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電影經驗:許知遠放棄深刻後,我看到了費翔的脆弱,歡迎閱讀。
講個故事,你别哭。
一次路演,有位阿姨衝着費翔說了這麼一句話,沒想到你會演心狠手辣的纣王。
費翔慢慢靠近觀眾區,望着阿姨。
想象一下,這個高大的,雖然有年紀卻依然溫和英俊的男人,他藍灰色的眸子盯着你。
回道:" 那你能原諒我嗎?"
找不到現場視頻,大家腦補下
我是男的也得說,這誰受得了。
87 年春晚,《冬天裡的一把火》一夜燒透神州大地。少女痴迷,成袋的情書寄給他,理發店最時興的就是 " 費翔頭 "。專輯、演唱會都破了記錄。
3 年後,義無反顧去美國百老匯學音樂劇,卻在那一代年輕人心裡占據 C 位。
2023 年暑假,因為《封神》的低開高走(貓眼預測從 13 億飙到 26 億),費翔再次爆火。
除了銀幕上,那個強壯、野心勃勃,心機深沉又俊美的纣王。
銀幕下,這個媽媽輩的頂流偶像,盡管 60 歲,依然帥氣,身形挺拔、健美,舉止優雅;什麼哈基米、商務殷語、現場收質子質女 …… 熱梗信手拈來。
敬業宣傳,《封神》160 場 29 城的全國路演,他僅次于全勤的烏爾善,跟完 164 場。
完美偶像老去最好的樣子。
——這是肉叔看許知遠《十三邀》最新一期之前的感受。
直到刷完這期,我眼中費翔的樣子變了。
依然筆挺,神色間卻掩不住的疲憊;當然滴水不漏,卻在那些沒什麼新東西的答案裡,暴露了一點原本要深藏的自我。
這種暴露,甚至要多虧許知遠。
網上針對這一期,尤其許知遠,有很多不滿的聲音。
說他油膩,時不時拽英文,掉書袋,自大 ……
看過全程,肉叔覺得大家多少冤枉了許,英文更多是為了幫費翔再次确認自己話語的意思(畢竟費翔從小是從英文學起,中文的句式和用詞習慣都有受影響)。
老朋友 @錢德勒也一樣。
在許知遠面前,費翔難得的放松,開朗(非社交需要)。
一個細節,他提到自己最喜歡的作家,不怎麼招人喜歡,也不怎麼出名。
可許知遠能跟他就此聊上好幾個回合。
他蠻激動。
哪怕這種激動在許知遠看來可能是客套。
在節目的最後,同伴問許知遠,這期是不是太輕了,深刻不足。
他笑了笑,童話不重要麼,回憶不重要麼?
是的,他放棄了追問。
這一期的名字,叫 " 與費翔的三個晚上 "。
化用于他們談話時聊到的那部電影," 和夢露的一周 "。
巧的是,費翔喜歡夢露,那部電影看到了另一個夢露,被困的,孤獨的。
Marilyn was lonely, the poor lady was completely trapped by her own fame. I wish I could have saved her.
