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請影後把他列入合作黑名單,歡迎閱讀。
最近内娛電影市場,蕭條中透出了一絲心酸。
幾乎是同一時間上映的《雲邊有個小賣部》和《沙漏》,前者 " 喜提 "5.4 的成績,後者雖至今未開分,但也被罵爆了。
《沙漏》評論區
有人覺着爛成這樣是因為創作者經驗缺乏,(比如《雲邊》導演張嘉佳,這僅是他執導的第二部電影)我卻覺得原因不止于此。
把他倆放在一起,不難看出其共同點:都改編自青春疼痛小說。
這類作品在影視圈一度盛行,也是捧人的利器。
馬思純,歐豪,白敬亭,任敏 ……
如今一眾演員,都曾受過青春疼痛文學改編的恩澤。
(當年馬思純的黎吧啦至今是一些人心裡的白月光)
而如今看,這條賽道的魔力似乎已經消耗殆盡,再也出不了作品,捧不出新人。
倒是叫我好奇——
我們這代人的青春(黑)歷史,已經完全不靈,或者說不值錢了嗎?
得益于這類文學對 80、90 一代的影響力之深,青春疼痛文學改編影視有過一個短暫的春天。
2013 年郭敬明同名小說《小時代》上映 7 天輕取 3.4 億,算是讓這類文學作品影視化終于以一種現象被外界關注。
随後因為那幾年互聯網的發展,早年已經積累一定粉絲量的類似作品也大量湧入影視劇市場。《左耳》《匆匆那年》都是搭着那股東風,成功影視化的案例。
《匆匆那年》至今維持着 8+ 高分,是播出那年内地劇王
不得不承認那幾年類似作品,無論從商業成績還是市場評價,都是有其可取之處在的。
但另一面更殘酷的現實是,這樣的 " 看好 " 來得快也去得快。
2016 年《致青春 2》上映,投資 4 億的作品最終票房只拿下 3.36 億,歐陽娜娜和陳飛宇主演的《秘果》同樣票房口碑大撲街。
但要說最慘的,還是《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
當初賣出 11.8 億天價版權的作品,播出後,收獲的卻是不到 5 分的豆瓣評分,以及模仿劇名對主演辣評," 鍾漢良,我們可不可以不演偶像劇?"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條評論還是保持在首贊
短短五年,這條 ip 改編賽道就經歷了由盛到衰的過山車式跌落。
而論及背後原因,或許,這類小說是天然缺乏改編基因的。
拿這條賽道中祖師爺郭敬明來舉例,他在小說《夏至未至》裡如是形容畢業:
所有的香樟,所有的眼淚和擁抱,所有刻骨銘心的灼熱年華,所有繁盛而離散的生命,都在那個夏至未曾到來的夏天,一起撲向盛大的死亡。
(夏至未至初版封面,充滿濃重的青春期傷感氣息)
總而言之,這類作品偏好以華麗的辭藻去描繪某種壓根不存在的疼痛。
它本身是用文字來寫抽象虛無的東西,而影視化往往又是往具象寫實走,這就形成了一個很清晰的根本矛盾。
又比如《左耳》,出版于 2006 年,得益于那時網絡尚不發達,擅長描寫少男少女心事的饒雪漫很好地打了個信息差。
在我們這代人每天被規定只能穿校服,做習題,嚴禁談戀愛的中學時期,她卻創造了黎吧啦這樣一個叛逆少女形象。
她化全包眼線,該上學的時候卻在酒吧唱歌,戀愛更是談得飛起,校門口混混愛她,年級第一更愛她愛得前途都不要了。
在此對比下,咱這種仿佛被禁足的小鳥,能忍住不心動?
但在多年後,當記憶裡唯美朦胧的句子被一字字念出來時,頓時便有了一種被當眾朗讀中學時空間動态的羞恥感,看得雞皮疙瘩一層疊一層。
你有多久沒有心動過
有多久沒有對一個女孩說我愛你
有多久沒有因為愛情哭過 痛過 崩潰過
如果你們的答案是 NO
那你們的愛情沉睡得太久太久
而這種虛假的疼痛,随着社會閱歷及心智的成熟,也變得極易識破。
愛對了是愛情,愛錯了是青春?
