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锂王“二代”接班後,巨虧79億,歡迎閱讀。
天齊锂業的 " 苦日子 " 可能還沒完。
3 月 26 日傍晚,天齊锂業的股吧熱鬧非凡,這天是發布 2024 年報的日子。 1 月底,這家锂礦巨頭曾發布業績預告: 去年淨利潤将虧損 71 億元到 82 億元。
一家總市值 500 億元規模的公司,卻出現如此大的虧損額。當天下午收盤價反而微漲,不少股民很詫異,以為結果有反轉。最終業績還是顯示淨虧損 79.05 億元,同比下降 208.33%。此外,營收為 130.63 億元,也同比下降了 67.75%。
而年報發布後的兩個交易日連跌,整體跌幅不到 1%。于是," 利空出盡 " 的觀點在股吧裡多了起來。
3 月 27 日,按照天齊锂業業績說明會上披露的信息,影響公司去年業績的主要不利因素已 " 逐步消除 ",包括四方面:一是锂產品價格大幅下滑,使得锂礦定價機制存在時間周期上的錯配;二是在智利重要的聯營公司 SQM 陷入稅務訴訟,導致其淨利潤減少約 11 億美元;三是澳大利亞奎納納二期氫氧化锂項目終止,并計提了資產減值;四是匯兌損失金額的增加。
" 尴尬 " 的是, 這是公司創始人蔣衛平之女蔣安琪掌舵後交出的首份成績單。 去年 4 月底,蔣衛平辭任董事長,繼續擔任上市公司董事、董事會戰略與投資委員會及提名與治理委員會委員等職務。已在公司工作近 10 年的蔣安琪走向前台,她要面對的是被稱為 " 最難熬的一年 " 的挑戰。
蔣安琪
在業績說明會現場,蔣安琪坐在 "C 位 ",父親坐在左手邊。但提問者顯然對已 " 退居二線 " 的蔣衛平更感興趣,也有人讓他評價女兒接班後的表現。
他并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抛出兩個前提:第一,2024 年是锂業非常困難的一年;第二,國際環境變化之大,始料未及。在他的理解中,這是一段很好的經歷,是 " 鍛煉他們的一年 "。他表達了自己對女兒和團隊的信任,甚至專門提到過去一年," 累計到公司現場辦公 18 天 "。
目前看來,天齊锂業的 " 苦日子 " 可能還沒完。
去年底,碳酸锂價格在 7.5 萬元 / 噸的低點上有所回升。全球礦區減產限產明顯,東吳證券研究所數據顯示,截至去年底,主要產區澳大利亞已有 8 座锂礦不同程度地宣布停產、減產或下調產量預期。
但限產所帶來的價格企穩,無法解決行業核心問題——锂礦行業還是缺訂單。在去年下半年的一次線下讨論會上,有锂礦企業戰略負責人提到,新能源汽車仍是最大的消費端市場,但邊際增量不及從前," 國内滲透率連續幾個月超 50%,再增的難度比較大 "。而且新能源汽車在歐美市場的覆蓋率遠不到 20%,上量卻很慢,很多原因短期内可能無法解決,以至于锂礦行業去年的開工率普遍在 50% 左右。
能源資源咨詢服務機構 Wood Mackenzie 的報告稱,锂市場的供應過剩預計将持續至 2029 年。2022 年突破 50 萬元 / 噸的盛況,短期内很難重現。
" 限產就意味着失去了價格彈性,頭部公司的利潤空間肯定受限制。" 雪球、東方财富等平台上的大部分博主都不認為天齊锂業的利潤會有大幅改善。
" 锂產品屬性由小眾品類向大宗資源轉變。" 蔣衛平提到,這個 " 重塑 " 導致行業周期邏輯與市場行為發生本質變化。
過去兩年,天齊锂業主要在 " 消化 " 過往在海外收購的锂礦資源。 SQM 項目之後還會面臨當地政府推動锂礦資源國有化政策的影響。而終止的澳大利亞擴產項目,前期已投入 14 億元。即便是最優質的資產——澳大利亞泰利森格林布什锂輝石礦,也受到股民質疑所有權和收益權 " 不清晰 "。
近日,《中國企業家》就海外礦產權益,及後續擴張規劃等問題詢問了天齊锂業,并未得到更多回復。
礦場掙錢,股東賠錢
面對當下的市場狀态,不僅是天齊锂業沒準備好。
2023 年初,全球最大的锂資源 " 消費者 " 寧德時代,針對包括理想、蔚來、華為、極氪等核心客戶,推出了 " 锂礦返利 " 計劃——未來三年内把一部分動力電池的碳酸锂價格按照 20 萬元 / 噸結算。為了進入這個計劃,客戶方需要承諾把八成的電池采購量交給寧德時代。當時,這被行業認為是龍頭企業 " 激進 " 的降價促銷,用長協綁定客戶。
