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AI教母”李飛飛的AI爐邊談話,歡迎閱讀。
文 | 甲子光年,編輯|王博、蘇霍伊
發自美國聖何塞(San Jose)GTC 現場
爐邊談話是英偉達 GTC 的特色環節。去年的 GTC 爐邊談話,英偉達創始人兼 CEO 黃仁勳就與 OpenAI 首席科學家伊利亞 · 蘇茨克維(Ilya Sutskever)進行了一場對技術未來發展的漫談。
今年,有着 "AI 教母 " 之稱的李飛飛來了。
在本屆英偉達 GTC 的爐邊談話中,美國國家工程院院士、斯坦福大學教授李飛飛與英偉達首席科學家比爾 · 達利(Bill Dally)圍繞 AI 發展、AI 風險、人類在 AI 時代的角色定義等話題展開了對談。
「甲子光年」在現場注意到,在爐邊談話開始前半個小時,就已經很多人在會場門口排隊。開門後幾分鍾内,一個大約可容納 500 人的會場就已座無虛席,以至于工作人員緊急關閉了大門,要求 " 出一進一 ",對會場進行了限流。
李飛飛爐邊談話現場照片,圖片來源:「甲子光年」拍攝
但是,現場觀眾的熱情在對談開始後一段時間產生了變化:一部分觀眾認為,對談内容比較空,缺少幹貨;還有一部分觀眾認為,李飛飛的表達很親切,談的内容直擊内心深處。
其實,爐邊談話并非演講或圓桌讨論,而是一種特殊的溝通方式。大蕭條時期,美國總統羅斯福通過收音機廣播的形式,直接與民眾進行交流,就像坐在自家壁爐旁的家人一樣親切,爐邊談話因此得名。
針對 AI 時代產生的變化、争議、思考,需要這樣一場爐邊談話。
在整場對談中,李飛飛都在用一種很獨特的視角來思考 AI 的影響和發展,給在 AI 時代失語的普通人發聲。在李飛飛看來,每一個人都在 AI 發展中占有一席之地。
李飛飛在爐邊談話中講了個故事:在她完成自傳《我看見的世界》的初稿後,她的好朋友,哲學家、斯坦福以人為本 AI 研究院聯合主任約翰 · 埃切門迪(John Etchemendy)看了後建議她去重寫。
埃切門迪說,李飛飛有一段 " 獨特的經歷 ",能代表很多覺得自己在 AI 領網域沒有發言權或找不到認同感的人——包括移民、年輕女性、各行各業的人,他們不一定是典型的矽谷 AI 人士,如果李飛飛可以給他們傳達一個聲音,這将帶來更多力量。
李飛飛出生在北京,長于四川,剛滿 15 歲,她随着父母來到了大洋彼岸——美國的新澤西州定居。她在自傳《我看見的世界》中寫到:" 像許多移民一樣,我感到被各種縱橫交錯的文化鴻溝所束縛。一些鴻溝不可名狀,另一些則清晰地橫亘在我的面前,難以跨越。我是一名女性,而我所在的研究領網域由男性主導,‘帽衫男’一直是科學領網域的典型形象,以至這個詞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否真正屬于哪個世界。"
今年這場爐邊談話,李飛飛較少提到硬核的技術和產品方面的内容,但她從女性視角提供了一種更有人文情懷和社會責任的AI時代觀察。
以下内容為李飛飛與比爾 · 達利爐邊談話實錄,「甲子光年」參考中信出版社提供的翻譯内容進行整理,有删改。
李飛飛(右)與比爾 · 達利(左)爐邊談話現場,圖片來源:英偉達 GTC
01 談影響:AI 會帶來好的未來
比爾 · 達利:歡迎大家,感謝來到 GTC。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樣,都對李飛飛教授要說的話充滿期待。你是斯坦福以人為本 AI 研究院(HAI)的聯合創始人。到目前為止,你認為 AI 對人類影響最大的領網域是什麼?你認為未來 AI 将在哪些領網域產生最大影響 ?