現在想想,我的青春好像只有習題冊、藏頭發裡的耳機線,和校門口一鍋黑油炸的雞柳。
青春疼痛文學本就是幻想的產物,是一種我們曾經豔羨卻無法觸及的虛幻人生。
眼下看,它實在是和真實生活距離過大了。
《左耳》一開場,就是一句矯情到讓人打寒戰的文字——
獻給我們曾經如波濤洶湧的青春和愛情
那個時候我們心中壓抑的叛逆靠矯情和無病呻吟宣洩,而如今,大眾已經進入了另一種心理狀态,發瘋和玩抽象才是主流。
這種與時代心智的脫節,也成了這類 ip 在影視化後很難成功的原因。
青春期是人從童年走向獨立的轉折階段,掙脫長輩的束縛、不活成父母的模樣,是少年人潛意識裡最大的渴望。
而人嘛,無非就兩個思考路徑:要麼超越,要麼放棄。
有人會想,我要成為比長輩更成功、有權勢的人,從而實現自由。
于是,《小時代》裡極盡奢侈的 " 上等人 " 生活,為少年心中種下了驚嘆與豔羨。
也有人會想,我自毀成一個不受管控的堕落青年,讓父母主動放棄對自己的約束。
于是,那些抽煙、喝酒、打架、車禍、堕胎的狗血故事也成為一代人的精神食糧。
自毀欲古往今來,從來是青春期躁動的元兇。
上一輩迷《古惑仔》,下一輩玩發瘋文學,都在把自己拖離 " 正常 " 軌道。
但随着反叛精神的愈發抽象虛妄,影視化的難度也在不斷迭代。
轉型導演比較成功的郭敬明,他的浮誇美學還是有實體化可行度的。
《小時代》裡窮奢極欲的生活,雖很懸浮,奈何他家裡真的就有這麼多牌子貨,也拍得出來。
《小時代》時至今日口碑日趨回暖,甚至變成獵奇式的經典,仰仗的其實是四導讓幻夢成真的鈔能力。
但較之純粹走唯美、傷感、氛圍路線的,不光作品成功率低,大幾率還會把原著的遮羞布也順帶扯下來。
《左耳》裡張漾為報復許弋,要求暗戀他的黎吧啦勾引許弋這種劇情,放到今天得捂着眼睛透過手指縫才敢看。
擁有曠世神仙陣容,還有王家衛參與編劇、制片的《擺渡人》,時至今日仍是中國影視史上的一粒碩大老鼠屎。
說白了,當年颟顸的我們都拒斥庸俗、板正、随大流的人生。
辍學的黎吧啦,脫離校園似乎并未給她人生造成困擾,反而在酒吧唱歌讓她成了一個頗有魅力的女孩。
郁郁不得的酒吧老板陳末,遇到女神後,瞬間就變成充滿江湖氣,辦事能力極強的 " 社達 "。
這些是青春疼痛文學作家們,曾用文字跟我們承諾過的人生。
但曾有過無數幻想的少年,往往都會走向最庸俗的未來。
甚至有一天發現," 正常人生 " 居然還是這個世界的稀罕物,哪兒還能讓自己買這種賬。
人啊,一旦學聰明了,便再也沒辦法逼自己被騙了。
但要說青春疼痛文學 ip 已無絲毫改編潛力,似乎也很難下定論。
電影版《七月和安生》,就算得上一個成功案例。
如今再看安妮寶貝原著,其實也犯了這類小說的通病,崇尚一種怪誕的悲劇性和毀滅美學。
原著中的七月與安生處于極度反差的對立面——
生活不幸、性情乖戾的安生搶了對方男友,難產去世後留下一個孩子給七月撫養。
條件富足、乖巧溫順的七月先是失去了摯愛,再失去了摯友,此後背負安生留下的責任前行,一生都沒什麼自由可言。
這樣的故事疼痛得毫無保留,說是狗血也不為過,且兩位截然相反的女性始終未能逃離父權的壓制,都是客體化的犧牲品。
然而電影版在導演曾國祥、監制陳可辛以及數位圈内一線編劇的合力下,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更新。
讀完原著後,曾國祥感受到了兩個女孩那種超越友情的愛意。
如何把這份心意相通表現得直抵人心又不膩歪,成了他當時一直考慮的問題。
來源 羊城晚報《曾國祥:我不敢說自己是文藝青年》
而最終成片也證明了表達上電影版理解并高于了原著。
從由家明主導的閨蜜對抗,到由閨蜜二人主導、家明淪為陪襯的相愛相殺,《七月與安生》提煉出了一個頗具回味空間的女性主題。