她很孤獨,被自己的名聲完全困住。我多希望我能救她,這個可憐的女人。
他試着從這三個晚上,看到另一面的費翔。
01
天降纣王
《荀子》裡描寫纣王," 長巨姣美,天下之傑也;筋力越勁,百人之敵也 "。烏爾善因為這句話認定了費翔。
我反而覺得,更匹配的是費翔與角色之間的靈魂合拍。
纣王之暴,源于高度順從自我。
而費翔,哪怕有一張完美偶像的外皮,内裡卻時刻照鏡,提醒自己所持。
費翔的父親是個美國軍人,母親老家是哈爾濱的。
因為父親的關系,費翔在台灣的士林讀美式學校,那個學校復刻了大洋彼岸美國學校的所有教學方式,就連推薦學生的經典數目,也都是美國作家。
對費翔影響最大的作家,是美國哲學家安 · 蘭德,尤其她的代表作《源泉》。
安 · 蘭德是什麼人呢?文學史上地位不高,她的主張是個人主義,堅持 " 自私是人類進步的源泉 "。
安 · 蘭德在《源泉》出版二十五周年時寫過一版序言,其中有這樣幾句話:
每一代人中,只有少數人能完全理解和完全實現人類的才能,而其餘的人都背叛了它。不過這并不重要 …… 我所一貫追求的,正是向這些為數不多的人致意,其他的人與我無關 ……
她的影響力在于,為一代年輕讀者揭開了人生的某種可能性:極端的個人主義會導向什麼。一個只為自己活,只想做自己感興趣的事的人會遭遇什麼,更幸福還是更痛苦。
在節目中,無論許知遠還是費翔,都沒有給出他們的理解以及或許危險的答案,他們果斷地結束話題。
費翔的一生,可以說,是嚴格按照自己的意願鋪開,華麗的國王的袍子。
姐姐得癌症了,刺激他放棄斯坦福大學學醫的機會,毅然轉去學戲劇。
北京南城胡同裡的姥姥寄來一封久違的家書,他頂着台灣經紀公司的警告,随母親北上返鄉,還登上春晚連唱兩首歌,哪怕很快就被全島封殺。
開完 65 場個人演唱會之後,他覺得自己快被掏空了,又選擇只身去美國百老匯學音樂劇,哪怕當時有個别聲音說他背信棄義、崇洋媚外,他知道自己的心是真的、純的。
由于受限于藝人的種種不自由,費翔的 " 自我 " 也不盡然發揮。
直到比他年輕 12 歲的大陸導演烏爾善遞來《封神》的劇本,他看到了殷壽這個角色,與此同時,殷壽也找到費翔。
在公布卡司之前,沒有人能夠想一個混血華裔怎麼能演好上古人物。
費翔給纣王注入了一縷自我的魂。
他看完劇本,馬上建議烏爾善改,是他把蘇全孝 " 說 " 死的,用 pua 的方法讓其自殺謝罪。
費翔也懂,當姜王後與蘇妲己泡在池子裡從互捧到互搏,纣王既不訝異也不慌張,不聲不響地吃瓜。
因為 " 他不在乎 "(費翔說),無論誰活下來都會死心塌地輔佐自己的王位。
費翔懂纣王,就像懂一個毫無羁絆、徹底放飛的自我。
《十三邀》裡他與許知遠夜逛天壇,開玩笑說翻過栅欄就是回宮,這都是他的地盤。
此時,纣王附體,一個龐大無朋的 ego 徐徐起身。
02
古堡吸血鬼
多年前,柴智屏作為費翔在台灣的經紀人力勸這位爺接下一個調味料的廣告,被費翔拒絕。
小 S 在節目中講起這段也覺得很離譜,她評價費翔,不用吃飯,就像德庫拉伯爵這樣的吸血鬼半夜從凄美又詭谲的城堡裡走出來吸吸血就好了。
無獨有偶,在《十三邀》裡他跟許知遠也說自己是一個經年的夜貓子,越夜越興奮,就像吸血鬼一樣。
費翔與吸血鬼相似在形。
經得起時間考驗,幾乎無懈可擊的顏值,都有深邃的眼眸、高雅但有距離感的談吐,構成可遠觀不可亵玩的貴氣。
但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都缺少煙火氣。
《驚情四百年》
你當然可以舉出反例。
(不工作時)愛吃餃子,吃餃子會放大蒜、醋、麻油;在封神榜路演期間他也衝浪,對于網絡的梗也很熟稔。
但是,在我看來,這些素材就是這位 " 吸血鬼 " 的 " 血 "。
只是他保持魅力,無限接近于完美的養料。
從本質上來說,費翔的神秘感是經年累月,貼在身上随行隐形的 " 古堡 ",如果不是《封神》,我們或許對他的了解更少,且缺乏細節。