李飛飛:非常榮幸受邀來到 GTC。AI 目前對人類的影響是什麼?我認為 AI 可能是 21 世紀最深刻的技術,它将改變我們是誰、我們做什麼以及我們能成為什麼。AI 是一種智能技術。在這之前,人類的技術發明大多停留在不涉及智能的層面,即使我們發明的工具做到了更快地移動、飛得更高、拉動重物以及看到了我們人類所看不到的,但所有這些都還是機械性的。
現在 AI 被發明出來,做到了曾被認為 " 人類才能幹的事 ",如掌握一種語言、閱讀一本書,還有翻譯、決策、識别模式、繪制影像等,這些都是人類的基本能力,而現在都受到了這種深刻技術的挑戰。所以我認為,AI 的影響是對人類本質的深刻影響,關乎人類是什麼、我們能做什麼以及我們是誰。
比爾 · 達利:一些業界名人,如埃隆 · 馬斯克(Elon Musk)和薩姆 · 奧爾特曼(Sam Altman)認為 AI 可能對人類構成生存威脅。你怎麼看?你認為 AI 可能帶來的最大風險是什麼?
李飛飛:我認為這是一個合理的問題。作為大學裡的人,尤其是在大學校園工作,我們應該被允許提出各種問題,包括 AI 是否對人類構成生存威脅。從智力角度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關于未來的問題。
人類應該認識到,我們發明的一切,不僅是 AI,還包括我們正在改變地球的方式,改變我們與環境的關系的方式,都需要我們審慎對待。但就 AI 而言,我更關注更直接和緊迫的災難性風險。你提到的一些風險是深層次的社會問題。例如,AI 可能因為錯誤信息而影響民主,可能取代工作或改變勞動力市場格局,可能影響我們與數據的關系、隐私和公平性。如果我們不能很好地管理這項技術的應用,所有這些都可能帶來災難性的社會風險。
比爾 · 達利:你最近寫了一本關于 AI 的科學回憶錄《我看見的世界:李飛飛自傳》,你能告訴我們一些關于這本書的情況嗎?你為什麼要寫這本書?
李飛飛:這本書是一本科學回憶錄。就像你說的,我把 " 科學 " 這個詞放在第一位。這本書有一個雙螺旋結構,通過我作為一名計算機視覺科學家的視角講述了 AI 的發展歷程。我看到智能在自然界的進化始于對世界的感知。在過去十幾年裡,AI 的進化,特别是深度學習的歷史,與計算機視覺這個領網域的進化緊密交織在一起。所以這本書講了 AI 在過去十年左右的發展歷程,同時也與一個年輕科學家的個人成長歷程交織在一起。
之前我被要求寫一本關于 AI 的科普書,我也确實花了一年時間去寫。但埃切門迪看了我的初稿,基本上說我應該重寫。我當時非常沮喪。他說很多人都在寫關于 AI 的書,但你有一段獨特的經歷。你代表了很多覺得自己在 AI 領網域沒有發言權或找不到認同感的人。這些人包括移民、年輕女性、各行各業的人,他們不一定是典型的矽谷 AI 人士。如果你能給他們一個聲音,這将更有力量。因此,我把這本書的結構改成了雙螺旋結構。
比爾 · 達利:非常有趣。AI 的發展歷程與你作為一名科學家的成長歷程交織在一起。假設 AI 在十年後變得成熟的話,如果你要為這本書寫一個續集,你認為它會是什麼樣的?
李飛飛:首先,我不認為我想寫續集。如果我要為這本書寫續集,我想寫一個人類勝利的故事。我要講述我們如何利用這項技術讓生活和工作變得更好。我這麼說并不是出于盲目的樂觀,因為我知道世界非常復雜。對年輕人來說,這個世界有時甚至感覺有點反烏托邦。但如果你看人類文明的發展歷程,它是很長的。正如馬丁 · 路德 · 金(Martin Luther King, Jr)所說,如果我們能以正确的方式使用技術,人類文明的弧線是朝着正義、希望、仁愛的方向發展的。
在這次 GTC 大會上,我們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我們看到了如何利用這項技術改變醫療,從藥物發現到個性化治療再到醫療服務。我們才剛剛開始思考教育如何從根本上被改變,因為突然之間我們有了一個教學助手,可以進行深度個性化學習和教學。我們看到,科學發現可以在強大的機器和認知助手的幫助下加速,這些助手可以真正加速人類已經進行了數百年的科學發現過程。所有這些都給了我們希望之光,希望我們在五到十年内能利用 AI 尋找氣候解決方案,普及醫療服務,照顧好地球和我們自己。
如果我要寫續集,我想寫的就是這些。
02 談技術:繼續相信 scaling law
比爾 · 達利:非常令人興奮的未來似乎已經到來。我們已經看到模型從早期 ImageNet 時代的 ContralNets,到用于語言的 RNN,再到 Transformer,發展得非常快。接下來會是什麼?或者你認為未來我們的主導網絡模型會是什麼?你認為基礎模型是會出現在世界層面上?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問它任何關于世界的問題,而它會以多模态四維格式回答我們嗎?
