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史上最寒碜路演團隊!僅導演一人,卻斬獲最佳影片,歡迎閱讀。
過年回家。
我們習慣了說:喜慶團圓,辭舊迎新,辦年貨、放鞭炮、走親戚、拉家常 …… 一年的奔波忙碌在這時得到最好的慰藉。
但好像年紀越小,年味才越濃。
現在返工的你,真的感覺在春節裡充夠電了嗎?
從童年到成年,春節好像就被調成了" 耗電模式 "。
打掃、做菜,過年可不比上班閒。
送禮、紅包,打工人錢包很受傷。
更别說親戚的 " 年度會審 ",催婚、催生、問工資 …… 心累。
今年還有個話題是 " 過年不回家的人 ",他們選擇留在了:城市出租屋。
有的是回不去,有的是想按自己覺得更舒服的方式過年。
因為與其在一個被動配合、接受盤問的客場。
不如留在自己的主場:出租屋不熱鬧,但自在;雖然小,但裡面的東西都是我的。
有 wifi,有零食,還可能有小貓。
Sir 說的這些,并不是說過年就不需要回家團聚了。
事實上 Sir 相信,沒有人不想回家。
只是。
我們也許忽略了這樣一部份人的處境,對他們來說:
回家的成本,承擔得起嗎?
家鄉的溫暖,真的足以彌補失落嗎?
今天 Sir 來聊一部春節前的電影。
春節檔前的院線,冷冷清清,沒有多少人關注到它。
但過完了年,你可能就身有體會了:
夜幕将至
有兩句話。
一句是: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還有另一句:衣錦還鄉。
兩句話,都對。
因為中國的鄉土,就是這樣含混又矛盾的。
就像片名《夜幕降至》:到底是所有光芒的落幕,還是黎明到來的先聲?
也只能由你自行體會。
01
離線
簡單概括故事:
一個大齡社畜的返鄉之路。
30 歲,大不大?
反正對梁哲來說,在他的家鄉,30 歲還沒結婚已經太晚了。
他是大學生,畢業以後在北京工作。
在鄉親和發小眼裡,他算是出息了。
但北京的生活怎樣,幹着多操蛋的工作,刨開房租、吃飯、社交等生活成本還能存多少錢,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趕上疫情。
他的工作沒了,又被房東清退。
這個年關,他提前回來了,回到了他很多年沒回的家鄉:
山西省忻州市河曲縣的農村。
電影以公路片的形式。
跟随梁哲,換乘大巴、煤車、面包車、摩托等交通工具,透視小鎮的社會面貌。
說是回來過年。
但電影的色調更多的是灰色。
一路上的 " 風光 " 除了煤礦的塵土飛揚,就是拉煤礦的大卡車。
這是獨屬于山西的景觀。
下火車之後的梁哲坐上了大巴車。
車上都是講着同一種口音的同鄉。
梁哲一上車就看到司機是自己認識的人,熱切地詢問哥們怎麼改行做大巴司機了。
聊了幾句之後,車上的氣氛也逐漸熱絡起來。
一位老頭回過身來跟梁哲說,我是某某小孩他爺爺,你不記得了?
又有一位大叔說我是誰誰他親戚。
看起來,梁哲在與他們攀談的過程中仿佛找到了家鄉的歸屬感。
但真的是這樣嗎?
梁哲一路上拖着笨重的行李,與其說他看起來像一個即将歸家的人。
倒不如說在漫天塵土的山西農村,他更像是一個流浪漢。
因為他每到一個地方,似乎與這個地方產生了聯系,但其實又沒有聯系。
不同的交通工具。
構成電影不同的幾個空間,展現出不同的社會結構和人際關系:
鄰居、遠親、校友、發小、初戀 ……
這些全都因為梁哲外出念書,多年北漂而疏離了。
曾經他以為可以在另一片天地立足,再也不用維護這個稠密的關系網。
可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還是不得不回來。
回了鄉,卻仍然像個離線的人 ……
02
坍縮
返鄉除了有一種與周圍人的疏離感之外,還有一種不知從何說起的痛感。
這種痛不是别人對你的刻意傷害,而是在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候中,處處藏着對于你事業成功與否的道德判斷。
比如在大巴車上,梁哲遇到一位認識的大叔。
大叔熱切地問梁哲在哪工作:北京?那應該一年能掙幾十萬吧。
梁哲有些窘迫,大叔又接着問,那一年十來萬有吧。
梁哲只能用現在經濟大環境不景氣之類的話搪塞過去,接着又繼續聊着老鄉的家長裡短。
大叔有惡意嗎?
