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互聯網經驗：京東攜五險一金入局，外賣騎手的春天到來了嗎，歡迎閱讀。
自2008 年中國第一筆線上外賣誕生以來，來自外鄉的外賣騎手們如毛細血管般滲透進城市肌理。這個被算法數據重構的職業群體，在平台經濟浪潮中身份進化成了 " 新藍領 "。截至 2025 年 1 月，全國即時配送從業者突破 1000 萬人，超過瑞士全國人口規模。行業發展數十載，第一批騎手已在工作城市組建起家庭，但與此同時，他們仍在社會保障體系的邊緣地帶徘徊。
2025 年新春伊始，困局十年的騎手社保問題終于迎來突破。2 月 19 日，京東宣布外賣業務上線，并将于 2025 年 3 月 1 日起為全職騎手繳納五險一金，為兼職騎手提供意外險和健康醫療險，成為首個為外賣騎手繳納五險一金的平台。随後，美團也表示預計 2025 年二季度起為全國全職及穩定兼職騎手繳納社保。2 月 20 日，餓了麼也表示已在部分城市試點為騎手繳納社保，并加大穩定騎手補貼。
雖然政策和福利逐漸改善，但外賣騎手的困境并未完全得到解決。多數騎手依然在工作壓力、收入不穩定和保障缺失的環境中艱難地維持生計。特别是對那些有家庭的騎手而言，五險一金意味着更多的安全感和保障，但對單身、年輕的騎手來說，這一福利未必能夠打動他們。在 2024 年 3 月 25 日上海市人大常委會組織的立法大讨論中，一位 90 後外賣員表達了自己不願繳納社保的想法。他算了一筆賬：如果繳納社保，每個月需要支付 700 元，這相當于他需要送 100 個訂單。他認為，與其交社保，倒不如把這 700 元寄回老家，給女兒買些玩具。而且，他已經在老家繳納了新農合（新型農村合作醫療）。
他的想法不無道理，但為了得到更多樣的回答，我與幾位騎手聊了聊。
缺席已久
下午三點，午餐高峰期過後，一群美團騎手在上海漕河泾一家喜茶門店外等單。他們來自安徽，在各個外賣平台跑單 10 餘年，許多人在美團和餓了麼成立之前就開始做這份工作。他們一致認為，對于他們來講，繳納五險一金是必要且值得的。今年 36 歲的美團騎手彭丁（化名）告訴我，去年夏天，有一位同事出了交通事故，撞斷了腿，現在一直在家休息，美團至今沒有處理好。到目前為止，多數平台企業都是通過購買意外傷害險等商業保險來解決外賣騎手的職業傷害保障問題。美團要求每位騎手每月購買 180 元的商業意外險，餓了麼騎手賈輝（化名）表示，餓了麼是每天 3 元。《人物》2020 年發表的文章《外賣騎手，困在系統裡》中寫道，2018 年 9 月，廣州交警查處外賣騎手交通違法近 2000 宗，# 外賣騎手，已經成為最危險的職業之一 #, 這一話題已經不止一次地登上微博熱搜。對于如此高危的工作，3 元的商業險顯然是杯水車薪。" 可能都報不了一點。最多就是保險公司賠償你一個 5 天左右的 200 塊錢一天的誤工險。前面也有同事也報過，但是沒用。你兩三個月你在家休息，你沒錢。" 賈輝說。
根據美團和餓了麼平台的數據，分别有 77% 和 75% 的外賣騎手來自縣網域鄉村。在沒有工作所在地戶口的情況下，想要與家人團聚，社保成為了至關重要的一環。賈輝說：" 有小孩的家庭，可能需要考慮孩子能否在這裡上學。在上海，如果不交社保，孩子就無法入學 "。許多騎手因此将孩子留在老家，由父母照看。