李飛飛:目前最新的是 Diffusion models(擴散模型)。但我認為,首先,我繼續相信數據的 scaling law(規模法則),我認為我們還沒有看到這方面的終點。關于我們是否已經看到了語言數據的極限有很多猜測,但我不知道答案,因為我不從事語言領網域的工作。
從根本上說,語言是一個一維結構。而我從事視覺工作。它從根本上是三維的。如果加上時間,就是四維的。三維結構要豐富得多,但也復雜得多。
當我們用大數據進行擴展時,如果是完全盲目的擴展,那麼我想英偉達會很高興,你們會賣出更多芯片。但我想看到的是結構化建模,或者說偏向于三維感知和結構的模型與大數據相結合。我認為,要真正創造出空間智能,創造出我們今天仍然缺乏的世界模型。
我确實認為基礎模型會出現在世界層面。我認為你不需要只是問它問題。這是一種以語言為中心的互動方式。我認為實際上你應該可以與它互動。
看看人類,或者生物體,作為一個計算機視覺人,我想提醒大家一件事,自然花了 5.4 億年的時間來創造感知大腦。而創造語言,大腦只花了幾十萬年。所以感知是非常非常深刻的。
李飛飛在爐邊談話現場,圖片來源:英偉達 GTC
03 談 AI 與人:AI 永遠無法替代人性感知
比爾 · 達利:這是一個很好的觀點——感知領先語言幾百萬年。或者說感知更難,所以需要更長時間。人們對 AI 的一個擔憂是它會擾亂就業市場。你可以說它會創造就業機會,也可能使其他工作變得不那麼重要。你認為什麼樣的人類工作是 AI 或機器人永遠無法取代的?
李飛飛:這是一個很棒的問題,也是一個危險的問題。自人類文明伊始,我們的祖先想象過的每一種工作基本上都是由機器協作完成的,像移動、飛行、計算等等。
工作的定義是什麼?如果工作是一項任務,比如抓起某樣東西或做一個煎蛋,我想它會被機器完成。但如果工作是人性的一部分,是定義我們創造力的一部分,定義我們的獨特性,定義我們的意圖、我們的同情心、我們與他人獨特的情感聯系,以及我們每個人對他人或對社會可能產生的獨特貢獻,那麼我認為這些永遠不會被完全取代。我們會利用機器來幫助我們更好地完成這類工作,但不會出現根本性取代。
讓我們再次回到醫療保健領網域,我花了幾十年時間在醫院裡照顧我年邁的父母。每次我帶着父母走進病房,我都會看着人類照顧人類,或者人類需要人類來照顧人類。在這種關系和互動中有一些非常深刻的東西,是任何機器人、AI、電腦、AR/VR,或者你認為的任何下一代技術都無法完全取代的。
在人性方面,在人與人的互動方面,有太多超越了計算、計算、機械的東西,我認為這些将是會保留下來并不斷演變的工作。我們将越來越多地被機器賦予超能力,但作為人類的核心不會被取代。
比爾 · 達利:剛才你講到了人類的同理心、情感聯系、關懷還有創造力。創造力是人類的核心特質,但如果我們選擇訓練 AI 模型具有這些特征,我們能做到嗎?我們可以建立有同理心的 AI 模型,讓它能夠在情感上與人聯系嗎?
