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互聯網經驗:MBTI已過時,最新徒步人格PSCN來了,歡迎閱讀。
城市 live
今年 10 月,喜劇演員毛冬想再次去四姑娘山徒步。他發微信找之前認識的雪山向導約行程,對方跟他說:你别來了,山上全是人。
一看向導發來的照片,現在四姑娘山上已經 " 大塞車 " 了,紅藍黃綠各種顏色的衝鋒衣歡聚一堂。海拔 5000 多米的雪山熱鬧得跟東北早市趕大集似的。
從年頭到年尾,今年徒步火得一塌糊塗。一組數據足以說明,今年小紅書上從 1 月到 10 月徒步話題增速近 300%,筆記有 150 萬篇,閱讀量超過 25 億。
即使不用數據,就近了看,每周五周六的地鐵上,也多了不少穿着衝鋒衣、帶着脖巾、背着大包準備進山的人。畢竟當下 " 城裡人 " 都深感自己 " 班味兒 " 太重,得時不時去山裡洗一洗。
但去的人多了,人群也自然劃分為不同流派。
有的人是自然派,一扎進山就像回到快樂老家,研究起家裡的一草一木;有的人是體驗派,像打遊戲一樣收集一座座山的完步證明;還有人是挑戰派,在奇峰峻嶺的艱難險阻中找尋存在的意義。
一旦進了山,褪去城市的浮躁,人的本真就會更多地顯露出來,我們可以将其總結為不同的徒步人格。
" 潮生 TIDE" 走訪了四位從事不同職業的徒步者,他們有在法國工作的白領、國内的喜劇演員、徒步工作室創始人、自由職業者。他們都有十年以上的徒步經驗,為徒步付出了超過常人的金錢和心力。
結合對徒步群體的長期觀察,以及對四位具有代表性的徒步者的訪談,我們總結了P 型、S 型、C 型、N 型四種不同的徒步人格。
如果你也是徒步愛好者,或者正準備開啟一次戶外旅程,不妨來看看你是哪種徒步人格?
P 型徒步人格
2017 年 10 月,毛冬在乞力馬扎羅山衝頂的那一天,遇到了嚴重的高原反應,血氧飽和度掉到了 60%(平均海拔地區正常值是 95% 以上)。按照常規,他應立刻下撤,但缺氧已經讓他的大腦無法進行理智思考,腦中只剩下一個執念" 我死也要爬上去 "。
當時毛冬正處于谷底期,他定了一個目标,10 月一定要爬上乞力馬扎羅。他希望通過成功攀登一座高山,來給自己一些自我價值感的确信。
那天毛冬是乞力馬扎羅山上最後一個下山的人。因為補給沒帶夠,疲勞和飢餓使得他下得極慢,腳下凹凸不平的碎石讓他的每一步都需要用更大的力氣來穩定身體,甚至有一段下坡,他的雙腿實在顫得厲害,無法用力,最後靠着屁股慢慢滑下去。
但是,他完成了,在這位單口喜劇演員的人生 Check List 上,他可以鄭重地勾選:徒步登頂乞力馬扎羅山。
毛冬在乞力馬扎羅
作為一個生活體驗派,大多數時間裡毛冬形容自己是一個 "不硬核,但經驗豐富的休閒徒步者",徒步是為了把沒有 Check 的人生 List 都 Check 一下。
小時候,毛冬喜歡看小說,這和他長大喜歡徒步本質上是一樣的:對于探索未知世界有深切的欲望。" 就像你玩一個網絡遊戲,肯定不會只在一個地圖、一個村子周圍打怪,肯定要把地圖都給開了、玩了之後,可能你才會選一個更喜歡的地方定居 "。
十多年間,毛東的徒步冒險地圖已經走過了大半個地球,其中包括北美的黃石國家公園、非洲的乞力馬扎羅山和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脈在内的很多徒步路線。
乞力馬扎羅或許是毛冬冒險地圖中最獨特的一站,不僅是因為了卻了他的 " 心結 ",而且這還是 " 性價比 " 很高的雪山。只需爬一座山就能看到赤道雨林、亞熱帶常綠闊葉林、溫帶森林、高山草甸、高山寒漠、冰川等多個緯度地區的植被類型。
毛冬
在秘魯馬丘比丘,他還 cos 了一把 " 很酷的中國旅行者 "。毛冬抵達馬丘比丘的印加遺址時,突然下起了大雨,他沒有帶傘,鞋裡全是水,他只好在雨中舉着單反拍照,假裝特立獨行。冒雨往裡走,他發現被雨水洗滌過的植被明顯比其他地方更加翠綠,呈現出一種近乎遊戲畫面的卡通感。 有時候他還會獨創一些體驗,例如在徒步雪山時唱歌,而且越累就越想唱。
毛冬說,邊爬山邊唱歌喘不上氣,其實挺難受的,但是唱歌能讓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開心的事情上去。就像打針的時候特别疼,總想找點别的事給自己打打氣。
即使徒步去了這麼多的地方,但毛冬覺得徒步只是自己探索世界的手段,并不是喜歡徒步本身。" 假如現在有兩條路線去山頂看日出,一條是開車走公路,一條是徒步走小路。如果小路風景更好,而且還能看到一個瀑布,那麼我就願意徒步。但是如果徒步和開車是完全一樣的路線,看到的風景也一樣,那我走路幹啥呢?"
