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潘亂對談小宇宙CEO Kyth:播客是在飽和時代,提供稀缺價值,歡迎閱讀。
整理|黎詩韻、Jesse
編輯|靖宇
過去兩年,中文播客呈現一種加速破圈的趨勢。從人群的角度來說,越來越多明星、喜劇演員、品牌機構、知名企業家投資人等紛紛做播客。從内容的角度來說,它滲透到影視、科技、商業、品牌、消費等眾多圈層,觸達更多聽戶。
針對播客的發展趨勢、國内外播客生态差異、如何設計播客產品等問題,在極客公園 IF2025 創新大會上,國内最大播客 App 小宇宙的 CEO Kyth、以及頭部播客欄目「亂翻書」主理人潘亂進行了一場對談。
「播客整體上成為了一個更加為人所知的媒介形态。」Kyth 說。
2020 年初,小宇宙產品上線,逐漸成為中文播客 APP 的第一名。談到為什麼能脫穎而出,Kyth 提到當初設計產品時就試圖找到重大創新決策上的最優解。比如針對當時播客產品兩個未被滿足好的痛點,一是内容的發現,二是同好之間的交流,對此小宇宙推出了單集推薦内容、評論區、個性化情感化設計等功能。
當下,美國的播客市場極為繁榮,如馬斯克、扎克伯格等社會名流都在錄制播客,且大多以視頻播客形式。在 Kyth 看來,美國視頻播客繁榮背後,一是它代替了部分用戶看電視的需求,播客甚至比一些電視内容更接地氣;二是随着美國短視頻發展,視頻播客的切片可以帶來更多傳播和收益。
但中國可能有所不同。從内容角度,大眾要的未必是政治、文化内容。從媒體形态角度,中國的視頻、直播生态發展得更為成熟,可能不需要視頻播客來傳播。
在他看來,目前中國播客發展還在相對小眾階段,還有太多的内容和領網域沒有被覆蓋到。這也正是新的播客創作者的機會。他們可以是某個領網域比較高認知的人,也可以是身邊的普通人——如果他們能夠給觀眾 30 度角仰望的感受,也是有内容價值的。
而這一切的前提、以及小宇宙未來最重要的目标,還是吸引更多聽眾進來。「這個是飛輪的起點,聽眾是引領一切的東西。」他說。
Kyth 和潘亂在極客公園 IF2025 創新大會上|圖片來源:極客公園
做一個「突出重圍」的播客產品
潘亂:如果回到小宇宙 4 年前創業的起點,當時國内對于播客的接受度,我覺得可以用「陌生」來形容,大家知道播客在中國最早是 2005 年土豆那會兒,還是視頻 App 上傳的概念,怎麼就走到了今天,大家相對更熟悉、更普适的狀态?播客在中國的用戶規模跟市場認知有什麼樣的變化?
Kyth:我覺得其實從大盤的角度上來講,(播客)還是小眾。小宇宙播客從上線到現在四年半以來,我會覺得播客在很多人群圈層中的滲透是不斷增加的,它整體上成為了一個更加為人所知的媒介形态,也成了一種我們獲取信息,包括獲得一些快樂、慰藉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渠道。
但從大眾的角度上來講,我覺得它還處在從小眾往外拓一點點的位置。我覺得它處在一個我們 5 年前預想的節奏裡面,我們覺得播客的成長大概就是這麼一個節奏。
潘亂:「舊時王謝堂前燕,正在飛入尋常百姓家」,播客聽眾的畫像應該怎麼形容?科技?先鋒?我感覺播客有點像早年雜志的那種感覺。
Kyth:對,就是對各種各樣的事都會有一些好奇心的人。我以前也是一個雜志迷,中學的時候會買各種各樣的雜志,其實都是對某一塊垂直領網域的事有好奇心,所以會想找一個集中的渠道來了解更多。
潘亂:其實播客這個事情不只是小宇宙做,中國有非常多的音頻平台也都曾試圖做過播客,比如喜馬拉雅、荔枝、網易雲、QQ 音樂等等,包括字節和快手也都上線過獨立的播客類的音頻產品,為什麼今天小宇宙生存下來了?你怎麼思考這個市場以及小宇宙是怎麼做差異化,走到今天的?