李飛飛: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我再次強調一下,我從事計算機視覺工作。現在已經有了深度創造性的文本到影像以及文本到視頻的生成(模型)。但我也認為,就像這裡沒有人能預測下一個愛因斯坦會是誰一樣,這種創造力以及創造力的不确定性,将永遠存在于我們人類社會中。所以無論你如何訓練機器,你都無法訓練出人類的智能或人類創造力。
這不僅僅是愛因斯坦,還有貝多芬、莎士比亞、梵高。還有太多太多了。而且不一定非要是那麼聰明的人,比如,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認為任何機器都能創造出那樣一個甜美、聰明、幽默的小家夥。
比爾 · 達利:這是獨一無二的人性,機器永遠無法取代。說到創造力,生成式 AI 正在做一些了不起的事情。OpenAI 最近推出了 Sora,你可以輸入一個提示,就能得到一個看起來很棒的視頻。也許當你在十年後寫自傳的續集時,是否會發展到如果你想看一部電影,只需寫幾行提示,它就會為你生成一部兩小時的電影?
李飛飛:我不認為這需要十年,多生產一些 B200(英偉達最新推出的 AI 芯片),它很快就會出現。就技術而言,我認為這即将到來——創建更長時間的生成性世界、生成性故事情節、生成性角色互動的能力指日可待。
比爾 · 達利: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我們有 AI 程式生成大部分内容,那些在好萊塢或遊戲工作室等機構的人類内容創作者的角色是什麼?
李飛飛:這又回到了人類的獨特性。我不知道你們中有多少人是宮崎駿、吉卜力工作室的粉絲。他們是最棒的,我就是喜歡一遍又一遍地看他們的電影。從計算機圖形學的角度來看,它相當初級,他們不做皮克斯和夢工廠那樣的圖形。然而那些獨特的故事,比如《龍貓》的故事多簡單,那部電影中人性的表達那麼單純,除了宮崎駿,沒有人能創造出那樣的東西。我認為這仍然是人性。AI 會創作電影,會創作娛樂人們的内容,但只有人,能利用 AI 創作那些能觸動他人、啟發他人或服務他人的内容,AI 做不到。我确實看到了這種共生的可能性。
比爾 · 達利:你的意思是 AI 基本上會接管這些創意事物的制作部分,制作真正引人注目的視頻,讓影像看起來很棒。但最終在情感層面上與人聯系,去講述一個能讓人流淚的故事,這将是人類應該努力的部分。
李飛飛:沒錯。這也是我一直強調的一點,就是在這個機器時代,不要忘記我們的人性,不要忘記我們的尊嚴,不要忘記彼此的尊嚴和人性。這就是我們的核心,這就是我們的獨特之處。這也是我們構建機器應用、使用機器的開端。
04 談時代:" 我 " 在 AI 時代的角色是什麼?
比爾 · 達利:我們的對談就要結束了,你還有什麼想跟觀眾說的嗎?
李飛飛:我想說的一點是,GTC 是一個特别的會議。你們來到這裡,是因為你們都以某種方式參與了 AI。
當我寫出《我看到的世界》這本書并與全球各地的觀眾,特别是年輕觀眾交談時,我經常被問到的一個問題。而每次有人問這個問題,都會觸動我。這個問題就是——" 我 " 在這個 AI 時代的角色是什麼?
比如我,我不是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科學專業的,我不做軟體工程,我也不是在一個計算機氛圍濃厚的家庭中長大的。我熱愛跳舞,我在服務我的社區——一個城鄉結合部的社區。
各行各業的人都會來問我,他們在 AI 時代的角色是什麼?
因為 AI 看起來如此復雜,它有 7000 億個參數,你怎麼用自己的大腦來理解這麼龐大的東西呢?然後是所有這些花哨的詞:Transformers、Generative、Diffusion,它們似乎離你們每個人都很遙遠。
但我真的想把它歸結為:它是一個工具。它是一個需要一些數學和計算來實現的工具。歸根結底,人類不僅是工具的創造者,我們也是如何使用工具的決策者;我們是工具應用的創造者,我們也是工具的用戶;我們是決定如何管理工具以及管理想要使用工具的人的選民。所以在參與 AI 方面有很多公民的可能性。
我特别希望年輕人,那些熱愛藝術、熱愛社區、熱愛法律、熱愛醫學、熱愛化學的人,無論你的興趣是什麼,都能以負責任的态度擁抱這項技術。你們實際上可以做出改變,讓 AI 變得更好,同時也更好地使用 AI。
這是我對每個人的請求,你們在 AI 發展中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請加入我們,讓 AI 變得更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