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電影經驗:2024,國片尺度翻身元年,歡迎閱讀。
這兩天,一則江湖傳言讓影迷蠢蠢欲動——
《小醜 2》即将引進。
要知道,第一部可是妥妥的 R 級片。
屆時質量在線,想必又是一顆票房炸彈。
今年以來,暴力,成為内地院線扭轉頹勢的香饽饽。
一些本來不被看好的逆勢上揚,出人意料取得相當亮眼的成績,《周處除三害》《九龍城寨之圍城》《默殺》《異形:奪命艦》……
都是大尺度。
為什麼?
這當然與内地銀幕長久的壓抑有關。
血漿是商業片最有效的興奮劑之一,但受審查所限,我們電影裡的暴力一直處于被限制的狀态,那麼,當原來嚴防死守的尺度出現縫隙,吃膩了控油控糖的觀眾,自然會被加辛加辣吸引。
但這絕非全部原因。
不止一部 " 大尺度 " 的賣座,從更大的視角看,一定呼應了某種龐大又模糊的集體情緒。
尺度在此不僅僅是感官刺激,它更像是一種隐秘的宣告。
借着銀幕上的血腥,在釋放出可告人或不可告人的欲望。
從剛剛過去的《默殺》聊起。
01
反抗
今年的暴力電影成為黑馬,有一種粗暴的歸類是,爽片。
這裡的 " 爽 " 不單指它們暴力的直給,還是它們在相當程度契合目前互聯網的主流情緒:
"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 殺 ",是弱勢群體幻想中反抗。
如果你經常刷短視頻,一定看過《默殺》——
一個弱智的女孩被反復霸凌。
最終,從玻璃房頂上摔下來,死了。
這個玻璃制成的天花板,是全片最重要的隐喻。
它就像片中那些弱勢群體的命運。
透明,脆弱,但又被周遭絕大部分視而不見,縱使校方想修,也一直沒修好。
在這個過程中,女孩遭受了與耶酥同樣的遭遇,被戴上荊冠。
但耶酥在傳說中復活了,女孩死了卻再也活不過來。
答案很明顯。
上帝不存在。
那既然 " 惡魔在人間 "," 上帝又不存在 ",原本溫順聽話的綿羊,只好化身為 " 虎狼 "。
所以,當我們看到王傳君飾演父親,用鐵錘把一個個同理心喪失贻盡的小惡魔,一下一下砸死。
體驗到的是復仇的快意。
鄭保瑞執導的《九龍城寨之圍城》則是另一種霸凌。
一種更為成人的,社會化的欺辱。
林峰飾演的陳洛軍,原本也想當個好人。
同理還有城寨裡一班兄弟。
古天樂飾演的龍卷風、胡子彤飾演的十二少、劉俊謙飾演的信仔,他們只是想守護城寨裡人們的安居樂業。
每個人都有心中想守的 " 道義 ",但,這個操蛋的世界不允許。
它步步緊逼。
要你為一碗飯低頭。
要你為錢下跪。
要你 " 笑着吃屎 "。
它不止是要奪走你的利益,姓名,還有你們這班人内心的秩序。
說白了,《九龍城寨之圍城》其實是一個邊緣人到一個邊緣地帶,如何完成身份轉換的故事。
暴力,在這部電影裡更像一種呐喊。
單看這一個鏡頭——
王九一腳把十二少踢飛在地。
從動作看,這當然是一種漫畫的誇張,是不現實的。
可你看十二少是怎麼落地?
脖頸硬生生地撞擊在地上。
為追求真實感,不但激起了一小片塵土,還順勢觸碰了一塊木板。
你可以很生理地感受到一個詞——
肉疼。
這樣抽筋見骨的肉體折磨,在整部電影中比比皆是。
它要的就是你 " 疼 "。
你怎麼還不疼。
表面上,《九龍城寨》彰顯的是弱者除暴時的兄弟同心。
但其内核力量,其實是生存在被一寸寸擠壓後的困獸猶鬥。
它是以它特有的少年血,對無孔不入的壓迫發出一聲聲誓不回頭的怒吼。
02
重生
事實上,暴力電影并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暫且不論昆汀,樸贊郁這些以暴力美學著稱的大師,單單内地銀幕,也有過比《默殺》《九龍城寨》更露骨的表達。
△ 《滿城盡帶黃金甲》兒子想殺父親篡位,被父親反殺。
還是那個問題。
為什麼今年大尺度電影會如此一部接一部地流行,究其原因,不在于觀眾突然喜歡暴力。
是對暴力病态的渴望。
太多太多苦鬥而無獲的人,渴望用暴力重新洗牌,獲得一種重新拿到好牌的幻覺。
在此不得不說今年最大的票房奇迹之一,《周處除三害》。
誰能料到一個香港導演執導的由台灣制作的中成本影片,竟在我們這邊,狂卷票房,成為話題之作。
當陳桂林槍指尊者之時,Sir 還不為所動。
但當子彈射向那些 " 無辜 " 的信徒,每一聲槍響,Sir 就預感到這電影的票房會往上蹦一蹦。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一次次在案板上無法動彈。
從這個意義上,《周處除三害》其實渲瀉的是兩種憤怒。
一種是針對滿口仁義道德,擅長精神控制的所謂導師。
一種是直面那一個個不争氣的自己。
由此,觀眾在那歌聲與微笑作為背景板的連續槍擊之下,那些令觀眾所厭憎的懦弱的自己,也接二連三地倒下去。