Kyth:分兩個話題來講。第一,我覺得現在還遠遠沒有到最後,所以也不能說只有小宇宙生存下來了,可能後面還會有更多的大廠對播客進行這樣那樣的一些嘗試。但我覺得創業公司,很難以競争為核心的思考維度去想我該幹什麼,這相當于一直在應對不确定性,但我們應該用确定性去應對不确定性。
2021 年的時候有一些大廠做了播客產品,但我們從一開始就預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我們立項的時候就想過,如果大廠來做這個東西,我還剩下什麼。所以我們從一開始就想得比較清楚,首先我到底什麼東西要跟别人做的不一樣,我們認為會有人來聽播客,播客有得做的原因是什麼,什麼東西原先市場上的解決方案做的不夠好?
我們在 2019 年底、2020 年初的時候調研下來,有兩件事是當時市面上一些解決方案不夠好的,一個是内容的發現,另一個是同好之間的交流。
對我們來說,我們在上線的時候就把内容發現做了一個比較大的改動,我們和當時的播客產品比較大的區别,就是我們用單集的形式來推内容,而且我們非常強調編輯推薦。這可能和市場上其他的解決方案都不一樣,這是根據當時播客閱聽人的一些特點和播客創作者的特點做的階段性決策。
第二是評論區。當時很多其他產品都告訴我們,對于窄眾的興趣類内容,對于引發強烈個人情感的内容,評論、社區氛圍是非常重要的,能做出一些差異化。所以我們把這個東西用在播客上。當時的一些小創新,包括評論區的時間戳,點擊之後可以直接跳到對應時間的評論,這也是一些針對内容消費提效的點。
第三是設計,個性化、情感化的設計,大家會看到自己收聽節目的收聽時長有個排名,我們還會給這個排名賦予一個詩句,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在第一年的時候想做的差異化的點,這些差異化的點到現在,對我們都依然是重要的創新。
潘亂:我八年前是在創業做最右,當時我跟投資人講的故事,說中國像網易雲音樂、像哔哩哔哩,它們最初在内容本身上沒有獨占優勢,之後都是靠評論構建了社區氛圍,靠用戶的參與度,讓這個社區變的不一樣。我覺得今天最能體現這一點的產品就是小宇宙了,小宇宙的評論區讓我感覺就像網易雲音樂、哔哩哔哩。
Kyth:我覺得你說的很準确,(網易雲音樂和哔哩哔哩)這兩個產品給了我們一些啟示。
潘亂:你第一點說的是你們更重視單集,而非節目。為什麼在小宇宙主播的個人頁面裡面,封面不是顯示我每一集單集的封面,而是統一顯示節目的封面影像呢?
Kyth:我澄清一下,單集是指在推薦的時候用單集推薦出來,讓用戶在發現一個節目的時候,首先發現的是它其中的某一集,而不是一整個節目,這樣他的決策成本會低一些。
第二個問題,我前段時間正好跟一個朋友聊過這個話題。
第一,我們非常重視節目的品牌感,我們要在 App 裡合适的位置更多地露出它的 LOGO,如果我們在節目詳情頁的單集列表裡面,每一個小圖都展示它的單集封面,節目 LOGO 的品牌感就會減弱,這是其中的一個考慮。
第二,當我們做生态的時候會考慮界面上,產品形态上的每一個改動,這些改動會在生态裡面向創作者傳遞什麼樣的信息,因為他可能會理解成我要去「卷」這個東西(單集封面),我覺得現在對于播客主播來說,可能我不希望他把時間精力過多地花在單集封面這件事上,所以對我們來說,這裡有很多取舍。
第三,現在我們的設計裡面,這個圖比較小,單集封面也展示不全,我也看到在另外一些產品裡面,這個圖展示的面積更大一點的時候會更好看一點,所以這也是階段性的產品決策。
潘亂:小宇宙還有另外一個非常細節的產品設計。如果你是一個主播的話,你會發現你的個人頁面就是你的主題色,不是小宇宙默認的藍色,好像你為每一個主播專門設定了他的主題,當然可能是由產品完成的,我的意思是,這些種種差異化是基于當時的一種推理,還是基于你的審美?
