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戒掉手機?普通人哪有這權利,歡迎閱讀。
手機已經和工作、社交、吃喝住行深深綁定,普通人很難擺脫手機而不被影響生活。如何使用手機,正在成為一門當代顯學。
作者 | 段志飛
題圖 | 視覺中國
《新周刊》官方微博日前發起了一項 "2023 ‘手機人’痛點不完全調查 ",吸引了将近 10 萬名網友關注。在 " 如何定義自己與手機的關系 " 中,21% 的參與者表示被手機 " 綁架 " 了。随着手機的普及率越來越高,人們對手機的依賴程度也越來越高,11% 的參與者表示自己一分鍾都離不開手機。
如今,手機已經成了人們生活中的必需品,沒有手機和網絡,人們就會不自覺地感到焦慮。這種無法自控的情緒,不僅僅只是作用于個人心理,更是形成了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并對社會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
2019 年 11 月 20 日,上海。燈光節的藝術作品《被光吸引》吸引眾多遊客打卡留影。(圖 /IC)
對此,《新周刊》記者采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王俊秀,試圖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剖析手機究竟給社會帶來了多大程度的影響。20 世紀的傳播學家馬歇爾 · 麥克盧漢,曾從傳播學角度闡述了 " 任何發明和技術都是人體的延伸 " 的理念:電子技術使人延伸出活生生的中樞神經系統模式。
他有一句名言:" 在電子時代,我們身披全人類,人類就是我們的肌膚。" 在王俊秀看來,4G 時代的手機基本實現了馬歇爾 · 麥克盧漢所說的 " 身披全人類 " 的夢想。手機集成了大量的應用功能,取代了照相機、攝影機、銀行卡、公交卡、會員卡等,成為生活工具的集大成者,給了人們無限的便捷和無窮的底氣。
然而,由此產生的一些 " 非适應性使用問題 " 及其帶來的消極後果也日益凸顯。按照馬歇爾 · 麥克盧漢所說,手機已經成為人類身上的 " 新 " 器官,手機改變了人類生活的方式,人們已經離不開手機,甚至過分依賴手機。
人們開始讨論 " 手機病 ",但是人類真的病了嗎?王俊秀說:" 時代和科技的發展是一種必然,手機作為工具只不過是‘背鍋’了而已。" 以下為《新周刊》和王俊秀的對談實錄。
社會心理學專家 王俊秀
" 手機病 " 是不是病
新周刊:人們對手機的依賴是不是已經到了 " 病态 " 的程度?
王俊秀:手機确實給我們帶來不少便利,但我們并不能否認 " 手機病 " 的存在。如果手機過度使用而不能自我控制的話,比如人們常提到的,長時間看手機會對眼睛造成傷害,以及玩手機而睡眠拖延導致睡眠時間不足,甚至使用手機的姿勢不當,導致身體 " 變形 "," 低頭族 "" 手機脖 "" 扳機指 " 等問題都在不同程度地危害人們的身體,相對于健康的生活方式而言,對手機的依賴确實會呈現出 " 病态 " 的趨勢。
但是你如果用 " 手機病 " 的帽子套在那些手機重度使用者身上,他們可能并不認同—— " 手機上瘾 " 到什麼程度算過度、算一種 " 病态 ",可能不同的人理解不同。自律能力強的人,不會被手機 " 控制 ",但很多人都覺得自己的時間在手機上不知不覺消失了,什麼也沒做。也可能很多人并不覺得手機影響了健康、影響了生活和工作,自己在手機中找到了樂趣,生活得很愉快。
(圖 / 圖蟲創意)
新周刊:" 手機病 " 對當代社會究竟有着怎樣的影響?
王俊秀:社會由人構成,要說對社會的影響,可能還要具體到不同的社會群體。如今,手機基本上屬于人手一個,已經不僅僅是通信工具,還是生活、工作甚至社會服務各方面都依賴的工具和手段,給人們帶來從未有過的便利,極大地提升了人們的工作效率,可以說,手機改善了人們的生活。如果要說 " 手機病 ",帶來不良影響的确實也有。
比如我看到很多年輕父母為了哄孩子,避免他們哭鬧、調皮,就扔給他們一個手機,幾個月大的小孩小手不停滑動手機螢幕。随着使用手機的年齡層次逐漸下移,越來越多的少年、兒童也成為了智能手機的使用者。
因為少年、兒童的心智發展還未成熟,可塑性極強,自我控制能力還比較弱,更容易 " 手機成瘾 "。少年、兒童如何健康使用手機是家庭、學校和社會都應該關心和重視的一個問題。
(圖 /《3 年 A 班》劇照)
新周刊:" 手機成瘾 " 的程度與個體的認知水平,是一種什麼樣的關系?什麼樣的人不容易得 " 手機病 " 呢?
王俊秀:所謂 " 手機成瘾 ",必須明确是對手機中什麼樣的内容成瘾,手機應用種類繁多,從内容上來說包括日常生活服務、教育、娛樂等,通常說的 " 手機成瘾 " 更多是指手機遊戲一類的娛樂應用。正常情況下成年人都會以工作、生活、學習為中心,手機上的這些娛樂内容只是作為閒暇時間的消遣,但是确實有青少年自制能力弱,一玩起來就放不下,影響了學習、生活和工作,這不一定是個體認知水平的問題,更多是缺乏自制能力,是意志力的問題。
網絡時代的手機自我
新周刊:根據你的觀察,現在是否誕生了新的 " 手機病 "?
