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電影經驗:上影節產業觀察:表層的歡騰與底層的冷靜,歡迎閱讀。
對于電影產業來說,每年年中舉辦的上海國際電影節是宣傳新片的重要平台,也是產業發展變化的風向标。
今年,就在上影節開幕的前一天,中宣部電影局常務副局長毛羽在深圳的首屆文化強國建設高峰論壇上講到,要正視制約電影業的難點、痛點、堵點,更快實現從 " 有沒有 " 向 " 好不好 " 的方向轉變。
那麼,究竟什麼是制約電影業的難點、痛點、堵點?
疫情三年後,電影行業慢慢從元氣大傷的狀态中恢復過來,但問題仍然顯而易見地存在——
一個是行業自身回血能力的問題,項目少了,熱錢沒了。
再一個是如何應對外部衝擊的問題,怎麼才能把觀眾拉回到電影院?今年上影節有若幹場活動都涉及 AIGC,其中很多位電影大佬都主動提到了某品牌發布的頭顯設備。
自身的問題都還無法解決,又要面臨更高維度内容與技術的衝擊。
娛理工作室今年再次近距離體驗了上海電影節的各個板塊,和從業者們聊了聊。表面一片歡騰的上影節,暗地裡還是藏着電影人們的憂心忡忡。
上海國際電影節新晉影帝胡歌、大鵬,影後菊地凜子
2016 年行業繁榮時期的上影節,有 20 多家公司發布了超過 400 個新項目。之後幾年 " 畫大餅 " 之風逐漸減弱,但在上影節開一個年度發布會,向股東、業界、媒體、觀眾公布一下公司這一年來要做的項目,仍然會是華誼、萬達、光線、中影、騰訊、樂創等頭部公司的保留節目。
然而今年,片單發布會的數量降到了歷史冰點,總共只有兩個。
一個是近幾年來在投資制作領網域成績突出的博納的年度發布。博納影業投資的電影迄今累計票房已過 600 億元,中國影史票房榜前 15 名裡,博納為主出品方的有 4 部,其中包括至今仍是影史票房冠軍的《長津湖》。
上市首年,博納的财報雖然不那麼盡如人意,但借今年上影節之際,這家公司一口氣發布了 20 部電影、5 部劇集的超豪華片單,彰顯出對未來的信心。
從這份最新片單來看,博納将繼續堅定地走 " 新主流電影 " 路線,團結了一大批内地和香港導演,如陳凱歌、胡玫、高群書、程耳、韓寒、唐季禮、林超賢、劉偉強、陳國輝、莊文強等,拍攝本土商業類型片。
林超賢的《紅海行動 2 虎鲸行動》,改編自歷史事件的《克什米爾公主号》,重大災難題材的《汶川大地震》,劇集《上甘嶺》《智取威虎山前傳》等,都具有鮮明的博納标識。
還有一個是北京精彩、東方美之、百納千成這三個有資本關聯的公司一起做的一場片單發布。北京精彩的張苗原供職于北京文化,新廠牌東方美之的發起人講武生也是業内老将,都是帶着他們原有的資源、經驗,在新資本的助力下,去建立新的 IP 體系,打造各種類型的腰部電影。
比如北京精彩的 " 少年宇宙 "(《雄獅少年》等)、歌舞片《一閃一閃亮晶晶》,東方美之的《老江湖》、丁晟新片《沒有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事情》、懸疑作家蔡駿轉型導演的《X 的故事》等等。
單片也很少再在上影節期間下大力氣做宣傳,只有《巨齒鲨》這樣的國際大片才會高調舉辦一場傳統的線下發布會。
從有限的新片動向中,倒是傳遞出一個令人欣慰的信号:今年的電影審查相對明晰,從送審到定檔效率也大大提升。
陳凱歌的《少年時代》(原劇本名《塵埃裡開花》)被雪藏多年,于冬介紹稱 " 我認為這是凱歌導演心裡最想拍的一部電影,是寫特殊年代一群年輕人的故事 ",在上影節期間直接官宣了檔期。
