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谷歌又雙叒塌房了,但更大的問題還在後頭,歡迎閱讀。
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罰單,落到了谷歌頭上。
因為涉嫌胡亂封禁俄媒的油管封号,谷歌被俄羅斯開出了一張高達 35 位數的天價罰單。
金額之大,标題一行放不下。
這筆錢哪怕放到天地銀行,都是會引起地府通貨膨脹的存在,作為參考,去年全球 GDP 總額為 110 萬億美元,才 15 位數還不到這張罰單零頭的零頭。
幸運的事,由于眾所周知的地緣衝突原因,谷歌早在 2022 年就關閉了俄羅斯分公司,不僅停掉在當地的商業服務,還把員工都基本轉移走,主打一個光速切割、互不拖欠,面對這張抽象罰單,谷歌自然是無視了俄羅斯的訴求。
不過,同樣是被罰,谷歌在俄羅斯的 " 潇灑 ",跟它在歐洲的 " 掙扎 " 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在不久前,谷歌才硬吃了歐盟開出的 24 億歐元罰單,理由是谷歌當年為了推廣自家 Google Shopping 業務,不僅在有關網購的搜索結果中優先顯示自家網頁,還刻意壓低競争對手排名,屬于是利用壟斷力量打擊對手,犯了不正當競争罪。
這個判決其實早在 2017 年就已經下來了,但是由于谷歌不服氣一路上訴,結果硬是拖了 7 年,直到今年 9 月 10 日歐盟最高級别法庭也就是歐洲法院(the European Court of Justice)宣布駁回谷歌上訴,維持原判,由于案子已經走到最高法庭,谷歌這次上訴失敗意味着整個案子終于告一段落。
谷歌接下來要想繼續在歐洲市場混,也只能認罰。
可是罰錢事小,丢臉事大。
對于年營收将近 3000 億歐的谷歌來說,區區幾十億的罰款自然不算什麼,可随着案子塵埃落定,越來越多相關的細節開始浮上水面,谷歌的 " 科技惡霸 " 形象,也變得豐滿起來。
時間回到 2006 年,全球互聯網電商正值爆發前夜,來自英國的亞當和他的妻子希瓦恩決定放棄高薪穩定工作,投身互聯網創業大潮中,而這對夫婦第一個創業項目就是一個名為 foundem 的購物比價網站。
與當時市面上功能單一的比價網站不同,foundem 提供了從班機、酒店到普通商品的全方位比價服務,在那個好創意能夠創造财富神話的年代,foundem 稱得上是一家潛力無限的初創公司。
簡單、易用加上網絡購物熱潮的興起,foundem 在 2006 年上線之初就受到廣泛關注,當時英國一檔國民綜藝節目《科技新玩意》将上線不久的 foundem 評為 " 全英年度最佳比價網站 ",大批流量湧入一度把網站的伺服器都搞崩了。
原本一切都朝着亞當夫婦期盼的方向前進着,直到突然有一天,foundem 的訪問量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斷崖式下滑。
Foundem 的商業模式很簡單,用戶在網站比價後跳轉下單,foundem 從購物網站中收取一定的服務費,對于 foundem 來說,流量意味這一切,而在 2006 年網站獲取流量的源頭,自然就是通過搜索引擎。
經過一輪排查以後,亞當夫婦發現 foundem 在全網的搜索引擎都能正常顯示,除了最關鍵的谷歌,倆人發現無論自己輸入什麼關鍵詞,都很難在谷歌的搜索結果中找到自己的網站,要不就排在幾頁開外,要不幹脆不出現。
要知道,當時谷歌搜索引擎業務在歐洲市占率高達九成,失去谷歌流量來源的網站相當于被判死刑。
亞當夫婦并不确定 foundem 到底觸犯了谷歌哪些推廣規則,還一直試圖與谷歌聯系交涉,希望谷歌可以恢復網站的搜索權重,然而兩年過去了,一切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亞當夫婦懷疑 foundem 被谷歌針對了,他們找過媒體報道自己的遭遇,還試圖通過法律訴訟強制谷歌恢復 foundem 的搜索權重,但這一切都是徒然,這事在當時沒有引來太多關注。