Kyth:我覺得更多還是科學上的推理。我們把做產品當成是一種探索,比如我們在 2020 年這個時間段要做一個播客產品,要活下來,要赢過原來大家手機裡默認會裝的一些產品,我們這幾年還想要好好發展下去的話,就要在任何決策上,都想辦法追求一個相對最優解。
所以,比起千篇一律,我們就會選擇主題色,我們就會選擇讓創作者感覺更好,讓一個創作者更了解小宇宙,更認同小宇宙是一個更懂播客的平台,我們不只需要比其他方案好兩倍,可能需要好很多倍,可能我們就需要在各種各樣的場景想得更多一點。
潘亂:回到播客本身,相較于文字、視頻等各種内容形态,播客更獨特的價值是什麼?似乎它能夠帶來慰藉,給大家提供情緒價值,這會使我們越來越需要播客嗎?
Kyth:我覺得肯定是。聲音,包括播客這種長音頻的内容,它首先就具備老生常談的幾個特征:親密感、信任感、陪伴感。我覺得這種魅力順應了這個時代(背景),大家可能會有更多人生的困惑,比起上一代人會覺得更難一點的時候,播客從内容上讓大家睜眼看世界,了解不同的人,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職業、行業。
以及我們聽喜劇節目,可以獲得一些歡笑、放松,又或者還有傾訴型的,一些更加安靜的節目,讓我們晚上睡前獲得一些慰藉、寬慰,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苦的人。我覺得這些東西都可能是這個時代非常需要的,在過去的兩到三年裡,也在印證這樣的趨勢。
越來越多的人了解小宇宙、了解播客,未必是幾年前最火的那些節目,有很多可能就是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哥哥姐姐在聲音的世界裡闡述一些他的困頓、他的難處,這就足以讓一個大學生,一個剛步入職場的新人,去獲得很多價值。
潘亂:我記得你之前在演講裡面提過,互聯網可能讓更多人變的越來越不開心了,你們做過哪些讓用戶覺得更開心的產品設計?
Kyth:開心更多靠内容創作者,我們做產品,就是盡可能把這個生态塑造成讓人有家的感覺,讓人來了小宇宙之後感覺會變得更好。
比如剛才提到的收聽時長排名的設計,收聽某個節目 100 小時以上的聽眾會有一個标志,顯示在評論區裡面。包括語音評論,主播可以向單個用戶回復語音評論,這些設計都是想把這個產品做成一個,你能夠每天都想要打開一次,有「回家」感覺的產品。
互聯網上很多產品已經不再提供這種感覺了,它在這個時代可能是稀缺的。你說快樂也好,或者讓不開心變少也好,總之就是希望我們的產品、内容,能給用戶帶來稍微好過一點的感覺。
播客内容,還有更多藍海
潘亂:很多創作者關注一個問題,好内容怎麼被發現,小宇宙怎麼持續發現好内容,平台怎麼平衡人工跟算法的推薦?現在的榜單似乎是一種有效的手段,我看很多主播都期待着有沒有上榜?
Kyth:一個是容器,一個是算法。容器就是產品功能,還是會進行更多迭代,包括明年有更多變化。在推薦分發上,則主要是内容與人的匹配、标籤設定,我們更加了解用戶、了解節目。現在有一些中心化的設施的比重其實在下降,今年編輯推薦在首頁上的權重是往下降的,明年還會有更多動作做出來。
這個過程中最重要還是在一個創作者越來越多,聽眾越來越多,大家興趣分化的背景下,盡快把對的内容找到對的聽眾。讓更多節目找到聽眾,讓更多的節目能做下去,且有新的創作者進來做。
潘亂:現在盡管播客領網域的頭部并不大,但大家會覺得,已經有很多頭部播客的情況下,一個新主播、新節目如何去獲得關注跟流量呢?随着越來越多新節目新主播的出現,小宇宙怎麼平衡這種分發機制?