似乎沒有,但對于梁哲來說,自己毫無起色的事業一經人詢問就會觸碰到他内心深處的痛。
尤其是在一個落後不發達的農村,老鄉們總以為那些在北京大城市工作的年輕人,混得應該不差。
但梁哲不僅混得不好,而且連對象都沒談上。
愛情事業雙豐收的這種世俗要求往往包含着對你的道德判斷。
如果沒有達到世俗的标準,這樣一個人似乎就是不努力不上進的。
電影中用了一只流浪狗來象征梁哲的這種處境。
這只小狗狗是梁哲坐大巴時在路上遇到的,沒人要這只狗,梁哲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包裡。
梁哲在返鄉途中受到了很多老鄉的關心,表面上看老鄉們都很關心他,但梁哲就像那只小狗,在一個又一個人手上逗弄,然而沒人願意把它帶回家。
在電影中,梁哲幾經換乘之後坐上了一輛面包車。
照例,車上又遇見了認識的老鄉。
而車上兩位比梁哲年長很多的大叔,還跟梁哲聊起了最新潮的見聞。
一個大叔說着現在直播有多麼賺錢,他認識一個親戚的女兒,畢業沒多久就去做直播,可賺錢了。
梁哲在北京會不知道直播這個行業嗎?但他一言不發。
緊接着另一個大叔說自己也正在某短視頻平台開了個賬号,開始講一些段子。
然後大叔非常老練地補了一句,前期講一些段子容易漲粉。
時代前進的步伐讓鄉村裡的兩位大叔都能對直播侃侃而談。
而梁哲呢?
在北京他幹的就是新媒體,此刻他卻拘謹、茫然。
這就是回鄉的另一重處境:你在另一個更大的地方," 高大上 " 的經驗都被清零,要受到 " 土味 " 和 " 接地氣 " 的再教育。
所以,那些受過更多教育,在大城市被開闊了眼界的人。
回到了家鄉反而沉默寡言。
因為面對眼前世界坍縮的模樣,你知道無法向這裡的人介紹你的認知,也知道外面的法則不會在這裡通行。
而到了老鄉的眼裡,也就被概括為:
" 讀書讀傻了 "。
大城市留不住,小地方融入不進去。
03
消失的鄉土
用這幾年流行的一個詞形容梁哲,他大概就屬于 " 小鎮做題家 "。
春節的回鄉之路。
其實就是他人生之路的回溯。
北京→太原→忻州→河曲→村裡的家。
他的成長軌迹大致是,從小在村裡長大,後來到縣裡念了初中,高中後來到了城市,考上了大學去省會坐火車前往北京 ……
現在,他回到了自己出發(或者說逃離)的起點。
這裡或許不是什麼嫌棄農村的問題。
而是他多年來,奮鬥方向和價值感,就這麼付之東流了。
"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 ……"
當年,他是成績突出的傑出人士,是村裡人口中 " 别人家的孩子 "。
但現在呢。
他在這個小小的縣城裡也掉了隊了:沒有編制,沒有房子,沒有車子,沒有存款,還沒結婚 ……
更關鍵的是。
他對這個小縣城的 " 關系社會 ",既不熟悉,也不十分認可,所以顯得格格不入。
我們經常說鄉土在消失。
其實只是,我們懷念的理想的鄉土消失了。
鄉土地帶的人們不會停止生活。
他們已經有了趨之若鹜的另一套活法。
唯獨剩下了某一部分人,在新舊交替的發展中茫然無措。
像《隐入塵煙》中。
鄉村發展靠的是村委會 + 張永福。
一個倡導新農村建設,一個是拉動當地經濟的富商。
結果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村委會開會宣布張永福需要輸血,号召大家一起救張永福,村子要發展不能沒有他。
但張永福的血型太罕見,被村民吐槽為熊貓血,而主角馬有鐵恰恰是這種熊貓血。
村委會和張永福靠着馬有鐵得以起死回生。
電影也借此象征農民在為發展而 " 輸血 "。
村子是有發展,并且只要馬有鐵墊付一萬就能獲得一套城市裡的房子。
馬有鐵如果說象征的是傳統的、淳樸的鄉土。
那麼他和桂英的遭遇。
便是在向我們展示,我們的鄉土是如何被透支到面目全非的。
在《夜幕将至》裡,梁哲面對的則是受創的鄉土。
就像電影中梁哲的回鄉之路在不斷地換乘中被切成了好幾瓣,時代的力量也把梁哲的故鄉切成了好幾瓣。
山被炸毀,礦被挖走。
所有這些,都是為了發展。
梁哲的鄉土不可能一成不變,煤礦确實帶來了發展。
電影中,梁哲小時候的一個朋友已經轉行改做運送煤礦的卡車司機。
雖然搞得灰頭土臉,但最起碼比以前賺得多。
導演菅浩棟,開始拍電影前曾在煤礦上工作了一年。
後來,他寫道:
五百米深的井下,我只覺得洗煤機要洗掉我的青春,煤面蕩黑了我的夢想,裝載機裝走了我的希望,電焊機也不能縫合我的悲傷,大錘一聲聲敲擊我的心髒,水管一次次壓着我的臂膀。
《夜幕将至》是菅浩棟對自己家鄉的一次回望。
當整座整座山被挖空,似乎意味着鄉村有了新的發展。
但在煤礦的深井裡,那些本該對未來充滿希望的人,又只能面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電影中,梁哲的返鄉心情也是復雜的。
他所面臨的是原有故土的消失,而新的世界又遠未到來。
在新舊交替的時代發展中,梁哲就像那只無家可歸的狗,四處流浪。
梁哲的這種喪并不是一種 " 玻璃心 "。
當一個社會熱火朝天向更遠大的方向邁進時,那些容易被忽視的人,其實根本沒有什麼依靠。
他們沒有底氣重來一次,身後的故鄉只留殘山剩水,再小的挫折都有可能把他們打倒在地并且無法翻身。
或許像是大夢一場。
赤條條地來,兩手空空地回去。
人生還在繼續。
但前途延伸向何方?
留給梁哲的,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獨自伸手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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