人們不會也不願意相信,一家把 " 不作惡 " 寫進招股書和公司行為準則的矽谷之光,會毫無底線地花大力氣針對 foundem 這家初創公司。
然而,真實的情況比這要嚴重得多。
被逼入絕境的亞當夫婦在 2009 年找上了歐盟委員會,試圖投訴谷歌不正當競争,讓他們意外的是,當時全歐已經有 20 多家跟自己業務差不多的公司,在布魯塞爾的貝雷蒙大樓外排着隊等着指控谷歌。
經過歐盟委員會的初步調查,谷歌不僅 " 封殺 " 了 foundem,還把歐洲超過數十家類似的公司和網站也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搜索降權操作,而這一切背後,是谷歌為了推銷自家的購物比價服務,不惜親自下場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
更讓人心塞的是,根據均富國際會計事務所調查,谷歌自家購物比價服務顯示的報價,要比其他同類網站中普遍高出 12%,歐洲消費者每年要為此多付數十億美元。
打壓競争對手就算了,還要把消費者往坑裡帶,谷歌這吃相确實有點難看。
于是,在 2010 年 11 月,完成初步搜證的歐盟委員會正式對谷歌的開展反壟斷調查,這一查,便是長達十四年的司法博弈。盡管歐盟下級法院早在 2017 年便向谷歌作出了 24 億歐元的判罰,但初審判決對于谷歌這種近乎擁有無限法務資源的跨國企業來說,算不上什麼。
初審判決下來後,谷歌一邊反復上訴,一邊根據政策要求調整搜索算法,承諾日後會更加注意搜索結果的公平性。利用規則、時間和強大的法務團隊赢得談判優勢,最終達成和解甚至推翻判決,早就成為了這些大公司的慣用套路,微軟、高通、英特爾這些企業都有過不少成功的經驗。
然而這一次,歐盟委員會并沒有慣着谷歌。
為了獲得谷歌操縱搜索結果的确切證據,控方進行了 17 億次搜索記錄了 5.2TB 的搜索結果,并且與往常的反壟斷起訴不太一樣,包括 foundem 在内,那些被谷歌 " 迫害 " 的比價公司多年來始終堅定地與歐盟委員會站在同一陣線,一個個真實受迫害對象,成為了擊垮谷歌 " 科技霸權 " 最有力的子彈。
劇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這 24 億歐元罰款,谷歌是不掏也得掏,但事情到這遠沒有結束。
在向歐盟委員會繳完這筆罰款以後,谷歌需要面對的,将是無休止的民事索賠,其中瑞典比價公司 Pricerunner 早在 2022 年就已經向谷歌發起 21 億歐元的索賠,而 foundem 的創始人夫婦在最終判決下來以後,也表态接下來将會開始新一輪的民事索賠。
歐盟針對谷歌的反壟斷調查,并未止步于這場 " 平民的勝利 "。
為了全方位限制這家互聯網寡頭的在歐洲無序擴張,自 2018 年開始,歐盟委員會還分别對谷歌的安卓作業系統以及 Adsense 廣告服務發起了反壟斷訴訟,原因是谷歌利用自己的市場地位 " 脅迫 " 其他合作企業籤署各項排他性協定。
例如安裝安卓系統的電子設備裡不能預裝與谷歌有直接競争關系的應用,用戶使用谷歌 Adsense 廣告服務時不能接谷歌競争對手的廣告等,這些說白了就是谷歌打壓競争對手的 " 二選一 " 行為。
這兩起調查與前面的操縱搜索結果案,共同組成了歐盟委員會對谷歌發起的反壟斷圍剿三部曲,罰款加起來高達 82.5 億歐元。
更讓谷歌難受的是,這些調查針對的都是公司的營收命門,搜索、作業系統和廣告服務,輸了官司賠錢之餘還意味着以後在歐洲市場都得跟着歐盟那套玩法走。
同樣地,對于歐盟而言,罰款也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借着反壟斷調查把監管的手伸到最能拿捏谷歌核心業務的地方,才是歐盟想要的結果。