Kyth:主要看「能夠為什麼樣的人提供什麼價值」,今天很多播客崛起,有一些趨勢,我們之前也沒怎麼料到。今年有一個播客叫《獨樹不成林》,一位政治學者,話題挺寬泛的,就是表達欲和表達能力非常強的一個人。
哪怕是在現在,2024 年底,還有太多的内容,太多領網域還沒有被播客覆蓋到,包括有一些領網域在去年和前年,播客覆蓋程度可能只有 3 分,今年到了 5 分。包括一些男性的品類,像電競、遊戲、體育,都是剛才說的這種級别。
另外一些領網域,比如 AI、科技、商業、品牌、消費,今年我們看到他們在穩健的發展。有一些領網域,包括互聯網、流量領網域,想要找一些最優質的内容,最懂的人,這些專業人士都已經在做播客了。
所以從今年開始,播客已經越來越成為某一個領網域的專家最适合表達的渠道和平台,因為這個地方有足夠的時長,可以讓你非常沉浸地,深度地去聊 45 分鍾或者 1 小時以上,且你會遇到有耐心的聽眾。這個是良性的循環。
如果你是某個領網域裡面相對比較懂、TOP 認知的人,你可以進來做。但如果你不是這種人,其實也有很多節目,是偏素人或普通人,幾個朋友一起聊天的形式,能增進感情,有一個相對比較聚焦的定位或者話題,也能夠收獲很多聽眾。可能未必需要在一件事上遙遙領先所有人,而是你的内容如果能給聽眾一個 30 度傾角仰望另外一個人的感受,就很有意思。
潘亂:過去一年裡像楊天真等明星和喜劇演員也入駐小宇宙了,這會讓主播創作者生态發生什麼變化?
Kyth:讓這個盤子做得更大,最終會讓更多人了解播客。很多人可能是因為某個人來聽播客,但他之後會聽更多其他播客,這在數據上能得到證實。用戶一定會在平台裡發現更多内容,少數明星主播的更新頻率也不是日更,有更多時間讓用戶可以找到别節目去聽。所以(頭部入駐)這件事對播客整體還是好的,不是說會搶其他人的時間。
包括我覺得像你剛才提到的楊天真、李誕,還有更多名人,閻鶴祥、傅首爾,包括之前半邊天的主持人張越,他們都開始開個人播客了。如果要提取一個共性的話,就是大家越來越意識到,播客是一個跟别的渠道不一樣的,表達自己的渠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和訴求,他們做的播客也各不一樣,但是都會找到一個播客跟别的我原來要做的内容渠道不一樣的點。比如對于所有女性主播來講,播客是不需要化妝就可以生產的内容,這是非常解放的事情,我不只一次跟主播交流過程當中聽到這個點。
包括今天魯豫做的《岩中花述》這個節目,其實今年也有點出圈,它的内容質量非常高,以及它是一個品牌播客,對播客商業化也有很正面的影響。除此之外很重要的是,它在告訴新一代年輕的聽眾,魯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一些年紀比較小的朋友,沒有看過鳳凰衛視,他不知道魯豫是怎樣的主持人。
對這部分朋友來說,魯豫就像活在動圖裡面。但像播客這種,節目有足夠多的時長,足夠的自由度,足夠多的場景,可以讓你非常清楚地了解一個人,這個東西對名人、各種領網域裡已經有所建樹的人,文字表達者,都是很有誘惑力的選項。小宇宙沒有給大家很多包袱說一定要怎樣。
潘亂:所以在内容拓圈方面,有哪些新趨勢?單就播客來說有哪些是特别有意思的,代表不同嘗試的新播客類型?
Kyth:挺多的,大家可以關注明年 1 月我們會推出的 2024 年小宇宙播客大賞,裡面系統性地講了今年看到的很多新的趨勢。我覺得可能今年會有更多不一樣的嘗試,剛才我已經提到了像《獨樹不成林》這種節目。有很多原來是在别的媒介做創作者的人,也開始做一份播客,或上播客試試看。
像很多歌手,影視劇的導演和編劇、制片人,他們會把上播客當成一個必須做的事情。今年很多機構,像出版機構,原先做公眾号的機構,都會覺得過去的内容經驗可以復用在播客這件事上。
今天的編輯推薦裡面,有兩個律師做了一個播客,叫《律人行》。我昨天第一次聽,水平很高。很多專業人士都會利用播客,去輸出他們的一些平時在飯桌上、日常交流中可以講的東西,這些東西就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内容。包括聽眾也在拓寬,我們發現有很多 10 歲以下的聽眾或 60 歲以上的聽眾,都是驚喜。
