 的一種恐懼,我發現自己能夠預見未來三年、五年之後的狀态,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節奏。
所以當朋友在一場聚會上向我發出邀請,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提議。原因也很簡單:我發現自己始終對于新鮮事物有着強烈的好奇,VC 也确實是一個值得探索的陌生世界;其次這份工作邀約來自我的好朋友,他身上有我喜歡的氣質,說明 VC 行業或許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後來的事實證明,當年的我确實錯了。" 理工女 " 和 " 投資圈 " 并不是一對反義詞,甚至很多時候 " 理工女 " 的氣質帶給了我意想不到的幫助:
比如 2014 年我還在做賣方的時候,有次我們需要推一個天使輪項目,融資額是 200 萬人民币左右,同事交給我一份清單,上面标注了最适合該項目的投資機構有哪些、這些機構都有誰,讓我按照這份清單發郵件進行聯系——我估計,同事們當時列到經緯的時候沒想好具體需要推給誰,于是在聯系人那一欄就填了 " 張老板 "。我也沒多思考,直接信息庫裡一搜,發了個郵件過去。
結果就這麼随便一操作,張老板真的回我了。他很禮貌地回我說:momo 你好,感謝你的來信,這個項目後續我會交給我的同事來看。
當時我還對張老板的江湖地位沒概念,很平常地跟同事說 " 那個張穎我聯系到了啊 "。然後無數雙眼睛就轉了過來,大家驚呼:" 什麼?!"
而且我發現自己無意之間踩中了 " 最絲滑的轉行之路 ":我入行的時候做的是 " 賣方 "," 賣方 " 的角色要求必須主動地接觸更多市場上的信息,反過來也要求你必須盡快地将自己 " 暴露在市場之上 "。這兩個要求對應着大量的書面工作,我很快被淹沒在了海量案例裡,進入了一種我自己都難以想象的高強度學習節奏裡。等到 2014 年之後,新基金随着 " 雙創 " 開始扎堆成立的時候,我已經成為了這個圈子裡的 " 半個老熟人 "。
我記得那年杭州的一家機構邀請我去工作的時候,一推開門就樂了:這個團隊總共不到 10 個人,有 3 個都是我的好朋友。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我開始有了一種感覺 " 嗯,我在投資圈立住了 "。
我讀 MBA 時期的師兄其實是個更好的例子。他現在是某美元機構的合夥人,成績出色,履歷過硬。在做投資行業之前,他是半導體工程師,因此他在機構裡主要看軟硬體的技術方向結合,經常能夠直接站在應用場景裡和創始人進行溝通。但他讀 MBA 的時候已經 40 歲了,而且只比我大一屆,是那一批學院裡名副其實的老大哥。
所以現在人們總是在聊投資行業的下行,在聊 " 一級市場已死 ",談 "35 歲焦慮 ",我卻相信這個行業終究會好起來,因為它向我展現過這個行業最浪漫的一面,向我展現了對年齡、專業背景這些因素前所未有的包容。
唯一讓我比較糾結的點是,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勸年輕的朋友們 " 戳破濾鏡 "。比如 " 高收入 " 就是這個行業最不現實的一個預期,我甚至願意稱之為幻想,因為一級市場就是擁有相比于其他行業漫長許多的周期,即使奔着觸發回購條款也有 6 — 7 年,漫長的時間跨度拉平了一切性價比。
但真的想把投資變成一項事業、一種用以自我實現的人生體驗,又确實需要戴着 " 濾鏡 " 去相信投資就是能創造美好生活、就是要推動改變。
所以如果真的對 " 投資人 " 這份職業感興趣,我覺得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要着急,它會給你足夠多的加入機會,它會耐心地等到你擁有了合理的預期。也不要因為輿論層面的沮喪,放棄你的遠見和對未來的憧憬。關于這一點,我再分享一個故事吧。
我帶過一個小朋友,他像一個典型的 Z 世代,會把喜好非常鮮明地寫在臉上:不喜歡品牌項目,只想看上遊項目、原料項目,說自己對品牌一點感覺都沒有。我說 ok,那我能知道你為什麼想要做投資嗎?他說因為我以後想要創業,因為只有創業才能跨越階級。
我說好,那麼你現在就把每一次 " 出去聊項目 " 這件事情,當作 " 在為自己篩選潛在的合夥人畫像 " 這件事情。在那之後,他每次都聊得很開心,他每次看完項目之後他都會向我感嘆 "XX 創始人太厲害了,我以後可以找個這樣的搭檔 ",或者說 "XX 創始人跟我差不多大,他居然已經這麼成熟了 ",甚至自己會很積極地去推那些我本來就已經 pass 掉的項目——我相信這時候,他在談論的已經不再是簡單的 " 工作樂趣 ",而是第一次對所做的事有了認同。
" 我當投資學徒的那年,35 歲 "
自述人:環秀燚松創始人朱春濤
前幾天,我在微信群裡看到了一張 " 我國各省抑郁症率分布圖 "。作者根據發病率高低為各省進行了染色,高的發紅、再高發紫、低的則發綠。最終呈現的結果如下,四川和重慶成為了南方唯一一塊綠地,精神狀态看起來遙遙領先全國人民。
首先需要聲明,這組數據的真實性待考,至少我沒有找到信源。我更多是冥冥中相信,起碼圖裡呈現的地區差異是真的,否則我也無法理解自己啷個會一頭扎進文化投資十年,直到今天也沒打算離場。
