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遊戲經驗:最後一名《極樂迪斯科》的作者,也被偷走IP的資本家踢了出去,歡迎閱讀。
怪物馬戲團 | 文
最近,《極樂迪斯科》的開發商 ZA/UM 裁掉了 24 名員工,這超過了公司 1/4 的職員數,并且一個叫做 X7 的項目也被取消,這原本是《極樂迪斯科》的 DLC。在此之前,一個原定于類似《極樂迪斯科》風格的科幻項目,亦在 2022 年被砍。
@IGN
至此,最後一名參與過《極樂迪斯科》制作的作者,被從公司解雇。
ZA/UM 曾是制作《極樂迪斯科》的公司,但其三名創始人在遊戲發售後不久,被投資人與其前金融罪犯合夥人踢出了公司,并被奪走大部分收入和 IP 所有權。那之後,這個 IP 就一直陷入泥潭中——我們曾做過一個視頻講過這事。
在八個月前,一個叫 @People Make Games 的遊戲頻道做了個長達兩個半小時的紀錄片,試圖還原整件事背後的真相。但當時這個紀錄片引發了争議,因為雖然其調查形式認真,但拍攝者試圖營造出一種 " 雙方都有過錯 " 的氛圍,所以一邊将 ZA/UM 現有的高層塑造成 " 罪行未被實錘 ",一邊将《極樂迪斯科》的主筆庫維茲描述成一個易怒,會對合作者進行語言侮辱的合作者。
當時,站出來指責庫維茲的人,叫 Argo Tuulik(圖利克),這人曾是庫維茲的童年老友,文化團體 ZA/UM 舊成員,也是《極樂迪斯科》的主筆之一,是庫諾和哈維兄弟的塑造者。當時,圖利克還在 ZA/UM 工作。
圖利克
然而,這次被裁掉的最後一名員工,正是圖利克。
讓人有些難評的是,被裁員後,他一改當初的口徑,在采訪中猛烈攻擊 ZA/UM 現有的高層。稱他們才是真正有毒、易怒,對合作者進行語言侮辱的一方,且他們毀掉了遊戲中的無數角色,毀掉了遊戲外的無數創作者,其中就包括庫維茲。
許多被裁掉的員工,都在這一周站出來指責 ZA/UM 的管理層,說他們在上述紀錄片播出後,就一直對公司内的創作者們抱有敵意,而且對創作者的作品毫不尊重。
這些人中,有些是在《極樂迪斯科》主創被踢走後才加入 ZA/UM 的,比如曾擔任某新項目主筆的員工 Dora Klind ž i ć,她形容現在加入 ZA/UM,就像是在 90 年代加入南斯拉夫:派對已經結束了,只剩下流血。
南斯拉夫曾是社會主義陣營的一員,但在内部衝突中解體,要想了解相關故事,我還是推薦看看南斯拉夫最好的歷史片《地下》。
而圖利克對工作室現狀的評價更是無情,他說:" 情況就像是從蘇聯過渡到法西斯化的俄羅斯聯邦,像穿皮衣一樣穿着已經死去的文化運動,扮演共產主義角色,為美元和日元撒謊。"
相信玩過《極樂迪斯科》的人都知道,它的創作者受到很重的共產主義思想影響,實際上自從蘇聯解體後,這種意識形态上的分裂就一直存在于獨聯體時代的各個國家——要深刻了解這事,你得看親歷者自己怎麼說。
白俄羅斯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阿列克謝耶維奇,在代表作《二手時間》《切爾諾貝利的悲鳴》中,都描寫了這種思想上的分裂。她其實主要就是将各種受訪者的言論,以半意識流的形式寫出來,但因為這些思想上的衝突與矛盾仿佛數個世界的對撞,讓文學界把她的寫作稱為 " 復調式寫作 "。
《切爾諾貝利的悲鳴》部分故事被改成了美劇《切爾諾貝利》
而在《二手時間》中,你就能看到許多受訪者的言論,和圖利克上述的話是非常類似的;同時,也有眾多這類言論的反對者。他們互相對立,難以調和——就和《極樂迪斯科》一樣,復雜而沉重。
《二手時間》是我認為内核最接近《極樂迪斯科》的書,它其中所寫的這種意識形态大分裂,我想也是導致 ZA/UM 走到現狀的一個重要原因。
另一個諷刺的事是:8 個月前,ZA/UM 的管理層,曾指責庫維茲有嚴重的性别歧視行為,當時這個指責就被庫維茲的前女友 /《極樂迪斯科》作者之一的海倫回怼了,她讓 ZA/UM 的管理層别瞎利用她的性别,把這些東西當做武器做卑劣的事。
而現在從 ZA/UM 離職的女員工們則透露到,實際上性别歧視的一直是 ZA/UM 自己,他們将女性員工邊緣化,不讓她們參與創作與管理工作,并陸續強迫她們離開公司。而且據說,許多員工在被開除後,會失去移民身份,只能離開英國(新的 ZA/UM 總部在英國)。
一地雞毛之中,海倫過得也不怎麼樣。她現在已經不怎麼發社交媒體了,前段時間,我還在一個小眾博客平台上看到她寫的文章,大概是說她現在經常遭到騷擾,還有人在各種平台偽裝成她的賬号發言,說各種污穢、惡俗的言論,刻意毀壞她的名聲。
就是這篇博客文章
而她已經知道始作俑者就是身邊人,卻沒法阻止他們,因為她拿不到證據,平台也不在意她的申訴。
這些言論騙到了不少人,就在我們後台,都有人用海倫的假賬号截圖來問過我們,這是不是她自己的發言。其他幾名《極樂迪斯科》的主創也被同樣的方式诽謗了,但因為海倫是女性,她受到的诽謗最嚴重、下流。
一個如此出色的遊戲,卻在現實落得如此混亂悲傷的下場,實在是讓人無言以對。然而恐怕,這就是現實的底色吧,《極樂迪斯科》也正是在這樣的底色中,擁有了超越遊戲的意義。
在采訪最後,圖利克還借用了遊戲中代表康米主義純真時代的名言:" 終有一天,我會回到你的身邊 "。然而對于遊戲的粉絲們來說,這句話終有一天會實現嗎?當它被實現時,到底是由誰的手真正寫下呢?