此外，醫保是另一個重心。目前，來自縣網域鄉村的騎手傾向于在老家交 " 新農合 "。但 " 在老家交的農合上海報的少，老家報的多一點 "。為此一些騎手在上海醫院看完病後，會把醫藥費單子帶回老家報銷。更多時候，他們盡量不讓自己生病。" 感個冒，發個燒，去醫院裡去看個病，可能就要花很多錢。現在很多生病了都不敢去醫院。為什麼不敢去醫院？醫院花銷太高，你随便去。驗個血可能三五百，再随便檢查一下，一千塊錢。"
被粘在平台上
或許在許多人的印象裡，送外賣并不是一個長久的工作，但事實上是，許多騎手或主動或被動地 " 粘 " 在平台上。這一趨勢在維持子女教育、老年人醫療費用、維持 " 關系 " 成本以及其他家庭責任方面表現得尤為明顯。" 如果是單身小夥，可能少幹個一天兩天問題不大，但是如果要養家的話，說白了一點，你是一天都缺不了薪的，因為它不像拿底薪，今天休息了，公司起碼有一個底薪，給你一千 多、 兩千塊錢。但送像外賣的這種，今天不幹，下個月你就少拿一天的錢。如果半個月不幹，那就半個月沒拿到錢，然後下個月又要交房租，家裡可能也要一些生活費。沒辦法，大部分送外賣的都基本上都不休息，就是因為這一點 "，賈輝說。
疫情過後幾年，外賣騎手普遍感到收入有明顯下降。賈輝表示，疫情之前，如果一個月不休息，随便跑跑，300 塊一天，一個月一萬塊錢是可以拿到的，但今年來說，一天要掙到 300 塊起碼要幹十幾個小時。薪資降低，更是一天工都不敢缺，改行因此成為機會成本過高的選擇。
除了機會成本高，騎手其實很難改行。外賣騎手來自農村或縣網域，受教育程度相對較低，缺乏技術或其他行業的工作經驗。對于這些騎手來說，雖然工作辛苦，但外賣行業的入門門檻低，且相對容易找到工作。改行需要重新适應新行業的工作環境和學習新技能，而這些對于一些騎手來說并不現實。餓了麼 2022 年發布的藍騎士發展與保障報告顯示，43% 的騎手在一邊送外賣，一邊尋找留在這座城市的其他機會，32% 的騎手打算繼續做外賣騎手。當送外賣成為一個長久選項時，五險一金的意義不言而喻。
對平台的信任
與我交談的幾位騎手都有許多年的送外賣經歷，幾乎每一個人都跑過所有外賣平台，有人跑過早期的風先生，有人跑過已經倒閉的百度外賣。當新平台上線，初期補貼會吸引去一部分騎手，但幾位騎手告訴我，他們還是普遍覺得所有平台到最後都會為了利益變得差不多。美團騎手曹利軍（化名）告訴我，以前在餓了麼工作的時候，系統有時候會平白無故扣錢，比如訂單明明沒有超時，卻扣了錢，後來他們發現顧客端顯示的送達時間與騎手端不一致。此外，第三方的承包商還容易一層一層地剝削利潤。
當我問道京東入局加強競争算不算改觀，他們說算好事吧。幾位騎手對京東略有好感，他們了解京東的快遞員都是一直在交本地的五險一金，而有些同行公司雖然交社保，但交的是基數更低的異地社保，在本地用不了。網絡上出現了騎手質疑公司為他們繳納了五險一金會導致薪水會下降後，京東立刻發文稱未來一段時期籤約的外賣全職騎手繳納五險一金的所有成本，包含個人所需繳納部分，全部由京東承擔。
曹利軍告訴我已經有很多人從美團去京東幹了。不過他自己有些擔心京東初期給他們全包五險一金，到後期卻需要自己交更多。
這場騎手群體的社保破冰，或将引發更深遠的社會漣漪。當第一批參保騎手在未來十年陸續抵達退休年齡，我們屆時有望看到政策成效；而平台用工模式從 " 流量至上 " 向 " 人力資本 " 的轉型，可能重塑整個零工經濟的價值坐标系。正如孟泉教授所言，社保覆蓋只是起點，如何構建适配新型勞動關系的分層保障體系，讓年輕型機車手不因繳費壓力放棄保障、讓跨省流動者不再受制于區網域壁壘，才是真正考驗制度韌性的持久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