我是 1982 年出生的四川崽兒,從小就喜歡耍電腦——這裡的 " 從小 " 是真的 " 小 ",小學的時候我就加入了學校組織的計算機興趣小組,提前同齡人許多年接觸了 BASIC、QBASIC 和 C 語言——家裡也很支持我的愛好,在那個電視剛剛普及的年代,很早就買了麥塔金(蘋果在 1984 年推出的個人電腦,簡稱 M0001)。包括高考填志願的時候,父母長輩們只要求 "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而我希望能夠做出自己的遊戲,于是家裡很快就形成了統一,我光榮地拿到了 " 計算機專業 " 錄取通知書。
畢業之後,我的發展更加緊鑼密鼓。從西山居開始,我用了十年時間把金山、騰訊、網易這幾個國產遊戲的頭部大廠走了個遍。最高光的時刻是在 2012 年拿到了騰訊業務突破獎,算是小小地證明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對了,中途我還短暫地創過業,沿着遊戲行業的上下遊開過幾家服務公司。
如果說得稍微凡爾賽一點," 遊戲人 " 時期的我,就是标準意義上的 " 别人家的孩子 "。
但做遊戲真的太累了,研發的時候累,上線了之後更累。疲勞感直接反映到我的發際線上,我記得那時候每天都在大把大把地掉頭發。所以在做遊戲的那段日子裡,只要一閒下來,我就開始琢磨做點什麼來開啟人生的 " 第二曲線 "。
最開始的計劃是轉型做咨詢——推算起來,這個想法大概萌芽于我工作的第二年,也就是 2006 年——那時候我特别想進咨詢行業,業餘時間基本都扎在一個叫做 " 通往咨詢之路 " 的網站進行自學。只不過那時候遊戲開發也逐漸入了門,權衡利弊之後選擇了暫時放棄。
第二階段的計劃發生在 2012 年拿到騰訊業務突破獎,看上去事業有所小成的前後。那時候我有了一定的原始積累,開始以朋友們的項目為标的做一些個人天使投資。可惜當時我對一級市場嚴重缺乏了解,接觸到的更多是生意型的項目或者是機會型的項目,一頓折騰下來始終找不到 " 火門 "。
第三階段發生在 2015 年,當時我在騰訊的一位前同事離職創業,成功拿到了風險投資。我好奇地跟他聊起了這件事,他默契地洞察到了我的小心思,很快給出了建議,說你應該去跟專業的機構學習一下怎麼投資才是正路,并把他的投資人 Lisa 介紹給了我——這位 Lisa 就是我的前公司,創享投資的創始合夥人——我們聊得很投緣,她鼓勵我從學徒開始慢慢建立自己的投資邏輯,我決定接受這個邀請。
再次說得稍微凡爾賽一點,只要能過得開心,哥不介意 " 從零開始 "。
當然 " 從零開始 " 肯定有些誇張了。在我看來,做投資和做遊戲之間并沒有太大的差異,兩者都是一道極其復雜的工程學問題,要求參與者以解決問題為終點不斷地設計可行路線。并且早期階段的創享投資也定位于 CVC,需要投資人擁有比較深的產業背景,恰好那幾年又趕上了 " 千遊之城 " 的時代,我的老同事們幾乎接力式地離開公司獨立創業或者獨立投資。因此現在來看,我的融入過程其實還挺順利的。
但你要知道那時候我已經 35 歲了。一個 35 歲的人,重新從學徒開始做起,要求自己保持空杯心态,這是很難的事情。更何況還有很多實打實的金融知識,等待着我去惡補,說實話在最開始的時候确實是挺讓人焦慮的。
想來想去,我認為自己必須和自己和解,告訴自己這不是一份新工作,投資是遊戲行業裡的重要一環,而是接下來要成為的是遊戲圈裡的投資人、有遊戲開發夢想的投資人、對文化產業有夢想的投資家,職業頭銜并不能定義我的全部底色。我也正是帶着這股勁," 一不留神 " 在創享投資幹了九年,投出了七八十個案子,擁有了足夠的底氣嘲笑當年的自己—— " 你那都是過分焦慮 "。
所以現在遇到年輕的從業者,包括遇到對投資感興趣的親戚孩子,我都會建議他們" 先到產業裡去跑一跑 ",因為行業裡雖然有很多投資方法,區分出不同的流派,但歸根結底,這些投資方法是人們在不同時間階段下,對賺錢方式的一次次歸納——在這個前提下,深入產業顯然比畢業直接進風投,能找到更多可歸納的信息碎片。
而且我真心覺得投資人是一份 " 不用着急 " 的職業夢想,因為當你的產業經驗足夠深厚、做事心态也足夠沉穩,不再沉迷于找機會證明自己,投資行業就會主動來選擇你。我有個理論是 "40 歲 " 才是投資人的職業生涯巅峰,因為只有到那時候你才能做到又有足夠的算力又有成熟的算法,之前人生積累的數據也能提供更多維度的參數參考。
當然了,我肯定也不是什麼榜樣。和我同期一起做遊戲的同學很多都已經上岸,有人成功地在市場高點把公司賣掉,有人已經成為了上市公司老板。從絕對指标上來看,他們肯定比我更幸運,我只是比較幸運。
但最後請允許我再凡爾賽一次,能滿足于 " 比較好 " 就是我們四川人的天賦。我們挂在嘴上的 " 安逸 " 真的不是說說而已,人生不過 3 萬天,把自己整到那麼難受,何必喃?
(本文部分人名采用化名,小野老師對本文選題之靈感亦有貢獻)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投中網 (ID:China-Venture),作者:蒲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