所有這些,也只能交給我們被變成二手的時間來回答了。
最後聊聊一個不怎麼相關的事:這個制作組的名字 ZA/UM,到底該怎麼讀?
我之前做的《極樂迪斯科》視頻,那裡面除了我拉胯的讀稿外,還犯了個錯,就是我把 ZA/UM 讀成了 " 砸哦姆 ",但許多人糾正我說這個應該讀 " 砸嗷嗚 "。
我是經常讀錯字的。但那之後,我下去好好查了一下這事,發現其實這東西沒這麼簡單。為什麼呢?因為我在寫文案前,看了很多視頻資料,且特别研究過這詞的讀音,而我當時得出來的結論就是:這詞應該讀 " 砸哦姆 ",只是我學得可能沒那麼标準。
但後來視頻發表後,我回去看了一下各種資料,發現一個奇怪的東西:這詞在母語是斯拉夫語族的人口中,讀音是 " 砸嗷嗚 ",但在英語使用者口中,絕大多數讀音就是 " 砸哦姆 "。
為什麼會這樣?于是我又去查了下這詞的源頭,現在知道問題在哪兒了:它其實來自上世紀 20 到 60 年代,前蘇聯俄羅斯詩人們的一場未來主義文化運動。他們創造了一種叫 Zaum(за́умь)的語言,這個語言的内核根植于未來主義、立體主義和達達主義,其自身的宣言是:他們要打破語言受到的,在語法、國際讀音和句法上的束縛。
1922 年,俄羅斯詩人克魯喬内赫的詩歌戲劇《Zangezi》,使用 Zaum 創作;在夜空中,一顆小行星以克魯喬内赫為名。
Zaum 運動發展到了各個藝術領網域,這個語言非常超現實,經常是對現有語言的拆解,普通人根本聽不懂它在說什麼。雖然 Zaum 是一種重視讀音的語言(創作者認為部分發音和人的靈魂相通),但它同時又是一種徹底打破語法規則的語言——所以,Zaum 這個詞,其實沒有國際标準讀音,它曾被人稱為 " 一種不需要翻譯的語言 ",是被從 " 标準讀音與語法 " 中解放的產物,跨越國界。
這就是為什麼,英語使用者通常将它讀為 " 砸哦姆 ",斯拉夫語系的使用者則讀為 " 砸嗷嗚 "。實際上,zaum 這詞由兩部分組成,分别是代表 " 超越 " 的 Za 和代表 " 思想 " 的 Um,當英語使用者(包括語言學家)分開來說時,他們同樣是讀 " 砸 " 和 " 嗷嗚 ",但連在一起後,因為英語裡的連讀習慣,就吞掉了 "u(嗚)" 而強調 "m";斯拉夫語族則沒有這種連讀習慣,所以依舊是 " 砸嗷嗚 "。
所以為何 ZA/UM 中間有個符号隔開,而且 ZA/UM 在庫維茲的小說(與《極樂迪斯科》同世界觀)中,正是一種和 " 超越思想 " 息息相關的藥物。
說這麼多,一方面是辯解一下為什麼當初我會犯那個錯:因為 " 砸哦母 " 這個讀音是确實存在的,Zaum 并不是一個現實詞匯,而它身為的造語裡,沒有讀音規則。但我現在再讀,肯定也是改讀 " 砸嗷嗚 " 了,因為不論是這詞的發明人,還是 ZA/UM 的創立者,都是斯拉夫語族中的人。
另外就是想借此說明一個東西:許多事,表面上看起來是只有對于非,1 與 0 的二元對立的,但實際上遠比表面復雜。從大家看到的新聞,到我們日常觀察到的 " 真相 ",都是如此。
以及,哪怕從這個側面也能說明:當初制作《極樂迪斯科》,以及成立 ZA/UM 的那群人,和現在掌控公司的商人,真的完全不在一個文化水平上,壓根就沒在一個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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