那場槍擊幫觀眾實現了渴望的,宗教般的洗禮。
暴力在這裡,成了一種證明,一種喚醒。
只有消滅舊我,才能迎來一個不受奴役的新我。
這真是何其爽也。
對自身的強烈不滿,并由此渴望一次重生,好将絕境化為通途,《異形:奪命艦》亦是。
《異形:奪命艦》講的是離開,這群年輕人要離開這個不見天日的所在,去到達一個能看見太陽的地方。
但比前面幾部影片更優異的地方在于,《異形:奪命艦》既表現了暴力的有力,也再現了暴力的無力。
當異形從母體爬出來,然後以越來越高不可攀的身姿,走向母體,也仿佛走向我們每一個人——
上一秒還在撒嬌,像所有嬰兒一樣希求母愛的呵護。
下一秒就結束了與母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Sir 當時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不寒而栗。
在人性與獸性之間 、在冰冷的機器和溫暖的人情之間,在復雜的計算和脆弱的人心之間,兩種情緒或兩種以上的情緒,就這樣全不按牌理就這麼呼嘯而來,不給你一點點準備,在心神上徹底的無所适從。
就像影片一而再,再而三的零重力場面:
人體在失重,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開始失衡。
03
暴力的無力
還是得給自己疊下 buff。
Sir 絕非鼓吹暴力。
讨論暴力,表現暴力,直視暴力,恰恰在于我們希望自己不 " 暴力 "。
重口味,大尺度電影的盛行,是社會一個必須正視的切片。
之所以能引爆出更大規模的共鳴,是不是太多人在生活中被客戶刁難、被老板訓斥、被記不住長相的保安攔住去路,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種種規則一次次逼到死角。
我們在看這類暴力電影時,所真正感同身受的其實只有一點——
摧毀規則的快感。
因為我們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太久了,而這樣的規則顯而易見地,給我們帶來越來越多麻煩。
更絕望的是:
别說改變改善,我們甚至無法讓那些躲在暗處的霸凌者得到應得的懲罰。
當這樣的無力感拉滿。
誰不想來一場不顧一切的反殺?
還是那句話,暴力電影不是一個什麼新鮮的事。
與其對 " 暴力電影 " 大加鞭撻,不如反思,如何改善暴力滋生的土壤。
太大的問題 Sir 不懂。
僅以略懂的電影為例——
今年這股熱潮,或許與國内觀眾一直以來的無法受到 " 成年人的待遇 " 有關。
成年人的訴求是什麼?
當作一個成年人尊重。
畢竟這個世界不是童話,我們的電影,也不該全是童話電影。
電影裡的暴力,本該始于人性,也忠于人性。
暴力美學大師昆汀。
他是一個愛好暴力的變态麼?
都知道昆汀這一生看了不下上萬部 B 級片,但他對暴力的态度,應該來自他的母親。
十來歲時,昆汀母親就對昆汀說。
" 比起電影來,我更擔心你看新聞 "。
這話的潛台詞是什麼——
" 理解暴力發生的語境。"
△ 從左至右:《無恥混蛋》《落水狗》《低俗小說》《八惡人》
當下,暴力電影的大受歡迎,不是人們熱衷暴力。
究其根本。
是我們在一個被濾鏡化的世界裡待久了,最終,被壓抑的需求不得不以一種誇張的,變形的形式宣洩,爆發出來。
這裡面,其實是一種長久不被看見,不被尊重的委屈。
這也是為什麼《異形:奪命艦》上映時,一則來自母親的投訴會惹來眾怒。
你可以看片前不做任何功課,可以買票時對海報那句 " 未成年請謹慎觀看 " 視而不見,你甚至可以看片過程破口大罵,拉孩子退場,從此拉黑所有好萊塢電影。
但。
這位成年人卻選擇用最巨嬰的方式去捍衛她的 " 權利 "。
于是,一代代觀眾就這樣長不大。
說到這。
Sir 想起一段往事。
當年《浮城謎事》,其中有一個秦昊用錘子砸死拾荒者的鏡頭,原版是砸了十三下,但最終被修改為三下。
導演因此拒絕署名。
因為砸三下只是單純想殺死對方。
但十三下,完全是另一種意思,事關每個人内心都無法預知的血腥。
Sir 以為,這才是真正的暴力。
它不是讓人感受到快意。
它其實是警醒——
警醒我們,人跟野獸,只有一步之遙。
但你懂的。
這種删除看似是保護,實則阻斷了我們對暴力的反思。
于是,當我們讨論暴力,我們就像被強行隔絕在門外的小學生,瘋癫似地消費着 " 尺度的狂歡 "。
哼哼哈嘿。
活在虛張聲勢的高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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