自小像玫瑰一樣渾身是刺的尖銳性格,決定了安生的行為。
但在 " 搶男人 " 的行為之外,她對七月又有着極為復雜的情愫。
安生知道,一向隐忍的七月之所以出現這樣反應,也是因為自己和家明把她逼到死角了。
她沒其他辦法,只能用自毀的方式解決一切。
安生心疼她。
而當故事進一步推進,二人間的關系還被進一步深化——
七月也是安生,安生也是七月。
她們是一體兩面的存在,是人性差異的外化,甚至可以是一個人的兩種面向。
而原著裡兩個女性被動的人生悲劇,在這一刻也變成了一種普世的人文關懷——
再不一樣,我們也都一樣,都在承受生命的重量。
但其實
女孩子不管走哪條路
都是會辛苦的
這是讓大眾更能共情的解讀。
就如《我的天才女友》中莉拉和萊農的感情那樣,嫉妒是真,向往對方身上自己不存在的魅力點也是真,但當困境來臨時,能拉自己一把的,也唯有對方。
一條彈幕更準确地表達了這份微妙的感情。
真正的第三者不是安生,而是家明。
但說到底,改編到這個程度,也便和 " 疼痛文學 " 劃清界限了。
沒有了無病呻吟的辭藻,沒有了跌宕狗血的叙事,這便只是披着 " 青春文學 " 的由頭講當代故事。
其實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青春文學,從張愛玲到瓊瑤,從三毛到亦舒,還有之後一代又一代興起的新人。
在饒雪漫這兒," 青春 " 的代表就應該是瓊瑤阿姨。
而以我們這代人為轉捩點,青春文學經歷了一個巨大的變革——
" 作家 " 這一職業越來越大眾化,從前執筆吃飯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而如今人人都可以上網寫作。
新世紀後發轫的這類疼痛系作品,較之前輩的文學創作,往往經不太起推敲。
因為它們本來就僅僅是特定條件下的情緒抒發,而時代越往前走,人越追求虛無,價值感也就越匮乏。
到了如今,當咱們作為讀者都被社會從憂傷的文藝青年教育成大人時,人到中年的張嘉佳和饒雪漫,似乎還沒能從自己的青春疼痛夢裡走出來。
在相關作品下,毫無意義的憂傷和無病呻吟依然成為被批判的重點。
并不是說我們這代人的青春就特别無價值、沒意義、不值錢。
《陽光燦爛的日子》,改編自王朔的《動物兇猛》,說到底,這就是大院子弟的青春文學。
但結尾的犀利自嘲,指向的亦是找不到意義的迷茫。
青春時期的迷茫、痛苦、焦慮,是世代未變的。
矛盾的是,随着人類的痛苦越來越復雜、難以表達,文學卻越來越膚淺、抓不住要害。
《陽光燦爛的日子》所講述的時代,人心單純,欲望蓬勃,夏日裡無所事事的遊蕩就是青春的模樣。
而這個時代的青春究竟是什麼樣?
我想沒有人能夠清晰地描繪。
波茲曼認為,在現代社會中,兒童過早地接受了成人世界的侵染,原初意義上的 " 童年 " 已經消逝了。
放眼望去,人們不難發現,成人和兒童在行為舉止、語言習慣、處世态度和需求欲望上,甚至身體的外表上,越來越難以分辨了。
——《童年的消逝》
如此," 青春 " 自然也成了極為模糊的存在。
這些年輕時讀過的書問題或許不在于它太矯情狗血,而在于它即便如此誇張,依舊無法勾勒如今這代人的青春。
它的陰暗之處不是辍學、堕胎、車禍、犯罪這種淺薄的自毀能概括的,它的哀傷似乎也不足以用語言或影像去描繪和呈現。
《陽光燦爛的日子》結尾,已經長大成人的主角們開着加長轎車遇見了青春時胡同口的傻子,興奮地跟他打招呼。
而傻子的回應是铿锵有力的兩個字——傻 X。
他們面帶微笑,駕車離去。
這兩個字說的是他們那段心心念念的歲月,也是時代。
前輩已經總結得這麼明白,如今再想拍點新鮮的,怕也是徒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