最後推薦一個叫《叁賈一院高中部》的節目,它是一個 40 多歲的爸爸和 15、16 歲的高中生兒子,兩個人的對談節目。我之前很難想象會有這麼一個組合去做播客。你會發現,有很多人覺得播客是一個聲音記錄,一種聲音日志,他也不覺得這是内容創作或者要做号,而只是一個簡單記錄一下自己生活的東西。
這個東西五年後、十年後,回顧一下,也很有意思,可以保存 5-10 年前我們是一個什麼狀态。這也是一個非常令人興奮的前景。我自己也希望小宇宙能夠成為很多人的一個聲音膠囊,留到未來某一天自己可以打開,把播客當成做給未來的自己聽的一個東西。
潘亂:播客可以做記錄,可以做分享,可以做給未來的自己聽,也可以變成信息第一手的策源地。比如最近的韓國政變,很多人都在催更《東亞觀察局》。
Kyth:是的,每天的變化太多了,我今天剛剛看到一條微博,《東亞觀察局》的主理人梵一如說生產隊的驢也沒有這麼累。但還是很開心,就是很多人在想要聽人解讀韓國政局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先聽《東亞觀察局》。
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我們能在播客裡面聊這些、聽這些,讨論這些非常垂直領網域的專業内容,無論作為一個專家,作為一個嘴替,作為一個參考,播客在越來越多的領網域正在發揮這樣的作用。
小宇宙 CEO Kyth|圖片來源:極客公園
國内播客的獨特路徑
潘亂:大家接觸到的内容形式裡面,超過一個小時的都有哪些?我能想到的只有電影和紀錄片。就是你會在這個内容上花超過 1 個小時,我覺得播客給大家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深入挖掘一件事的容器、場景。
今天大家都在講企業家 IP,但你會發現,所有企業家 IP 他們做了之後,在你腦子裡并沒有留下印象,只是溪水不斷的衝刷,大家認為做企業家 IP 最好的是雷軍。但大家對雷軍建立印象最深的,是在他長達三個小時的那一期專訪播客裡,不是碎片的短視頻裡,還是得有更系統更深入的輸出才行。
Kyth:這個在美國播客世界裡早就是常态了。大家知道今天播客在美國的影響力很大。我們探究原因就會發現,它看似與當下現代媒體,與這個碎片化時代的格格不入。但反而是因為它足夠長,使一個人,包括一個政客,可以在節目裡事無巨細地聊到很多家常、日常,貼近普通人的點,這些點就會讓人感覺親切,感覺這個人是我哥們。這個人是我能夠共情的人,他也可以共情我的人。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洞察,或者說是一個深刻的變化。
(潘亂的)《亂翻書》節目,裡面像李斌,還有支付寶的陳亮,這兩期節目講了很多之前很難在其他媒介形态裡面聊的事情,你會更共情他們。這和媒介形态有關系。包括蔚來十周年這期節目,他(李斌)的聲音在耳朵裡面聽有更加親切的感覺,好像對你一個人說話一樣,這是播客的特點。
包括像雷軍上《高能量》播客,這個對播客來說也是很好的事。還有挺有意思的,今年葉國富也上過一期《高能量》播客,恰好是在名創優品入股永輝超市,大概過去半個月還是一個月的時候。我們會發現,第一當事人在播客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和決策依據,是一件完全無法被替代的事情,甚至比紙媒或者文字采訪還要真實。
聽到葉國富本人去講把為什麼要相信胖東來,去投資永輝超市。這對二級市場投資人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信息量補充,這個事情在今年,是非常明顯的趨勢。今天早上查了一下名創優品和永輝超市的股價,自從葉國富上播客之後,名創優品股價漲了 20% 左右,永輝超市股價漲了超過兩倍。
有很多二級市場投資人和交易者現在越來越把播客當成第一手獲取企業家動向的渠道。想在商業世界裡產生影響力的人,就是會選擇播客作為一個傳播渠道,或建立自己的 IP 和影響力。因為比起 15 年前,現在聽眾、市場、觀念和格局又是另外一個時代、另外一波人,值得去做針對新人群的傳播。
潘亂:今天 AI 的第一線,就是在播客裡面產生的。