毛冬曾經的徒步地點南極洛,位于雲南省迪慶州維西縣巴迪鄉
對于一個遊戲玩家來說,遊戲體驗值的巅峰是完成任務的那一瞬。他還記得,自己爬的第一座雪山是四姑娘山,登頂那天雖然在下雪,但能見度特别高,他站在山巅之上,一覽眾山小的豪情油然而生。
此前他也曾開車經過雪山垭口,不是沒有見過雪山。但是當自己一步步爬上山頂,站在一個很少有人站過的高度,毛冬被雪山震撼到。這就像遊戲裡自己一步步做任務最終遊戲通關和開外挂一步到位的區别。站在山頂上,毛冬跟隊友說," 這跟爬珠峰一樣,感覺在珠峰上看到的景色也就這樣了 "。
毛冬一直在追尋這樣的 " 震撼時刻 ",他感覺人的一生實在太短暫了,必須在有限的生命裡盡可能體驗不一樣的事情和風景," 要不然我會覺得活着很虧 "。
S 型徒步人格
在時尚之都巴黎工作是不少人的夢想。
而野生愛瑪卻想要逃離。
2018 年,她攢了幾萬歐元,辭職,背着一大一小兩個包,帶上徒步裝備,一個人踏上了環球旅行。在 19 個月的旅行中,她去了冰島、夏威夷、玻利維亞、秘魯等多地徒步。
野生愛瑪在秘魯 Santa Cruz 徒步
因為疫情,她被迫中斷了旅程。當她從智利返回巴黎後,覺得巴黎 " 好吵哦 "。
猛然回到都市,她對人造聲音變得敏感,午夜機車從樓下飛馳而過的轟鳴聲,甚至樓上鄰居走來走去的腳步聲都變得清晰可聞。好幾個月,她都被這些聲音吵得睡不着覺,甚至有點神經衰弱了。
環球旅行中,她經常在山裡露營,夜晚只有自然的白噪音,而且身體勞累是最好的安眠藥。野生愛瑪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山裡露營,日出前,走出帳篷,群山之中只有她一人,早晨霧氣蒸騰,她一邊收帳篷,一邊看着太陽升起,内心感覺非常安寧。
愛瑪
休息了 5 個月後,野生愛瑪重新在巴黎找了一份咨詢行業的工作。雖然她在法國,但也和國内打工人有相同的困境。咨詢行業,工作量大、項目時間壓縮很短,有時候一個需要 4-5 人團隊的活兒,只有她和同事兩個人來完成。
高壓的工作環境、嘈雜的城市生活,讓她越發想要逃離巴黎。 有一次她來到法國一個叫 Grenoble 的小鎮出差,這裡三面環山,非常适合徒步。她和主管商量," 這個項目要做三個月,我可不可以去那邊做呢?"