這得益于它擁有完整的锂礦資源布局,寧德時代對锂礦價格很樂觀。從 2018 年上市之前起,就開始海外 " 掃貨 "。到 2023 年時,已參與了十幾個礦產開發項目,近一半為锂礦。尤其 是 從 2021 年起,受到股民追捧成為 " 寧王 " 之後,平均每年布局約三個礦產項目。以至于,寧德時代在近兩年的财報中,開始披露其礦產資源收入,并單獨劃分了名為 " 電池礦產資源 " 的新業務板塊。
天齊锂業的直接競對贛鋒锂業更是瘋狂。截至 2023 年 8 月,後者在兩年時間内參與收購了 9 個項目,其中 8 個跟锂礦資源相關,涉及總交易金額高達 125 億元。
在鼎盛時期,能買到锂礦就是躺賺,資本市場會給出超高回報。 2022 年前後,幾家锂礦巨頭的市盈率能達到 80~100 倍,這種情況下,全球買礦其實是個合理的選擇。
但從某種層面上講,國外礦產有其不 " 透明 " 的地方。很多投資者抱怨,本來锂礦是個挺簡單的生意,但股權太 " 復雜 ",利潤怎麼劃分都不知道。
在天齊锂業最核心的格林布什礦項目上就很明顯。目前四個在產和一個在建的锂精礦加工廠,去年共生產锂精礦 141 萬噸。金屬研究公司 Project Blue 在 2025 年 1 月發布的數據顯示,該礦是去年產量最高的項目,占全球锂資源總產量的 17.6%。而且它還擁有全球唯一一個正在開采的尾礦項目,尾礦的開采成本跟現在公認成本最低的鹽湖項目相當。這使得格林布什礦的整體開采成本只有 3.3 萬元 / 噸左右,即便對比當下的低價,都有不小的毛利空間。
但天齊锂業至今還沒吃到多少甜頭,這跟過往多筆資本交易有着密切關聯。
2012 年,天齊锂業啟動收購格林布什礦的擁有者泰利森時,該公司資產總額不到 16 億元,營收不到 4 億元。與它競争的礦業巨頭洛克伍德,當時資產已近 400 億元,年收入在 150 億元左右。即便是泰利森,總資產也近 10 億元。
蔣衛平稱之為 " 背水一戰 ",因為泰利森是天齊锂業最重要的上遊供應商,如果被洛克伍德收購,天齊锂業将十分被動。
蔣衛平
天齊锂業在一系列 " 完美操作 " 之後,完成了對泰利森 100% 股份的收購,卻出人意料地把 49% 的股份讓給了洛克伍德。行業普遍推測,兩家原本的競争對手又 " 私下 " 達成了一些約定,雙方均未對此事做更多披露。從結果上看,兩家鎖死了這個全球最優質锂礦的供給,泰利森的锂精礦只銷售給這兩個股東。
這本來是個非常好的項目,但受到另一筆 " 蛇吞象 " 式交易的極大影響。
2018 年,天齊锂業發起收購全球鹽湖礦巨頭智利 SQM。當年 5 月,以 40.66 億美元收購了 23.77% 的股權,成為 SQM 第二大股東。為了籌集資金,天齊锂業負債率飙升到了 75%。結果收購之後,锂價開始下跌。2019 年,天齊锂業對該筆股權投資計提減值 52.79 億元,并出現上市以來最大虧損—— 54.82 億元。
直接結果就是 2021 年 7 月,天齊锂業把自己所持有泰利森的股份,出讓了 49% 給澳大利亞礦業巨頭 IGO。這筆交易之後,天齊锂業相當于實際持有了泰利森 26.01% 的股份,但擁有 51% 的礦產包銷權。
這個結構在锂價上升時,讓天齊锂業受益匪淺,相當于加了杠杆。但在去年锂價下跌時,它不得不按照協定中的價格,以脫離市場實際情況的高價做包銷,出現了罕見的 " 礦場掙錢,股東賠錢 " 的場面。針對在泰利森項目上的收益情況,天齊锂業并未作出回復。不過管理層在業績說明會上提到不利因素逐步消除時,着重說的就是因為錯配導致的高價成本礦已經快消耗完了。
而 " 換來 " 的 SQM 項目,經歷了數年的訴訟糾紛和政策風險,至今仍面臨被當地強制收回的風險,天齊锂業還在财報中提到,去年 7 月在當地提起了訴訟。
自 2024 年 1 月起,泰利森調整了锂精礦的定價頻率,從原來的按季度參考價格,改成按月參考,使得價格更貼合锂化工產品價格走勢。在锂價低迷的當下,這改善了天齊锂業在格林布什礦項目上的收益,但還是無法扭轉公司的利潤情況。
止血過冬
股民給天齊锂業 " 支的招 " 都是做好過冬準備。要在短期内快速解決債務問題,就包括與債權人協商債轉股,以及剝離非核心資產回血,尤其是 " 坑點 " 較多的海外礦產權益。
周期之下,整個锂礦行業都是 " 唯價格論 "。 高盛等機構明确提出的投資策略就是聚焦成本最低的玩家,避開高風險產能,這個觀點建立在供給過剩至少會持續到 2025 年,锂價難以大漲。
贛鋒锂業董事長李良彬在近期接受《中國企業家》采訪時就提到,利潤只有依靠更低成本的項目:" 行業周期是沒辦法去對抗的,單靠一家企業的力量,除非占到市場份額的 60%,然後為了提價,犧牲一部分產能,但是一個企業很難達到 60%。所以我們只能去适應周期,在過程中不斷地提高自己的競争能力,打造一些低成本的項目,并抓緊時間開發出來。"