近年來随着信息技術和數字經濟的爆發,西方興起了所謂的 "big tech" 概念,說的是那些在 IT 行業内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大型科技公司,包括谷歌、蘋果、亞馬遜、Meta 在内,它們被稱作科技巨擘又或者是互聯網寡頭,通過對前沿技術研發的斷層領先和對用戶數據的絕對控制,這些科技巨頭正在形成一種全新的、更隐秘的壟斷模式。
它們規模日益龐大,遊走在法律監管的灰色地帶,通過變相的壟斷和不正當競争打壓對手、奪取市場,谷歌與歐盟委員會,正是 big tech 在全球範圍内暴力擴張的縮影。
在《沒有思想的世界》一書中,作者認為來自矽谷的互聯網巨頭正在将傳統的 " 壟斷 " 包裝成對互聯網精神的追求、一個由互聯網寡頭控制的社會才是發達、和諧的好社會,而競争只會破壞它們對人類共同利益的追求。
麥肯錫一份研報曾經分析過這些科技巨頭所謂 " 平台生态 " 的真相,用真實數據的展示了它們是如何通過提供包括電商、支付、内容和社交等全方位服務,逐步壟斷用戶的數字生活,不斷提高用戶切換平台的沉默成本,并從中獲取了驚人的超額利潤。
在無休止的自我增殖中,這些曾經為了對抗傳統公司而生的科技公司,如今無一例外地都變成了不眠的利潤機器。
面對步步進擊的 big tech,歐盟委員會誕生了一位鐵腕明星政客,瑪格麗特 · 維斯塔格,歐洲大陸新一代鐵娘子。
2014 年,維斯塔格以歐盟委員會專員的身份正式進入從丹麥國内走進歐洲政壇,面對來自美國的科技巨頭持續在歐洲本土無序擴張,擠壓本土企業的生存空間,維斯塔格以 " 托拉斯終結者 " 的形象站了出來。
她的政治主張簡單粗暴,主打一個 " 老娘打的就是精銳 "。
從谷歌、蘋果、亞馬遜、到 Meta,維斯塔格上任以後頻繁向這些大公司發起稅務違規、隐私濫用以及不正當競争調查,動辄就開出幾億歐的罰單,無休止的糾纏幾乎把象征着美國 " 科技霸權 " 的大公司得罪了個遍。
谷歌在歐洲的全面擴張,與維斯塔格在歐盟委員會兩屆共十年的任期巅峰重合,成為重點關照對象就不用說了,就連蘋果這麼謹慎、靠賣硬體產品賺錢的公司,也被維斯塔格逮到了破綻,因為違規避稅被重罰了 130 億歐,這事甚至把一向以溫和形象示人的庫克都惹急了,直呼這項判決為 " 完全的政治垃圾 "。
可以說過去十年間,沒被維斯塔格罰過幾個億,都不好意思稱自己為科技巨頭。
從政治理念角度來看,維斯塔格的職責就是加快歐洲從傳統經濟向數字經濟的過渡。
為此,她不惜一切代價阻攔大洋彼岸的 big tech 在歐洲擴張,進而扶植本土創新企業成長,維斯塔格在她的第二個任期被任命成為歐盟委員會執行副主席兼競争專員,可以看出歐盟當局對維斯塔格的肯定。
除了深谙創收之道外,維斯塔格任内還大力推動歐盟通過了一系列監管科技巨頭的反壟斷法案,包括《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PDR)、《數字服務法案》(DSA)、《數字市場法案》(DMA)以及《人工智能法案》等。
其中,《數字市場法案》提出的 " 守門人 " 制度,更是讓直戳科技巨頭們的要害,根據法案要求,包括谷歌、蘋果、亞馬遜、微軟在内的六家企業被認證為首批 " 守門人 " 公司," 守門人 " 制度的基本原則就是要保證這些提供平台經濟的科技巨頭不可以利用自身市場地位實現一家獨大。
受到 " 守門人 " 制度約束,這批被認證的公司主體連帶旗下累計 22 個子平台将會受到歐盟委員會的嚴格監管,例如禁止合并不同子平台之間的用戶數據,不得限制用戶在各個平台之間的正常操作和應用下載等。
簡單來說,就是在企業内部建牆、外部拆牆,以此來限制巨頭擴張,并保證數字市場的流動性,任何違反《數字市場法案》的企業,最高可以被罰公司年營收的 10%。
《數字市場法案》或許稱得上是目前全球範圍内打擊互聯網寡頭最有力的武器,随着歐盟逐步初步建立了這套監管互聯網寡頭的司法系統,過去曾經在歐洲市場橫着走的巨頭們,如今正面臨着越來越嚴格的合規要求。
但這些能夠從根源上約束住這些越來越膨脹的科技巨頭嗎?