其他一些失蹤多年的項目也終于被 " 抬上來了 ",比如早在 2005 年就開始申報劇本的胡玫電影版《紅樓夢》,高群書幾年前就拍完、一度删減過不少的《刀尖》。
《堅如磐石》《鹦鹉殺》《熱搜》《平原上的火焰》等似乎都有了眉目,陳可辛在大師班上提到希望李娜新片很快上映,徐浩峰現身宣傳了新片,陸川也在我們的對話中表示《749 局》今年年底做完,今年的市場 " 存貨 " 将非常精彩。
疫情後上影節終于恢復正常舉辦,投資人、制片人、導演、明星等等,全行業總算又可以聚到一起了。
但因為今年沒有了各種大型的 "XX 之夜 "," 小龍蝦電影節 " 的氛圍淡了許多,電影人都四散在上海這座超大城市的各個角落。
娛理工作室試圖去尋找到更多電影人,發現今年電影市場是在 A 大酒店,創投是在靜安 B 飯店,跟上海影城的地點形成一個三角形。
電影市場占據了酒店三層樓的空間,分布着約 50 個展商。創投廳内坐滿了見面約談的人,展板上的約談時間表也已經排滿,看着還是挺熱鬧的。
創投約談現場。據悉,今年上影節共收到 679 個項目申報,33 個項目入圍,活動期間總共完成了 643 場約談。
2023 上海國際電影節:電影項目創投洽談會議
上影節創投板塊負責人範靖雯向娛理工作室介紹了今年創投的一些情況。
" 今年創投的整體規模跟 2021 年是差不多的,項目數量是 33 個,2021 年是 31 個,2020 年是 39 個。倒不是說規模縮減了,而是我們進行了合理的調整,因為 2021 年評委工作是比較疲憊的,所以就稍微減少一點,寧缺毋濫。今年的項目質量我認為也是比較拿得出手的。總體來說,上影節創投在國内的創投裡算是規模比較大的,類型也比較多元,會有一些成熟的創作者、外國創作者參與進來。
從創作端來看,一方面我們保留了對青年導演、處女作導演的推薦,另一方面,這幾年我們也很強調一個概念叫‘第二部導演’,就是已經有過一部完成作品和影展成績的這些導演,進入第二部的創作階段,我們認為他們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群體,這些項目一定程度上能支撐和保證創投的整體質量。
我的老師開玩笑說,創投有點像是一個影視行業的相親市場,我們提供平台,連接兩端,一端是創作者,一端是投資方。
我們工作的重點是兩邊都要精挑細選,那麼除了要建立一個機制、把好的項目篩選出來之外,另一方面,我們在資方這邊也一直花力氣做一些工作。今年國内各大公司都有代表出席,而且他們參與的意願是非常強烈的,從合作冠名獎項和獎金上就能看出來。
比如阿裡今年出了三個項目的獎金,每個 20 萬元,一共 60 萬元,還有四家公司也主動來跟我們聊合作設立獎項。我們能感受到各個公司尋找好項目的積極性,也能感受到影視行業復蘇的一個迹象吧,大家還是願意拿錢出來鼓勵創作的。"
不過在交談中,也有幾位制片人向娛理工作室提到,創投是一項長期工作,很難只在一個電影節的創投場合中談成合作,多數時候大家就是先來見一見," 一張桌子上,制片人、導演我們三個人跟對面的一個公司代表聊 ","100 個項目能在這裡談成 0.05 個就不錯了。"
還有青年導演說,本來以為找他約談的資方都是看過他的劇本的,結果發現只看過兩三百字的大綱,只能進行一個粗淺的交流。資方更傾向于合作已經有過成熟作品、受到過獎項或市場認可的導演,找錢還是很難。