Kyth:今年出了很多 AI 的節目,除了《亂翻書》以外,還有像《十字路口》,《42 章經》等等。AI 一線從業者在播客裡面聊 AI 的變化,能促進一些交流,社群發展,交易。播客帶來的親切感和信息量,能形成一個領網域的前沿社群,這還是挺讓人興奮的。
還有一些領網域,播客正在成為一種「嘴替」屬性的内容形态。像今天的超級大爆款《再見愛人》,有很多播客都會聊《再見愛人》相關的内容,和其他渠道的調子不一樣。我印象比較深是,《再見愛人》播出一個月的時候,《快樂亞軍》做了一集關于《再見愛人》的節目,這集講的觀點在當時全網的輿論裡是比較早提供不一樣觀點的,當時很多人覺得講出了心裡話。
包括 9 月份還有韓國的綜藝叫做《思想驗證區網域》,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節目,播客也是比較早聊這個綜藝的。在美國播客裡面,影評這個品類也非常成熟,不是很大,但就有一群人非常喜歡在播客裡面聽電影人聊天,包括昆汀是一個非常喜歡上播客的人,上過無數的播客,他的表達欲太強了。
現在我感覺在影視、綜藝這個圈子裡面,确實大家會覺得我看完一個電視、電影,再到播客裡面聽别人說一些想表達的東西,這是一個很順的過程。前幾天正好有一位廣播圈的朋友來我們公司交流,對《展開講講》這個節目如數家珍,綜藝、影視這個領網域有很多這種節目。
潘亂:我們要聊到美國的播客生态。做個類比,我們看美國的各種社會名流、科技大佬,其實都在玩播客,大家有印象的馬斯克、扎克伯格、蓋茨,他們最近幾年沒有怎麼接觸過文字采訪,全部都是上播客,像馬斯克還上了好多期,大家看到的都是他的各種出圈的播客對談,但感覺中國這一塊趨勢還不夠顯著,這是為什麼?或者說中國播客跟美國相比會有什麼不同?
Kyth:有幾個原因:第一,題材上,我們還是稍微有點限制,他們在播客上可以聊的話題更多一些。第二,中國好多東西跑在更前面,中國民間視頻,UGC 或者 PUGC 内容更加豐富,中國的直播業态也是極豐富。
這兩年美國的視頻播客起來得比較猛烈,我們想它到底滿足了什麼需求?我自己最近也在想,美國的視頻播客一部分代替了看電視的需求,很多人願意在電視上看播客,是因為播客裡的主持人講的是接地氣的話,大家關心的事,傳統媒體不太接地氣了,不太關心老百姓的疾苦了。
播客在美國有很多早期優勢,比如汽車保有量,比如聽廣播的習慣,所以美國播客博主比電視節目主持人更接地氣,更能夠講出老百姓心聲。另外就是美國這兩年短視頻的發展,使得視頻播客裡面的切片可以更多分發出來,挖掘出消費價值。而且視頻播客的商業化能力更強,能夠給播客主播帶來更多收益,這幾個點加在一起,「播客」這個詞在美國的内涵和外延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現在播客在美國互聯網上,更多上是指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對話,會被拍下來,大家拿着話筒,有幾個機位的一種秀。至于這種秀放在哪裡,是不是首發在傳統的播客渠道,其實悄悄地已經在發生一些變化了。
而把這個特點說回到中國,就會發現有幾個基礎條件是不一樣的。中國并不缺在手機裡面看一個人講話的内容形式。如果對标老百姓的需求,中國的廣大大眾要看的視頻,可能也未必是像美國的播客這樣,人們在一起聊政治、聊文化的内容。
我們團隊也會仔細想這件事,中國播客發展的路徑跟方向,可能跟美國還是不一樣。我們要做好分析和準備,了解這些東西是什麼,我的意思不是說視頻播客沒有價值,這是一個很好的分發方式,能讓大家知道你。
潘亂:從用戶觸達的角度來說,中國确實走在更前面,李佳琦他的商業化肯定做得很好,用戶觸達做得更多,最後都是通過短視頻的切片,再做二次傳播。
Kyth:用一個比喻,Joe Rogan 是做給兄弟(bro)的節目,李佳琦是做給姐妹們的節目。
最重要的,還是聽眾
潘亂:最近關于 AI 播客讨論也非常多,不管是谷歌自動生成的 AI 播客,微信公眾号也推出一個新功能就是用你的音色,把你公眾号新發的文章變成播客,它們都迅速地擴大了播客的内容供給,你怎麼看這個事情?在 AI 播客、真人播客這兩種供給之中,小宇宙會更堅定地站在哪一邊?
