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當一座特大城市遭遇“野豬圍城”,歡迎閱讀。
一起野豬侵入高鐵聯絡線事故,讓南京再次因 " 野豬之城 " 受到關注。
南京的野豬有多 " 瘋狂 "?
根據公開信息,從 2017 年開始,南京市區就多次出現野豬 " 造訪 "。在四星級酒店、大學校園甚至奶茶店,它們橫衝直撞、頻繁出現,頻頻登上熱搜。近年來,南京 " 野豬之患 " 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南京綠化園林局監測結果顯示,監測區網域野豬種群密度從 2021 年每平方公裡 3.24 頭,增加到 2023 年 4.43 頭。
作為一個常住人口超 950 萬人的特大城市,南京為何野豬 " 遍地 "?
一種共識是,野豬的出現與南京生态環境存在直接關聯。在不少當地人的體感中,野豬來自散落在城市中的山林間,南京市林業主管部門曾推出《偶遇野豬指南》,将紫金山、老山及牛首山等标記為野豬常出沒場所,紫金山離南京主城中心直線距離僅不足 5 公裡,另兩處為 13 公裡左右。随着生态改善,大量繁殖的野豬極易進入城市,與人為伍。
圖片來源:荔枝新聞
而不久前發布的《南京國土空間總體規劃(2021-2035 年)》,則從規劃層面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觀察視角——随着野豬衝破了城市和自然的 " 邊界 ",南京的 " 難 " 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野豬的問題并非南京獨有。國家林草局官網今年 1 月曾發文指出,經科學、綜合評估,專家認為野豬在我國 28 個省份有分布,數量 200 萬頭,已不存在生存威脅,且很多省份數量過高,其中致害省份達 26 個,對當地群眾的生產生活造成了不利影響。也因此,去年 6 月起,野豬被移出《有重要生态、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
但為何南京被冠以 " 野豬之城 "?有研究曾統計,2021 年關于國内野豬的熱搜中, 南京占據 " 半壁江山 ",也讓野豬一舉超越鴨子成為南京 " 馳名特產 "。
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對此,一種解釋認為,在人類活動影響下,一些地區由于缺乏連續天然栖息地,野豬的天敵逐漸絕迹,使得對環境适應性極強的野豬 " 瘋長 ";與此同時,野豬栖息地和城市緩衝區減少,進一步使雙方生存空間產生重疊,讓野豬開始 " 進城 "。
" 地 " 的問題,在南京顯得格外突出。南京市網域面積較小,僅為 6587.04 平方公裡,在萬億城市中居于倒數。相比之下,鄰省省會杭州、合肥面積分别為 16850 和 11400 平方公裡,分别是南京的 2.6 倍和 1.7 倍。
有限的城市範圍中,南京留給生态的空間更顯 " 逼仄 "。
國土空間規劃為各城市劃定了 " 三區三線 ",其中 " 一線 " 為生态保護紅線,将全國 319 萬平方公裡生态保護紅線面積落定至每個區網域,以更有效地統籌保護和發展。
在南京面向 2035 年的規劃中,生态保護紅線面積為不低于 496.64 平方千米,占市網域面積比重為 7.5%,兩項指标在目前國土空間規劃獲批的城市中均為最小。
圖片來源:《南京市國土空間總體規劃 ( 2021 — 2035 年 ) 》
據南京大學城市規劃與建築學院教授羅小龍分析,生态保護紅線劃定與城市自然基底密切相關。
放眼整個江蘇,除了安徽交界地區的山區、北邊徐州地區的低山丘陵,以及裡下河地區的河流湖泊和沿海地區是生态空間,剩下的平原地區主要是農業和城鎮空間。其中,地處寧鎮揚丘陵地區的南京低山緩崗,與四周環山的杭州相比,生态保護紅線面積也不會太大。
圖片來源:《江蘇省國土空間規劃(2021 — 2035 年)》
而過去傳統的城鎮發展思路又進一步對生态空間產生影響。如羅小龍分析,上世紀 90 年代全國城市建設普遍缺乏生态理念," 城市建到哪裡是哪裡 ",更不用說預留 " 生态廊道 "。這樣一來,南京的野豬進入城市也不足為奇。
但人的聚集并未 " 逼退 " 野豬。
江蘇省林業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丁晶晶曾分析,低山丘陵地區恰恰也是利于野豬生活的栖息地類型之一。野豬作為雜食動物食性廣泛,植物的葉子、果實、蚯蚓、小型齧齒動物都來者不拒,丘陵環境正适合它們生存。
選擇南京的也不只有野豬。上海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研究員王放曾在接受采訪時說,南京有江河湖、山地、丘陵,地形非常多樣化,是野生動物最好的庇護所," 在長江下遊的幾個城市裡,資源禀賦可以說是最好的 "。
很多人也許不知道,南京栖霞山、紫金山等地曾有華南虎出沒;梅花鹿、狼等也曾是南京周邊山脈 " 原住民 ",只是如今野生種群早已絕迹;2004 年最後一次野外發現白暨豚也是在長江南京段,遺憾的是,當時僅剩擱淺死去的屍體,此後白暨豚也被宣告 " 功能性滅絕 "……
人與動物均相中這塊 " 風水寶地 ",在有限空間内進行更精細化的安排,就成為南京的當務之急。
不久前,自然資源部公布新一輪全國自然保護地整合優化調整清單。其中,南京保留的自然保護地共有 22 個,包括 4 處國家森林公園和 2 處國家地質公園。根據南京國土空間規劃,自然保護地包含在生态保護紅線内,核心保護區原則上禁止人為活動、其他區網域嚴格禁止開發性生產性建設活動。
而盡管生态保護紅線面積不算大,南京還劃定了生态空間管控區網域,二者共同組成南京生态空間保護區網域,總面積達到 1002.27 平方公裡。
圖片來源:《南京市國土空間總體規劃 ( 2021 — 2035 年 ) 》
但這些 " 孤島化 " 的生态區網域,仍難以滿足野生動物的活動所需。此前,有動物保護工作者曾提出一種略顯 " 科幻 " 的思路,面對城市發展帶來的問題,能否給野生動物塑造一些通道,比如 " 野豬通道 "?