與歐洲不太一樣,相比起單純的罰款,美國監管機構偏好另一種更加 " 暴力 " 的監管方式,那就是分拆。
2020 年,美國國會召開了一場史詩級的線上反壟斷聽證會,亞馬遜、蘋果、臉書以及谷歌被公開 " 約談 ",四位 CEO 級别的男嘉賓貝索斯、庫克、小扎和皮查實現歷史性同框。
這個會議說好聽點叫聽證會,其實就是趁機把幾家公司的領導拉出來批鬥一番。
在連續五個小時的拷問中,參與聽證會的國會議員們把這幾家公司噴了個遍,從亞馬遜濫用第三方商家的數據、蘋果對應用商店的控制、臉書的毀滅式收購到谷歌對搜索結果的操縱,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這些大公司違背了市場公平競争原則,利用壟斷的市場份額打擊競争對手,來維持自己的霸主地位。
眾議院反壟斷小組委員會主席大衛 · 西西林直言,美國最大的科技公司正在以一種破壞性的方式行使它們的權力,它們正在損害美國的整體經濟。
話說得很重,但四位 CEO 自然都否認了自家公司有壟斷行為,市場競争太激烈了,自己過得也不容易,并且還都強調了自己是實打實的愛國企業。
顯然,單靠一場聽證會并不能改變什麼,它更像是國會對這些科技巨頭的一種公開宣言與表态。
為了組織這場聽證會,一個由國會高級議員組成的反壟斷小組已經籌備了一年多,小組進行了數百小時的訪談,并且收集了超歐國 130 萬份公司内部檔案,這場聽證會的規模是繼 1998 年針對微軟的反壟斷聽證會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
而就在這場聽證會後不久,美國司法部聯同美國多個州向谷歌發起了反壟斷調查,理由是已經占據全球超過九成搜索引擎市場份額的谷歌,每年還在向蘋果、三星等廠商支付數十億來預裝自己的搜索服務,進而限制潛在競争者。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我們無法預測它的軌迹,但卻總能在碾壓泥土的車轍中找到類似的印記。
就在 1998 年微軟聽證會結束不久後,美國監管部門向微軟發起了反壟斷訴訟,原因是微軟利用自己的市場壟斷地位,排擠競争對手,要求電腦制造商承諾在 Windows 系統中捆綁安裝自家的 IE 浏覽器。
這次訴訟差點便将微軟一分為二,也就是分拆掉 Windows 系統與 IE 浏覽器,微軟最終以巨額罰款 + 開放部分源代碼為代價換來了和解,在這以後,反壟斷調查的陰影一直纏繞着微軟,接連不斷的敗訴罰款、嚴格的收購審查等都讓微軟疲于奔命。
同樣是在 1998 年,拉裡 · 佩奇和謝爾蓋 · 布林創立了谷歌,他們最初的想法是做一款足夠好用的搜索引擎,從而讓人類的信息和資訊能夠在網絡世界中通行無阻,典型矽谷精英的直男式浪漫。
如今 20 多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在微軟反壟斷時間視窗下發展起來的谷歌,也走上了微軟的老路,因此也便有人想要去拆分谷歌。
今年 8 月份,美國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地區法院正式裁定,谷歌非法壟斷在線搜索市場違反了美國反壟斷法,在司法部後續向法庭提交的整改議案中,明确提出考慮要求谷歌出售部分業務,以削弱它在搜索市場的壟斷危害。
在這裡頭,谷歌的 Chrome 浏覽器、Play 應用商店以及安卓作業系統都成為了被分拆的潛在對象。
美國一直都有分拆巨頭的老傳統, 自從美國 1890 年出台《謝爾曼反托拉斯法案》以來,由司法部、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和商務部等機構組成的反壟斷監管組合,就一直在市場上狩獵可疑的壟斷企業。而對于巨頭而言,攤上反壟斷調查往往就意味天價的罰款,甚至是強行分拆。
從早期的标準石油、摩根銀行,到後來的 AT&T、IBM,這些在各自行業内擁有壟斷性地位的巨頭們,全部都嘗過美國反壟斷機構的鐵拳。
美國法律本身并不排擠壟斷,但對于那些利用壟斷地位破壞市場公平、損害消費者利益,又或者是威脅經濟安全的壟斷企業,監管部門在過去每次都會果斷出手。
但面對如今的矽谷科技巨頭,監管部門就像中年男人一樣有心無力。
一方面,之前拆分巨頭的部分操作,曾嚴重損害美國的科技競争力。
比如 AT&T 被拆分之後,旗下貝爾實驗室失去了穩定的資金支持,導致創新能力崩壞,被很多美國人認為将通信產業拱手讓給華為愛立信們的罪魁禍首。
與此同時,現在的科技巨頭攫取壟斷利益的手段往往更為隐蔽,很多時候不向民眾直接收錢,而是通過廣告客戶層層轉嫁成本,最終由民眾買單。于是,對于普通民眾而言,所有人都在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些科技巨頭提供的種種服務,最先進的電子設備、智能家居、到各種便捷的人工智能服務,并且願意相信,矽谷科技巨頭是在用 " 科技造福社會 "。
消費市場願意為科技巨頭的擴張與變異,主動尋找邏輯自洽,這才是整個事情最恐怖的地方。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 " 酷玩實驗室 ",作者:酷玩實驗室,36 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