Kyth:一定站在真人播客這一邊。最近也被問了好多次這個問題,播客五年做下來,我們的立足點不是播客供給多麼多,播客走的不是多的邏輯,是稀缺的邏輯。哪怕繼續往下的五年裡面,播客仍然是靠這個邏輯。播客是在豐饒的時代,提供稀缺價值的東西。
大語言模型現在非常強大,在可見未來,這個方向上還會有更多創新,還會有更多有意思的東西。我們現在扔進去一個文檔,可以生成一個 5-10 分鍾的對話音頻,但對我們來說,它還是工具性的東西,不是在内容市場裡能獲得更多聚焦的注意力的東西。
當我知道你可以生成一個 50 分鍾的播客之後,我就會知道你可以生成 1 萬個 50 分鍾的内容,那我為什麼還要聽它呢?當我知道你可以無限供給的時候,我稀缺的消費内容時間為什麼要給你這些生產成本非常低,甚至創作者本人都未必聽過的内容?我的時間一定要花在創作者真實用心的地方,這是播客很難被取代的點。
生成式的内容總有一個源頭,所以總有一個出發點,所以我覺得它提供的更多是工具價值。比如說我有一本書懶得看了,我請你幫我講一講,包括我懶得讀一個文字版,我想聽一個說話的聲音給我講講,這個完全沒有問題,但這是工具屬性的東西,不是内容屬性的東西。
它更多是嘗鮮價值,我們在一些產品上感受到它好厲害,但是這個好厲害是嘗鮮價值,之後用戶不一定會像使用内容平台那樣去使用,這是互不幹預的兩種產品。
潘亂:播客是在飽和時代提供稀缺價值的一種内容媒介或者創作形式,我覺得就像今天大家為什麼坐到現場來聽我們的對話一樣。說到線下,小宇宙剛剛辦過一場線下的漫遊日,為什麼四年來第一次辦線下活動?
Kyth:其實已經有點晚了,第一次想辦這個活動是 2022 年。其實就是剛才你說的這個原因,就像我雖然在流媒體裡面聽音樂,但還是要去看演唱會,要去現場一樣,那是一種親身參與的體驗,看到與你朝夕相處的一個聲音,出現在你面前的體驗是無法替代的。
我們希望小宇宙給播客這個生态,給播客創作者創造更大的價值,我們想找一個場網域,把創作者、聽眾、品牌方、把對播客感興趣的人,甚至路人,全部都結合在一個場景裡面,感受到播客的能量。
我們有很多設計,都是以這個方向設計的,我們還融進了很多技術元素。我們做了很多設施,讓用戶在小宇宙客戶端裡積累的數據,可以投射到大螢幕上,可以讓小主播和頭部主播享用同一塊螢幕。這些東西都是嘗試通過線下視覺性的場景,爆發式地呈現出播客之前只呈現在聽覺維度的一些價值。效果也還不錯。也是我們比較擅長的事情。
潘亂:文字、視頻都產生了非常大的内容平台,不管是從頭條、再到抖音,但聲音這個内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同體量的特别大的内容平台,你對小宇宙的期待是什麼?
Kyth:我覺得下一步比較務實一點。看遠是要看,但更多還是關注未來一年或者三到五年,具體數字我不說了,但明年的目标仍然是讓更多人聽播客,讓更多人做播客,把它的商業價值,把它的可能性和潛力服務好,打造好。也包括讓更多人投播客。
潘亂:你作為 CEO,面臨的挑戰是什麼?需要解決的核心命題有哪些?
Kyth:一塊是業務,一塊是人。人包括創作者、團隊、組織。另外是業務,就是增長、商業化、拓圈,形式上的迭代。小宇宙五年來,就是在不斷的成長和學習,接觸一些新生事物,接觸一些新的領網域。包括我們這幾年做商業化,也是在學習交付價值、怎麼服務客戶、怎麼在更大的圈層,服務更多不一樣的聽眾,不一樣的用戶。
潘亂:能不能透露一下,下一個小宇宙的目标是什麼?你希望達成的目标以及你的任務的優先級,是更多人來聽,還是更多人來發,還是更多人來投放?
Kyth:最重要的還是消費者,聽眾是引領一切的東西,當我們有更多聽眾時,另外一些東西都是下遊。當更多人聽播客時,播客就會有更多影響力,更多商業價值,會吸引到更多創作者來做他們喜歡的東西,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東西,這個飛輪的起點是更多人對播客感興趣,過來聽,覺得這個東西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