所有我們能看到的,是費翔 " 批準 " 我們可以知道的。那些人生中的逗号、頓号,只有他自己知道作為公眾人物的句号在哪裡,何時另起一段,完全是他自己做主。
許知遠說他外向,他反而說,身邊密友都認為他有暗黑的氣質。
我覺得,大概就是因為費翔早就通過一套嚴格、訓練有素的言行邏輯,将猜疑、冒犯等幹擾幹淨利落地屏蔽。
" 吸血鬼 " 的古堡不是一般人可以進的。
許知遠已經很努力地去接近古堡,甚至試圖敲碎城磚。
可是,費翔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覺。
當被問到對《封神》的表演又哪些不滿意的時候,他說 " 我當然不能自己說出來 ",就像他說在扮演 " 完美費翔 " 以及纣王雙重角色時,是不可以去吃餃子的,因為他怕被人說 " 怎麼那麼肥 "。
在經典的文本中,吸血鬼不可怕,反而能勾起世人無限的憐愛。
因為他們看似完美的身體和設定之外,還籠罩着一層脆弱。
同樣,費翔的脆弱感,就在于他特别知道從春晚一把火開始,觀眾愛他什麼——
永遠陽光、永遠體貼、永遠帥氣。
—— " 永遠 " 就是對吸血鬼的詛咒。
他不能胖,不能醜,不能談吐松垮粗魯,演了一個大壞蛋之後還希望粉絲 " 原諒 ",所有的深情脈脈,都是脆弱的表現。
因為脆弱," 吸血鬼 " 們知道自己的魅力是怎麼來的,也知道如何擁有百分百的把握讓這份脆弱,成為能出但不會輸的底牌。
03
皮囊之下
費翔在 2015 年出過一張專輯,名為《人》。
專輯封面,是費翔選的。
一張自己的 CT 照。
無論男女老實,富貴美醜,在機器面前,一道射線下都是這個樣子,别無二致。
這是所有人共同面臨的命題,如何去接受生命的本質以及自然的過程,費翔也不例外。
在訪談中,他提到了觀眾對 " 費翔 " 這個名字有一個 " 元認知 ",就是從春晚舞台上走下來的,這個形象是他與觀眾的合謀,一份長久且深刻的契約。
他不能,也不敢輕易破壞、颠覆它。
除了生理意義的 " 衰老 ",對于藝人費翔來說,還有一層意義的 " 衰落 " 課題——
如何面對閱聽人日新月異的需求和期許,如何去與流量、話題還有熱梗實現對接和融合,否則費翔大概永遠都是雲層的投影,火光的剪影,是舊時代的符号。
是《封神》讓他意識到,原來自己還可以做演員。
費翔看似輕松地說出這句話,但背後的等待是如此漫長。
很多人不知道費翔在疫情前幾乎沒有間斷過在祖國大地跑演出,他說自己跑過的中國城市恐怕比絕大多數明星都要多,他非常了解中國。
這些生動的場景如果不是他自己提及,都被輕易地塞進了時光的褶皺裡,無人問津。
從某種程度上說," 纣王 " 對于很多 90 後、00 後的觀眾來說創造了一個新的費翔 daddy,說着商務殷語走下朝歌宮殿的台階。
我可能要潑冷水了。
62 歲的費翔除了以纣王的身份,24 年、25 年兩個暑假與觀眾相約,他還會有更多可以塑造的好劇本、好角色嗎?
還有誰像烏爾善那樣接受他的建議去改劇本,并且用漫長的工期等待他去塑身,顯出不亞于任何質子、豐美的皮囊?
難。
就在威尼斯,另外一個 " 華人之光 " 梁朝偉獲得了電影節的終生成就獎。
導演李安盛贊他的眼神就能取代大量的台詞,讓導演有創作的動力和空間。
一個不争的事實。
自 2000 年《一代宗師》之後,梁朝偉出演的電影口碑低迷,陷入尴尬。
走出舒适區的托尼越發像一個被消費的情懷符号,是賣點、而不是光彩流溢的焦點。
無論是費翔無懈可擊的面容、身材,還是梁朝偉的憂郁眼神,在當下都在被一種共通的恐懼情緒困擾,這種情緒是他們的,其實也是我們這些觀眾的。
我們害怕的不是衰老或者改變。
我們害怕,衰落、改變都毫無意義。
我們害怕,把痛快表達讓位給噤若寒蟬,把恣意生長讓位給投機取巧,把一份純天然的愛讓位給了折算流量、價格的消費主義。
誰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