在那三個月裡,野生愛瑪每周最期待的就是周五收拾好露營裝備,規劃好路線,徒步去山裡待上兩天一夜。三個月項目完成後,她直接申請調到了這個小鎮工作。
徒步是野生愛瑪的情緒出口。" 如果在家裡即使是休息日也多半是躺不平的,多少也會想着工作上的事。又或者躺着刷社交網絡,窺屏别人的生活,發現怎麼這麼多人都比自己優秀、有錢,甚至去過的地方也比自己多,只會徒增焦慮。"
在山裡,沒有信号,沒有時間看手機反而是一件令人放松的事情。難走的山路也讓她必須專注于腳下,進入一種近乎冥想的狀态,最多會想下一步踩在哪裡會比較安全。
十年徒步的經歷讓野生愛瑪變得更輕盈了。這種輕盈倒不是說體重減少,而是精神減負。
曾經她是一個标準的 " 服美役 " 女孩。她曾在一個法國的化妝品公司上過兩年班,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都市裡對女性 " 美的規訓 "。出門必須要化大濃妝、貼睫毛,不化妝出門就是不尊重别人。當時她每個月都會購入兩三件當季最新的服飾或者鞋子。
但是 " 沒有一個女生會真心覺得高跟鞋穿起來舒服 "。
從 2018 年辭職起到現在,她就再也沒有買過時裝。環球旅行出發時她也只帶了四件基礎款上衣。每天起床,随便拿起一件幹淨的衣服穿上,不用想今天要怎麼搭配,即刻就能出發。
在動則十天以上的重裝徒步路線裡,化妝變得毫無必要,沒法卸妝不說,山裡人迹罕至,化妝又給誰看呢?漸漸地,她對 " 變醜 " 這件事不在乎了,即使朋友調侃也一笑置之。
因為喜歡徒步,野生愛瑪還在小紅書發展出了徒步博主的副業,現在每次直播時她也都素顏出鏡,無所畏懼。
C 型徒步人格
作為一個徒步 " 狂人 ",石頭一年中有 3-7 個月在徒步路上。
他開發了國内兩條千公裡級徒步路線。曾經用 124 天,走完 2155 公裡,穿越大橫斷山脈的 7 條山脊線。這是國内超長距離徒步的開端,目前為止也僅有包括石頭在内的三個人完整走完過全線。
穿越大橫斷的緣起是 2017 年年底,一位好友找到石頭說," 我都快 40 了,再過幾年可能就走不了了。我想走一條超長路線,為我的人生畫上精彩的一筆 "。但是那時在國内,很多徒步路線并不成熟,被戶外人認可的超長路線幾乎沒有。
為了圓好友這個夢,石頭找朋友設計了這條長達 2155 公裡、累積爬升近 14 萬米的軌迹。這條徒步路線橫跨我國橫斷山脈的縱向七條山脊,從四川甘孜阿壩州出發,經過松潘、康定、稻城等大城市和幾百個村莊,最終抵達西藏然烏湖。
大橫斷過程中看到的雪山景色
這條被稱為大橫斷的徒步路線非常荒野,強度極大,走完全程對徒步者身體素質和經驗都要求極高。
為了完成穿越大橫斷的挑戰,石頭籌備了一年半的時間。在重慶時,石頭每天都走路上下班,一有空就背着 40 斤重的包,去重慶南山走四十公裡的山路,讓身體提前适應長時間負重徒步。
但徒步開始後,石頭和團隊依然遇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危險。出發第四天,石頭就在海拔 4000 米的地方患上了肺水腫,他感到自己的肺部在咕噜咕噜地響,就像有人把他的嘴巴鼻子堵住了,呼吸不上來,缺氧讓他根本走不動路,只能緊急下撤休整。
第二十天,隊友踩到青苔發生滑墜,差一點跌入峽谷裡湍急的瀑布中,等隊友抓住繩索站穩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路無言繼續趕路。
自然中更危險的是天氣。冰雹、暴風雪、大風,山中天氣變化莫測。遇上雨季,十幾天在暴雨中行走也是常有的事情。
大橫斷徒步路上
走到大橫斷路途中段時,因為隊友受傷,石頭一個人在荒野中走了 22 天。在無人區裡,只能和自己對話,石頭用這段時間把自己的前半生都想了一遍。
想得最多的是家鄉年事已高的父母,自己常年在外,陪伴父母的時間很少,父母希望自己找一份安定的工作,自己又不可能割舍對徒步的愛。心事随着腳步此起彼伏。
走到第五十八天,大雨過後,晚上 7 點多太陽落山,石頭在山間的一個溝裡搭帳篷,等他搭好帳篷向遠處眺望時,看到對面的雪山在夕陽映照下呈現出金黃和橙紅交錯的絢麗色彩,山頂之上還出現了極其罕見的雙彩虹橋。他覺得 " 這一切都值得了 "。