他在内部掀起變革,專注做好小事、小創新以及節省小錢,要樹立一種 " 小投入撬動大產能 " 的技術思維。
理論上,擁有格林布什礦的天齊锂業具備天然的成本優勢,尤其是随着該礦產能增加,公司号稱已經實現原材料 100% 自給自足,不用外采。
至少它不用去搶礦了,雖然市場溫度已跌到冰點以下。
去年底,号稱 " 亞洲第一锂礦 " 的甘孜州麥基坦礦招标勘查探礦權,最終被四川省自然資源投資集團摘得。有行業分析師測算,該礦的碳酸锂儲量能支撐的電池數量,可供 6000 萬輛規模的電動汽車(50 度電)使用。
但除了寧德時代 100% 控股的斯諾威礦業進入前三名候選之外,天齊锂業、贛鋒锂業兩家重要買家均未 " 上桌 "。
這跟之前的 " 斯諾威礦業搶奪戰 " 不可同日而語。這個項目從 2020 年持續到 2023 年,過程中無數波折,還牽扯到幾次訴訟。尤其是 2021 年 5 月的第二次拍賣,原計劃只進行一天,結果耗時五天,吸引了至少 20 家競拍者。這次拍賣甚至破了圈,京東破產拍賣平台的信息顯示,由于競争過于激烈,經過了 3448 次出價,和 3418 次延遲,吸引了近百萬人觀看。
最終寧德時代以行業所稱的 " 天價 " 拿下斯諾威礦業——包括全額清償重整計劃規定支付的破產費用、各個債權及對出資人的補償金,寧德時代最終付出了 64 億元。
當年,已經夠 " 瘋狂 " 的蔣衛平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在股東大會上表示:" 以 20 億元的拍賣獲得探礦權,還要承擔債務,不敢說對錯,只能說遠遠超出想象,可能為了锂礦有點不顧一切的感覺。"
競争節奏慢下來了,天齊锂業也有機會 " 向内求 "。 據财報披露,天齊锂業的四大研究方向中,排在前兩位的是礦產資源綜合利用、新型提锂技術。
礦產資源綜合利用方向,是搭建钽铌精礦回收示範線,以及完成新型選礦藥劑開發,協助礦山項目完成工藝和設備的更新優化;新型提锂技術方向,是進行吸附 + 膜集成提锂工藝及工程化能力驗證、電化學脫嵌提锂技術工程化能力驗證。
李良彬告訴《中國企業家》,今年的核心工作也是研發和技改。他專門請了咨詢公司入場,對方認為 " 有很大的潛力 ",還可以進一步節能、降耗、挖潛。以至于贛鋒锂業專門成立了一個經營管理領導小組,目标是整個公司在今年實現降耗:一是在收益方面提升一個百分點;二是在材料采購方面要降低成本;三是在節能方面也要產生一些效益。
不過這些都無法構成商業模式的本質變化。這個賽道目前的核心依然高度依賴優質礦產,過往的發展模式很粗犷。 在锂價低迷的情況下,通過管理和運營擺脫困境并非易事。天齊锂業想要通過研發創新降本增效,但研發人員只是從 2023 年的 36 人增加到了去年的 51 人,公司整體超過 3000 人,從比例上就能看出端倪。
去年 9 月,寧德時代确認暫停了其在江西的锂雲母業務。瑞銀在此前的分析報告中就指出,寧德時代锂業務的現金成本大約是每噸 8.9 萬元(含稅),這遠高于碳酸锂的市場現貨價格。該報告并未得到寧德時代的确認,但江西項目的暫停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很多機構直接提出建議:現金成本高于 6.5 萬元 / 噸的項目,要快速減產停產," 止血 " 是最有效的方式。
天齊锂業在去年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高毛利。占到天齊锂業三分之一收入的锂礦采選冶煉業務,毛利超過 60%;占到三分之二收入的锂化合物及衍生品提取和制品制造業務,毛利也超過 35%。
不過《中國企業家》溝通的多位從業者看來,在短期止血之後,天齊锂業的出路還是要在中長期堅決 " 綁定 " 電池廠商或者車企等下遊需求方,最好是引入客戶成為其核心股東,以此才能更大程度應對行業周期性問題。
蔣安琪還要為過往的瘋長繼續 " 填坑 ",但至少天齊锂業還是外界看來資源禀賦最好的 " 種子選手 "。 從某種角度上講,只有它能走出一條可持續發展路徑,整個行業才有大機會。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 " 中國企業家雜志 "(ID:iceo-com-cn),作者:張昊,36 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