王俊秀:我在幾年前的一篇文章中講到 4G 時代手機基本已經達到了麥克盧漢所講的 " 身披全人類 ",也提到了 " 自戀流行病 ",如今進入 5G 時代,手機在分享和自我表現上更加便利,人們更容易把現實中的自我進行 " 印象整飾 ",手機表現出的是一個 " 理想自我 " 的狀态,我當時用了一個不太正向的說法—— " 自戀流行病 ",是帶有批評意味的。
現在,這種現象更加普遍,甚至在向各個方向蔓延。比如幾乎所有的手機廠商都會在 " 美顏 " 上下功夫,也增加了 " 塑形 " 的功能," 磨皮 "" 尖下颌 "" 大長腿 ",五花八門。視頻直播中有各種手段可用,把主播進行極致美化。
AI 技術更是可以 " 換臉 "" 換聲音 ",甚至虛拟一個完美的自己。我把這種現象叫做 " 手機自我的延伸 ",就是通過手機不斷達到自我擴展、擴張的目的,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就是想在社交網絡中建立自己的完美 " 人設 ",其動機本身無可厚非,但如果這一過程超出了一定的限度,就是不健康的表現。
(圖 / 圖蟲創意)
新周刊:我們都知道,手機更多的還是一種社交工具,網絡時代的人們為什麼會容易深陷這樣的 " 手機病 "?
王俊秀:我之前寫過另外一篇和手機相關的文章,就是關于微信點贊行為帶來的 " 圈層社會之累 "。比如我們很多人的手機後台檢測數據都顯示,微信作為一款社交應用,幾乎是一天當中打開次數最多和使用時間最長的軟體。
每個人都忙着在手機上維系自己各種各樣的社交圈子,而微信朋友圈已經成為中國社會的一種鏡像,甚至是一種透視。就像社會學家費孝通所說的 " 差序格局 " 加 " 社會階層 ",把遠近親疏不同、社會階層各異的人統統裝入朋友圈,構成了世界上最為復雜的 " 好友 " 關系。
這樣會有一個什麼後果呢?那就是人們在極力構建一種 " 朋友圈裡的生活 ",比如 " 點贊 " 這一不能輕易出手、需要拿捏的舉動,逐漸變成了中國人人際關系中微妙的、復雜的、費思量的一件事情。手機功能的進化,确确實實打破了固有的社會圈層結構,但同時也悄無聲息地把人們裝進了無休止的手機社交當中。
2016 年 2 月 2 日,瑞典斯德哥爾摩。一塊警告行人不要盯着手機的路标。(圖 / 視覺中國)
當代人被手機 " 綁架 " 了嗎
新周刊:為什麼手機玩的時候很興奮,但在放下手機後,人的情緒會漸漸走入谷底?
王俊秀:這是一種由生理和心理共同作用的結果。首先,如果在手機上投入了太多精力,就會導致在其他事物上精力不足,成年人因為精神狀态不佳可能會影響工作效率,而青少年因為狀态不好可能會影響學習。
此外,手機裡的内容很多都是碎片化信息,長時間地刷手機,刷的過程中被各種新奇的信息吸引,但停下來以後卻發現沒有任何收獲,就會讓人感覺精神空虛,而空虛無聊的時候再刷手機尋找刺激,然後再次陷入空虛——陷入一種惡性循環。
( 圖 / 圖蟲創意 )
理性審視自己的行為,認識到生活的節奏被打亂,感覺應該擺脫手機,卻又做不到,就會形成認知和行為的衝突。所以玩手機的時間太久,有些時候不一定能解壓,還可能產生精神壓力。
新周刊:許多人其實都知道,對手機的依賴給自己的健康造成了影響,但還是控制不住看手機,機不離手,當代人是不是被手機 " 綁架 " 了?
王俊秀:說 " 綁架 " 肯定是在講對手機過度依賴的消極影響,如果我們帶着批判的眼光去看待問題,人和手機的聯結越來越緊密,但人是有自覺能動性的,如何使用手機是個人自由的選擇,談不上 " 綁架 "。
抱怨 " 綁架 " 是因為一些人覺得個人的時間和空間被擠占,如微信中有部門的工作群,随時随地會收到工作相關的信息,工作時間和休息時間被模糊了。再就是一些商家可能根據你使用手機的某些應用而獲取你的信息用于推銷他們的產品或服務。有時候人們害怕錯過重要信息,要時時關注手機信息。這樣,給我們帶來自由的手機,反而使得我們的自由受到限制。
( 圖 / 圖蟲創意 )
新周刊:如何破解 " 手機病 " 的疑難?你有什麼建議?
王俊秀:手機相關的問題很復雜,要分層次看,我們不能看到問題就馬上想進行治理。手機帶來的一些嚴重問題需要治理,如個人隐私被侵犯、手機内容審查、電信詐騙等,确實需要通過社會治理的手段來解決。
所謂 " 手機病 " 實際上是一個大家使用手機的習慣問題,不适合社會治理的思路,更多需要一個引導的過程。比如,應該引導家長不要把手機作為幼兒的玩具,避免低齡兒童過早使用或沉迷手機。學校要引導學生健康選擇健康遊戲。
人們也要逐漸全面培養手機使用的禮儀和良好習慣,像日常生活中講禮貌一樣重視手機使用中不過度打擾别人、不随意侵占别人的休息時間,引導個人自我約束、自我節制,養成 " 手機時代 " 良好的生活習慣。
原标題:
社會心理學專家王俊秀:不是手機病了,是人病了
本文首發 636 期《手機人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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