對此,更為專業的說法是 " 生态廊道 " 或 " 生物廊道 ",它的作用簡言之,就是通過走廊的形式,把若幹破碎化的物種栖息地(或生境)連接起來,減少 " 孤島 " 效應,進而增加野生動植物基因交流、減少動物近親繁殖,保護生物多樣性。
南京其實已有相關探索。2021 年,南京市規自局一篇文章中就提到," 為減少生境斑塊破碎化、孤島化,需要加強斑塊之間的空間耦合作用,将通過生态廊道增加生境斑塊的連接度 "。
其中還繪制了一張南京全市生态源地 - 廊道分布圖,這些生态廊道貫穿全城,不少甚至經過城鎮化區網域,總體上形成人與動物共存的 " 生态網絡空間 "。
南京生态源地 - 廊道分布圖 圖片來源:《基于生态安全格局視角的生态空間管控體系——以南京市為例》
正如此前北京清華同衡規劃設計研究院副總規劃師盧慶強分析,整體上看,此輪國土空間規劃強調生态文明導向的理念轉變,從過去 " 為增長而規劃 " 走向保護和發展并重,在頂層設計上要實現生态文明和高質量發展的兼容。
從這個意義上說,劃定生态區網域并不是一勞永逸。此前也有專家提醒,野生動物保護也應将 " 以人為本 " 考慮進去。保護生态也是保護人類家園,本質上更是一種綠色發展的理念,是在綠色生态的基礎上尋求平衡發展之道。
在對待野豬的态度上,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李忠秋曾指出,在華中、華東和華南等地區,人居環境占更大範圍,大型食肉動物無法恢復,不具備自然調控的能力。為了使生态恢復平衡,不少地區開始通過人力調控野豬數量。為應對 " 野豬圍城 " 難題,今年南京浦口、江寧等多個區也開始試點對野豬進行獵捕。
南京還有更富創造性的平衡探索。
四年前,一則園長 " 哭窮 " 的視頻,讓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走進大眾視野。有媒體報道,當年動物園虧損 3000 萬元,不得已開啟直播籌款。而園長沈志軍有關尊重動物、保護動物的訴說,似乎也印證了保護和發展的天生難題。
而正是沈志軍自 2008 年以來對動物園轉型的探索,為其後來的 " 頂流 " 之路埋下了伏筆。
不同于一般城市動物園的水泥地、鐵絲網、厚玻璃,紅山森林動物園将野生動物居所的 " 标準間 " 換成 " 别墅 ",并将傳統 " 坑式 " 展陳方式改成 " 沉浸式 " 體驗。動物的 " 野性 " 被 " 喚醒 ",又被動物園仔細捕捉、打造成 IP,頗受外界歡迎。
而野豬正是紅山森林動物園的重要 IP 之一。
圖片來源:紅山森林動物園微信公眾号
動物園專門開辟 " 本土動物保育區 ",野豬在其中享有最大的面積。遍地的雜草、落葉和樹根,讓這個空間和野外的樹叢别無二致。在動物園的官方旗艦店中,野豬圖案的小方巾頗受歡迎,而各種野豬形象的帽子、玩偶也在社交媒體上被廣泛讨論。
動物園在對野豬的介紹中寫道:
" 野豬雖然看起來像是一群貪吃的大家夥,甚至粗魯的行動方式讓它們很容易被視為破壞者。但如果不去了解,又怎麼會發現野豬和森林的關系,野豬和森林中其他動物的關系是怎樣的呢?…… 我們所看到的森林的樣貌,其實都是在被野豬悄無聲息地管理着的。"
而在野豬 " 進城 " 之後,有關南京 " 野性 " 的再發現和重塑,或許也将迎來新的開始。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 " 城市進化論 ",作者:楊棄非,36 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