直到這時,他才堅定要走完全程的決心。 這次徒步穿越大橫斷的旅程石頭和團隊花了 124 天才走完,最開始一起走的有四個人,最後堅持走完的只有兩人,其他隊員都在中途因為危險、身體等狀況退出了。
這十年徒步的路上,石頭遇到不少人,他們經常聊起彼此心态的變化。不少資深徒步者認為自己徒步是為了征服自然,想不斷走更加極致的路線。
石頭和隊友休整中
石頭卻不這麼想,因為徒步本身就是他的生活方式。在他心裡無論是開拓大橫斷這樣的硬核路線,還是随便走走雨崩這樣的休閒路線,只要跟團隊一起,大家開開心心,享受自然,享受寧靜,他都覺得很快樂。
N 型徒步人格
雨季的西藏東南地區危機四伏。
從 4 月開始到 10 月中旬,多個月不間斷的雨水讓山區地質極不穩定,塌方、雪崩、泥石流等地質災害頻發。即使是藏民也鮮少在這個季節前往藏東南森林深處的無人區。
今年 7 月,叉哥和搭檔 " 破山 " 推算出有 5 天的進山視窗期,決定冒雨重裝徒步前去尋找拍攝綠絨蒿以及其它高原植物。
綠絨蒿是一種高山花卉,通常生長于海拔三千至五千米的流石灘和崖壁上。我國主要分布于喜馬拉雅山脈和橫斷山脈。雖然不是生物學專業學者,但長期觀察和拍攝各類動植物的經驗讓叉哥知道,綠絨蒿只在這段時間裡才開花,他們時間緊迫,機會轉瞬即逝。
叉哥和朋友每天只能上午趁着天晴趕路,下午就會遇到大雨雷暴,淋得夠嗆。一路上走過森林、草甸、流石灘,翻過不少處塌方,甚至有的路段只能背着幾十斤重的背包貼着湍急的河流岸邊蹭過去。偶爾遇到藏民只有在蟲草季才使用的木屋,借宿一晚。
倒數第二天,他們走到了峽谷深處的一個高山湖泊前。湖面如清晰度極高的鏡子倒映出周圍的巨大山體、山巅白雪和深藍色天空中厚重的積雲。
高山湖泊
當時依然沒有找到綠絨蒿,叉哥本以為這次可能要與之無緣,但是遇見這麼震撼的美景也不虛此行。
他們帶了兩艘皮劃艇,準備在湖裡劃一圈趕在風雨到來前就回去。回程是在雷雨中行進的,叉哥的搭檔把相機 200mm 長焦鏡頭當望遠鏡掃了一遍周圍的山體,突然在旁邊的崖壁上看到了幾株硫黃色綠絨蒿花朵。他們很是驚喜。崖壁又陡又高,雨中攀爬更是危險,只能拍下幾張照片匆匆走過。
就在不經意間,經過一片流石灘時幾縷幽幽的紫色把叉哥吸引住了,幾天來遍尋不得的綠絨蒿正開放在這片破碎的石頭坡上。這是三株之前叉哥未曾見過的藍紫色花朵,看着一樣又有細微差别,一時不好判斷是否為一種、具體是哪一個品種。
長葉綠絨蒿
全世界目前已知的綠絨蒿大致有 49 種,叉哥把自己在藏東南拍到的這三株植物照片發給很多研究植物學的朋友辨認,大家的判斷也比較含糊,最後一位日本的學者确認這三株是一種,都是長葉綠絨蒿。雖然這次不是發現了新物種,但是叉哥填補了自己的知識空白,成就感油然而生。
這樣的知識可以讓叉哥體會到普通徒步者難以體會的樂趣。在叉哥眼裡,動植物乃至地形地貌都不僅僅是表面的樣子,細微事物裡可能推演出龐大的歷史。
比如,普通人去北京最高峰東靈山徒步,最多也就在山頂拍照打卡,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山頂那些長着 " 雀斑 " 的石頭——菱長斑岩。叉哥卻發現,這是玄武岩裡夾雜着長石,這種石頭的地質年代大概是在 1 億 3 千多萬年前(燕山運動的火成岩),而喜馬拉雅山的年齡也只有 2500 多萬年。一個石塊就證明了東靈山的地貌是比喜馬拉雅山早了五倍的存在。
再比如,去京郊貓耳山徒步,手機信号容易有偏差,那是因為山裡有鐵礦,鐵礦的磁場影響了這些導航設備。而三皇山上裸露的岩石是喀斯特地貌的產物,地面上很多岩石是鍾乳石裸露風化後產生的,證明了這裡曾經有豐富的地下水系。
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呢?這才是博物愛好者獨有的快樂。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号" 潮生 TIDE"(ID:chaoshengTIDE),撰文:普通小夏,編輯:楊柳,圖片:由受訪者授權提供,設計:曲枚、于孝妍,36 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