一位制片人調侃說," 我們的電影去過 20 個電影節了,可是有什麼用呢?還是回不了本。"
總之,對于青年創作者來說,創投可以讓他們與行業進一步接觸,有可能獲得一些啟動資金、行業資源或創作信心。但在行業整體不景氣的大前提下,能分到他們手裡的羹也不會很多,口幹舌燥地完成一輪輪創投洽談後,未來還會有更艱難的創作道路、更殘酷的市場環境在等待着他們。
2023 上海國際電影節:電影項目創投洽談會議
幾年前上影節的流行畫風是畫餅、放炮,現在大家聊的更多的是危機、焦慮。
在一場官方論壇上,黃建新說三年疫情對中國電影產業產生了很大影響,票價在漲,觀影人次在跌。" 我們只是在疫情期間短暫地領先過,現在美國票房又把中國甩開一大截。"
黃建新還講到,郭帆在看了團隊工作人員花了兩三天時間用 AI 生成的一支短片後,跑來跟他傾吐了自己的焦慮。
在另一個 AICG 主題的論壇上,郭帆透露他很快會開啟一輪全球範圍的技術考察,在把 AI 技術弄清楚之前,他不會開拍《流浪地球 3》。
" 很沮喪,我們好不容易追趕上 2.0 的一部分,現在又是 3.0 了。" 郭帆說。
郭帆
于冬擔憂的則是更眼下、更具體的東西,最簡單的例子就是今年《狂飙》《漫長的季節》等劇集對電影的衝擊,要回歸到關注故事和人物的時代了。他的應對方法是——打不過就加入。
" 博納今年也在拍劇集《上甘嶺》,我都不敢拍成電影,叫劉偉強來拍,是強化電影感的長劇集。這個時候我們怎麼跟長劇集競争?愛奇藝虧了 13 年了,今年終于盈利了,這就是劇集的效應。今天的中國電影正處于分岔口,我們要回來講故事了,回到經典好萊塢的階段,拍人文,拍故事,拍人物,現在不是拼特效的時代了。
這些年好萊塢在不停地拍續集,‘六大’‘小六大’這些當家人都不是老板,不是拍板的投資人,走向了職業經理人道路,所以他們不能犯錯誤,就一直重復拍續集。現在中國還能有投資動力,是因為還有一批早期的投資人在,我們為這些日以繼夜研發劇本、搞創作的人一點鼓勵吧。" 于冬說。
于冬
當然,中國人總還是樂觀的,把危機反過來講,就變成了機遇。就像前幾年行業寒冬,我們也會說這是 " 大浪淘沙、擠出泡沫 "。
王長田正率領光線探索 AI 對電影制作效率的提升,他也密切關注 VR 會對電影發行放映帶來的改變。
"AI 對動畫電影主要環節的效率提升可能達到 150%,對整個動畫電影制作效率可能提升 30%,也就是說原來我們一年可以做三部,以後可能做四部。原來一個成熟的美術師花一個月做的一張場景圖,現在一個晚上可以生成幾千場更精美的圖。數字代替膠片是過去二十年電影最大的改變,AI 可能讓電影變成另一個樣子。
某品牌新產品的發布讓我們看到個人影院的可能性,未來你買一張電影票,可以選擇去電影院看,也可以選擇在家裡的 VR 上看。那麼現在困擾我們電影院的問題,上座率、營銷推廣等等,可能都會有一個根本性的改觀。" 王長田說。
王長田
理性問題談到最後,往往就會回歸到這個老生常談的感性話題:電影應該還是有不可替代性的吧?
黃建新用球賽來比喻:人會有聚眾心理,就像電視上也能看球賽,但還是會有很多人想去現場,這是人類行為學裡不變的東西。
孟丹青也用了一個比喻,說人類基因裡有坐在一起娛樂放松、聽故事的需求,我們的大銀幕跟山頂洞人的篝火是一樣的。
2023 年上影節在入梅的大雨中落幕了。希望電影這把篝火還能再燒得旺一些、久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